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英國倫敦泰特現代美術館展出的畢加索名畫《女子半身像》被一男子撕毀,該畫作價值2千萬英鎊,約合人民幣1.8億元。這件事很快在國內上了熱搜,“價值1.8億元畢加索名畫被撕”的話題引發廣泛關注。名畫被撕本來是一件讓人惋惜的事,但很多人卻對這幅被撕的作品表示不屑,甚至對撕畫行為叫好:很多人在新聞的留言下面留言“我果然不懂藝術”,很多人認為是畫作價格高純粹是炒作、洗錢。這幅畫被撕之所以能引起熱議,“價值1.8億”這個屬性起了很重要作用。但其實,這遠不算是畢加索作品里價值最高的。因為全世界最貴的十幅畫,曾有四幅是他的作品。
這看上去讓人難以理解。畢加索的畫看起來也不怎么地,感覺我兒子也能畫,但為什么就值這么多錢呢?為什么畢加索的畫值錢,當然因為他是20世紀最負盛名的藝術家。但我們很多人不僅很難理解他的畫,也很難理解現代藝術。我認為造成這個的原因,首先是很多人對于繪畫的評價,還停留在畫的像不像這個標準上。其次是大家對于西方藝術還不了解,缺少一個欣賞他的坐標軸。這就好像是一篇文章沒有上下文,即使這句話講得再精彩,也沒有辦法理解。隨著社會的發展,繪畫藝術的目的,經歷了一個從描繪自然轉向表達自我的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畫得像不像美不美已經不是畫家關心的了。(畢竟早在文藝復興時代,“畫得像”這個問題就已經很好的解決了)如果你經常看畫,你就會發現:從拉斐爾到到倫勃朗,最終到梵高,藝術家們的筆觸越來越粗獷,尤其是到了梵高的畫作中,他甚至就是為了讓觀畫者專注于他的筆觸表達。到了畢加索生活的年代,出現了表現主義:藝術家們開始通過作品,進行直接的、純粹的內心情感宣泄:這個時候大家關心的,一是如何表達自己的追求,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思想和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二是如何沖破思維限制,畫出自己的特點和獨創性。很多人看到畢加索的作品,最大一個疑問是“這畫的啥”?既不美又不像,有的像是兒童畫,還有的過于原始直接,有的畫讓人感覺不安不舒服。
如果你要這么想,那就對了。因為這正是畢加索所追求的以及想表達的。他有一句名言叫“我14歲就畫得和拉斐爾一樣好,但我畢生都在追求如何像一個孩童一樣去繪畫。”這里的兒童,其實指的不僅僅是要像孩子一樣天真質樸,還是指他想返璞歸真,到人類的原始時期去找靈感。畢加索說自己畫的跟拉斐爾一樣好,并不是吹牛,而是他確實有底氣說這個話。他9歲開始作畫,從小就表現出驚人的藝術天賦。在非常年輕的時候,他的古典繪畫水平,就已經達到了頂尖。此時畢加索的父親已經是一所美術學校的教授,在觀察了13歲的兒子的繪畫后,畢加索的父親發現,自己已經被兒子超越了。這是畢加索早年臨摹西班牙著名畫家委拉斯凱茲(也就是畫出世界三大名畫之一《宮娥》的那位)的作品:左圖為委拉斯凱茲為西班牙國王所畫的肖像,右圖為畢加索的臨摹,可以看出畢加索極為成熟的古典繪畫功力。不少人認為畢加索的作品看上去非常幼稚,但這不是因為古典功力不夠,相反是他有意追求的結果。他一輩子都在努力掙脫已有形式,追求化繁為簡,返璞歸真,正如他所說的“像孩子一樣畫畫”。現代繪畫追求表達自我的情感、思想和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畢加索正是一位表達大師,他還有句名言叫:“如果我為了表達明確的意思,我為什么不把它寫下來,而要畫一幅畫呢?”這幅作品不會像以前的畫一樣讓你感覺到精致、文雅、克制,而是直接傳達他在妓院所感受到的赤裸裸的肉欲,畫中人物病態丑陋,眼睛直勾勾盯著你,你會感覺被畫中人看的毛骨悚然。視覺沖擊力極強。他的代表作《格爾尼卡》,講述了1937年德國空軍轟炸西班牙小鎮格爾尼卡。看畫能讓你感受到各種慘叫聲,馬的嘶鳴,嬰兒啼哭和各種爆裂聲:畢加索在繪畫藝術上所實現的成就,不僅僅是形成了自己的獨創性,還做到了顛覆。
傳統意義上來說,繪畫就是在二維的平面里,展現一個三維的世界,也就是西方幾百年用的方法,透視法。這幅畫里他把人分成好幾塊,每一塊都畫了不同的角度,放在同一個平面上,也就是畢加索首創的“立體主義”。如果說莫奈是和時間賽跑,修拉是打波點,那么畢加索的立體主義畫法,就是做解構。畢加索試圖把一件事物不同的側面,都展現在畫里。他的主要特征,就是在畫面上將一切要表現的物體進行扭曲、錯位,然后再加上拼貼組合。這大大的開拓了人們的視野,使得他在藝術圈暴得大名。立體主義的建立是畢加索最為重要的藝術成就。但他從來不停留在一個地方,而是持續不斷的用不同的方法探尋藝術。在創造立體主義后,他徹底放開。經歷回歸傳統的新古典主義時期,創作出有復古傾向的作品:象征主義傾向時期,創作出最著名的作品《格爾尼卡》:畢加索曾說:“從根本上看我也許是一個沒有風格的畫家。風格這種東西通常將藝術家年復一年,有時甚至是一輩子限定在同一個視角、技術與程式里……我變化與移動的太快,你看到的此刻的我,而這個我已經改變去到別的地方,我從不停留在一個地方,這也就是為什么我沒有風格。”靠著顛覆傳統,打破規則,畢加索贏得了畫壇一哥的稱號。畢加索乃至現代藝術看上去確實難懂,但只要你稍有了解,就會發現其中精彩紛呈、十分有趣。最需要警惕的,是不懂還要拿出一副我不懂我還有道理的態度。因為你除了會錯過了一個精彩紛呈的藝術世界,也會暴露自己的愚蠢和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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