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繪工藝的發展,是陶瓷裝飾藝術發展的重要標志。中國古代瓷器自東漢時出現后,先經歷了從裝飾釉到釉下彩的發展階段。釉下彩的出現,使陶瓷從單純的形體和顏色釉的發展時代,進入了彩繪時代,而彩繪的發展使陶瓷藝術的形式開始走向完美。此后,陶瓷的發展又經歷了從釉下彩到釉上彩的發展歷程,從而完成了陶瓷裝飾藝術形式趨于完美的整個歷程,為陶瓷藝術的發展開辟了無限廣闊的天地。
彩繪藝術是用彩于器物表面描繪形象的藝術,與造型藝術相比,它能更加生動自如地反映時代風尚和審美情趣。然而,彩繪藝術依附器物形體而存在,無法得到直接的立體效果;但可以根據自己的特點,通過彩飾和線條的巧妙運用,可以更廣泛地展示客觀世界和精神世界,使形象達到一定程度的立體效果,從而達到生動地反映形象的目的。
康雍乾時期的彩繪藝術,為中國古代陶瓷彩繪藝術的頂峰。這時期,釉下彩和釉上彩工藝已經極其成熟,使彩繪不僅能形象地表現各類事物,而且能得心應手地表現形象的神韻。此時的彩繪藝術分為兩種情形:一種是圖案化裝飾,一種是繪畫裝飾。圖案化裝飾是明清瓷器上盛行的裝飾形式,一般是將各種紋飾,依照器物形體的特點,變形和組合成各種規矩有序,呆板僵滯的裝飾,以反映宮廷藝術莊重典雅的格調。繪畫裝飾主要是模仿國畫的表現風格,同時吸收西洋繪畫的技法描繪紋飾,使其既有粗獷揮灑的風格,又有工麗雅致的格調。
一、圖案裝飾
1.構圖
構圖是瓷器裝飾的布局方式。瓷器紋飾的構圖與繪畫構圖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之處。相似之處在于瓷器紋飾中的一部分以繪畫為藍本,因此,即使是直觀器體的裝飾,也注意講究視點和起伏;不同之處則在于大多數瓷器裝飾仍根據器物的具體形態來構圖。康熙雍正瓷器紋飾豐富,表現形式也千變萬化。下面試舉幾例:
散地突出式:即在器表滿繪各種小紋飾,然后在器物最顯眼的位置繪一中心紋飾。這種構圖方式多運用于膽瓶、直頸瓶和天球瓶。這些器物的腹部為最顯耀的位置,一般繪紋以較大的龍紋,以表現龍的氣勢。
對稱式:如龍戲珠紋,以火球為間隔,繪四個對稱的行龍。這種構圖方式多見于盤碗類器物。同時,屬于此類構圖方式的還有以云、浪為間隔者及四折枝花果、四開光對稱分布等形式。
俯仰式:多裝飾于盤心里,以龍鳳紋裝飾為主。如繪一個正身龍面對一個俯身鳳,或繪一個正身龍面對一個俯身龍。
清康熙五彩龍紋大盤
交叉式:即紋飾相互間交錯排列,布于器身。
中心式:即繪一個中心紋飾,在其周圍飾以輔助紋飾。中心紋飾有壽字、龍紋等;有時還在中心位置留以空白地。
清康熙琺瑯彩藍地壽山福海碗
重疊式:即將器表從口到足分成若干個裝飾區域,在區域內繪以各種紋飾。由于裝飾區域層層相濟,區域內紋飾滿布,且有重復紋飾,因此這種布局給人以繁縟沉重之感。
仿乾隆琺瑯彩描金洋蓮紋象耳瓶
開光式:在器表用方形、菱形、花瓣形、如意形、圓形、扇形等各種形式的框線框以中心紋飾,其外襯以輔助紋飾。
清乾隆琺瑯彩黃地開光嬰戲圖瓶
2.描繪
描繪是紋飾的具體表現。此時的描繪手法一改明代單調乏味的手法,而博采眾長,清新典雅。
平涂法:即通過彩料的平涂來表現紋飾形象。這種平涂法不是大面積的平涂,也被用來表現具體形象,其形象如單線描繪那樣精致,準確。
點染法:即在花瓣頭用重色來表現其質感。這種手法受繪畫技法的影響,力求使紋飾在呆板的形式中表現出活力來。
留白法:即在紋飾一側的輪廓線內留出一條空白地,以表現紋飾的層次變化。這種手法一般見于康熙青花紋飾。
