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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卷 愛的能力

               艾倫·佛羅

    愛的本質

    愛是一個人們非常熟悉的話題，它和人類歷史一樣的久遠。如今后者已經得到詳盡的剖析和研究，可是愛卻從未受到充分的重視。雖說愛賦予了詩歌和音樂無盡的靈感，但人們在科學地探討愛的問題上還是面臨重重的困難。我們雖然享受了美妙的詩歌和音樂，但對于愛的本質我們卻茫然無知。

    在講述愛的故事時，由于借助各種藝術形式品嘗愛，對愛進行深思和冥想，這一切都顯得比實實在在地、追根究底地研究愛非常容易。愛究竟是什么？人們為什么會墮入情網？愛為什么經常與憤怒、失望和沮喪相伴？男人和女人眼中的愛存在著不同的寓意嗎？我們怎樣才能維持和發展愛？到底什么才是愛的力量源泉？愛為什么可以在我們的心中喚起如此深切的情感？還有更多令人困惑的問題急待著人們的回答。有多少人為了它們徹夜難眠。熱戀的情人、多年的夫妻往往會在睡夢中驚醒，在凌晨之際悄然自問，“他(或她)真的愛我嗎？我真的愛他(她)嗎？”母親或父親們，往往會暗自思忖，“我真的這么喜愛孩子嗎？深切的愛到底是什么東西？”

    如今人們已經將愛的能力的大小看作是衡量一個人能否適應現代生活的標準。從某種意義上說，每個人都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如今人人都是愛的專家。每個人的內心深處覺得世間最美好的東西莫過于情種，或者說只要有適當的對象或環境，就可以使自己成為一個最好的情種。

    盡管是在內心上不愿意承認自己在愛的能力上技不如人，或僅僅處于中游。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溫柔敏感、富有睿智和悟性，心中充滿了激情和奉獻精神。有時即使當我們承認自己在某些愛的能力方面，還存在著缺憾，我們往往怪于愛的對象或周圍的環境。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惑。有時我們會說，“每個人都知道愛是什么。”可是有時我們又會問，“我真的在戀愛嗎？我真的被人喜愛嗎？愛究竟是什么？”等等。

    愛就是我們通常說的男人對女人產生了強烈的興趣。但是，男人對其他方面的強烈興趣，例如對生意、高爾夫球比賽、高保真音響、看電視、閱讀兇殺小說、搜集藝術書籍等，卻都被我們冠以其他各式各樣的名諱，如職業興趣、嗜好、閑暇活動等；顯然男人在選擇異性時產生的情感要比對其他事物和活動的興趣激烈得多、復雜得多，而且，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方式常常各不相同。

    但要是換一種角度考察，當我們說某個男人愛高爾夫球、愛高保真音響、愛他的妻子時，我們同時也強調了它們的共性，對這些的愛我們暫時可以將之稱為“依附關系”。這是一個平穩、情感中立的詞匯。兩個事物若是依附在一起，它們便是兩個緊密相聯的事物了。不論它們是用釘子和螺絲緊固在一起的兩塊木片，還是為了追求共同的利益而走到一起的兩個人，還是出于內心的某種興趣或欲望某個人同某個事物聯結了起來，一個人內心的興趣或欲望也許就是促成并推動這種依附關系發展的動力。但是，依附關系在開始的時候并不一定是針對某個特定對象的興趣或欲望。男人與女人會不自覺地以同樣的方式走到了一起。他們或是在一間辦公里工作，或是他們參加了同次的度假旅行，或是參加業務會議時相互的接觸，或是像電影里經常發生的那樣一起度過了一個夜晚或一周或幾個月的驚險歷程。他們從此就會發現自己已深深地愛上對方了。正如希金斯教授在他的《我的美麗的姑娘》一書中所描寫的那樣，那個男人發現自己已“漸漸地習慣了她的那張臉”。他在不知不覺中對那個女人產生強烈的興趣。他已經形成了對她的依附心理。這就是我們通常說的愛。

    這種愛的依附關系就好比他初次感覺到這種吸引力時萌生的愿望一樣，可以繼續給他帶來喜悅、滿足、舒適和快樂。但是這種關系也完全可能向別的方向發展。我們都知道，可能很多人還親身體驗過，愛也能給我們帶來悲愴、痛苦和困惑。不論那是什么樣的情感，它就是沒有快樂，可是我們仍然離不開它，就像兩塊木片一樣，我們已被緊緊地捆在了一起。實際上，那些不和睦的夫妻運用離婚分開彼此，他們并不是真誠地努力去改變自己的生活或擺脫不幸的源泉，而只是想從極度的仇恨中走出來。離婚是向伴侶最強烈地表達“我不愛你”的方式。如果只是對打破彼此的依附關系感興趣，他們一定會用最柔和、最敏捷的方式去結束它。但是，他們往往拖延訴訟的程序、為一項項條件而爭吵不休、并且常常在法律程序完結之后還長久地互相爭斗。雖然他們已經不存在婚姻關系了，但他們的依附關系依然猶如當初。

    即使他們依然是夫妻，還有愛情，但他們之間的愛是不可能永遠保持愉悅的感受。他們可能會因磨擦、失望和沮喪而感到痛苦，有時兩人一碰到一起就會感到極度的枯燥乏味。愛工作的人有時也會覺得工作是多么的枯乏無味，但他不會因此而放棄工作。浪漫的情侶們在體驗愛情的高潮時也會感受到與幸福相當的甚至是更加強烈的心靈上的痛苦。以上所述無論能不能帶來快感，但他們的依附關系卻仍然存在。

    可見，通過觀察我們還是發現愛的重要特征。我們所有的愛，即我們用“我愛……”來將自己與某一事物、活動或人物聯結起來的行為都包含著“依附”這一共同特征。盡管我們沒有用“愛”這樣積極的話語來形容這種聯結的關系，但它的確讓我們纏結在一起。所以，它們也是一種依附關系。不管有沒有“愛”的字眼，我們的依附關系并不會長久地給我們帶來快樂。

    愛的發現

    自古以來，弗洛伊德是在愛的話題講述最多的人。在他的眼中，性只是滋生愛的土壤，愛才是他基本的話題。弗洛伊德認為，了解人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觀察他的愛的歷史。一個人愛的生活就是他最好的心理歷程。弗洛伊德還認為，精神病從本質上說就是愛的能力的某種缺憾。人們說的話、做的事、以及日常生活中的行為都起源于自己并未感知的情感，不曾有過的經歷和思維。

    但在弗洛伊德時代流行的普遍的人性觀點是人類受著理性的驅使。弗洛伊德本人剛開始也是信奉人類擁有理性的。剛開始，他甚至對心理學毫無興趣。在事業剛開始的歲月中他一直從事著醫學研究，并在解剖學領域里頗有建樹。有一次，弗洛伊德獲得了赴法深造的機會，并有幸投身于兩位杰出的法國醫學心理學家查科特和伯納姆的門下。當時，查科特是法國最著名的醫院門診部的負責人，他所施行的催眠治療法深深受人們的歡迎。

    伯納姆的工作地并不是一個診所，而是一間實驗室，因為他的目標并不在于展示催眠術。他設計出一些簡單的實驗，并謙遜地稱之為“A”類實驗和“B”類實驗。例如，他將病人置于催眠狀態中，然后說“待會我會讓你醒來。在你醒來的兩分鐘后，我要你走過這個房間，從那個架子上拿下一把雨傘并打開它。”

    當病人從催眠的狀態中醒來兩分鐘后，他真的走過房間，從架子上拿下了一把雨傘，并且還打開它，這就是伯納姆的“A”類實驗。用現代話來說，它證明了催眠狀態的存在。接著，伯納姆向病人發問，這就是他的“B”類實驗。他會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病人做出了種種的回答，如“我想看看傘是不是好的”，或“我想天要下雨了”，或其他的答案。這些回答對于當時情景都合情合理。

    而伯納姆教授卻不接受些回答。他堅持問道：“不，這些回答都不對。你為什么要打開那把傘？”病人立即垮了下來，承認道：“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只是覺得心里有些什么東西似的，我不得不這么做。”

    后來，伯納姆繼續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為什么？”病人終于明白了。不知為什么，病人明白了一切的真相。他答道：“是你告訴我這么做的。”

    因此，弗洛伊德想到：如果伯納姆能將一個想法注入患者的思想中，而患者能夠依此行動卻根本未意識到它的存在，那么我們怎么能保證每天所做的那么多事都能自認其理？事實上我們一定有誤！弗洛伊德意識到，也許我們正與那病人一樣做著無數的同類的事！

    真正的我們并不像自己往往想象的那樣理性。我們以為在做出抉擇之前自己已經明辨了是非，但弗洛伊德發現理性的思想往往存在于抉擇之后。對于當事人來說，最初的想法也許對自身并無益處。但在內心的驅使下，他會采取行動。隨后，他會用“完美的”理由為之辯護。我們的選擇與其說是從理性的思維中，還不如是從內心的沖動壓力中騰然躍出。它們原本就是人內心異常活躍不定的本能。

    愛肯定會涉及到選擇。當認識到我們的選擇不是一種理性時，我們將意識到自己對于愛的理解又得到多大程度的加深。許多時候，人總不是像我們想象中那么有理性地存在。在我們透過有意識的、“完美的”回答探究行動的動機時，我們對自身行動的認識就會越來越深刻。

    在維也納，弗洛伊德再次與幸運之神相逢。他碰到了杰出醫生的約瑟夫·布魯爾博士。當時，博士正在運用催眠術治療一些歇斯底里癥患者。與查科特不同的是，他并不向被催眠的病人說醒來后將被治愈。布魯爾博士讓被催眠的病人回答問題，或漫無邊際地與病人閑聊。他發現，不論他們怎么談，人們在被催眠的時候回答問題總是那樣自由。他注意到，此刻病人的緊張狀態得到了放松，他們從這種后來被稱為“心理宣泄”的方法中獲益匪淺。病人們一再發現他們原以為已經過去的、被遺忘的許多經歷與思想在催眠狀態中又重新浮現了出來，并且以某種形式影響著他們。

    布魯爾博士的研究方法正是弗洛伊德希望嘗試的東西。弗洛伊德希望用催眠術去發現那些已存在于病人頭腦隱蔽處的那些思想，即那些病人本身無法意識到的、深層內在的緣由。令他大為吃驚的是，盡管他開始想研究的是潛意識，最終卻發現他研究的卻是愛。

    弗洛伊德深深地明白所有這些歇斯底里病人全部都是苦戀中的人。他們的苦戀不是人們平常所說的發情期或浪漫的愛情，它們具有更深刻、更全面的意義。他們感覺不適，因為他們喪失了愛的能力，可以進一步地說，因他們無法再度擁有愛。他們每個人都無法重續過去的某種依附關系，當然，這是一種情感上的失敗。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從早期的依附關系中獲得自由。就是因為這種情感糾纏帶來的痛苦使他們的身上留下了病癥。

