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大師?大師是偉大的代名詞。大師的作品在文學史的脈絡中具有巨大的原創性,創前古所未有,而傳至于后世,成為經典。大師必然具有強烈的、無處不在的人道主義精神。
大師及其作品的存在,就是對于人類苦難的一種有效的撫慰,是傳之久遠的呼號扶傷的聲音。大師的作品給予人類的是觸及靈魂的震撼。靈魂的震撼是指穿透文字的內核,指向道德與人格,引人向善,呼喚美,歌頌光明,捍衛真理和正義,從而賦予作品以正面塑造世人靈魂的能力。
大師的作品可以做人類的凸透鏡,能把民族靈魂、民族語言、民族性格、民族精神反映得明晰而純美。大師的作品是火焰,能點燃人,能照耀人,能溫暖人;大師的作品是圣泉,能洗滌人,能滋潤人。一句話,大師的精神及其作品,廣則彌漫在文化的宇宙間,深則憩息在人們的靈魂深處!
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也是一個浮躁的時代。我們不妨來檢視一下中國的當代文學,看看有哪位作家能配得上“大師”的桂冠?這樣檢視的結果則令人沮喪。這是一個沒有大師的時代。著名評論家李敬澤先生認為:“‘浮躁’毀滅作品,‘浮躁’毀滅作家。這并非聳人聽聞,我們出不了與時代相稱的大作品、大作家,原因固然很多,但最直接的,還是因為作家‘浮躁’的寫作心態?!?/span>
這個浮躁的時代是導致大師“或缺”或者“夭折”的重要原因。1932年,赫胥黎就曾經在《美麗新世界》中為我們發出振聾發聵的警語:“我所擔心的是,我們雖然沒有禁書,卻已經沒有人愿意讀書;我們雖然擁有著汪洋般的信息,卻日益變得被動和無助;我們雖然有著真理,然而真理卻被淹沒在了無聊煩瑣的世事中;我們有著文化,然而文化卻成為充滿感官刺激、欲望和無規則游戲的庸俗文化。人們漸漸愛上了并開始崇拜起使他們喪失思考能力的娛樂世界?!?/span>
我不想也并不認為赫胥黎的預言在我們這個時代應驗了。我始終相信,只要人類存在一天,文化就絕不會消亡。但是,對于文化來說,一種娛樂至上的環境是最壞的環境。
一位作家要想成為大師,就必須翻越“權”和“錢”這兩座大山。真正意義上的大師必須以永遠的特立獨行的懷疑精神挑戰權威和傳統。而這種柱立中流、睥睨權貴、不為時事所拘的膽識需要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這種精神則來自其知識、學問、性情、人格、信仰等共同建構起來的內部世界。這是他的生命之樹賴以支撐的根。
此外,大師還要淡泊名利,耐得住清貧和寂寞,用生命來創作。為了創作,皓首窮經,殫精竭慮。用生命創作的大師一旦叩響藝術的鐘聲,其作品便會走向永恒。
韓少功先生認為:“職位、職稱、獎項、宣傳、出國觀光、其他福利等,都曾經是有效的政治手段,可以把一些作家圈養得乖頭乖腦。”當我們的作家放棄了神圣的道義和責任,喪失了對人類苦難的疼痛感,把創作變成了制作,批量化地生產文學作品時,我們呼喚的大師就成了瀕危物種。這必將是人類最大的悲哀。
(作者簡介:張佐香,江蘇盱眙人。中國作協會員,國家二級作家,江蘇省作家協會簽約作家、《思維與智慧》簽約作家、《創新作文》特約編輯等,獲得過全國孫犁散文獎、《青春》讀者最喜愛作品獎等獎項20余次。在各種報刊雜志發表作品150余萬字,部分作品入選語文教材和全國各地中高考語文試卷中。出版有《親親麥子》《鮮花照亮了我的房間》《在時光的回聲里漫游》三部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