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即志向、志趣、志愿等等,是屬于精神領域的;才,即才能、才情、才具等等,則屬于物質領域。前者是主觀的抱負,后者則是實現抱負的本領。心雄萬夫的人永遠多于力敵萬夫的人,有大志的人永遠多于有大才的人,羨山者永遠多于登山者,這是歷史和現狀告訴我們的規律。因此,一切希望在藝術事業上有偉大成就的人,都應努力使精神和物質統一,使志與才統一。
登黃山的人,到了半山寺,猶覺得登天都峰,力所能勝。繼續前進,至玉屏峰,那時就有精疲力盡之感了。這時,有人聽說天都峰山勢陡峭,猿猱難攀,登山之志諳然而收。有的人,雖壯心未已,但或因體弱,或因年邁,只有“壯志未酬”地轉向黃山西海去了。這時,那些既有志向而又有力量的人,才能緣著鐵練,在陡可70度的峭壁上前進,在過鯽魚背這一宇內奇觀之前,有一段幾乎是90度的險境,這對每個人都是驚心動魄的考驗,既過鯽魚背,登到黃山絕頂,天宇豁然開朗,云海茫茫,千峰競秀,長嘯一聲,山鳴谷應,這是何等雄起壯觀的景象!黃山歸來,再讀王安石的《游褒禪山記》,他說“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他又說:“有志矣,不能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這不正是辯證地說明了志與才的關系嗎?
從事藝術事業的青年,對自身的潛在力應該有充分地認識,這種潛在力是一個可變的因素,對一個真正的有志者,是會在人生搏擊的戰斗中,不斷增長才能的,“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他會在克服常人所不可思議的困難中,攀上藝術的高峰。因此,堅毅的志向往往能使一個中庸之人變為天才。
天才,不應從“天賜之才”這個角度去理解,一切有志者都可能跨進天才的王國。吹噓自己有天才的人,往往是欺世盜名、不求實學的人。看上去花團錦簇,實際上空無一物。而這樣的人往往最愛虛飾的浮名,一個對藝術事業缺乏虔誠而對名利馳騖以逐的人,是和藝術家的稱號格格不入的,鄭板橋曾有詩以諷之云:“名利竟如何?歲月蹉跎。幾番風浪幾晴和,愁水愁風愁不盡,總是南柯。”
我祝青年的藝術家們登高臨遠,胸襟博大,在藝術的征途上斬斷名韁利索,解放自己的身手,忘懷得失,輕裝前進,為祖國的藝術事業作出卓越的貢獻。
1985年載于《青年藝術家》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