    沒過多久，布魯爾便退出了這一項工作，而弗洛伊德卻繼續干了下來。在每個病例中他繼續發現到，研究越深入結論便越清楚。人們早期的情感依附關系對他們的現狀有極大的影響。弗洛伊德明白了他的病人們的行為根植于強烈的過去情感的體驗。

    催眠術幫助弗洛伊德揭示了人們過去的情感體驗依然存留于今日的潛意識記憶之中。弗洛伊德認為人們與那些深刻影響著他們的事情仍然緊密地依附著。弗洛依德認為，愛只是一種依附關系，而不是什么情感。誠然，確實有很多的情感的因素與依附關系聯系在一起，但若由此推論出依附關系必定會帶來愉悅和欣喜則有失偏頗。他們必然會使這種依附稱為愛。

    愛雖然可以表現出浪漫和崇高，但它也難免會有自戀和自私。有時，它以強勁有力的形式出現，支配、主宰著我們的行為。而有時，它只是瞬息間的顯現。有一些愛可以使我們感受到快樂和成就，但有一些愛則會使我們時刻躁動不安和痛苦。處于愛的巔峰的人會無比激動地向他人講述自己的愛的感受。他會說愛是他生命中最輝煌的一頁，他的愛人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而他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正是這種情感使得依附關系對我們格外的重要。但是，為了解釋當我們墮入情網的時候我們為什么會那么做、那么想，我們就必須揭示出自己的依附關系的起源和發展歷程。我們選擇的人，我們與他們做的事，以及那些令我們激動不已的情感，這些都是源于昔日的依附關系。從這些聯系中我們足以推測出未來的行動模式。有些依附關系緣于我們的欲望和選擇，而另一些則出自我們的需要和經歷。可見，前者具有理性的特征，而后者則有許多的沖動和偶然。在我們所作的各種選擇中，我們的思想并不是唯一的主宰，我們的身體在驅使著我們，生活本身迫使我們依照它的軌跡前行。依附關系逐漸形成后，由于我們已經擁有了它們，所以我們只好沿著它的方向繼續前進。這些依附關系甚至不必僅僅局限于人類本身。我們可以依附于思想、物體、財產、地點、想象和理想。歸根究底，萬事萬物都是我們依附的對象。

    愛的歷史

    許多人都承認自己與父母有著不一般的依附關系。這種非常強烈的依附關系，會以各種微妙的方式存留于我們的心中，并且影響著我們未來的生活。盡管我們表達這種或其他早期的依附關系的方式在不斷地發生著變化，也許人們對愛的第一次體驗就已經規范了自己對愛的最終感受，但愛的出現通常早于人們對它的認識。最初出現在身體方面的需求，以及后來形成的習慣化的行為模式，都可能決定我們未來的性格。自從嬰兒出生的那一天，他就已經成為了家庭中的一員，但在他的身上表現出了許多的動物性特征。他與大自然中的小貓、小狗一樣從來沒有任何的調教、渾然一無所知，不同的是，他比許多的小動物更加需要人的照顧。他讓人費神，并且動輒易怒。像巢中待哺的小鳥一樣他張開小嘴，不斷地要、要、要。他的一切似乎就是不斷的物質需求。當他的需求沒有得到滿足時，他經受著最大的痛苦。當他的需求得到滿足后，他體驗到最大的快樂。事實上，身體方面的需求構成了這個小小生命的全部世界。從嬰兒的身體中感到了第一批快感，因此，弗洛伊德就看到了性的起源。

    他發現在滿足飲食、溫暖等基本的生活需求的過程中出現的快感與觸摸身體引發的快感非常地相似，它們簡直就是一個類別。它們都是身體體驗到的滿足和愉悅。

    當事物剛出現時往往不會有太大的差別特征。種子就是種子，而當它們萌芽形成幼苗之后便開始有了新的差異。當成年的樹開花結果時，幾乎每個人都可以毫不費勁地把桃樹與櫻桃樹區別開來。嬰兒確實具有一些特別的性反應。甚至在給不滿周歲的男孩擦身撲粉而觸碰到他的生殖器時，他也會悄然勃起。嬰兒之所以會這樣的生理特征，這往往是性發展成熟的表現具有相同的功能，因為除了生育之外，性的本質就是用身體來獲取快感。進而當我們性活動時，我們追求的身體上的愉悅就包括了基本的(即生殖器的)和次等的滿足性欲的區域。孩子對于由吃奶、咬食等引發的快感的認識比發現手淫帶來的樂趣要早上五六年的時間，有的是性交的快樂才使他們養成這個習慣。可見，這些快樂完全是不一樣的，但它們往往出現身體成功和發育的過程中。

    但不少孩子都是通過對身體上的興趣而知道了什么是愛。孩子通過非性行為的前生殖器行為發展了與外部和他人的依附關系。在生命的開始階段，愛與性之間已經開始了大量的攣往。通過獲取這些簡單的滿足，孩子學會了識別自己身體中的某些部位，即那些賦予他快樂與滿足的部位。最終，他們就會不斷地使用那些部位，直到對它們產生了依附關系。

    由于飲食消除了饑餓帶來的痛苦并進而賦予了他快樂，嬰兒很快便喜愛上不停地使用他的嘴，因為它是滿足感的源泉。他喜愛食物本身，喜愛飼喂他的那只手，以及擁有那只手的他的母親。她的聲音、她的撫摸、她存在的每一個方面以及與他的接觸都化為他的滿足感的一部分或切實的保障。因此，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通過身體，認識到愛。我們看到了愛的最簡單、最原始的形式，看到了愛的新生的狀態。

    生命永遠不會是一個簡單的東西，而愛也是如此。以產生快感為開始的依附關系經過多道迂回后最終可能成為制造痛苦的根源。如果說孩子自己的身體給了他初次的愉快的體驗，它同樣也讓他感受到了痛苦。對他來說，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是一片陌生的大陸。他發現在自己腦袋的兩側各有一個小洞。他會花很長的時間，琢磨出這個奇特的發現。

    嘴巴是第一個讓他產生濃烈興趣的依附關系。從嘴巴那兒他第一次體驗到解脫了最讓他躁動不安的饑渴。他無法擺脫對口腔滿足機制的依賴，并很快將它擴展到其他的用途之上。他把種種的東西放入自己的口中，并且用自己的嘴巴識別出這些都什么物體。有些孩子即使在不餓的時候也用嘴巴來尋求快樂。他會一連好幾個小時吮吸著手指，就像在品嘗美味佳肴一般。在這些孩子們的心中，吮吸手指是他們最快樂的事情。

    在下一個成長階段中，這個更似動物的無知的小孩發現了自己的排泄器官也能提供快樂。當尿布被解掉后，他發現了自己身體中的另一個部位，即生殖器官。它們也成為提供身體愉悅的源泉，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源泉。如果一個四五的小孩就有手淫的習慣，而你也從來不責備或阻止他，如果這時你再他做什么，他很可能會告訴你，“我在搔癢癢”。如果你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會說，“因為它讓我感到舒服”。

    在早期的過程中，孩子正在盡情地享受著身體帶給他的快樂，從來不會因此而羞恥。他會很自然地獲取這份快樂，除非在這過程中受到家長的呵斥。孩子的身體是他第一個、并且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是他主要的快樂源泉。就像用嘴自我修理的小貓或追逐自己尾巴玩耍的小狗一樣，孩子用自己的身體自我娛樂著。在這個階段中，他的心智與小貓、小狗有著非常多的相似之處，因為他還沒有發超越自身的快樂。

    人們在最初的歲月中學到的東西并不存在于知識的領域中。它們涉及的只是我們的腸子。作為嬰兒，我們的心智尚未進化到能對思想做出反應。

    這意味著在人們培養出有意識、有目的的權衡抉擇之前，身體會幫助他們做出選擇并養成很多的習慣。即使在后來的生活中，當我們完全有能力有意識進行選擇時，身體的習慣性力量還會經常出現、替我們做出選擇。例如，當我們對嘴形成了強烈的依附關系時，或者更準確地說，形成了口腔癖好時，我們會用習慣性過飲過食來表達它。最有意識、最堅定的按時進餐在強烈的身體習慣面前也會退卻，而這種依附關系正是我們早期生活所形成的。我們并不一定能夠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我們往往喜歡屈人于昔日。

    當然，這種對拇指的依附關系的未來取決于他整體經歷中許多其他因素的影響。但是一旦養成這種習慣，我們就會不斷地強化它，并能過某方式把它表達出來。吮吸拇指的嬰兒長大后很可能會養成抽煙的習慣，或習慣性地叼支煙斗、用牙齒咬鉛筆、或用其他的方式隱晦地表露出當初對拇指的依附關系。

    基本的、生物意義上的過程涉及到我們最強烈的需求、最深切的成就與缺憾。由此，我們感到了最大的滿足與困惑。我們的情感生活和需求建立在肉體生活和需要之上。我們與他人建立的關系受到這種發展程序的強烈影響。一個人不會因為他在嬰兒時期的遭遇就為之終生蒙難，他不會因為1歲時某個肌體方面的過錯就必須成年后接受多年的心理診治。除非同樣的錯誤反復出現，否則他不會永久地受此折磨。假設一位母親在孩子的擴約肌(即控制排泄器官的肌肉)發育成型之前就強迫他坐在便盆上。后來，這位母親讓孩子在廁所里一坐就是兩個小時，直到徹底排泄完為止。她因為孩子鞋上的泥土未擦盡就把5歲的他關在門外。她因為孩子亂放玩具、在餐桌上表現不良、頭發蓬松、房間混亂或結交不良的朋友就不停地嘮叨。如果孩子都曾有了這樣的經歷，盡管自己是十分不愿意，以后也會經常受到他人同樣的對待。朋友的父母會認為他很邋遢，老師會為他的健忘而惱怒。結果，他在家中的遭遇在外面也不斷地重現。不過還好，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們并不總是經常地受到此類單一影響的折磨。母親可能會一見到孩子的尿布濕了就把它換掉。但不管它發生了多少遍，母親也會帶著孩子在操場上的沙堆里或后院的泥土中玩個夠，而且還不會自己了孩子有多么的臟。她的行為看似前后矛盾，但的確能夠起到良好的作用。

    當嬰兒從母親處獲取食物時，可見，是多么依賴自己的那雙手，那摟抱他的手臂，以及母親她本人。當現實的感覺日漸增強時，他逐步意識到自己是何等的無能為力。替他操辦一切的母親代表了慰藉、滿足和安全。如果此刻他病倒了，這種印象會更加深刻。只有她才能照顧他，別人是無法替代她的。在此基礎上，母親也有建立與自己孩子的關系的情感需求。因此，也就形成了一種依附關系。它對孩子未來的生活和對愛的感受有極大的操控力。

