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金文發展到西周晚期周宣王時代,已達到登峰造極之境,《毛公鼎》就是這個時期的杰作。 毛公鼎,又名厝鼎、毛公厝鼎,現藏臺灣省“中央博物館”。清道光未年出土于陜西省岐山縣,銘文是史官代王宣命以“王若曰……”起句,從周初文、武二王與毛公厝先
關鍵字:劉洪洋 觀點
金文發展到西周晚期周宣王時代,已達到登峰造極之境,《毛公鼎》就是這個時期的杰作。
毛公鼎,又名厝鼎、毛公厝鼎,現藏臺灣省“中央博物館”。清道光未年出土于陜西省岐山縣,銘文是史官代王宣命以“王若曰……”起句,從周初文、武二王與毛公厝先
《毛公鼎》之文字屬于大篆系列,此類文字多見于青銅器,由于當時的人們將青銅器稱作“吉金”, 故以文字載體的性質而得名亦稱“金文”。青銅器中以禮器(鼎為主),樂器(鐘為主)為尊,所以金文又叫“鐘鼎文”。至今所見拓印版本是通過書寫、制作以及銹蝕殘泐的產物,文字完成依器物之形來分布,縱勢成一條條優美的曲線,它較之平直的線條,多了幾分婀娜與婉曲,使之更具動感和生命的活力,因而也就更具有審美趣味。這種極有意味的分布是心靈思變的映射。先民們在器物的形狀、面積的大小、文字的多少上進行了精心計算且反復推敲之后,才決定字的大小、字距、行距的寬狹。且雕且琢,復歸于樸。如此的設計周密,完美精準,才構成了和諧有序、自然質樸的有機整體,表現出先民們有意地追求著書法美。其用筆圓潤秀美,首尾呼應,起承轉結、俯仰向背都恰到好處。行筆有澀有疾,亦張亦馳,氣度軒昂,安詳精密,凸現著威嚴華貴的王家氣派。在章法上因筆畫的多寡,自然造成了字形大小的差別,但并不強調、夸張這種差別,相反似乎有意追求整齊一致,筆畫少的字所當的空間并不少于筆畫多的字,顯得舒展大方,通篇有錯落的動感,又不失安詳妥貼,在這里對“秩序”的強調是顯而易見的。可見當時對王權的崇尚也自然反映到了青銅文化上來。刻意求工而不失靈動自然,氣勢磅礴而不狂怪怒張,就是《毛公鼎》的藝術魅力所在,也折射出西周書法的至高境界。
在中國書法史上,西周金文已達到了輝煌的時代,精美至極體現了雄渾精嚴的氣派。《虢季子白盤》、《散氐盤》、《毛公鼎》、《大盂鼎》合稱為西周晚期的“四大重器”。周初的金文筆畫兩頭尖,中間粗,近似圖畫,多寓象形,至西周后期金文才趨于成熟。《毛公鼎》的筆畫與章法、字形、結體是相輔相承的,肥筆基本上消失,而趨于規范。概言之金文可分為三大類:一類為結體松動、書寫率逸、宕氣酣暢的當推《散氏盤》為代表。二類為剛健勁撥、筆勢勻稱、有意求工的當推《虢季子白盤》為代表。三類為優美婉曲、靈動自然、氣勢磅礴的當推《毛公鼎》為代表。與其它古文字書跡相比,金文的實物真跡最多,由于青銅器比甲骨、石刻堅固,耐風化,不易破損,所以也保存得最多,字口最真切,它幾乎涵蓋了小篆以前的大部分篆書形體,在大篆體系中,金文字數最多最全,因此要研究、學習秦以前的古文字書法,金文是最理想、最珍貴、最真切、最重要的取法對象。而就這一時期的金文當以《毛公鼎》為勝,它和《 鐘》、《 毀》的字體均出于王室,屬于標準的官方用字,所以《毛公鼎》作為初學金文的入手范本當無疑意。
《毛公鼎》筆法精嚴,結構勁健,線條極盡渾凝拙樸,表現出上古書法的典型風貌,強有力的線條感覺與井然有序的章法排列顯示出一種理性的審美趣向,這時的“有序”是先民們最高的理想,有趣的是在先民們向整齊的裝飾之美邁進時,后人卻大力闡發《毛公鼎》的輝煌氣度。郭沫若把此銘拓本收入《西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有云:“此銘全體氣勢頗為宏大,泱泱然存宗周宗主之風烈,此宜宣王之時代為宜。”可見在有序性之外追加了氣勢宏大、泱泱風烈等審美感,倘以之揣測當時書刻鑄諸工的本來心態,想來大約是失之千里了。磅礴恢弘、洋洋巨制的毛公鼎,相對于西周人來說是“秩序”的楷模;相對于今人來說則是西周宗主“人文”氣氛的形象再現;相對于書法史來說則是金文“筆法”的最集中的體現。所以初習金文莫拘泥于筆順,用楷書的法則是不能寫好金文的,金文的筆順無標準的規定,為了寫好字可考慮書寫方便,不守成規。大家試想一下我們今天的書寫工具同金文時代先民們的工具已有很大改進,毛筆雖有但今非昔比。再者西周人何以面對宣紙,范本中沒有筆著于紙的墨痕,銘文雖在不同程度上體現墨書筆意,但它畢竟不是墨跡本身,所以這時的臨摹要“像”古人,就是一個“度”的把握,余以為要充分發揮現有的筆墨優勢,總體精神風貌與原本一致的基礎上去營造一種全新的氣象。
