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我是麥田守望者,夕陽下麥芒如此深邃。那片笑聲似乎很熟悉,我曾以為我會愛著那塊土地很久很久,但終于,土地干涸了,成了漫天的黃沙,我對她那所有所有,一切一切都淡忘了。同樣是那個地方,只是形式變了,我卻接受不了那種陰霾的天氣。有些事情想不通,其實就別想。或許我們某一天對自己那塊土地已經沒有了好感,但是你還是放不下,只是你因為你習慣那片土地,有一天當她變了的時候,你會難以接受,之后是傷心欲絕,再之后是回想往事,終于傷口長的差不多了,一切也都過了。回到故土,又是一番熟悉,又是一次重生。更久以后我們會發現只有老地方是永遠不會拋棄我們的,即使你犯了多大的錯,即使你如何的叛逆,而她總是向你致以一次次的微笑...
日子就像讀完的章節終究是要翻過去的,那逝去的歲月早已將我們的心靈洗滌,剩下的唯有那寂寞,唯有那等待,無盡的等待,等待明日的朝陽,等待花開雨停,等待鐵幕將破。終究是睡過了100年,那季節的容顏終究是滄海桑田。破舊的瓦礫是歲月的無情,還是所謂的報應。永恒的夜將寂寞襯托的如此晶瑩,聽,河邊的蛙聲,蟈蟈的歌聲,還有那無盡的嘆息聲!蒼白的頑石早已是青苔的載體,老屋喑啞的二胡聲也早已隨東風破去,留下一張蜘蛛網,留下一張布滿灰塵的樂章。輕撫著那翠笛,感受著那逝去的音符,輕敲那顆熟悉的梧桐,回旋的聲音早已聽不見,歲月撕裂了它的軀干,它是如此的絕望——為陽光而向上掙扎。此時天空漸漸下起了細雨,我順著他那支離破碎的軀干扶下,讓它感受我的體溫,而我此時也感到一種同頻律的的心跳——我感受著它。
世界依然是如此熱鬧,我卻沉寂了。那醉人的綠讓我如此難忘,難忘那份涼爽,難忘那只鳥兒,更難忘那涼亭里的女孩兒。梧桐雨下我的心蓄變得無比復雜,但是又多了一份矜持。綠蔭,廣場還有那高聳入云的大樓,夾雜著恍惚中的徘徊著的身影,這就是那個心靈被物質化的世界。終于陽光點燃了那份矜持,我似乎已經融入了泥土之中,終于我等到了涅槃——天空中依稀的晴朗著。心跳,心跳中我感到自己的卑微,孤單的漠然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仿佛是老屋黑板上可有可無的斑點一樣——不經意間就能抹掉的存在。城市的喧囂讓我更加思念老屋的清靜,就連老屋后那座光禿禿的山也時常出現在我的夢里,而這里有的只有讓我窒息的大樓和煙囪,我不能放棄老屋,就像不能丟掉我最后的心靈最深處的陣地一般。城里的月光如同一個醉酒的美人般讓我無眠,無眠的夜里讓我思念起老屋下起的那場梧桐雨,于是心走了,落了,碎了,我已無力去整理它,只有任他自由——絕非是放棄。
坦然到一種虛偽固然不妥,但虛偽到一種真誠卻是極其難得。我時常在朦朧中質問自己是否對,是否錯,但結果總是朦朧中的陣陣朦朧。心靈的天平總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平衡點,從一成不變到瞬息萬變,本來淡如白水的世界也有了徐風的蕩漾。我開始竭力的尋求著自己與這個陌生城市的交集,但我發現我好想是在鐵軌中奔跑一樣,根本找不到彼此的交點,我相信我只是這個城市的一個過客,但我也不愿意更著那厚障壁去坦然的欣賞著它。知道并不是了解,我急于求證這個城市的認同,我開始了人生的第二次“斷奶”,我找到了那厚厚的日記本,燒掉;那夾雜在書柜里的照片,燒掉;還有那老屋門鎖的鑰匙也讓我無情的丟掉了。于是我有了一種虛偽的解脫。一天天過去了,我開始行走在車水馬龍的街上,用最真誠的笑容去面對著街上的每一個人,但是漸漸地我發現他們并不會去在意我,我竭力的讓自己成為這個城市的中心,但總是不如意。或許我做的還不夠吧。時間常了,我也就開始慢慢習慣了孤單,適應了略帶酸楚的空氣,聽慣了閑言碎語,但我過的還是蠻安逸的,即使多了一份喧鬧,也讓物質的虛榮堵了下去,我在布滿空井蓋的城市小巷里穿梭,不會再像以前那個傻傻的我一樣,我像他們一樣開始了冷漠的生活,同樣在街上行走,同樣感受不到彼此的體溫。這個城市的冬天很冷很冷。來自西伯利亞的季風讓室外的空氣溫度驟然下降,冬天來了。但我似乎感覺不到什么是冷,我找不到在老屋那種知冷知熱的感覺了,我不知道這如何是好,于是又驚又喜。