    兒子與情人

    在《兒子與情人》這部小說中勞倫斯以極為敏感的筆觸描述了這種依附關系的演化史。男孩保羅出生時，他的父母已年過中年了。他們因相互抱怨而飽嘗苦澀。保羅的父親是個礦工，終日酗酒，性情冷酷，很少流露出一絲愛意。保羅的孤獨的母親因此把曾經奉獻給丈夫的全部的愛和關切都投注到孩子的身上。保羅從小體弱多病，這對于他的母親來說，更為心疼自己的兒子。但對保羅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比母親更為重要的了。他對她的依附關系是徹底的。

    后來，保羅就一天天地長大，遇到了米里亞姆。米里亞姆生長于一個男人主宰的家庭中。只因為她是個女孩，不能與他們一同下礦井勞動，于是，她的兄弟們便認為米里亞姆是一個毫無用處的人。因此，她渴望著愛、無窮無盡的愛。但對于她來說，要占盡全部的愛，不可以有一點的私分。

    從保羅出生的那天起就被人占有。此時，他仍被自己的母親占有著。他無法脫身、投身到另一個要占有他、吞噬他的愛之中。在生活的那一刻，那是唯一讓他癡迷的愛，但他又無法維系這種依附關系。他對自己母親的依賴和對米里亞姆的愛發生了沖突。這使得他充滿了負罪感，無法忍受，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只能暫時離開自己心愛的女孩。

    保羅在城市里尋找工作時，他碰到了克拉拉。這時，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而保羅心中有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在克拉拉，一個年長于保羅并更有生活經驗的人的眼中，保羅是一個逗人喜愛的、未被溺愛壞的大男孩。在保羅心中，克拉拉更像個母親，是個可以重新體驗與自己母親的那種依附關系的人。但是，這種愛也有瑕疵，因為克拉拉不是他的母親，否則，保羅就不會以男人的方式來愛她。

    小說的最后，保羅徘徊于鄉村之中。他不能斷下決心，是悄然離去還是回歸城市、回歸生活，這種內心的斗爭使他無法忍受。他早年形成的對母親恒久的依附關系讓他絕望般地需要她或一個能代替她的女人，但他與另一個女人應該建立起另一種關系。他也希望是不同的關系。

    這些依附關系與欲望顯然使保羅處于不可調和的矛盾沖突之中。當然，勞倫斯本人是回歸到生活之中，并在他藝術家的杰出才華的幫助下正視了它。

    愛的階段

    當我們長大開始追求女孩、墮入愛河并結婚時，這時，我們已經擁有了許多復雜愛的歷史。

    這些愛經歷許多可識別的階段。第一階段具有典型的自戀傾向。起源于對孩子自己身體某些部位的依賴，它們是多類型的自愛。超越自我的肌體性功能，孩子逐漸形成了對自己的父母、主要是母親的依附關系。我們已追溯了這個除卻自我的對他人的第一個愛的體驗。

    第二階段是發生在孩子6到12歲之間。此時的孩子對自我身體的依附關系已不可公開地表露了。吮吸拇指和手淫受到了禁止，洗澡也成為私人隱秘的活動。如果孩子仍想繼續這些依附關系，他們就會偷偷摸摸做出這些行為。即使他對母親仍保持依賴，但在表露方面也必須有所顧忌。男孩子公開表現依附或用身體表達愛意定會招致他人厭惡的一瞥，每個人女孩的寬忍都是有一定限度的。

    這并不意味孩子早年形成的強烈的依附關系在一夜之間便會驟然消逝。它們只是潛入心底、在心中蟄伏。因此，弗洛伊德將此階段命名為發展的潛伏期。孩子此刻已步入了一個更加廣大的世界之中，這個世界鼓勵他形成社會性的依附關系。在這些新的依附關系中，絕大多數都與性無關。男孩只會與男孩之間玩耍，而女孩則會與女孩之間玩耍。如果男孩對女孩產生了興趣就會被人認為是娘娘腔，而想與男孩一起玩耍的女孩則會稱為假小子。在這一階段，人們鼓勵孩子培養并接受自己在生活中的性角色，要追求典型的男性或女性的愛好。但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即不可對異性發生興趣。

    后來，慢慢地進入了青春期。性腺也就慢慢發生作用，孩子的身體產生了急劇的變化。身體再次占據了重要的位置。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再次對身體格外地關注。此時，外部世界開始鼓勵這些年輕人注意異性。昔日的依附關系經重組排列變成了新的依附關系的基礎，它們第一次公開地層露出性征。

    我們終于可以期望他們相親相愛了；而他們自己也都這個愿望。

    我們目睹了這對未來的情人是怎樣從嬰兒時期一步步地長大了，現在我們又見到他正體驗著一種貌似全新的對異性的愛。但我們知道，除了那外露的性表達之外，事際上它并不是什么新鮮的東西。他對愛的施受能力并不是一夜間一躍而生的。從他出生的那天起這種能力就在潛滋暗長。甚至性也并不是什么新鮮之物，因為用身體來感受愉悅正是嬰兒式體驗的核心，正是他在學習愛的路途中邁出的第一步。

    因此我們知道，情人在涉足一生中最重要的依附關系的邊緣之際，已把他所形成的所有的依附關系都帶入了這個過程之中。有些關系他們已經認識，而有些則還不知道，有些與新近的愛相互和諧，而有些則發生著沖突，有些有助于他體驗新愛的甘甜，而有些則阻礙它的實現。但是我們知道，這新近產生的愛的本質和未來都依賴于它們在一個人所有的愛的復合體中的位置。

    性與愛

    性與愛

    在表情達意上，沒有任何一種語言比人類的身休語言更具有效力。每當遇到一個人，闖入我們腦海中的第一印象就是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至于其他的特征，如姓名、電話號碼、職業、政見等都可能會從我們記憶中消失，但對方的性別卻仍然深深地印在我們的腦海中。追溯到生命之初，當一個孩子剛剛來到世界時，我們的第一句話就會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把性界定為使用身體以獲取快感。當然，這等于說當一位婦女試穿她平生擁有的第一件毛皮大衣時，當她用纖纖細手在大衣表面上輕輕撫摸、留戀不已時，當她用手指的每一個敏銳的感覺神經品味它的質地時，她在體驗著性享受。當一個孩子即將吃完一盤冰淇淋，卻仍然把自己的頭插在盤里，舔著最后一絲甜時，他完全沉溺于身體里那種性的愉悅。

    在有一點復雜的層面上，品酒師高高舉起一杯葡萄酒，透過閃爍的光亮他仔細觀察著酒的色澤。他不時地將酒杯在鼻子下面移動、聞嗅酒的芳香。他淺啜一口酒，在口中蠕動、輕卷著舌面。他用視覺、嗅覺、味覺品味著葡萄美酒，他在用身體、或身體的一部分在一起享受著這種快樂。同樣地運用這些身體部位以更傳統的方式來表達性，是年輕的情人們發自心底的親吻。它們表現出敏感的地方在于第一次發現愛和第一的痛苦離別。

    但在一般場合中，性沒有太大的含義，通常我們往往就是指生育機能的發揮，即純粹生理學意義上的性，或為獲取愉悅探究基本和次要的性器官即純粹感官上的闡釋，或從表層上頗似關愛、實質上以此為幌子在與性伙伴的合作中完全是為了身體的需要。

    在所有的表現形式中——性具有很多的表現形式。它統攝了個人性表達的全部領域。這就是他的個性。

    脫離當事人而純粹地談論性行為，完全也是不可能的。有些人能享受豐富的性愛，能充分運用自己的觸覺、味覺和嗅覺來營造親密的氣氛。情人們還能用遠程感官來增進自己的愉悅感。他們愛看自己情人的身影、愛聽他或她的聲音、甚至包括他或她的腳步聲。昔日的詩人們曾盡情地吟頌過此類完全的性體驗。從他們的詩作中我們看到，他們是怎樣滿懷激情地品味愛人的氣息、品嘗她的雙唇、聞嗅她的秀發和肌膚。他們從她的聲音中聽到樂曲、用雙眼飽餐她的肌膚。

    當然，即使在情人之間也存在著許多的表達愛的方式，無論是哪一個種愛的方式。任何善意的、周詳的舉動都可以用來表達愛和積極的情感。有時，男人通過確認或征尋妻子的意見最有效地表示出與她的依附關系。他表達出的對妻子的知識和智慧的尊重增強了她的自尊感，讓她知道自身的價值，因此，來表達出自己的愛。

    許多時候，沒有性的愛是我們較為常見的，但是，面對沒有愛的性也并罕見。然而我們，或者說許多人，能夠接受享樂性的性愛思想。我們接受并欣賞福斯泰夫式的激情性愛和《湯姆·瓊斯》中熱誠的18世紀性愛。我們接受這種性愛，并不是真正因為他們缺乏愛的性行為，盡管看上去這種愛是短暫的身體上的依附關系。這種性行為讓雙方共享快樂。它是直截了當地用身體獲取快感的手段。在這種輕松的性過程中蘊含著同樣輕松的愛。對此，社會傳統或許并不會贊同，但從人性來看，我們并不為此類性行為深感不安，因為盡管它是非常的短暫，但在其中它還是包含了愛。可見，它并是一種冷漠單純的性行為。

    有些沒有愛的性行為雖然說并不是冷漠無情，但它們的確不能夠給人帶歡愉。很多強勁的無意識力量驅策著一些男女發生性行為。他們從中為很久以前即已形成但未得到實現的欲望找尋到滿足。剛開始，這不是性的需求，而是從性中發現表達渠道的潛意識的情感需求。

    比如說，有些女人為了引起男人們的注意，對她們來說接受或排斥男人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男人越多越好。這種女人在不同的年代中被冠以不同的稱謂，如賣弄風情、調情取樂、逗惹戲弄。我們可以思考驅使她們奉行此道的動機。她可能是自戀，從排斥男子中享受“孤獨的”快感。這可能是為了報復拒絕她的第一個男人(也許那就是她的父親)的一種方法。還有一種挑逗的女人不是為了拒絕、而是為了奴役男人。她們是為了操縱男人，而從心理上閹割他們。就好比挑逗一樣，她把性當作一種武器，當作一種表達敵意的手段。

    還有一種女人，她們在潛意識中把被男人占有當作世上沒有好男人的證據。她們一再地非婚懷孕和墮胎。每次男人都會遺棄她們，不得不自己料理，為此付費并為之痛苦。她們見到任何人都會反復地說男人不是一個好東西。而她會不斷地重蹈覆轍。

    有些女人為了得到關愛或贊同，會不惜一切的代價。被人追求、與人做愛就是愛的顯現，不論它是多么的虛幻。這些人通常飽受深切的卑劣感的折磨，就像不能說“不”的小女孩一樣。為了證明自己是一個具有魅力的女人，盡管在自己的潛意識中她們也感到懷疑，但她們還會仍然那樣做。

    作為一個男人不能不用用性來實現潛意識或不相關的目的。唐·璜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一再用性證明出自己的完美有力。他想反復證明的初衷根本無法實現，但在他的身體中存在著一股力量推動他去展示連自己也毫無把握的杰出的性才能。

