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文
記憶里家中起床最早的人，一直是媽媽。
天色蒙蒙亮，我的夢剛好做到尾聲，便聽見廚房里傳過來鍋碗瓢盆輕輕觸碰的聲音。一陣香味喚醒了我，有時是雞湯的醇厚，有時是煎蛋的濃烈，有時是米粥的清甜。
媽媽的聲音也遠遠傳來了：“懶蟲起床啦，不早啦！”
揉著眼睛下床，餐桌上的雞湯米線已經擺好。洗漱完抓緊時間吸溜完米線，再背上幾個單詞幾首古詩，才匆忙出門，趕著去學校早讀，開始一天的緊張學習。
偶爾回頭望一眼，只見媽媽收拾著碗筷，正準備洗洗涮涮。
960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大地上，清晨六七點，一定有無數個廚房燈火正明，一定有無數個媽媽，正站在灶臺前煮炒燉炸，為睡夢正酣的家人準備早餐。
可是那時的我，總會向往著小吃攤上的煎餅茶葉蛋，羨慕那些自由使用零花錢，隨心所欲吃早餐的小伙伴。
后來住了校，實現了心中所愿，卻總會因為貪睡而錯過早餐。饑腸轆轆背著課文時，忽然就懂得了藏在早餐里的母愛。
若不是深愛著，誰愿放棄清晨好眠，為你下廚惹一身的煙熏火燎？
我的一個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同學，最近開始在朋友圈頻頻秀早飯。內容特別豐富，蛋白質維生素一應俱全，而且做得精致可愛，盛放在五顏六色的餐具里，一看便胃口大開。細問才知，都是為她剛滿兩歲的挑食兒子準備的。
也只有愛，才能讓一個曾經做著美甲噴著香水的姑娘，心甘情愿自甜美夢鄉中爬起，走進廚房洗手做羹湯。
有一段時間，兩個追求者A先生和B先生都鉚足力氣向Z小姐大獻殷勤。
A先生風度翩翩，有房有車，經濟條件很不錯。B先生的事業卻還處于起步階段，跟著他，想必會有段苦日子。
考驗幾個月，Z小姐棄A先生轉投B先生懷抱。我們大跌眼鏡，畢竟，在許多人的眼里，房和車才是婚姻的通行證。
Z小姐解釋說，A只請我吃晚餐，B卻天天給我做早餐。
那段時間，B先生每個清晨都會準時出現在她的樓下，電動車上掛著保溫桶，手里拎著小飯盒。
保溫桶里的雞蛋面還熱氣騰騰，去了皮的橙子蘋果獼猴桃五彩繽紛，都是他親手做的。在滴水成冰的冬日早早起床，再騎著車飛速送來。難得的是早餐天天不重樣，今天是雞蛋面，明天就換成皮蛋瘦肉粥。
一個月下來，Z小姐的胃疼被神奇地治愈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好了起來。
能堅持為心愛姑娘做早餐的男人，應該值得托付終身。因為他珍愛你的身體，重視你的健康，自然也會為了你發奮圖強，創造美好生活。
一頓并不起眼的早餐里，藏著一個男人最細膩的關懷和愛意。看似波瀾不驚，卻是平凡生活里最溫暖最重要的陪伴。
《上海的金枝玉葉》里描述了這樣一個片段，新婚第一天清晨，郭婉瑩起床準備做飯，卻忽然想起自己從未和丈夫一起吃過早餐，便中式西式各準備了一部分。等到丈夫起床坐到餐桌前，她還緊張地詢問他合不合口味。
開始我不解，當時的郭婉瑩貴為上海永安百貨公司的四小姐，家里什么樣的好廚子沒有，何必要親自上陣去煮一頓沒有把握的早餐？
直到多年后我也嫁了人，才明白這初為人婦的小心翼翼與歡欣期許，其實正像范瑋琪在《最重要的決定》里唱的，“你是我最重要的決定，我愿意，每天在你身邊蘇醒”。
兩個原本陌生的男女，經過重重考驗走到一起，成為至愛之人。赤身裸體相擁而眠，清晨醒來時的那一口清粥小菜，便是濃濃愛意的纏綿延伸，從床上到餐桌，從身體的愉悅到心靈的契合。
我一直覺得男人最性感的模樣里，有一種是裸著健壯的上身，在清晨的陽光里煎蛋煮面。而一個女人最溫柔的樣子，是穿著睡衣低頭熬粥，將纏綿愛意，都熬進眼前的一粥一飯和未來的歲月悠長。
真正的愛情，不是深夜的酒，而是清晨的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