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積的治療方面,如果講到湯藥,其實變化更靈活一些,也更好講,對于食積的種種類型也更好處理,但因為這些隨筆主要是寫給孩子家長看的,所以治療方面,我盡量避免煎煮的湯藥,多介紹一些中成藥,這樣家長在實際用藥的時候,可操作性更強一些。先說一下中成藥的用量,我在臨床的用藥習慣是:兩歲以下的孩子用成人兩量的三分之一;兩歲到七歲的孩子,用成人量的一半;7歲以上的孩子,和成人量相同。如果成藥本身就是兒童用藥,比如消積止咳口服液,則按說明書服用。(關于中成藥,只要藥品的名字相同,其成分一定相同,這一點,國家是有明確規定的,所以選用中成藥,一般不用太在意品牌。)
這是治療食積最常規、最常用的一個處方。金元時期的中醫大咖朱丹溪的處方,主治食積,方子組成說一下,化痰的二陳湯加消食的山楂、神曲、萊菔子,再加一個清熱的連翹,配伍精煉,沿用千年。
目前的成藥有好幾種劑型:保和丸(濃縮丸、水丸)、保和顆粒、保和口服液,都是一樣的成分。一般的食積都可以用這張方子。(同時,這也是一張治痰的處方,臨床上內外婦兒各科都有用到這個處方的機會,以后專開一篇說說保和丸。)
我在食積的概念中講到過:食積分虛實,而食積的虛實其實就是孩子體質的虛實。對于脾胃虛弱的孩子,不能一味的消食化積,否則會損傷脾胃,要在消食的同時注意顧護脾胃之氣,所以健兒消食口服液既有消食的山楂、萊菔子,又有健脾益氣的黃芪、白術,既有清熱的黃芩,又有養陰的麥冬,更適合那些積食而平時又脾胃虛弱孩子。
現在因為先天不足而又喂養不當、濫用抗生素等原因,脾胃虛弱的孩子很多,所以健兒消食口服液平時使用的幾率很高。比如下面這張舌象,即可看到食積(舌苔膩),可以看到脾胃虛弱(舌質偏淡,)既可以看到食積化熱(舌有紅點),又可以看到熱而傷陰(舌苔花剝),因此在治療上,既要健脾,又要消食,既要清熱,又要養陰,這種時候,可以考慮選用健兒消食口服液。
市面上有兩種山楂丸,一種叫“山楂丸”,另一種叫“大山楂丸”。這兩種藥成分不太一樣,山楂丸主要成分是山楂,大山楂丸主要成分是山楂、神曲和麥芽。這兩種藥主要作用差不多,都是消食。一般的藥店,大山楂丸多見一些,大家對這個藥也更熟悉一些,都知道它是消食的,加上大山楂丸幾乎是中成藥中口感最好的一種,酸酸甜甜,孩子吃起來毫不排斥,所以很多家長尤其是老人覺得孩子沒什么病也可以吃一點,好吃又開胃,多好。但其實,大山楂丸這種成藥是不適合多吃、常吃的,因為消食的藥物久服之后有損傷脾胃之氣的弊端,如果發現孩子近期胃口不好了,一看舌苔厚膩,知道這是積食了,給點大山楂丸吃是沒錯的,但是如果把它當零食吃,那就有問題了,尤其是在沒有積食的情況下還吃這個藥的話,就會適得其反,損傷脾胃,所以相比較其他消食的中成藥,大山楂丸更適合那些體質較好的孩子,體質虛弱的孩子積食的時候也可以吃,但只宜短暫服用。
額外說個小知識,組成大山楂丸的山楂、神曲、麥芽這幾味藥有個名堂,在炒過之后,中醫上稱為“焦三仙”。這既說明中醫治病重視人的脾胃功能,也說明中醫治病其實并不推崇什么特別名貴的藥材,只要用之得當,山楂麥芽這樣普普通通的藥材也是仙丹妙藥。
我在食積的概念中講到過:食積分寒熱,因為小兒生機旺盛的特點,所以食積化熱更常見,對于一般的食積化熱,用一點點清熱藥(比如連翹)也就可以了。但是對于化熱較重的,就要用到黃連、大黃這類的藥物了,這張處方是針對那些既有食積的癥狀(比如胃口差、舌苔膩、有口氣等),又有明顯熱性癥狀的孩子(比如說面色唇色紅、發熱、抽搐、黃臭稀便或便秘、小便黃等),方子里大部分藥都偏涼,體質虛弱的孩子不適合服用。另外,處方里有朱砂等藥物,不能長期服用,一旦病癥消失,就要停服。
這張處方是山東兒科名醫畢可恩老先生的經驗方,后來被開發成了中成藥,成分有消食的山楂、檳榔等藥物,又有清肺熱、通便的枇杷葉、瓜蔞等藥物。專門治療因食積引起的咳嗽,如果見到孩子咳嗽、喉中有痰、晚上咳的厲害,再結合舌苔、口氣等癥狀,判定為食積咳嗽的時候,首選小兒消積止咳口服液,好使!