    有些男人另行其道。因為害怕暴露自己的缺點，他們千方百計地逃避性行為。有些男人因懼怕喚起女人強烈的情感而自我退卻了。這種男人很可能是畏懼女人的愛，畏懼兒童時期受其母親主宰操縱的舊事重演。

    性厭惡有許多種奇特的表現，但它們完全各不相同。有的男人可能會厭惡親吻女人，甚至包括自己鐘愛的女人。他可能會自我辯白，女人受到性刺激后會散發出異味。有的男人往往會做出令女人討厭的反應。他從性活動的每一個側面之中都得到享受，包括女人的體味。男人奇特的性行為能強烈地昭示出不同于簡單性欲的朦朧的力量。

    更多的男人把性視為表達敵意和攻擊而不是愛的手段。在過去，這已成為社會普遍接受的習俗。攻陷敵城后，奸淫城中的婦女似乎就是勝利者的特權。每一個人類社會都必須找到某種辦法來控制其強勁的性躁動。孩子在出生之際就是性征的存在，孩子早年的身體體驗對未來的性和愛的生活都將產生影響，但我們仍然找不到有效的辦法只好佯作不知。

    孩子發現父母要么完全漠視他們的問題，根本不予回答，要么過于重視他們的問題，回答得太詳盡。有時父母對某些話題羞于啟齒，有時又過于嚴肅。孩子們感到有些問題太復雜，因而并沒有太大的興趣。或者它們屬于錯誤的事情，最好別問。早在孩子們找到恰當的言語去尋問，或能夠獨立思考某些問題之前，在他們的腦子中已經輸入一定的概念。文明已在他們的心靈中留下了烙印。當孩子仍很年幼的時候，人類開化后的隱私傳統、羞恥和謙恭習俗、以及對潔凈的追求已經形成了合力，對孩子產生了影響。當他看自身某個部位，便會感到羞恥。當他長大以后理解了它的性功能時，這種聯想又重新浮現。很多人的第一個驚詫的反應便是：“我的父母從來不做那種事，我的父親決不會和我母親做那種事的。”這實在令人沮喪，因為它告訴我們，孩子對成人的性行為的起始反應是那么的恐懼。在他們的想象中，我的父母是好人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在表情達意上，人類的身體語言具有無與倫比的效力。在同樣的情況下，人類的語言往往會顯得那樣蒼白無力。有一則古老的故事講述了一位公爵將醫生接進宮中為妻子接生。公爵珍愛自己的妻子。當聽到待產的妻子發出一聲聲凄厲的慘叫時，他忍不住不停地催促坐在客廳里的醫生，要求他立即進去進行接生。但是醫生卻悠閑地玩著手中的紙牌消磨著時光。雖然他的耳邊一遍遍響起公爵夫婦的哀求聲，醫生總是不動聲色地玩著紙牌，緩緩地答道，“再等等”。幾個小時過去了，醫生還是那句“再等等”。最后，當公爵夫人的哀求變成口齒不清的狂嚎時，醫生一下子扔掉了紙牌，“時候到了。”他沖進了產房。

    在表達自己強烈的感情上，人類的語言往往會顯得那么笨拙，往往身體語言正好可以補救，因為它在表達上最為純樸。男人和女人伸出手來互相觸摸便可默默而傳神地表達出對對方的感知。緊緊的擁抱比最華美的辭藻更深切地體現了彼此的愛意。一流的演員即便背誦著電話簿也能讓觀眾淚流不止。人們說話的內容遠遠沒有說話方式那么動人，而身體語言最能夠將深切的話語表達出來。

    這就是最深切地表達愛意時人們需要性的原因。在人際交往中，當我們通過行動，當我們運用自己的身體來展示自己的情感時，他們就會深深地感受到愛的真切。這種男女間為尋求和表達滿足感而使用身體的行為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性。

    在人們發展出的各類依附關系中，性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首先，它使人們相互吸引。隨后，在它提供的成就和滿足感中，人們相互絞著在一起。但是，在很多的人際關系中，性也蘊涵著一股擾亂的力量。出于道德或其他方面的原因，本該隱晦的性卻止不住地突兀而出。有時，受自私甚至是敵意的動機的驅策，性被濫用以至招災。

    盡管性可以成為愛的最強勁的同盟，但它所表現出的并不是愛。在美國的傳統習俗中，缺失愛的性是二種常見的社會現象。有些男性雜志正是通過營造單身漢的樂園而確保其每期的銷售額。它們維持著永恒的少年的夢幻，頗似在性的問題上永遠長不大的蘇格蘭劇中人彼得·潘。但是，缺失愛的性確實具有一種更微妙更具美國特色的成分。作為美國人，我們不是依靠身體來表達情感。在與他人交往的過程中，我們往往保持著一種距離。

    受其他文化傳統熏陶的人們在直接用身體的接觸來表達相互關系的問題上顯得自由得多。在某些國家，男人們在見面時往往會用擁抱和親吻互致問候。法國人過去有此習俗，俄國人至今還保持著這種傳統。當兩個阿拉伯人見面時，他們在握手之余還用空閑的另一只手握住對方的胳膊。他們就是這樣身體相互倚靠，站著進行交談的。在許多國家，男人們都可以手挽著手溜大街。

    美國人則不同，他們甚至連手都不怎么握。歐洲的年輕情侶們喜愛挎著胳膊走路。有時年輕的倫敦人也愿效仿此道。但是年輕的美國人和他們的女友們就幾首沒有如此舉動。歐洲的男人挽著夫人的手，而夫人也挎著丈夫的胳膊。巴黎的女人與男人同行時往往會不自覺地挽起他的胳膊。在美國，男人在橫穿馬路時也會扶著妻子的胳膊。但當他們一邁上馬路另一側的人行道時，他就會立刻將手松開。

    美國人習慣與他人保持距離。因此，使其他國度的人與他在進行交談時感到有一點不適。美國人的特色就是保持身體間的距離，不想接觸他人，也不喜歡身體上的接觸。

    而且美國還不喜歡聞嗅他人的體味，也采用各種方式使自己避免冒犯他人。即便是人體散發出的正常體味，甚至在徹底洗浴后的體味，也往往被視為不爽并具有冒犯性。美國出版的婚姻指南手冊就寫到這一點。

    它們無一例外地暗示女性要格外地“講究此道”。即使這只是一種苛刻文化的表象，它也明顯地層示了人們邁向諸如做愛和性欲涌動下的擁抱這樣強烈的親密關系將是何等的艱難。

    但像美國這樣擁有諸多文化淵源和背景的國度，這樣普遍的具有特色的行為模式不應該只是一種虛浮的外表。如果它反映的不是某種更深層面的束縛，我們便可很容易地突破身體方面的羞怯。可以想象一下，我們保持身體間的距離是因為害怕彼此間沒有了距離。不妨回顧一下歷史，當我們的清教徒祖先們踏上新大陸的海灘時，他們的理念便是除了神靈世上最重要的就是潔凈。他們使美國在一百五十年后變成了世界上擁有最多砌著瓷磚的浴室的國家。清潔以及它的必然產物——隱私自然令我們倍感親切。

    但我們為此付出的代價很可能就是保持身體間相互分離的習慣。也許這就是為什么在公園里我們要尋找空閑的長椅而不愿坐在他人的身邊。我們還可以尋找其他的理由。在小的時候，大人們總是讓我們用衣服遮住身體，控制和掩飾它的自然功能。這讓我們對身體的功能，尤其是實現快感的功能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身體成為武器

    在美國還有一個特別矛盾的現象：我們毫不猶豫地用身體發動攻擊。男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怎樣打架。如果他們不會打架，他的父親，有時甚至還有他的母親，很快會過來教會他。在操場上，我們對剛剛學步的小孩說：“還他一拳。”我們發展著身體對抗性的體育運動。我們把拳擊冠軍視為英雄。當孩子剛上中學時，我們就督促他們去踢足球。在孩子的眼里，只有用身體才能表達出對別人的敵意。

    眾所周知，性可以成為很多潛意識力量的發泄渠道。它們與性本身都沒有太大的聯系。我們不知道這種攻擊性的沖動是否是性行為的內在成分。弗洛伊德持肯定的觀點，而很多人擁有異議。不論我們出生之時具有何種特性，無論它是愛還是恨，在如此弱小的年齡，嬰兒既要學愛又要學恨，這些愛恨都可以被視為天賦的特征。

    因此，性的進攻就具備了有力的論據。我們確實具有仇視的心理，我們確實運用身體來表達敵意。所以，進攻與性產生了很大的關聯。

    我們的語言如果能夠反映出這種關聯就是不再是偶然的現象了。

    在市井的語言中，性與攻擊的關聯顯得更加的率直。實際上它更加坦白和直接。“旋緊”某人或被別人“旋緊”就是進行性交。但在另一種口語化的用法中，它指的是占別人的便宜或被別人占便宜。它還可以表達憤怒或拒絕。這在一點上，我們不需要過多的解釋。

    以上曾說過，性可以被用作消減緊張的渠道。此處我們還看到，性可以用于化解極度的困惑或厭煩。一部名為《放蕩》的意大利影片以無聊的酒色狂歡結束了它對厭煩的苦澀的探究。在最后的一幕里，所有的人和事都退縮到性的背后。那是性欲的地獄，沒有火熱、沒有激情、沒有快樂，當然，更不會有愛。本身即是強勁有力的性可以輕松地打開閥門，可以將淤積于心的深藏的緊張和壓抑，以及厭煩的、無名的怒火的能量盡釋入自己的能量庫中。

    所有這些缺乏愛意的性動機都不可帶來幸福、快樂的性體驗。作為負面因素，它的最好的結果是不造成傷害。就像為治頭痛而服下阿斯匹林一樣，它使人獲得了解脫。但正如阿斯匹林只能短暫地鎮痛，不能除根一樣，病癥遲早還要再現一樣，焦慮緊張將重新積聚，它們依然需要釋放。對有些人，事實上對很多人來說，這種使用性的方法只能加劇他們的負罪感。即使沒有負罪感，也會讓我感到惡心——清晨從睡夢中醒來時，我們會厭恨自己。不過，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有一些“快樂的”單身漢們很明顯早已將無愛的性行為忘記了。

    享受性的人

    那么，在性的問題上誰才是最幸福快樂的人呢？體驗幸福快樂的性，或如心理學家所說，在性的問題適度得體的人是什么的樣子呢？

    首先，他或她不覺得性是卑鄙齷齪之物，更不會懼怕性，并將性接納為自然的、人類本性的一部分，是愉悅的一種自然源泉。他或她應是一個對性感興趣、懂得欣賞性、品味性的人。但是，這種興趣不應排斥其他的興趣。排他性的性興趣是對性專一無二，對性癡迷著魔。我們深知這算不上幸福或適度得體，而是一種病態。

