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之黃若蒸栗
用“蒸栗”來形容一種黃的顏色很早就有了。
《
釋名·釋采帛》:“蒸栗,染紺使黃色如蒸栗然也”。
《
急就篇》:“烝栗絹紺縉紅繎”,顏師古注:“烝栗,黃色若烝孰之栗也”。
“烝”“蒸”二字可通,“烝栗”,就是“蒸栗”。《
詩·大雅·蕩》:“天生烝民。”《
孟子·告子上》引作:“天生蒸民”。
尹灣六號漢墓木牘一二反:君兄衣物疏: “烝栗棺中席一”,是說棺中席子顏色黃的有如蒸熟的栗子。
以“蒸栗”來形容玉石極品色澤的記載,仍以曹丕說的“黃侔蒸栗”為早。自然界中各種顏色都有多種,黃色也有多種,古人選擇蒸栗黃為最好的黃玉之色,是長期觀察比對后的結論。
蒸栗之色是一種帶人為因素的黃色,為去皮的栗子被水蒸熟后外表產生的色澤,表示了一種最為潤澤、凝重、熟化的極致黃色,這種黃色不同于生的栗子黃色和任何其它的黃色,明確表示出這種色澤的結構質感,即不單是其顏色,同時包含了透度、細密度、潤度等直觀視覺。這種表達方式在古人對形容其它玉色也是一樣的。
有人將蒸栗做蒸粟是一種失誤,栗粟兩色之間相差很大,粟色雖是黃的,玉的表面質感卻不可能如同蒸出的粟米,如小粒般的堆積,失誤是顯而易見的。這種失誤大概與栗粟兩字很相似有關,如臺灣商務印書館出版的《
文淵閣·四庫全書》子部中明代曹昭的《
格古要論》就是:“黃玉如粟者為貴”,這可能是原本有誤,轉錄時照搬所致,因在同文中的犀角篇有:“粟紋中有眼謂之粟明,……其色黑如漆,黃如栗”,還是分得很清楚。
蒸栗黃玉一直是為古人所最貴重的美玉,明人高濂《
遵生八簽》說:“玉以甘黃為上,羊脂次之。以黃為中色,且不易得,以白為偏色,時亦有之故耳。今人賤黃而貴白,以見少也。然甘黃如蒸栗色佳,焦黃為下”,認為黃玉要貴于白玉,其甘黃之說應延自《格古要論》:“黃玉如粟者為貴,謂之甘黃,玉焦黃者次之”。但從曹昭將論玉的排列為白、黃、碧、墨、赤、綠、甘青、菜玉來看,明初時民間大概黃玉也未必貴于白玉。當然高濂的說法不會是沒有根據的,至少迄今為止,還不曾見有明清時民用的和田黃
玉器物。“今人賤黃而貴白,以見少也”,是說民間的黃玉太過少見,或者根本不準使用,一般的藏家玩家們也只能以玩白玉為主了。
古人重黃玉,與長期的觀念和統治者重視黃色有關,《
周易·坤卦》“六五:黃裳,元吉。象曰:黃裳,元吉。文在中也”,“上六:龍戰于野,其血玄黃”,其《
文言》有“君子黃中通理,正位居體”。《
漢書》說:“黃者,中之色,君之服也”,宋代王懋的《
野客叢書》說:“自唐高祖武德,初用隋制,天子常服黃袍,遂禁士庶不得服,而服黃有禁自此始。至明皇天寶間,因韋韜奏‘御案床褥,望去紫用黃制’,而臣下一切不得用黃矣”。大約唐代開始禁止民間使用黃色,以后歷代皆對黃色尤其是明黃、姜黃色多有禁止,宋代趙匡胤的陳橋兵變,也以黃袍加身來顯示自己登上了皇位。清制,明黃為帝王專用色,貴族只能用深黃色或稍帶紅色的杏黃色。蒸栗黃玉以其色澤和稀少,當然只能是帝王們所專屬的了。
甘黃,《
說文》“甘。美也”。《
玉紀》說:“黃如蒸栗,曰玵”。玵,《
集韻》“美玉也”。甘黃與玵都是形容玉色美如蒸栗之色的詞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