體溫計,37攝氏度,我很正常呀!于是我走到室外,冷風那個吹,我看到了星星點點的雪花飄下,我赤手去攆,卻落了個空,我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又輕輕的走進屋里,打開了所有的窗戶,好讓來自遙遠地方的冷空氣來置換掉滿屋的酸楚。許久,我的聞到熟悉而無法言語的記憶,是的,疾促中夾雜著野性,那種迫切而又窒息的感覺像咖啡因一樣急促的沖擊著我的腦神經,我愈來愈放大的瞳孔使我驚異,我已經猝死了過去,卻又像在夢境見中一樣,我仿佛置身在一片蒼茫的草原上,但又好像站在一座將要垮塌的山頂一樣,一種飄渺,一種從所未有沖擊讓我感受著這個世界,我可以感到心跳如此之快,又能感覺得到身體每一個部分被透徹的燒灼著,突然我睜開了雙眼,極目望去著瞬時間白茫茫的城市。
日子還是如樂章一樣的奏起,只是偶爾會咽啞。詭怪的天氣又無力的升起了一輪蒼白的太陽,余暉脈脈,可能是冷熱空氣的反應,屋外的寒風倒是很活躍,望一下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的。也許是冬天的原因,郊外少了一份愜意,多了一份孤寂,向天地交界的白線望去,于是乎欣然,于是乎陶醉,于是乎等待。都市的郊外沒有大樹的影子,也沒有月季的干枝,枯死的河流經過一番雪花的雕琢略顯出滋潤晶瑩,水草的干枝依稀可以看得見,而沒有水的小河即使有些勉強的風景來調侃也遮擋不住它狼狽的一面。這讓我想起老屋門前那條古老的小溪,每一年當它的水流漸漸稀少時我就能很快的知道冬天要來了,小溪從來都是那么的平靜,無論是寒冬還是盛夏,我每每站在溪邊的鵝卵石上望著水面上靜如處子的倒影時,都無時不在感受它的激情和執著,但我稚嫩的心早已不知隨它流向了何方。初冬的冷寂肅殺著本來就不怎么溫暖的城市,寒風似乎在向我哭訴著這一年的遭遇,它就像嘮叨的老婦一般向我傾訴。我感受不了它的痛苦就像它感受不到我的不耐煩一樣,夠了!野風的嘶啞讓我感到身體內部有種不適應的嘔吐感,我猛然轉過頭,那熟悉的白煙依稀模糊在我的視線里,那陌生的城市也漸漸在視線中下沉著,慢慢的,仿佛是城在動,似乎天又在動,但又好像是我在動。
終究是一片空白。小溪濺起的流水輕輕的打在我的臉上,我靜靜的躺在一旁,甘甜的溪水不自覺地滴進我的嘴角,我猛地睜開眼睛,一股熟悉的味道刺入腦海,于是我又閉上了雙眼,回憶那種如夢初醒,只是缺了一份自然。陽光沒有那么刺眼,也沒有那么曖昧,遠遠望見前面一片金黃的麥田,似乎讓我想起了什么,不對,我努力回憶著什么,但又是一陣的徒勞。像溪流一樣安靜的走去,蜿蜒的溪流沖開了麥田的祥和,清風徐來,一陣麥浪隨之蕩漾,縱意的麥芒像詩一樣劃過我的耳旁,我猛的轉頭避開卻意外的發現了一塊記憶。此時世界停頓了,麥芒也定格在了我的耳旁,仿佛溪水也停止了嘩嘩節奏。老屋,它似乎是在等待一個歸人。
門外,梧桐的落葉鋪滿了那寂寞的石子路,使得本來就不怎么滋潤的庭徑顯得更加滄桑。也許滄桑是一種無言的美麗,但這里需要更多的是感知,所謂語言是無法點綴這種灰色的情調,不知梧桐小小的樹洞里包容了多少個寂寞的春秋——也許只有落葉能數的清。也許麥浪會讓人陶醉,陶醉到一種不知所措,甚至接近恐懼,但梧桐總會用那干枯的落葉輕撫你的頭發抹去你的恐慌,于是我又醉了。老屋,如此矛盾的世界讓我輕聲唏噓,我驚異的看著自己那時慢慢的長大,從眼角干涸的淚痕,到燒灼著的日記本,而它還是在這里,梧桐樹也沒有離開,只是那凝固的腳印略顯縮小。屋門在唧唧的嘶啞聲中緩緩打開,無所謂黑夜,無所謂白晝,屋里總是一層朦朦的黑。墻上二胡晶瑩的漆面在屋里隱隱閃爍,不知是有人擦拭還是穿堂風的杰作,二胡晶瑩的表面找不到一點叫做歲月的東西。或許是夢境的緣故,頻頻拉動的琴弦絲毫沒有音律的盤旋,也只好悻悻的放下了它。門外的傳來了熟悉的口琴聲,還是屋外的陽光惹人喜歡。總是慢了一個節拍的老屋就像那里的冬天和這里的秋天一樣的朦朧,或許老屋只有這一個季節,也或許只有這個季節才能等到老屋,但是老屋終究還是老屋,一樣的破舊,一樣的深沉,一樣的等候像我這樣的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