人的一生有兩次肥胖,第一次是青春期發育激素分泌時的肥胖。那個時候大家會說:你baby fat(嬰兒肥)很可愛,有人會告訴你,等你長大了你就會瘦下來。第二次是你人到中年,新陳代謝變慢了,那個時候沒有人會告訴你沒事,你會變得更好。你說,你可以去運動啊!像胡漸彪那樣,每天運動不就行了嗎。你可以保持很好的身材,就可以保持不油膩了。 可是,你知道,普通中年人的生活是什么嗎,早上七點鐘起床,開始做早飯,一邊跟老婆吵架,到底今天誰送孩子上學去,然后跟老婆吵著架,鬧著別扭、哄著大哭大鬧的孩子,連滾帶爬的擠上公交車,把孩子給送到學校去,送到學校去之后,自己還得趕最擠的那一班地鐵,然后去上班。上班舉目四望是什么,比自己只低半級、年齡卻小十歲的同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上司。忙碌了一天之后,加班晚上十點才回來,這個時候你說,你吃健康食物啊,你去跑十公里呀,他跑得動嗎。他這個時候只想癱坐在沙發上,喝一杯啤酒,吃兩根薯條,因為他太累了,這就是社交肥,這就是過勞肥,這是普通帶來的肥。我問你們,你們多少人會成為優秀中年,沒幾個吧。你們最后都會成為普通中年的。盡管你們在年輕的時候,滿懷希望,所以你討厭肥胖是討厭什么,你討厭普通,可你就是普通本身。 中年人是怎么開始盤串的,你們知道嗎?因為他想養一條狗,但老婆說太臟,而且沒法去遛。他想換輛新車,可是他孩子馬上上中學了,他們家還要買學區房,他買不起,換什么新車呀,他想有一些出去旅游的愛好。跟你們年輕一樣說走就走進行窮游,可是他所有的年假都在父母生病中耗盡了,這個時候他想有一個簡單的、廉價的、即時的、有效的,馬上可以安撫自己心靈的小玩意兒,所以他盤串,他不知道那傻嗎?他不知道那油嗎?他不知道那很可笑嗎?這是唯一一個屬于他自己的空間。當他盤串的時候他覺得,是的,我還可以活下去。 油膩中年就是普通中年,你知道嗎,而普通中年很可悲、很慘,我們有沒有必要去討厭一個很慘的人來論證我們的存在。不,你要討厭最牛的人,你要討就討厭就討厭最可惡的人。你沒必要討厭一個最可憐的人來自我論證啊。你們年輕人征服世界,就一定要征服老弱病殘的世界嗎?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你知道嗎?生活是一個巨大的絞肉機,你們這些小鮮肉最后都會被榨成肉末。你們會死得毫無體面,不像烈士,沒有葬禮,你就會慢慢地、慢慢地從社會中淡出。你要記住一點,你的自我接納,不建立在對別人的恨上,不建立在對別人的討厭上,而是建立在對自己最普通的喜歡上。 我很喜歡的一個哲學家,不是周玄毅。斯賓諾沙曾經說過:當我們面對不同的時候,不要急著去嘲笑,不要急著去批判、先試著去理解。 所以,我不是說中年油膩,一定不討厭,我也不要求你們一定要喜歡上你們遇見的每一個中年人,可是,當我們要把自己的情緒用在一個人身上,形成對他的集體批判的時候,我請各位再先想一想,你理解過你的這種討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