    那些能夠體驗性快樂的人總是在其他方面也能感受到幸福和快樂。他有其他的興趣、其他的動力和其他的快樂源泉。在所有的欲望和需求之間，他能構建平衡。其中，性占據著一定的地位，而且可能是相當大的地位，尤其是在青年時期。但性決不會排它而占據一切。性是一種整體性的和諧。借用無偏頗色彩的心理學術語，性是一種良好的總體適度的狀態。古代中國和希臘的哲人們將此種和諧的生活稱作幸福的生活。享受性快樂明顯一種幸福生活的一部分。

    再則，他接受性在生活中所起的作用。現在我們已經知道，盡管性的外部體征是清晰的男性或女性，在具體個人身上這種并沒有太清晰的別區。身體的運作依靠精細的平衡。每個男性的性腺系統同時分泌出少量的女性激素；同樣，每個女性的性腺系統也產生出少量的男性激素。在人的個性上，這種區別顯得更加微妙，因為在生理因素的基礎上還附加著心理的制約。對于個人的經歷和環境，當事人不僅有個人的反應，他生活于其中的文化因素也發揮著巨大的影響作用。但是，這些因素的最終結果仍是一個人或為男性或為女性。如果一個生來就是男性，男人的特質便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并支配著一切。如果一個人生為女性，她長大后女人的特質便最為明顯。接受自己在生活中的性角色即是男人接受男人特有的行為模式，女人遵循女人的處事原則。

    能夠體驗性快樂的人不存在無論是外部的舉止還內心的體驗的困惑。性快樂的男人更愿做一個男人，性快樂的女人樂意做一個女人。他(她)們可能會不斷地抱怨做男(女)人的苦澀，羨慕女(男)人的優勢。隨著歷史的演變，女人開始為自身在社會中的劣境大鳴不平。但這段歷史尚不太長久。的確，在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事事實是太多了。男人和女人經常會為在諸如婚姻和育子等問題上自己究竟在扮演著何種角色而困惑。從社會意義上說，如今的男性或女性角色并未被清晰地界定。它常常使人們無所適從。但從本質上看，能夠體驗性快樂的男人和女人都能清楚地認識自己的角色。并且，他(她)們接受了這種角色，還會盡情地享受這個角帶來的歡樂。

    性的快樂

    如今，我們就來探究體驗到性快樂的人的內心情感。在生活中，我們面臨著強烈的性禁忌，同時也懷有強烈的性刺激。這些互為矛盾的因素結合在一起，像催化劑一般互相激發。就像試管中裊裊升起的煙霧，這兩種因素混合在一起，彌漫出性欲望和渴求的煙云。但它們并不是這樣，往往不會付出任何的行動。

    所以，審視個人的性情感就更為重要了。人的性行為非常重要，但他的性情感同樣地重要，因為它折射出他的滿足與失落。情感為每一樁行動奠定了基調、營造了氛圍。一對做愛的男女進行著同樣的性行為，但他們的情感可能立于兩個極端。于是，同一性行為便被賦予了截然相反的意義和價值。在以上我們曾看到，誘奸屬于進攻性的行為，但它也可以表現為溫情脈脈、看似充滿愛意和體貼。事實上，誘奸若要成功的確經常必須如此。在誘奸者的心中，這并不是愛的行動，而是充滿惡意和欺騙的動動。

    性快樂的情人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東西呢？是愛，是接受與性對象的依附關系。運用身體獲取的愉悅的性始于人們最初的嬰兒時代的體驗，即對滿足身體需求的感官體驗。作為與提供愉悅感的物體的依附關系的愛也始于這一早期朦朧的階段。性與愛相關聯不是出于道德的因素、或是沉溺于身體愉悅的托辭、或是由社會異議而產生的負罪感，它們相關聯只是因為在最初的起源處它們就已相互關聯了。所以，在用體態表達對愛戀的女子的依附關系時，男子的內心深處也充滿快樂。

    在做愛的過程中，很多感官上的快樂也并非來自對性器官的刺激。懂得多種用身體表達愛意方式的情人們能從對方獲取廣泛的感官愉悅。他們之間的依附關系越長久、越親密，這些體態上的親昵就越自由，就越能帶深深地滿足。

    當人們戲言性將永駐時，他們其實在承認性在控制著我們。這不僅因為性生發了強烈的欲望，帶來了深切的滿足。對異性的依附關系為我們激發了實現身體上至樂的潛能。迄今為止尚未發現身體的運用能帶來更大的快樂。通過性表達出的愛給愛的對象和愛的主體帶來了滿足，也帶來了我們所知的最強烈的依附情感。

    相互依附的人們通過互挽胳膊、盡力相互倚靠、運用所有的感官探究對方而表達出這種關系。他們要排除世間萬物相互獨處。他們要與外界絕緣，讓自己的意識只容留住對方。成人的生活世界多姿多彩，如共同生活、料理家務、看管孩子、理財、共享知識與社會生活。此刻，這些將兩人聯結的生活萬象均已超出物外，只剩下親密的相擁帶來的徹底的身體滿足。

    就好比在其他的生活領域中，性快樂的人此時自身也和諧舒暢。對于他來說，性和愛是一體的。他的性情感就是愛的情感。這并不表明性是他表達愛意的唯一途徑。愛比性更加豐富多彩。除了身體之外，愛還有許多其他的表達方式。兩個音樂愛好者可以抵膝而坐數小時卻并未靜聽音樂。在一起暢談音樂同樣能給他們帶來音樂上的享受。同樣，我們上千遍地用各種不同的方式表達著愛，因為每一次我們都通過性表達出它。但當我們切實地發生性行為時，我們把它當做愛的行動。就是說，如果性快樂的人就是我們就是這樣做出來的。

    用性的方式表達出的愛

    研究用性的方式表達出的愛并不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事。面對不少失敗的婚姻的實例，我們很容易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也許夫妻雙方在性的問題上出現了問題。但是，這種認識本身就很可能存在問題。在很多的婚姻中，人們缺失的不是性而是愛。很多夫婦維持著婚姻關系。從表面上看，他們在一起和諧地生活和工作。但他們在愛的感受上可能存在著極大的差距。他們間的關系與其說是相互愉悅的強烈的依附，還不如說更像一種家務程式。在不少的婚姻中，性不是表達相互依附的恒久欲望，它已經變成求和的義務。

    如果還記得性是身體表達愛的方式，那么我們就可能探究其表現形式了。我們可從自身和他人的經歷中進行探索。對此，藝術家和詩人們已為我們提供了充分的例證。情人之間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這是身體方面的一種感知。不僅是這樣，他們還能進一步地感知到對方正在感知自己。兩個人一起在空曠冷清的海灘上漫步時，他們可以是普通的在一起欣賞大海、藍天、微風和腳下沙灘的兩個人。如果他們是一對情人，他們則不僅欣賞著面前所有的這一切，而且還要深切地體驗到他們是在一起感受著這一切。他們不僅是享受自己的喜悅，而且還在分享對方的快樂。

    在擠滿人群的房間中，想要產生這樣的情感稍有一點困難。在迷漫的煙霧中，他們可能看不到對方。但即使是在這樣擁擠不堪的房間內，情人之間還是有心靈感應的。在晚會中，有些夫婦即使不知道對方也在現場，但總是能夠強烈感受對方的存在。當然，有些夫婦出于妒忌、仇視、占有欲和好勝心，總是像警覺的山鷹一樣監視著對方。他們能夠感受和忍受某種強烈的依附關系。在這個意義上，他們之間存在著愛。但是，雙方從中體驗到的愛卻很少在身體上。他們感受到沉重的負擔，他們的感覺也更加遲鈍。與之相反，從依附關系中找到快樂的人們可以欣喜地感受到對方的感知在不斷地加強。他們能夠從對方的快樂中體驗更多的快樂，對對方的悲喜非常的關切。即使沒有任何暗示或外部的表示，他們也總是能夠感覺到對方準備離開會場。

    這種高度的對對方身體上的感知是一種性現象。它是身體的通過意識和感知表達愛的方式。這種身體上的感知尋求交流。他們相互交談，分享思想、計劃和夢想。他們接觸對方的身體，彼此撫摸、呵護、親吻和插入。在這種用身體交流愛的方式中，情人們用最具個人特色的方式重審著自S接受與滿足的理想。這是他們自生命之初、自嬰兒時代之始即已明白地感受，這是他們在每一個成長的階段不斷渴求的感受。從中，他們識辨到一種在學會說話之前早已學會的語言。它在表達上比任何借助文法魅力的文字語言更加有力。這就是亙古未變的用身體表達的愛的語言。

    在這種語言中他們感受到了自由。他們可以廣泛地表達出自己的情緒和情感。他們的性行為并非一直遵循著這種模式。同任何一種真正的語言相似，它有自己的表述詞匯。有時，一方喜歡主動地去愛，而另一方面則更喜歡被愛。有時，一方扮演主動的角色，有時則是另一方。有時，他們嬉戲、暢談、嚴肅、頑皮、溫情脈脈或激情涌動。在做愛的過程中，他們共同培養同樣的表達自由，特別像人們的言論自由的理想。

    如果缺少了這種性的表達，男女之間的愛便不會完整。在歷史和文學作品中，有些最強烈地表達出來的愛在身體方面并未達到巔峰。基于此點，我們有理由懷疑它們是否是最深切的愛。那些愛是理想和承諾，是對愛人的理念和幻想，不是現實生活中的愛。

    當性表達動搖時

    當一個人口頭訴說“我愛你”但卻不用身體接觸對方時，他很可能是希望愛卻不能愛，因為其他的愛和依附關系正相互沖突著。或許，他正在撒謊。但無論是哪一種情形，他并不是真正地投身于愛，用言語和身體來愛。身體同思想和情感一樣是人的一個組成部分。人的個性通過所有的組成部分得以表達。話語有時可能會欺騙我們，但身體覺不會輕易的受騙，身體語言是最誠實有效地表達出愛。

    不過，在該領域中社會傳統的抑制力極其強大，不少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受到創傷。他們成年后發現，解放自我、有效地用性來表達愛顯得困難重重。通過婚前放縱行為認識性的年輕丈夫會發現很難向自己鐘愛的妻子完全表達愛意。在少女時期中把自己性涌動的青春禁錮于私有的范圍中的新娘會發現，戴上結婚戒指并不能自動地摒棄自己的畏懼和禁忌。當雙方如此遲疑地走向性生活時，雙方往往是妻子無法獲得滿足。

    現在的婦女都希望獲得性滿足。很多婦女在沒有體驗到性高潮時會感到煩躁不安。在對待性的態度上，這當然可以說是一種較新的發展。老一輩的婦女并沒有這樣的期待。如今，在同丈夫做愛時若沒有達到性高潮，妻子在思想中就會萌生出冷淡和變態的陰影。或許她會責備丈夫，但如果丈夫關愛呵護有加，她就只能自責了。她越焦慮，就越達不到性高潮。

