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趙安漣,和我妹妹趙安瀾出生在戰火紛飛的年代,我們出生的那天,正趕上炮火臨門。
那些年,接連的打仗加上三年饑荒,我和妹妹險些沒能挺過來。
好在父母生平節儉,存有積蓄,帶著我們姐妹倆逃荒到了洛陽城定居。
三年饑荒后,日子也漸漸安穩了下來。父親靠著昔日給人染布的手藝和剩余的積蓄開了家染坊,就這樣帶著我們姐妹倆長大。
我自幼體弱多病,母親自是偏愛我多一些。幸運的是妹妹從不因為母親偏愛我多一些而生氣,反而更多的像小大人一般照顧我,和她比起來,我倒更像妹妹了。
十四歲那年,我和妹妹由丫鬟帶著前往秋子湖畔玩耍。
那時的節氣已然入秋,秋風起時,絲絲涼意鉆入我們姐妹倆的心里,湖畔的落葉隨風旋轉,最后都飄進了湖里。
妹妹從小淘氣,沒想到這次在湖畔玩耍時竟不慎落水。而我也顧不得身子弱,一個猛子鉆入水中想去救她。
冰涼刺骨的湖水漫過我的頭頂,我漸漸的感到自己失去了意識,想張口叫喊,卻只能是讓無數的湖水涌進我的嘴里。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拖出了水面,迷迷糊糊間我見到了一個陌生人的臉,很快我便昏睡了過去。
當我醒來,已是三天后。
妹妹趴在我床邊熟睡著,臉頰旁還有清晰可見的淚痕,這丫頭,定是哭了許久吧。我抬起無力的手想摸摸她的頭發,卻吵醒了她。
“姐姐,你終于醒了,太好了。”妹妹笑著跑出了門,過了沒多久便帶回一個我不認識的少年,那少年眉清目秀,晨間的陽光從他的身后射入,我看到他沖我羞澀的笑著:“大小姐,你醒了。”
“紹云哥,爹說了叫名字就好。”
后來聽妹妹說,父親為了感激他救了我們姐妹倆的命,認了他當干兒子,也就是說,以后他就是我哥哥了。
莫紹云說,他的爹娘死于三年前的那場饑荒,他是一路逃難到這兒的。
期間的經歷,我沒問,他也沒說,想來定是令人難受的吧。
因為落了水,我的身子變得越發的虛弱了,更多的時候只能躺在床上,透過窗戶看著莫紹云陪妹妹在院子里玩耍。
有時候天氣暖和的時候,妹妹會扶著我走到院子里散心,還讓莫紹云踢毽子給我看,看著他高大的身軀在我跟前笨拙地踢著毽子,我好幾次都想憋著笑,可還是笑出了聲。
他見我笑了,便停了下來,看著我,也羞澀的笑著,然后很認真地說:“漣兒,你笑起來真好看。”
他的聲音一直都這么溫柔,看我的眼神永遠是那么柔和,那時候的我們都不知道,或許從那時開始,我們之間就多了點什么,又少了點什么。
冬天到了,他知道我和妹妹都怕冷,便將他房里的煤炭一股腦兒的搬到了我們房間,妹妹激動的抱住了他,笑著說有哥哥真好。
他看向妹妹的眼神是滿滿的寵溺,但看向我時卻不自覺地轉移了視線:“瀾瀾,你姐姐身子弱,你多照顧她點。”
“紹云哥,你沒來之前不都是我照顧姐姐的嗎?”
“紹云哥,你把炭都給了我們,你自己怎么辦?”
