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樰熳,不愛集注,喜歡用自己的方式讀詩。歡迎一起走進詞人的性靈世界。)唐代的司空圖說: “此夜若無月,一年虛過秋。(《中秋》)”這話雖然有點偏激,但是一個沒有月亮的中秋,終究是讓人遺憾的。憶對中秋丹桂叢。花在杯中。月在杯中。今宵樓上一尊同。云濕紗窗。雨濕紗窗。渾欲乘風問化工。路也難通。信也難通。滿堂惟有燭花紅。杯且從容。歌且從容。
回憶起往日的中秋,丹桂飄香,皓月當空,花影和月影落在酒杯中,賞花賞月,人也沉醉。今晚的中秋,同在樓頭,同是一樽酒,只是濃云遮蔽了樓閣,細雨打濕了窗紗,卻再也不見圓盤的月亮。月亮哪去了?我真想乘風飛上九霄,問問那天公造物,可是,天路難通,錦書難達。唉,樓頭沒有月亮了,但是畫堂還有紅燭,讓我們在搖曳的燭影下,慢慢干了這一杯,唱完這支曲,且醉且從容吧。一剪梅是宋詞中常見的小令之一,原意是“一枝梅花”。相傳源自周邦彥的詞句“一剪梅花萬樣嬌”。梅花是高潔、堅貞、謙虛、希望等美好寓意的象征,所以古人有賞梅花、插梅花、送梅花的禮儀和習慣。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陸凱《贈范曄》永驛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拼今生,對花對酒,為伊落淚。——周邦彥《解連環》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納蘭性德《夢江南》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 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王維《雜詩》
《一剪梅》詞牌的句式特點是一個七字句拖出兩個四字句,形成一組固定結構。上下兩闕,每闕兩組,在節奏上既整齊又錯落有致。
又因在四字句中采用反復手法,又產生了回環迭唱的效果,所以,整體讀來玲瓏有致,節奏感和韻律感都很強。這首詞在韻律上是有一個小瑕疵的,但這并不影響它思想和語言上的獨特之美。有月時“花在杯中,月在杯中”,無月時“云濕紗窗。雨濕紗窗”;有月時歡娛中透著雅致,無月時清冷中帶著失落。天氣的潮濕帶來了心情的潮濕,這一年怕是真的要虛過秋了。詞人是個武將,起拍,他筆鋒一轉,便要發怒,你們到底把月亮弄哪去了??可是,話未出口,他就意識到這是一個連三軍都無法解決的問題,“路也難通。信也難通”,怎么辦呢,還要繼續氣咻咻地虛度這一晚嗎?No!月不走,燭來湊,酒還是要喝滴,“杯且從容。歌且從容。”如果說上闕是借時空描述景觀上的對比,那么下闕就隱含著一組情緒上的對比,就在這一急一緩,一嗔一放之間,我們既看見了他丟失了希望后的失落,也看見了他在不適宜環境下的變通心理和曠達心態。對于胸懷復國大業的將領來說,偏安是最不能忍受的恥辱,安逸是最無可奈何的浪費。可是,公元1181年,就在辛棄疾創建的飛虎軍榮登“江上諸軍之冠”,抗金實力達到巔峰的時候,他的政治生涯卻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他的功績嚴重影響了另一些人的事業,公元1182年,在言官的大肆攻擊下,南宋小皇朝給辛棄疾定了如下罪狀:肆厥貪求,指公財為囊橐;敢于誅艾,視赤子猶草菅。憑陵上司,締結同類。憤形中外之士,怨積江湖之民。方廣賂遺,庶消譏議。——《辛棄疾落職罷新任制》用現在的話說,那就是貪污受賄,草菅人命,其結果是削官還爵,逐出京城,都已經是從輕發落了。四十一歲的辛棄疾帶著滿腔的憤懣和失落,率領著一家老小翻山越嶺,來到了偏僻山野的江西上堯,在一條名叫帶湖的小河邊按上了自己的家,一住就是近二十年。壯麗的理想如傍晚的夕陽,縱然染紅了半個天宇,卻依然漸趨漸淡,漸行漸遠,只剩下一抹虛幻的影子。在反對派們的強力打擊下,辛棄疾不屈的頭顱昂起又被摁下,浮起又被沉沒,終于和歲月一起漸漸老于戶牖之下,唯剩一闕闕蒼涼而悲壯的詞忠實地記錄著當年的心路歷程。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
然而在他留下的600多詞作中,帶湖作品卻以別具一格的清麗和俊逸沖淡了他豪邁和沉郁的主旋律,讓我們看見一個人在新環境中的曠放和睿智。【清平樂】 檢校山園書所見
連云松竹, 萬事從今足。拄杖東家分社肉, 白酒床頭初熟。
西風梨棗山園, 兒童偷把長竿。莫遣旁人驚去, 老夫靜處閑看。【西江月 】夜行黃沙道中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他著名的新名號“稼軒”也在這個特殊的時期誕生,從一方面表達了他人生重心的轉移。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環境和命運的變化常常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凡夫轉境不轉心,圣人轉心不轉境”,人需要在適應中學會調節,在調節中學會改變,在改變中學會蟄伏,在蟄伏中學會強大,在強大中學會智慧,在智慧中學會豁達,這不失為一條正確的修煉之路。就如辛棄疾,縱然無月朗照,還有燭影搖紅。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總會看見驚艷的瞬間。
(林樰熳,海角女子,幽僻好靜,喜與古人作伴。業余常做三事:寫詩、讀詩、說詩,愿我的文字能給您帶來一絲清涼,歡迎關注!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樰熳者,海角女子也。因愛六出清冷曼妙之態,又補五行失木缺火之白,故名之也。數十年浮塵碌碌,并無建樹。唯性乖行僻,嗜書眈詩,竟成慣性。
今欲再辟清虛,重理竹素,寄閑眸于江湖,鎖光陰于文字,故造此虛樓幻閣,霧苑云臺。若君有意,祈凌波微步,移來共酌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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