    在性交的過程中，達到性高潮的問題，是存在著極大的困惑。身體健壯的男性在性交中射精、達到性高潮并不等于他總能體驗到滿足感。性滿足比單純的身體上的高潮具有更豐富的內涵。幾分鐘后，他可能依舊躁動不安、茫然若失。也許他感到人格的分離、冷漠，很少感受到性滿足的那種深切的耀眼的滿足和寧靜。他甚至會為曾經的經歷感到負罪、羞愧和懊悔。

    女人也可能感受這種遠遠并不滿足的情感，即使身體上達到了性高潮，相反的情況也會存在：女人并未達到性高潮，但她感受到幸福和滿足。在同鐘愛的男人肌膚相親中她深深地感到愜意。

    女人為沒有達到性高潮而萌生的躁動不安的情感事實上可能源于其他的不安因素。也許是婚姻中某些與性關系無關的生活在困擾著她，也許她意識到自己對丈夫在做愛時的某些方面不滿但卻不能與他交流。幾乎任何困擾她的因素都已經很容易地納入了她對性經歷的不滿。所以，性高潮的失敗可以吞失所有其他不滿并得到進一步地強化。

    誠實與性滿足

    完整成熟的性關系表現為多方面的。它表達出情人們的人格、情緒和情感的多個側面，包括他們依附關系的多種神韻。用性的方式表達的愛無法用規則來進行規范。我們不能像為社會行為那樣為性立下規矩。描繪多種性行為或性交體位的書籍的價值只在于它們能有效地幫助人們解放對性的保守的態度。但理想中的相互愛戀的人們在相處時是完全自由不受拘束的。他們并不迫切需要對自己的性生活進行圖解式說明。他們彼此間因感受而行動。總體說，他們之間相互吸引或需求。

    內容豐富而且相互滿足的性關系包含著當事人樂意拋卻拘束、展示真正的自我。可見，這以自由的愛的感受和被接受為前提。如果任何一方在相互關系的其他方面中無法享受這種信心，那么他(她)就會很困難地在性生活中享受它。

    有時，締結了姻緣的人們會發現自己的愛幾乎沒有一絲浪漫的色彩。

    他們或許學會了相互接受、并且較為舒適地共同生活，但他們的性關系不會表達出多少積極的依附關系。它可能只是義務性的程式，起著釋放緊張的功能。當兩人建立了積極的依附關系，可以滿足地相愛時，他們會竭盡全力相互享受。他們相互幫助、相互照顧，一同嬉笑、一同坐臥。他們一起跳舞、娛樂。他們為共處而欣喜。習慣于獨自度假的夫妻們顯然不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較大的快樂。否則，他們就會把一起度假當作共享愉悅的機會。

    當人們帶著許多否定性的依附關系進入成年時期時，他們可能不知道如何培育積極的依附關系。在某種具體的愛上，他們可能以相當積極的態度而開始。最終，他們總是使使之滑入自己熟悉的否定性的愛之中。盡管這種愛受到了玷污，但他們會找出許多的社會和心理方面的理由而繼續這種關系。但是，在相處中他們已體驗不到太大的樂趣。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一般不會維持性的關系。

    即使是一種非常積極的依附關系，但性也避免不了遭受挫折。但是，這些困難將是短暫易逝的。對于年輕的情人們來說，障礙可能僅僅是缺乏經驗。而且，性在生活中所起的作用會隨著年齡、經驗和遭遇而變化。當我們集中精力于某些事項時，我們幾乎會忘卻性的存在。當我們與相愛之人分開一段時間的時候，我們可以將性擱置一邊，不少人確實都能夠做到這一點。

    用性表達的依附關系隨著生活的許多事宜而變遷。有時，它們帶來快樂，有時它帶有苦澀。但只要這種依附關系依然強烈和積極，它的性表達就可以純潔清新。單純身體上的性的依附關系不能代替包含雙方完整個性的多方面的愛。但用豐富的性形式表達的愛值得培育，因它帶來非常大的滿足，而且還可以發生強烈積極的關系。

    自愛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信愛的主語：我

    聽起來愛這個字非常悅耳，它散發出的不僅有溫馨美麗，而且還有英雄氣概。如果愛不能給人帶來欣喜，至少它隱含的悲愴也浸透著高貴。愛給人以溫暖，甚至能夠帶來榮耀。即使在最平常的意義上，愛也能讓人愉悅。愛沒有必要像文學作品一樣飽含激情，或如父母對孩子般無私地奉獻，而它只是淡季中的一顆草莓，但卻沁人心脾。

    但是如果在它的前面多了一個前綴，變成“自愛”時，全部的色彩就會出現變化。眨眼間，所有令人愉悅的聯想驟然消逝了，而一連串丑陋的意象在我們頭腦中穿行：自私、虛榮、妖媚、貪婪、自戀等。這樣的詞匯實在多不勝數，但沒有一個讓人感到快樂的。

    對于自愛，不少哲學家們都已經做出了闡釋。在無聊的周末，任何出色的邏輯學家都可以為世上再沒有其他類型的愛而開展辯論進而達到自我娛樂的目的。他可以證明人類第一善良動機的底蘊只不過是自愛的外現。無論是為國捐軀的愛國者、還是致力改變人類命運的人文主義者、還是謹慎籌劃孩子未來的慈父，他們的這種行為只是自愛的外現，自愛最突出的事例就是兩個情人能夠相依相伴。

    將愛降格等同于這些概念，就好像聽過小提琴協奏曲后評說“這只不過是用馬毛在琴弦上擦擦而已”的才子們鑄下的謬論一樣。它也似看到美妙繪畫后評論道：“這只不過是一堆化學顏料罷了。”在邏輯研究中我們發現，這都是歸納帶來的謬誤性闡釋。假如這樣，就可以把雅典的巴臺農神殿概述為一塊塊壘加起來的石頭堆。

    愛確實發自家庭生活中的自愛，這是無法避免的現象。但除非我們逐漸接受這種基本的愛并且還要從中獲得樂趣，只有這樣才不會發生愛蒙難。當我們在情感發育的過程中感到苦悶、受到傷害，我們就會被自我的需求所奴役，無論是獨處或與他人交往都沒有太大的樂趣。因此，擁有更積極地對待自我的態度就成為享受其他愛的先決條件。我們在自愛的基礎上要構筑所有其他的愛，而所有其他的愛的性質取決于剛開始的愛。

    當學會認識只自我的時候，我們已開始產生了良好或卑微的自我感覺。我們起始的自我依附纏結著積極或否定的情感。如果一個人必須對著每個人的耳朵高呼自己是何等的重要，那么很明顯甚至連他自己對此也未必具有多大的信心。另一方面，卑微的自我可以通過大量的形式表現出來。貌美如花的女子或許會自視尋常、甚至丑陋不堪。她們通常喜好用邋遢的衣著表現如此的心態。在她們的眼里，自己配不上那種花那么多的錢地精心打扮。所以，她們每天都會穿一些毫無生氣，最普通的衣服。

    有些男人盡管已經非常有能力，盡管已經賺了大筆的錢，同時也會懷疑自己的能力。他可能仍然經常懼怕瞬間失掉所有的財產、名聲和地位，并最終淪為乞丐。很多演藝圈中的人士，尤其是歌劇演員，也經常生活在恐怖之中，生怕突然喪失了自己的藝術才華。還有許多的人常常為更加緊張、具體和缺乏理性的威脅而感到恐懼。盡管人們早已熟知這些恐懼，但它們通常籠罩在各種的復雜病源之中的淵源卻往往為人們所忽視。如果恐懼操控住了一個人，那么從本質上看他就無力處理相應的某些具體情境，而出路只有別人牽著手才能走出這個困境。這種情境向我們昭示了與日俱增的真實的自我意象：他發現自己好像是一個嬰兒，那樣的無助。伴隨著發現自我處于這樣境地而生的恐懼感剝奪了他所有的成人防護，展示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嬰兒式的自我。

    白日夢就是展示卑微自我的另一種方式。經常做白日夢的人厭惡自我，經常希望成為別人。他們一旦能夠獨處立刻就變成了他人。雖然沒有幾個人夢想自己成為光彩照人的小說主人公沃爾特·米蒂，但不少讀名人傳記的人都會在心中幻想“我要是他該多好啊”！

    以上就是我們常見自我否定性情感的幾種表現。這些自我否定性行為主要可以歸納為兩大類型。第一種表現為缺憾，不能充分地表達自己的潛能。稚嫩的心無法贏得美人的芳心其實并不在于缺乏個人魅力，潛藏于懦弱行為之下的是他沒有自信。自視卑微的人會因畏縮而使理想遠遠低于自己的實際能力。由于太過于關注自我，他會分神、懈勁，最終他的能力也會經常受到挫折。自視低劣的第二種反應特征是卑劣意識。卑劣意識不是什么謹慎或謙恭，它是徹底的自我貶抑。長著丑陋鼻子的西拉羅在內心深處認為自己配不上美艷的佳人。他只有在可以隱身的夜幕樹陰下，尤其是在假扮舉止文雅的年輕基督徒時才敢向羅克珊表達愛意。如果說“很多的鮮花綻開而無人見”，原因在于不少像他這樣的人早已經退縮不前了。

    與我們朝夕相伴的自我就是我們自己，如何與他人相處與如何與自我相處并沒有太大的關系。我們或許會為某些難忍的苦難責怪他人，但若沒有那些遭受抨擊的人，我們還是可以同樣的快樂或憂愁。當然，我們不愿承認這一切。但如果我們不去責怪他人，那么我們也會尋找其他的目標。日常生活的基調與對待自我態度并無關系。

    我們與他人的關系會受到這種態度的影響。這些關系越為重要，這種影響就會越明顯。當我們為某人的風采而著迷時，我們的關系主要受欲望的支配。但當這種依附關系向前發展時，當我們更深地自我投入時，我們的自我情感就不可避免地躍升為這種關系的主導因素。很自然，戀愛中的男人剛開始時會把愛人理想化。但如果他自視甚低，這種理想化的幻想就會最終將他嚇退。在他的內心深處就會深深地感覺到，他根本就配不上這樣完美的女人。他不敢主動去捕捉她。還有一種男人，正是基于卑微的自我，他才苦苦追求并把美人拐騙到手。但婚后兩人關系的主導粘合力就是他那卑微的自我。他追求唯一的愛是他人的照顧和關愛自我，他能夠付出的愛也只是為了依賴。

    依賴性的愛往往表現出強烈的反映。有時，它強烈的程度會讓愛人感到窒息。但這種強勁的力量并不足以衡量愛的豐富內涵。它只是一種單維的愛：一方倚靠，另一方支撐。它在其他方面的需求極其缺乏。它根本不會多方面的交流，它不會有愛的共享。他們的關系許多時候是一方索取，一方付出。