其實還有很多效果很好的消食類中成藥比如一捻金、肥兒丸等,但目前很多藥店見不到這些藥物,所以在此不再過多介紹。
我之前說過,食積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很多小兒疾病都與食積有關,每種疾病又有諸多變化,所以想用以上這幾種成藥應付所有的食積,是不太全面的。下面這些內容,以疾病為綱目,還是以成藥為主,供學有余力的家長參考。下述所有用藥變化,都在診斷為食積的前提下使用。
食積夾寒期,表現為鼻流清涕,手腳偏涼,保和丸配風寒感冒顆粒,比例3:1。也就是說,如果用一包保和丸,就配三分之一包風寒感冒顆粒,用半包保和丸,就配六分之一包風寒感冒顆粒(下皆相同)。這個配伍只能短暫使用,因為小兒疾病化熱很快,一旦鼻流清涕的癥狀消失,就要立即停服,換用別的搭配。食積化熱期,體溫開始升高,手足心發熱,保和丸配小柴胡顆粒,比例1;1。食積熱盛期,在食積化熱期的表現上,熱象更加明顯,體現為高熱,面頰紅赤、煩躁不安,保和丸配小柴胡顆粒配銀黃顆粒,如咽喉紅腫明顯,則保和丸配小柴胡顆粒配雙黃連,比例1:1:1。以上各型,如合并大便干燥,則以生大黃3克,開水燜泡,稍涼,以大黃水送服上述成藥。外感發熱用藥,給藥頻率要高,一兩個小時就給藥一次,直到體溫下降,諸癥明顯減輕后,給藥頻率才可下降。
鼻流清涕者,消積止咳口服液配風寒感冒顆粒,比例為3;1。濃鼻涕或無涕者,消積止咳口服液配桑菊感冒片,比例為2:1。兼大便不通者,因消積止咳口服液中有清肺及通便藥物,故不用再配他藥。
食積型哮喘多兼肺熱,發病起多見口渴、便秘等癥狀。消積止咳口服液配肺熱咳喘口服液,比例1;1。平時不發作時,可根據舌象情況間斷服用健兒消食口服液。
食積型夜啼多兼心火,家長可以到藥店購買竹葉3克,菊花6克,鉤藤6克,燈芯草6克,水煎,送服保和丸。(我曾以此搭配治愈一小兒多動癥)
食積夾寒型,表現為水樣便,腹痛,得溫痛減,肛門無明顯發紅,多數患兒發病前曾過食寒涼食物(相比食積夾熱,食積夾寒相對較少,飲食經歷是判斷食積夾寒的重要因素),治療以保和丸配附子理中丸,比例1:1,待腹瀉停止,單用保和丸鞏固。食積夾熱型,因為食積容易化熱,所以食積夾熱型腹瀉很常見,表現為黃稀糞便,氣味酸臭,肛門發紅,保和丸配葛根芩連片,比例1:1,如果孩子平時體質較好,食積夾熱型腹瀉也可以選擇王氏保赤丸。
食積型便秘以熱證居多,可以生大黃3克,開水燜泡,送服保和丸,也可以保和丸配三黃片,比例為2:1。
臨床上還可以見到一些情況,孩子也表現為舌苔厚膩,但無明顯的口氣或只是微有口氣,這和食積致病有區別,以后講到小兒濕熱致病的時候,會專門講到。以上這些搭配,嚴格講,并不能應付所有的食積問題,成藥畢竟沒有湯藥那樣靈活多變、進退自如,但這些搭配對于常見的食積問題,已經可以在大方向上保證用藥的正確性,對于家長而言,能掌握這些中成藥的使用,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就達到了。
盡管中成藥選用方便,但很多家長還是不大愿意給孩子喂藥,加上給孩子喂藥有時實在太困難,大人孩子都累得一身汗,灑出來的再加吐出來的,也灌不進去多少,幸好,很多非藥物療法,對食積也有很好的效果。下一篇,我們就講講食積的外治法。
PS:北京的史欣德老師醫術醫德俱佳,臨床上常有巧思,善用中成藥,給病人治病,藥費往往就十幾元錢。她和學生一起寫過一本書,叫《100首中成藥臨床巧用與解說》,里面介紹了一些常用中成藥的使用規范,無論是醫生還是家長,都可以入手一本,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