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由簡川訸執導的電視劇《都挺好》全網熱播,此劇講述了蘇明玉從小不受家人待見,拼命逃離自己的家庭,但即便如今成為職場精英,依然一生都處在原生家庭給她帶來的傷痛中難以自拔。
這部劇讓"原生家庭"的話題再度火熱起來,不少人想起2016年由簡川訸和孔笙共同執導的都市熱播劇《歡樂頌》,其中的大齡女青年樊勝美,也是被原生家庭所拖累,不管在上海有多光鮮,也永遠活在家里重男輕女的陰影之下,"樊勝美"這三個字,也成為那些走不出原生家庭傷害的女孩們的代名詞。
"幸運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這句話如今已經被不少人認可。當現今物質基本需求可以滿足的時候,人們越來越感受到精神世界的空洞,許多不幸福的根源并不在于外在的資產,而來自于內心愛的貧乏,而這很大程度上是不健康的原生家庭在無形中帶給我們的。
早在張愛玲1944發表的《金鎖記》中,扭曲的原生家庭的所帶來的惡果就在她蒼涼又現實的筆觸中登了場。
曹七巧家原來是開麻油店的,與世族姜家原本挨不著什么邊兒,卻因七巧哥哥貪圖錢財,將她賣給了姜家癱瘓在床的二少爺。七巧言談舉止與公館的夫人小姐相比自然是粗俗無禮一些,又因丈夫無能,身心長久受壓抑,日日活在身周的流言蜚語中,漸漸地,連她開朗活潑的性子也變了,七巧變得潑辣尖酸,她的刻薄更導致了旁人對她的厭棄與鄙夷。
現在都說結婚要門當戶對,其實很大程度上也是保證原生家庭的一致。七巧婚前和婚后的生活環境相差太多,所以很容易顯得格格不入,死氣沉沉的姜公館,不僅沒延續她的天真爛漫,反而增長了她的粗鄙,讓她一步步走到扭曲的地步。
后來,二少爺去了,七巧成了寡婦,她愛上了自己的小叔三少爺,但三少爺姜季澤又是個花花公子,并非真心,接連經受打擊,七巧把心思全放在了金錢上,她覺得只有錢才是實實在在屬于她的,因此死守著自己那一份家產不動搖。并把這種貪鄙、吝嗇和斤斤計較,在言談中慢慢傳給她的孩子——長白和長安。
尤其作為她小女兒的長安,小姑娘臉皮薄,自尊心強,受不了母親總因為一些小事到學校里大鬧,她不想在同學面前丟人,索性"犧牲"了自己的前途,再不愿到學校里去了。
這甚至算不上對母親的反抗,而是一種妥協和逃避。小小的姑娘還沒有意識到心理已經扭曲的母親對她帶來的不良影響,只直覺受到了傷害,想要逃離,卻無形中和母親的聯系越來越緊密,漸漸地,她甚至長成了母親的樣子——
"她漸漸放棄了一切上進的思想,安分守己起來。她學會了挑是非,使小壞,干涉家里的行政。她不時地跟母親慪氣,可是她的言談舉止越來越像她母親了。每逢她單叉著褲子,揸開了兩腿坐著,兩只手按在胯間露出的凳子上,歪著頭,下巴擱在心口上凄凄慘慘瞅住了對面的人說道:'一家有一家的苦處呀,表嫂——一家有一家的苦處!'——誰都說她是活脫的一個七巧。"
再后來,當長安遇到了傾心的童世舫,橫亙在兩人面前的,除了母親七巧瘋子一般的狠心與刻薄,還有長安抽大煙的事實,她的命如同母親曹七巧一樣,已經由不得自己了。
每個讀者讀到這里,無不被這結果所震驚:長安越是嫌棄她的母親,偏偏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母親的"言傳身教",成為了另一個七巧,原生家庭的影響可謂觸目驚心。
《金鎖記》的長安是最讓人惋惜的,她本沒有犯什么錯,只因為母親的變態,她的一生都被母親給毀了,原生家庭對她的影響,怕是一生都難以脫掉。而《都挺好》里的蘇明玉,也曾讓無數觀眾大呼心疼,分明她對家里最為上心,嘴硬心軟,卻直至現在都還要承受弟弟的誤解和指責。只因為她的出生是個意外,耽誤了母親辦離婚,所以從未出生時起,她的人生就注定了磕磕絆絆,注定了享受不到母愛。
即便在職場如何馳騁風雨,她內心最深處的期盼,依然是家人的認可。而當父親指責她,"你就是趙美蘭!""你真是太像你媽了,太像了"之時,她眼神里的震驚與厭惡,讓觀眾深感同情:在不知不覺中成為自己最討厭的人,這是一件足夠讓人崩潰的事情。但事實確實是,在強勢和固執這件性格上,蘇明玉偏偏和她的母親極其相似。
這些話像一根扎扎在她的心尖上,她最恐懼最擔心的事就是成為像她媽媽那樣的人,可偏偏,她還是像她了。
原生家庭的毒太難擺脫了。
原生家庭是一個社會學概念,指的是我們與父母所在的這個家庭,也是人成長過程中的家庭。
父母在我們心里種下了精神和情感的種子,它們會隨我們一同成長。
越來越多的心理學研究表明,人的許多欲望追求都來自于童年時期情感的需要,我們在家庭中缺失的那些東西,將來會渴盼在伴侶身上尋找。而一個人若是童年期間遭遇了家庭的虐待,那么一生都會活在這種陰影之下,不敢去信任別人,或者缺乏自我意識,難以獲得安全感。
《歡樂頌》中的樊勝美,已經31了,依然在被自己的原生家庭所傷害,她的虛榮、缺乏獨立生活的勇氣,明明自己有能力掙錢買房卻總想要找一個男人養活自己,在本質上就是受了母親"重男輕女"觀念的影響,從內心缺乏自信。
《都挺好》中的蘇明玉,也是30+,職場精英,業務能力超強,不缺吃穿,要什么有什么,深得老板看中,但每每遇到家庭里這些事兒,仍然被傷得體無完膚,對自己弟弟的深刻恐懼是印在她的記憶里的,很難擺脫掉。
沒有真正得到治愈,想要擺脫原生家庭的傷害,別說10年20年,就是30年40年也依然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