    對待自我的態度

    作為父母我們要多鼓勵自己的孩子。孩子因為笨拙的言語，在外時往往因能力的缺憾而四處碰壁，而且父母常常以嚴格管束、訓誡和教化孩子為己任，結果是要表揚贊賞孩子我們不得不找尋甚至創造機會。如果想要使孩子建立良好的自我評價，那么，就需要給他許多的表揚和贊同。為了達到同一個目的，我們賦予給孩子許多表達自我的機會。我們對他的成功大肆吹擂，我們為他的第一次蹣跚邁步歡欣跳躍，我們不停地模仿他的咿呀學語。他的蠟筆涂鴉令我們頻頻點頭。我們對他說他是多么的棒，多么的出色，長大后他可以成為美國總統，世界領袖。當他還生活在真實世界的邊緣之上，仍包圍在我們保護的懷抱之中時，我們為此能夠為他提供幻想，讓他更茁壯地成長。

    隨著孩子接觸社會面越來越廣，這些幻想就會從他的想象中過濾出去。在學校中，盡管大家還是一個勁地夸他是多么的出色，他終于發現了很多同學學業上比他更優秀，游戲上比他更嫻熟。他發現自己原來根本不出色，自己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孩子，在班上僅僅處于中游。這種使他受到重大的打擊嗎？如果是一個明智的父母，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們不會再在他的耳邊夸耀他是最聰明的孩子，不會在他做家庭作業的時候站在他的旁邊迫使他證明給他們看，也不會當他考試沒有得到A時便開口責罵他。他們愛他，他們覺得在班上處于中等就很不錯。他的班上有不少成績中等的孩子，他們非常可愛。他生活在一個優秀的團體中，父母會不斷地鼓勵他，他能夠和同學們開心地玩耍。

    當他發現自己在某個方面的能力有限，他會從其他地方挖掘潛能。雖說球打得不是很好，但他步跑得極快。他的閱讀速度或許很慢，但他的算術還是很不錯的。

    他因為可靠而被同學選人班委會，甚至還會當上班長。他可能活潑并富有想象力，因而在學校參加了各種演出。因此，他就可以在艱辛的社會中，加強良好的自我認識。這并不是說他所有的經歷都是快樂舒暢的，實際情況恰恰相反。他遭受到與其他孩子一樣多的失望、挫折和阻礙。或長或短，他也會經歷動搖自己信心的艱難時期。他會像其他孩子一樣，他會認識到這個世界并不屬于他一個人的。

    但是他不會被失望壓倒。不像一開始就自認卑微的孩子在每一次的不幸中都目睹到自我認識的驗證那樣，他在自信的鼓舞下沖破暴風雨到達安全的彼岸。對他來說，太陽必定會再次照耀。他必能經受這些考驗，并增進自己的情感力量。總之，他感知到自己的能力。在這種信心的推動下，他可以忘記自己的不幸并能充分享受自己的生活和快樂。

    共享財富

    任何對自己的能力擁有理智認識的人都可以與其開心地相處。他不愛抱怨命運的繾綣、世人的不公。他不會戴著有色眼鏡武斷認定他人心術不正、不可信賴，或他人試圖占自己的便宜。他們為什么要占自己的便宜呢？總而言之，他是一個很不錯的小伙子，他讓事態自然發展。他開始進一步遺忘自我，開始對他人發生興趣，在我們的記憶當中他是最好的聽眾。

    不少人都喜歡這樣的人，因為他是由喜愛他人而與人開始交往的。人們很容易對他感興趣，因為他對別人感興趣。他是一個容易被愛上的人。他不僅容易贏得愛，他也付出愛。因為他喜愛自己的擁有物，他便想與別人分享。他與別人分享食物、書籍和朋友。他不愿悄然隱匿獨自享受他的生活。反之，他還會說：“來吧，這里真不錯。”

    當他墮入愛河時，他會自己其他的愛或依附關系都帶入愛情當中。在快樂方面他是富有的。他對愛人說：“快來與我分享這個！”他為生活中的愛帶來了分享的財富。實際上，他正在分享的正是他自己。通過發現自己是優秀的社會成員，他在日漸成熟的歲月中精心培養了自己良好的情感，并將朋友、興趣、品味、思想和行動都融入其中。他將大量的令人愉快的依附關系引向自身，建立和擴展了自己的社會形象，并用它們豐富了自己的個性。他擁有了最豐富的自我，他與愛人一起分享這筆財富。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生活。我們要記住，生活為每個人可以享受的歡樂都設定了約束。沒有人可以將自己的生活達到盡善盡美。我們難免會遇到不快不滿的事。即使是陽光普照的大地也有嚴寒和暴風雨的侵襲。盡管自我接受的人內心充斥了更多的歡欣，他還是有郁郁寡歡的時候。也許他對生活的諸多方面極度不滿。我們并不是生活在天堂中，我們時刻都會領略到這個世間的不公、貧困、疾病、自然災害和各種人為的殘酷舉動。健康的自愛不會使人看不到這些，更不會讓人沉溺在虛幻的幸福中。

    我們對那些不停更換工作的人并不是很陌生了。他們為什么對任何工作都無法保持長期興趣呢？原因在于他們對自己極度地不滿。有良好自我感覺的人或許也會時眼前的工作缺乏興趣而另謀高就。也許在多次更換工作后就會找到適合自己的的崗位并安定下來。他的不滿不是針對自己而是指向環境，而且他采取了切實的行動改變了這種不滿的境遇。還有，在采取行動的過程中，他獲得了經驗，在改變工作的過程中也把自己的態度改變了。自我感覺良好并不等于他無法繼續成長。他的良好的自我認識并不是有限的。

    他對自己最為了解的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總是能夠豐富自我形象。他總是能夠不斷地成長，并且還要活要老學到老。

    對自己不滿的人總是不停地更換工作，原因在于他不知道適合自己的崗位在哪里。他或許會走向另一個極端，甚至害怕放棄這個令他厭倦不已的工作，因為他沒有信心能否再找到一個新的工作，更別提更好的了。他不敢向雇主提出加薪或改善工作條件，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配得到那樣的垂青。即便當他真的鼓足勇氣走到老板面前，他也會把事情搞得一團糟。結果，他不但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老板還地數落他一頓或將他開除。無論會出現哪一種結果，他的卑微的自尊都將會進一步地加深。

    當面對災難時，每個人都會做出截然不同的反應。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信天翁

    人們的確需要培養這種良好的自我認識。但假如一個人只能長到1.5米的個頭，而社會的平均身高是1.65米，在這種情境下他會產生什么樣的情感呢？身材矮小的拿破侖渴望征服整個世界，并將歐洲，將各國的國王和他們的子民們置于自己的股掌之中，讓他們俯首稱臣，只有如此才能蔑視一切，稱雄于世。可見，當一個人存在明顯的缺陷時，他是難以形成良好的自我意象的。生來就有嚴重生理或遭到意外事故的人，的確要隨常人不可能沒有的負擔。然而，那些曾與殘疾人一起工作過的理療專家們指出，無論他們有多大的缺憾感，并不能阻礙他們建立起比很多根本身無病癢的人更大的自信。

    在這個世界上有不少迷人的婦女并不是絕世的美人。克利奧派屈長著大大的鼻子，伊麗莎白一世女王的脖子又細又長。斯塔爾夫人邋遢臃腫。傳世的美人并不刻意渲染他人對己的興趣。特洛伊的海倫的確擁有讓數千艘輪船人海的漂亮臉蛋和身材。但是傳說流傳至今沒有一個讓人感到她的迷人、善良和聰慧。

    我們都伴隨著自卑感而成長。阿爾佛雷德·阿德勒曾說過，在我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起實在太弱小了。生活既向我們提供了加強這些情感的機會，也為我們創造了克服它們的機遇。正是由于生活傷害了我們，所以它也哺育了我們、治愈了我們的創傷。

    早期生活中的情感創傷也能培養人們的堅強意志、敏銳的感覺和洞察力。比如說，我們過去往往認為父母的離婚肯定會孩子帶來傷害。如今我們認識到離婚雖說會對孩子產生巨大的影響，很可能會傷害他們的情感，但情況未必總是那么的糟。父母的離異或是疾病使得某位親人逝去確實是極其苦痛的事，但我們也明白它們能使孩子變得更加成熟和堅強。困苦確實能夠成為人們生活有利的一部分。事實上，公司從銀行借的錢越多、還錢越謹慎，就會得很好的信譽。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無法從每個細節中預測出什么才對我們最有利。即使我們已經知道何者最為有利，我們也并不能將所有的夢想都化為現實。生活賦予了我們太多的機會。有時那些看似非常渺茫的事情也會以美好的結局告終。世上沒有只交好運的人，也沒有終身與厄運為伍的人。有些人確實一連三地遭受不幸。但不斷地抱怨社會對自己不公的人實際上也是在抱怨對待自己不好。

    不少人都喜歡聽漁翁吹噓今天又捕捉了多少魚。保羅·本尼和約翰·亨利這兩位折射出民間智慧精華的英雄故事不時得到夸張。在傳奇故事里，男人往往力大無比身手非凡，女人美若早霞，能把稻草變成黃金，能用溫柔馴服猛獸。我們因為喜愛自己，所以我們在心中不時自我加以點綴。我們常常對自己稍加贊許，就像褒揚心中的愛人一樣。好在贊譽不會傷害人的心靈。我們越認為自己和善親切，我們就會越發地待人友善。我們只要能夠接受自我和自我的缺憾，我們就能夠接受所愛的人。對自己不滿的人往往是郁郁寡歡，容易發怒的人。

    有益和無益的自愛

    以上曾說過，成熟的自愛以及健康的自愛是愛他人的基礎。當然，自愛在其發展過程中也會遭遇到阻礙，依舊保持其狹隘和幼稚的特性。二十年后當孩子長大成人時，他仍有可能哭叫著尋求他人格外的關注，依然不會他人的得失極力滿足自己的需求。當愿望實現不了時，他就會大發雷霆。

    前面說過，對自己的形象感覺不佳的女人可能會通過不講究穿著來證明自己不值得花費金錢和時間精心打扮。當一個人的行為走向了極端的時候，很可能出現兩個結果。要么她過于邋遢，要么她過于裝飾。她滿腦子里都是衣服；發型和皮膚護理。她會把時間和金錢無止境地花在服裝店和美容廳里。結果，她的家庭生活人不敷出。無論她在化妝臺前梳妝了多久，她還是沒有心思和共進晚餐的伙伴們聊天、游戲或聽音樂。她太注重自己的服裝、臉蛋和發型了。她與他人的交往大都是建立在別人如何評價的基礎上。

    如果某位婦女在出門前精心地打扮了自己并在最后一刻在鏡子前面端詳了每一個細節和總體效果，這算不上自戀。她可能有點小題大做，回去又換了一套耳綴或外套。當她最后審視完自己之后，她可能會覺得以她的年齡已做不到出眾的嫵媚了，她也沒有這樣的期待，但不管怎么說她已心滿意足了。所以，她就會忘掉自己的外觀，盡情地去享受生活。這不是自戀，而是自我接受，是完整的自愛。它使得她從對自己的過度關注中解脫出來。