他笑著回頭看著我,撓著后腦勺,一臉憨厚的樣子:“我不冷。”
男人火氣好,我知道,或許那時候還小,不懂他的謊言。只是奇怪為什么嘴里說著不冷的他,第二天還是發燒感冒了,在床上躺了三四天。
一日,妹妹隨父母進寺廟上香,留他在家中陪我。我嫌家里無趣,便吵嚷著求他帶我出去玩,對我的請求,他一向都是應允的,這次亦然。
自落水之后,我已有數月不曾出門玩耍。此次出門,我異常開心的在前面奔跑著,而他則笑盈盈的跟在我身后的,時而囑咐我當心腳下。
那異常興奮的我不曾將這話放心上,終究還是摔了一跤。
他匆匆跑上前,滿眼的心疼。輕輕地替我撣去灰塵,又將我背背到身上,語氣滿是自責:“我該拉著你走的。”
他的后背寬厚溫暖,那種感覺很安全,也很舒服。
路過一家小攤前,我拍了拍他的肩,指著其中的蝴蝶玉佩:“紹云哥,那玉佩真好看。”
“喜歡嗎?”他問我,我點點頭,他注視許久,背著我離開了。
天上下起了小雨,他加快了步伐,但是我卻覺得一點都不晃:“紹云哥,我聽爹說有媒婆跟你提親了呢。”
“漣兒想要嫂子了?”我的聲音雖輕,但他還是聽到了,卻不惱,只是笑著反問我。那時的我只覺得不想讓別人搶走他對我的好,便呢喃了一句:“不想,永遠都不想。”
那時的我,并未想過他竟將我的戲言當了真,此后幾年間,但凡有媒婆來提親,都被他拒之門外,爹娘對此感到怪異,卻也不好多問。
我十八歲那年,他應招從軍,在離開的前一天傍晚,他將我帶到秋子湖畔,遞給我一塊玉佩,那玉佩就是我十二歲那年一眼瞧中的,卻沒想到就一眼,他便記了四年。
“我們漣兒長大了,以后會有人替哥哥照顧你。若他對你不好,飛鴿傳書,我定來幫你收拾他。”
“紹云哥,這玉佩我們一人一半。若我遇良人,你若滿意便替我將玉佩贈與他如何?”
他一向聽我的,這次亦然。他笑著收下了玉佩,掛在腰間,摸了摸我的頭:“放心吧,我定平安歸來。”
“好。”我微笑著目送他離開,直到沒了身影,我又站了許久。
此后三年間,媒婆踏破了我家門檻,妹妹為了替我解圍,比我先嫁了。
出嫁前一晚,我們姐妹倆躺在床上,如小時候一般,聊至深夜。妹妹問我,三年不曾應允,是否在等他。
我笑答,我等他回來幫我挑個良人罷了。
妹妹笑了,她知道我說的并非真話,我也知道她明白我的心意。
妹妹出嫁那日,我收到前線送來的戰報,獲知了他的死訊。
那一日,我滴水未進,欲哭無淚。
至秋子湖畔,將一半玉佩埋于樹下,我知良人不在,心如死灰。
父親積勞成疾,于一年后病逝,母親整日愁容滿面,半年后也隨父親去了。我知道自己不孝,年方二十又二,仍未出嫁,漸漸地,媒婆也不再上門,我成了世人口中的“半老徐娘”。
妹妹知我心事,趁妹夫外出辦事時常帶著外甥前來探望,那幾日,是我這幾年間最快樂的日子。
一日,丫鬟交給我一塊玉佩,正是那一半的蝴蝶玉佩。
我趕至門口,來人卻不是他。
那人說,他帶兵起義,攻陷皇城,即將登基,想接我入宮,尋覓良人。
我眼眶微紅,將玉佩遞到那人手中:“玉佩我已送人,不再收回。我的良人,四年前已經死了。”
這是我最后一次沖他任性,我在賭,賭江山美人在他心中孰輕孰重。
三日后,我與妹妹閑逛秋子湖,忽見一人立于湖畔旁,那身影夜夜出現在我夢中,何等熟悉。
“漣兒,為何不愿隨我入宮?”
“良人已死,入宮何意?”
“你在怨我?”
“不敢。”我眼眸低垂,余光瞥向在一旁跟外甥玩耍的妹妹。
他卻突然抱住我,下巴抵在我頭上摩擦著:“漣兒若不愿進宮受拘束,那我就陪漣兒粗茶淡飯,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何?”
“我另一塊玉佩找不到了,就掉在這兒,你若找到了,我就答應。”我輕輕的推開他,轉身朝我妹妹走去,眼角卻浮現了一絲掩藏不住的笑意。
他聞言,將整個秋子湖盤的草地翻了個遍。直至日落西山,他拿著兩塊玉佩跑向我,臉上全是汗,汗珠在余暉的照耀下閃著光:“漣兒,我找到了,可以原諒我了嗎?”
我笑著,沒有說話,只用拳頭捶了他一下,露出了只有在見到他時才會顯露的嬌羞:“我累了,背我。”
原創簡介
作者 :輕聲燕語,愛好寫文,并且喜歡以文會友,一枚性格活潑,靈感任性的天蝎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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