創作有境界的差別,臨帖也存在境界的高下,所以臨帖境界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影響著以后創作境界的優劣,這也是書手高低的最大不同。清人笪重光《書筏》有云:“黑之量度為分,白之虛凈為布。”即指出空間分布之理。孫過庭又云:“察之者尚精。”即指對用筆、結體、章法等要詳細審視。 這個階段解決的就是觀察力的提高,要能把范本中的微妙之處,能夠將常人注意不到的細節放大。因此臨帖不能盲目的、機械的照搬,應多觀察、多讀帖,這是臨帖過程中的“養眼”環節,即“眼到”。孫過庭又云:“心不厭精,手不厭熟”。心摹“手”追才會有神形相似,務必精熟,才能遲速有度,強調了“手到”的重要。古人說“遲以取妍,速以取勁。先必能速,然后為遲。若素不能速而專事遲,則無神氣;若專務速,又多失勢。”既闡述了“遲速”之理,這就是說要練好手頭上的工夫,所以“養手”這一環節是學書人最難的一個環節,可見“養眼”是“養手”的最佳前提,沒有“眼到”的環節則永遠也不會“手到”。在“手到”的同時還要追求“心到”,在許多人看來,臨帖到了“手到”的境界即形神兼備了,理應算達到了臨帖的最終要求。但反觀當代不少書法創作者在提及他們的臨帖經歷時,都說臨過幾十遍、幾百遍、上千遍。但觀其筆下所創作的作品中卻很難看到他們從中吸收了多少精髓,原因是創作中體現不出所學范本中高妙的審美因素,只流于程式化,缺乏變通的臨習而使“神韻”在筆下蕩然無存,這就是臨帖中“心未到”的問題。“手到”是解決的技術層面的問題,“心到”才是捕捉原帖作者心靈深處的生命律動,是直通心性,觸動先民在揮毫時撩撥性靈的心弦,然后才言悟“道”。“心忘于筆,手忘于書,心手達情”是創作的最高境界也是臨帖的最高境界,這就是臨帖與創作的關系。
從筆法與線性來說,金文的筆法總體多以圓筆為主,兼有方筆、尖筆及側鋒。其筆法與甲骨文、小篆的不同之處是間有“闊筆”,即用毛筆在某一筆畫中寫成一個面。由毛公鼎入手臨習金文,重點要放在點、直線、斜線、弧線和轉折的點畫形態訓練上,這些點畫形態中都包含著起筆、收筆和行筆三種筆法。解決好起筆逆鋒,行筆鋪毫,收筆回護之法。雖說來簡單,但在每根線條中的變化都是極其豐富的。用筆貴在凝重,通過線條內在的張力和律動,給人以力量和美感。起筆有重有輕,還要有逆入平出頓挫之法的體現。行筆有轉有折,筆畫的外部形態有圓有方,有粗有細。收筆用鋒略尖,也要有平實飽滿的停留回護或露鋒收筆。行筆要疾澀相間,注重線條的力感,以求古拙樸致,還要注意粗細、快慢、輕重、疾澀的節奏變化。轉折處稍加捻轉之法,使鋒穎緊裹其中,書寫的線條看似粗糙,實則內力堅韌,富于力量與彈性。筆畫疏者在用筆上求舒放,筆畫繁多者在用筆上求緊聚。再有從文字發展走向上看,符號化這一發展主流給象形文字和以象形為基礎的會意字造成了很大的沖擊,它們有的改變了形體以適應這一發展,從而得以生存。金文的結字造型可稱是書法史上的一座高峰,它有甲骨文的稚野率真,又有小篆的平衡勻稱。尤其是象形文字在象形方面大大優于甲骨文,形象生動,血肉豐滿,表現出自然的凝聚力和人為的裝飾美,大膽奇特的想象力和隨勢而立的結體習慣,使它具備了飛動瀟灑的形態。有的平正勻稱,有的險欹錯落,有的偏旁部首或正或反,或上或下,字形或長或短,或大或小,極其自然,富有深邃的意境和趣味。
綜上,金文書法一登上歷史舞臺,就表現出相當的成熟性。先民們對君主與鬼神的敬畏和與自然、人性的殘酷抗爭,決定了金文書法莊嚴肅穆拙厚的風格基調。從發展過程上看,由活潑到工整,粗放到嚴謹,厚重到瑰麗,率性到理性,隨意到裝飾都是其演進的基本特征。在藝術感覺方面極為特殊的金屬熔鑄產生的凝煉感和后人捶拓的意外效果,使金文作品具備了普通契刻和書寫無法企及的韻味。從章法上具有了整齊,追求了形式美,與過分強調橫豎成行、整齊劃一的小篆的規整章法相比,它又以似齊非齊的自然天成而獨辟了一方可供自由策縱的章法境地。加之手工制作的復雜工藝令每一件器物都溶入了極為瑰麗多姿,豐富奇妙的想象和寄寓。《毛公鼎》筆法生動活潑,支離變動,結體精嚴,瘦勁取勢,長短參差。拓本雖呈曲勢,卻行氣流暢磅礴,別有神奇風采,不愧為金文典范中之瑰寶。自清以來,有一大批碑派書家受益于《毛公鼎》,近代書家李瑞清對《毛公鼎》推崇備至:“《毛公鼎》為周廟堂文字,其文則《尚書》也。學書不學《毛公鼎》,猶儒生不讀《尚書》也。”以儒生之與《尚書》這樣的經籍大典作喻,可見《毛公鼎》在書法史上的杰出地位,當然更可見它在中國文化史上的重要價值。在以古典至上的文化背景中,堪稱是最高的稱頌。
參考文獻:1、西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 郭沫若
2、中國書協培訓中心教材篆書部分 王友誼、耿明星
3、篆書入門五十講 李印華
4、名碑解讀 陳海龐
5、西周金文五種 張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