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時期,北方地區東西之間的水路交通中,黃河的水道運輸占據著重要地位。黃河運輸對于北宋朝廷而言十分重要,特別是在漕糧以及原材物料運輸方面。為了保證運輸的暢通,北宋朝廷加強了對黃河的治理。
漕運繁忙
北宋初期,來自京西等路的漕糧主要借助黃河水運來完成,“陜西之粟,自三門、白波轉黃河入汴至京師。”時任史官修撰的曾鞏記載說,“宋興,承周制,置集津之運,轉關中之粟,以給大梁。故用侯贊典其任,而三十年間,縣官之用無不足。”
顯然,宋初的黃河漕糧運輸曾一度占據重要地位。太平興國六年,黃河所漕運的米、豆分別達到50萬石和30萬石的規模。到至道元年,黃河基本保持著這一運輸規模。
宋真宗時,陜西轉運使張傅奏稱西京軍糧出現短缺,為此建議“馮翊、華陰積粟多,可運二十萬石,由三門下濟之。”在陜西境內出現軍糧短缺的時候,宋廷也會借助于黃河的水運在陜西內部進行糧食調劑。后來,時任御史丞張方平在其上奏中稱,陜西轉運司每年除承擔向京師進獻馬料30萬石的任務外,“所有細色斛斗如有剩數,即行搬運。”
宋仁宗康定元年,針對黃河漕糧運輸被弱化的現狀,時任館閣校勘歐陽修主張對黃河的漕糧運營加以借重和重振:“京西之地,北有大河,南至漢而西接關,若又通其水陸之運,所在積谷,惟陛下詔有司而移用之耳。”歐陽修建議宋廷應遵循唐代裴耀卿、劉晏在黃河內自下而上的水陸轉漕之法,分出部分汴河漕糧接濟關西地區。
宋神宗熙寧三年八月,提舉陜西常平等事蘇涓奏稱,鄜延、秦風、涇原、懷慶四路及其他沿邊州軍時常短缺軍糧,不免役使大批民眾陸運民賦實邊,民眾以此為患。為此,蘇涓請求將內陸向陜西沿邊的軍糧運輸由陸運改為水運,自黃河、洛河運入鄜延路至延州,自渭水運入秦風路至秦州,自涇水運入涇原、環慶路至渭州、慶州,在四路中綏德城最遠,可以從黃河入無定河運至綏德城。神宗元豐五年十一月,提舉導洛通汴司宋用臣奏報,“歲運糧百萬碩赴西京,已計置截撥東河糧綱至洛口,以淺船對裝,計會本路轉運司下卸”,獲得宋廷的同意,并規定“仍侯來歲終一全年見利害別議廢置”。
此外,北宋時期為保證北方軍事所需及賑濟災民等需求,也經常借助于黃河等水道向沿邊地區運輸軍糧等物資。宋仁宗寶元年間,隨著宋、夏戰事吃緊,宋廷在陜西邊地駐軍激增,“江淮歲運糧六百余萬,以一歲之入僅能充期月之用”,黃河“上供”漕糧也由此而出現轉折。
仁宗慶歷五年,宋廷曾將江淮米百萬石經由黃河轉運至衛州,來賑濟當地災民。慶歷八年,河朔地區因雨水成災,民眾大饑,除時任通判懷州的韓公彥在當地勸誘豪強出粟濟民外,宋廷還“轉江淮米百萬斛,由黃河下抵衛州,分給災傷諸郡,公彥被旨與中貴人董其事,皆如期以濟”。神宗熙寧九年八月,提舉開衛州界運河程防建議,自衛州界創開運河口,取黃河水入沙河,“下合御河,以通江、淮漕運”,宋廷為此遣使按視。同年,太尉文彥博上奏,“前年自汴入黃河運粳米二十二萬五百余石,至北京下卸,止用錢四千五百四十余貫,和雇車乘搬至城中。”
由此可見,時至熙寧年間,黃河下游河段的漕糧運營仍在開展。而到元豐五年,在提舉河北黃河堤防司的請求下,御河的綱運還轉入了黃河。
竹料運輸
當時,作為北方地區東西水路交通的重要通道,黃河水上運輸除漕運外,竹木等原材物料運輸也十分“火熱”。
因京師開封的建設需要及其周圍大量匯集的民眾、軍隊此類需求大增,為此宋廷需從陜西等地大量購置竹木。宋徽宗政和六年閏正月,戶部上奏:“京邑之大,生齒繁眾,薪炭之用,民所甚急……然畿內與京西北路歲入之數以折計之者,才七十萬。”京師的木材木炭消耗數量之大由此也可見一斑。另外,因京師周圍駐軍規模巨大,糧倉眾多,因而糧倉等設施的日常維護也需耗費大量的木材。同時,諸多橋梁的修筑與維護,也要耗損大量的木材。仁宗天圣三年,澶州修治河橋,竟需“于秦、隴、同州伐木”。這些竹木都是借助于黃河的運輸來完成。
為了加強竹木運輸管理,宋廷設有竹木監、司竹監、都木務、采木務、采木處和三門白波發運司等機構,分別承擔竹木的采伐與運輸。宋太宗雍熙四年十一月,宋廷專門下詔規定,“訪聞西路所發系官竹木筏拖,緣路至京多是押綱使臣、綱官、團頭、水手通同偷賣竹木,交納數少,即妄稱遺失。自今應出竹木,州軍并緣河諸州及開封府嚴行約束,每有筏拖至地分,盡時催督出界,違者準盜官物條科罪。”而在竹木航運途中,時遭涉事人員的偷賣,為此宋廷專門下詔以加強竹木運輸途中的管理。