色地反套:即繼承傳統的裝飾技法,留出紋飾形象的空白地,在形象以外涂以彩料,在形象以內描以骨架。
仿清康熙琺瑯彩黃地牡丹紋碗
勾邊平涂法:即用重彩勾出紋飾的輪廓,然后在輪廓線內涂同樣的色料。這種描繪手法明代嘉靖青花紋飾中常見,而清代康熙雍正時期也常見到。
織錦青銅法:即刻意模仿織錦和青銅器紋飾的質感,描繪細膩,施彩深暗;有些紋飾與織錦和青銅器紋飾極為近似。
二、繪畫裝飾
1.構圖
康雍乾時期的陶瓷紋飾,常以當時名畫家的繪畫為藍本,將繪畫風格完美地體現于瓷器裝飾中。古人對此多有贊譽:“康熙畫筆偽造清代冠,人物似陳老蓮、肖尺木,山水似王石谷、吳墨井,花卉似華秋,蓋諸老規模沾溉遠近故也。雍正花卉純屬惲派,沒骨之妙可以上擬徐硒,草蟲尤奕奕有神,幾于誤蠅吹拂,人物山水則稍不如康,然先正典型,猶未之墜。” 再如“耕織圖為康熙官窯精品,兼有御制詩,楷亦精美,聲價侔于雞缸也。” 下面就繪畫裝飾的構圖試舉幾例:
半截式:即紋飾集中于器物的下部,上半部基本是空白。這種構圖方式多見于琢器,對加強器物的重心和穩定感,起到很大的作用。
散面式:即圍繞器身作散式構圖。這種構圖不同于散點式構圖,其構圖一般將紋飾較為均勻地分布于器表,而此種構圖雖中心不很明確,卻有疏密之別。
圓狀式:即花卉雖紛披舒展,卻以圓形展現。這種構圖多見于盤碗的里心處。
點綴式:即器表紋飾較少,僅在器體特點的明顯處點綴以紋飾。如康熙時的一些葫蘆瓶,僅在上下腹處飾少量紋飾。
黃金分割式:中西繪畫根本有別,但由于一方面藝術的形式美有某些共同的規律,另一方面因當時供奉宮廷的西洋畫家的影響,瓷器上反映出同西洋畫相似的構圖,黃金分割式構圖就是一例。此外瓷畫與繪畫不同,瓷畫圍繞著器體展開形象,因而形象的空間不斷地延伸,故不易確定中心點;而繪畫則于紙絹上進行,形象空間多為方形、長方形和扇形,故較易確定中心點和各種區域。但瓷畫可先在平面紙絹上起稿,進而在器表確定空間,確定重心,以達到完美裝飾器物的目的。
清雍正琺瑯彩松竹梅橄欖瓶
深遠式:此時瓷畫雖基本上屬于中國傳統風尚的藝術品,但或多或少地受西洋繪畫技法的影響,講究或不自覺地表現透視感。如雍正五彩仕女嬰戲罐上的紋飾,空間開闊,仕女和小童表現出淺近和深遠的不同,別有一番情趣。
清雍正五彩仕女罐
過枝式:見于盤類器物,表現為器外壁紋飾越過器沿,伸入器里心,如飾花枝及果,于器外壁飾枝干,延伸器里飾花果。這種構圖見于雍正器物上。
清雍正粉彩過枝桃紋盤
清雍正粉彩過枝桃紋盤
2.描繪
繪畫紋飾的描繪較為豐富,既吸收繪畫的某些技法,又自有獨特的表現手法。瓷畫一般由瓷匠完成,罕見有名畫家親自執筆;但見那些不可勝數的精美之作,誰能不贊嘆瓷匠的藝術修養呢?下面試舉幾例:
寫意法:即對紋飾不注重輪廓的清晰,而注意神韻的表達,其效果有如國畫中的水墨畫,揮灑自如,意境深遠。
分水法:見于康熙青花瓷畫。即將同一種料水按濃淡不同分成多種層次的顏色。其層次分色,甚至有七色、九色之多。
清康熙青花山水人物紋筆海
皴擦法:分兩種:一種為斧劈皴,一種為披麻皴;前者見于康熙青花瓷畫,后者見于雍正青花瓷畫。
點染法:亦見于青花瓷畫,如雍正青花刻意模仿明代永樂宣德青花的效果,點以深淺色調,以仿其凝滯效果。
清雍正蓮花紋青花瓷碗
平涂法:即在紋飾輪廓線內平涂色料,燒成后,色料成塊狀,有拼貼的效果。此繪畫多見于五彩瓷畫。
線描法:即用彩料單純描出紋飾形象,不再進行涂染。這種技法雖然少見,但具有特殊的魅力。
清雍正青花線描鳳穿花紋敞口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