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一書寫到性的地方極多,以至有人說,《紅樓夢》是第二部《金瓶梅》。
也難怪《紅樓夢》又名《風月寶鑒》。
不過,作為一部偉大的作品,《紅樓夢》的偉大之處就在于寫性而不宣淫。
作為文中的第一號主人公,《紅樓夢》中寫賈寶玉的性體驗很全面,幾乎涵蓋了男人所能經歷的一切性,難怪作者借警幻之口說賈寶玉“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分別來說,賈寶玉的性體驗大致有以下五個層次:
一是偷情。
主要是和襲人。《紅樓夢》第六回回目叫《賈寶玉初試云雨情,劉姥姥一進榮國府》,內中寫到“襲人亦含羞笑問道:‘你夢見什么故事了?是那里流出來的那些臟東西?’寶玉道:‘一言難盡。’說著便把夢中之事細說與襲人聽了,然后說至警幻所授云雨之情,羞的襲人掩面伏身而笑。
寶玉亦素喜襲人柔媚嬌俏,遂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云雨之事。
襲人素知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遂和寶玉偷試一番,幸得無人撞見。”
這里表達的十分清楚,而且,有了第一次,以后絕對還會有,只是偷偷的不讓人知道不需要累述就是了。
二是亂倫。
和秦可卿。他和她之間是叔叔和侄媳婦的關系,但是,最早也是和她發生的。要不然,也不會在秦死后,寶玉聽到消息,居然吐血了。
關于這個問題,我在《秦可卿早逝的最可能的原因》(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c7fe5c010009ey.html)一文中進行了比較詳細地分析,這里不再細說。
三是同性戀。
和秦鐘。
書中寫賈寶玉和秦鐘的同性戀主要有兩個地方,一個在第九回,一個在第十五回。
尤其以十五回為最明顯。里面寫到賈寶玉抓到秦鐘和智能兒偷情,秦鐘笑道:“好人,你只別嚷的眾人知道,你要怎樣我都依你。”寶玉笑道:“這會子也不用說,等一會睡下,再細細的算帳。”一時寬衣要安歇的時節,秦鐘寶玉在外間,滿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鋪坐更。
鳳姐因怕通靈玉失落,便等寶玉睡下,命人拿來塞在自己枕邊。寶玉不知與秦鐘算何帳目,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創。
每每看到此處,都不禁為曹雪芹的不好意思而啞然失笑。
小說么,有什么不能說的呢,你說“未曾記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創”,不是更讓人產生聯想嗎?要說不能纂創,那其他人物的心理描寫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不能“纂創”,那小說也就沒法寫了。
四是意淫。
賈寶玉的意淫是最有名的,連魯迅先生都對這個現象產生了興趣。
書中寫警幻對賈寶玉意淫的評價很有意思,說:“非也。淫雖一理。意則有別。如世之好淫者,不過悅容貌,喜歌舞,調笑無厭,云雨無時,恨不能盡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此皆皮膚淫濫之蠢物耳。如爾則天分中生成一段癡情,吾輩推之為‘意淫’。
‘意淫’二字,惟心會而不可口傳,可神通而不可語達。”
書中所表現出來賈寶玉意淫的對象,不僅在釵黛兩位,還有寶琴、晴雯、平兒、妙玉等等。
最典型的一個例子是賈寶玉看到薛寶釵雪白的手臂,就想,要是長在林妹妹的身上,還能摸摸,多么可笑而可愛的表現。
五是夫妻生活。賈寶玉以后肯定是結婚了,有夫妻生活這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需要爭論的是到底是娶了薛寶釵還是史湘云。以我的看法,娶薛寶釵是不可能的,雖然高鍔的序書中對他們的結婚大費筆墨,曲盡周折,我的看法還是傾向于娶了史湘云。
為什么一位偉大的作者寫就一本偉大的書,一定要把主人公的性體驗寫的如此全面而精心鋪排呢?
應該想到的是,作為一部長篇小說,不寫性是不可能的,古云食色性也,生活的現實和行文的要求必須有性的描寫,否則即不真實也不飽滿。
更重要的是,在我們研究《紅樓夢》的凄涼婉轉,賈寶玉由富而貧,由貧而困,最后窮極出家的世態炎涼的時候,不能丟掉了一個基本的研究常識,就是,賈寶玉既然托生到“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去安身樂業”,那么,他不僅要有物質生活上的極盡體驗,必然也要經歷一個讓男人不可缺少的性的體驗。
性,本身并不壞更不丑,它是人生而有之的最原始和本能的需要和沖動,也許,當一個男人對性失去了激情的時候,他對生活的激情也就隨之失去了。
換句話說,如果賈寶玉沒有過那些對性的體驗,他是很難看透紅塵而最終走上出家的路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