仁宗慶歷三年正月,三司奏報京師營繕每年即需消耗材木三十萬,最終宋廷將規模核定為二十萬,令陜西轉運司“遣人就山和市”。神宗元豐三年,宋廷在收復熙州、河州之后,專門在當地設立相應官員“提舉本路采買木植……應緣今來職事,他司不得輒干預”。
黃河運輸的竹木中,有相當一部分被用作修治黃河的木料。太宗至道三年四月,朝廷詔令“應納修河竹篾等,令竹木務別具帳申三司胄案”,表示竹木務要負責日常修河所需竹料的交納,并要將其交納情況向三司備案申報。真宗天禧三年八月,白波發運司采伐梢木三百萬,為完成其向修河工地的運輸,三司建議所需三千只船“遣內官一員于泗州以來撥借公私船供應”。而據戶部副使包拯奏稱,仁宗慶歷八年,前鳳翔府“時準三司牒,買修河椿橛四十三萬余條,亦于永興等七州軍配買,比之常歲,多兩倍已上。并河中府澶州要纜索竹一百五十萬竿,見差人司竹監斫次”,這些竹木材料是用于治理黃河使用的。可見陜西鳳翔府等地,是要常年承擔修河所用竹、木等物料的采購任務的,且其規模較大。
熙寧二年,北宋政府為籌措治理黃河所需梢木,在陜府、虢、解等州“每年差夫共二萬人,至西京等處采黃河梢木,令人夫于山中尋逐采斫,多為本處居民于人未到之前收采已盡,卻致人夫貴賤于居民處買納,及納處邀難,所費至厚,每一夫計七八貫文,貧民有賣產以供夫者”,可此類采購也給當地老百姓增添了沉重的負擔。
河道治理
北宋時期,黃河沿岸災禍頻發,不僅影響了百姓的生活,也給當時的航運帶來危害。為此北宋加大了黃河的治理力度,確保黃河沿線百姓和漕運的安全。
宋初時,還未出現專門的治河機構,只是每年派出官員分堤巡視與督率治堤堵口。因為黃河決溢常波及數州,治堤堵口需要統一指揮,宋仁宗天圣八年,仁宗皇帝“始詔河北轉運司計塞河之備”,轉運司開始負責河防工作。此外,還設置了“都大管勾應付修河公事”“修河鈐轄”“修河都監”“都大提舉河渠司”“都人修河制置使”等治河官員。
到了嘉祐三年仁宗下詔:“京都水監,凡內外河渠之事悉以委之。”此后,正式設置主管全國河渠事務的最高專職官員。由于黃河流經京師開封,宋神宗于熙寧六年四月“詔置疏浚黃司”作為專司黃河治理的機構,專職治理黃河機構的設立對于治河具有重要作用。
黃河決堤是治黃中經常遇到的難題,如果想防河決于未然,加固河堤是關鍵。在長期的治河實踐中,百姓逐漸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他們就地取材,利用各種薪柴竹石為骨架,然后加上黃土進行填塞混合做成河堤,目的是提高河堤的穩固性,宋人稱之為“埽岸”。除埽岸外,當時還有一種用木頭護岸的辦法:“就鑿橫木,下垂木數條,置水旁以護岸,謂之'木龍’,當時賴焉。”這也是對埽岸的一種有益保護。
北宋時期,黃河最大的分水渠道是汴河,通常“汴口析其三分之水,河流常行七分也”。為此,北宋朝廷對汴河的積極治理,使得汴河分流了相當一部分黃河水,減輕了黃河下游的壓力。
真宗大中祥符八年,“京西轉運使陳堯佐議開滑州小河分水勢,遣使視利害以聞。及還,請規度自三迎陽村北治之,復開漢河于上游,以泄其壅溢。詔可。”為保持黃河下游的通暢,有時分水而流也是不錯的辦法,這樣上游決堤的危險將會大大降低 。
此外,人們還注意到了植物對保持水土的作用,采取在堤上種樹的方式來加固堤防。據《續資治通鑒長編》記載,宋太祖開寶五年正月下詔:“自今沿黃、汴、清、御等河州縣,除準舊制蓻桑棗外,委長吏課民別種榆柳及土地所宜之木,仍按戶籍上下定為五等,第一等歲種五十本,第二等以下遞減十本。民欲廣種蓻者聽逾本數,有孤寡窮獨者免之。”《宋史·河渠志》也記載,徽宗于政和八年下詔:“滑州、浚州界萬年堤,全藉林木固護堤岸,其廣行種植,以壯地勢。”當時為了加強黃河堤防,鞏固治理黃河成果,避免黃河決口沖擊漕運,朝廷鼓勵沿黃百姓在黃河堤岸大量栽植柳樹,以固堤涵養水分,此舉取得了顯著成效,使黃河沿線出現了柳樹婆娑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