    幼稚的自愛并不是解放，而是限制和奴役。自戀者無法享受他人的快樂和幸福，更不會同情別人的痛苦。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牙痛比自己的更慘烈，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問題像他這樣復雜，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工作比他的艱難，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做出了他那么大的犧牲。總之，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理解他。

    此人往往自私、以自我為中心，不體諒他人、甚至是冷酷無情。他往往不知道自己正在傷害別人。他就像一個喜歡在操場上掐所有的小孩子的孩子一樣。直到有一天媽媽對用言語教育他感到失望，決定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而使勁地掐他，讓他疼痛地哭喊起來時，他才會不可以掐別人。

    擁有幼稚的自愛的成年人不一定會用明顯的方式將自己表現出來。社會鼓勵人們不斷追尋榮譽，其結果常常使得人們摒棄所有的愛而獨存自愛。強勁的社會競爭奉行的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卷入這場爭斗的人們會不惜一切代價追逐財富、地位和權力。

    毫無疑問，獲取豐盈的財富可以使人變得快樂，但它對愛人們愛的生活也將構成威脅。

    可見，西方文化賦予了“占有”很高的地位。事實上，這種觀念不是最近的成果，它已經有了好幾個世紀的歷史。豐厚的財產為我們帶來了崇高的社會地位，并且它在心理上也給予了我們極大的慰藉。許多人發現，坐在昂貴嶄新的汽車里比坐在破舊的汽車里更具有安全感。不少人在星期天花在擦洗和撫愛他引以為豪的汽車上的時間比與妻子共度的時間還多。財產和地位確實可以使人們不同程度地減少生活中遭受到的焦慮的刺痛感。它們甚至使我們產生了獲得了無條件的愛的錯覺。即使它不是愛，它至少也是我們小的時候早已渴望得到的贊同。

    換句話說，物質讓我們有了滿足感，而滿足感最大的成分就在于自愛。自愛是我們在學習愛的旅途中邁出的第一步。我們在生命的最初若干年當中最為熟悉的就是這種自愛。盡管后來我們學會了以能給我們帶來更加成熟的滿足感的方式來改變和升華它，但這段小時候的自愛我們從來都沒有完全放棄過它。

    對財富和地位的追求以及由此產生的公眾的贊同給這種孩子式的自愛帶來了滿足。它沒有制造新的困難，也沒有要求我們考慮他人的需求和欲望。要贏得這普遍的贊同，我們并不需要考慮任何他人。我們只需顧及我們自己，我們只需獲得財富。不用多久，我們的所有就會成為我們的一部分，而且是不可分辨的一部分。但它的結果是，我們因此感到自己的偉大和重要。

    真切的客觀生活使得高尚的愛顯得蒼白無力、難以捉摸。人們常說，“偷我錢包的人只能偷得一包垃圾”，但是我們還是時刻提防免遭此劫。我們為自家的大門添加防盜鈴鎖。此外我們還追加保險。我們甚至對愛本身也產生了懷疑。不少人的心中往往這種自問，別人愛的是我的人還是我的錢別人愛的究竟是我本人還是我在銀行中的存款。

    愛也許是斷斷續續，是不可靠的。在孩提時代我們就已經認識到這個問題，，一些人成年后又會重新發現它。與此相反，物質財富卻顯得極為可靠，它能夠抵擋住股票市場的崩潰和生意場上的失敗。雖然它們不能回報我們的愛，但它們也不會給我們帶來尖刻的話語，或與他人一起潛逃。

    物質財富也可以用算術一一計數。它們可以被列舉、被分類，它們的價值可以用鈔票來累計。可是愛又怎么能計數和測量呢？伊麗莎白·白瑞特在寫給羅伯特·布朗寧的一首十四行詩中作過嘗試：

    “我是多么的愛你？讓我數一數方式。”

    我愛你之深、之寬、之高。

    “只有我的心靈才能達到……”

    她繼續以這種筆觸寫了下去，這是一首美麗的十四行詩，但是直到最后我們所知道的全部也只是她已深深地墮入了愛河。

    人們常常半真半假地說，我們每個人都這樣的總是，但并不能用錢來治愈。但是，如果我們注定逃脫不了困惑的魔掌的話，那么躺在凱迪拉克轎車背椅上受難的滋味豈不是總該要好受一點？人們也往往說，既然無論怎樣都要工作，那么我們為什么不把活干好，盡可能地多賺點錢呢？所有這一切都含有雋水的現實哲理，令人信服。

    永恒的沖突

    從古至今，有兩種減輕焦慮的方法卻一直有著沖突。到了耶穌生活的時代，這種沖突已經十分古老了，因為正是耶穌強調了我們應該像愛自己一樣地去愛我們的鄰居，還有駱駝穿過針眼也比富人升入天堂要來得快。耶穌也遵從了他自己立下的戒律。根據《馬太福音》所言，當撒旦引導耶穌來到一座高山之上，許諾要把整個世界和世上所有的榮耀都獻給他時，耶穌斷然拒絕道：“撒旦，你自己享用這一切吧。”

    雖然耶穌成功地使我們認識了互愛的重要性，但他在教導我們戒除物欲之愛上卻看不到那么好的效果了。在耶穌的1500年以后，一個不甚引人注意的宗教領袖約翰·卡爾文傳布了另外一個教旨，它剝去了宗教華麗的外衣，讓人直視宗教的本質。他宣揚勤勞和節約可以使人們成為上帝最喜愛的兒子。

    在卡爾文布道的富裕的日內瓦市，這個戒律非常的誘人，而日以后的幾個世紀中發生的事件更進一步增強了它的影響力。在美國和法國大革命中，世襲的地位和權力消失了。隨后進行的長達一個世紀的工業革命使得每個人都有機遇獲取財富和地位。雖然人可能生下來時就是一個無名小卒，但是如果他遵從卡爾文的教誨，努力工作，謹慎使用他所賺得的錢財，那么，他終會一天成為富有、受人尊敬的人。他就可以獲得高遠的社會地位。

    “地位”這句話經常掛在我們的嘴邊，但它遠非新近產物。將它引入美國人思想的是當時頗有建樹的經濟學家索斯坦·魏伯倫。他在《有閑階級的理論》書中對人們獲取物質和地位的驅動力進行了深深地探討，而直到那時為止人們對該動力還是尊崇無比，毫不懷疑。

    那些努力工作、謹慎花費的人們的行為被魏伯倫審視了。他發現他們遠不像自信的那樣理智。他們認為自己購買了他們需要和喜歡的東西，也就是說，他們是在理性的激發下為滿足身體和審美的需要而進行物品消費的。有些人認為為了取暖他們買了大衣，因此，就可以滿足身體上的需要。至于他買的是這件而不是那件大衣是因為這一件穿在他的身上看起來更加漂亮，這樣便滿足了審美上的需要。魏伯倫情況并不是這樣。一個人購買了大衣、房子、家具、馬和馬車并不是出于理智的需要。這種行為就是爭勝的動機。他是為了贏得同已經擁有了同樣財產的人們相同的關注和尊敬才采購諸物的。

    這種社會行為模式并不是在美國誕生的。但在這樣一片不少人都同樣白手起家的土地上，追溯其根源就顯得格外的容易。當一群人同時在同一片肥沃的土地上定居下來后，還有一些人仍然貧困、為生活而苦苦掙扎。可見，這個已經取得了巨大成就的人贏得了社會的尊敬。人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高強的能力。他們向他討教，恭敬地在集鎮大會上聆聽他的講演，選舉他做教區領袖和學校董事。他的產財已證明了他的卓越不凡，他也為此感到非常有光彩。

    如果財產成為贏得公眾尊重的基礎，通過心理上的轉移，它也演變成為自尊的基礎。到目前為止，這個模式似乎還是符合邏輯和理智的。后來，魏伯倫觀察到一個不理智的顛倒，人們不是勤儉節約自己辛勤工作得到的東西以便使他們擁有更多的財產和由此得到公眾更多的尊重和自尊，他們就會變得大腳大手地花錢。

    金錢：展示自我的櫥窗

    為了贏得社會的關注和尊重，人們也只有用展示他們的財富。如果一個人一輩子過著寒酸的生活。在他去世的時候，人們發現50萬美元被塞在床墊下面，他就沒有機會享受到人們對他的尊敬。只有展示了財富，商團才會不僅為他提供慷慨的貸款，而且還分給他創造賺取百萬美元的機會。

    在魏伯倫的眼里，僅僅擁有巨大的財富是遠遠不夠的。它必須展示出來，贏得世人的注意。為此他發明了“引人注目的消費”這一個詞語。與之相伴的還有“引人注目的休閑”。

    在魏伯倫的眼里，“引人注目的消費”表示當眾炫耀自己的財富。其內含的行為準則正是與探究討價還價相反。它表明的不是最大限度地發揮每一個美元的作用，而是要給人們留下自己擁有無盡財富的印象。在繁榮無序的20世紀20年代，有些迫切想通過積累財富來建立自己的社會地位的人變成了藝術品收藏家。他們購買的東西并不像他花費的價錢那么重要——因為高昂的價格制造了新聞，尤其是頭版新聞。如果露易十六的浴缸賣得昂貴的話，那也值得一買。

    也就是說：“我這么能干，這么聰明，因此也應該這么富有……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花錢。這不會對我的財富構成威脅。”巨額的財富必然博得人們的注意、羨慕和尊敬，并且它的擁有者也必然成為我們關注的目標。另外，如果他購買的東西顯示出很高的品味，他就變得崇高偉大。在某種程度上，僅僅由于那些他可選擇的東西，結果往往就會出現。某些事情的影響是很難磨滅掉的滅，甚至是習慣于在歌劇院里呼呼大睡的人也會對歌劇的歌詞或詠嘆調熟悉一點。

    盡管在20年代末期經濟蕭條，這種情卻依然存在。實際上，近年來人們對購買藝術品再次起了興趣。我們不是懷疑很多藝術品收藏家是否真正喜歡他們購買的畫，但畫的金錢價值往往奪去了對它的思考和討論。

    盡管不少的從君主統治時期繼承下來的繁文縟節在我們的民主社會里得到摒棄，但對于財富的場合卻依然保存著。歌劇院的首形式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不僅在紐約，在巴黎、倫敦和羅馬一切均都是這樣。人們選擇的不是那些最有利于觀看歌劇的座位，而是觀眾能夠看到的座位。第二天上午的報紙發表的照片和描述是每個被祝賀的女士的衣著。這由兩個東西組成——珍寶和名模的衣著。它們直接來源于魏伯倫所稱的“無盡的支付能力的顯示”。就像一幅繪畫一樣，她被冠上了作者的大女人經常被男人利用來顯示他們的財富，而她們也并不是不情愿。甚至當一個女孩子剛剛步入成年時期，就已經開始了這個過程。現在，初次參加社交活動的少女的父親往往不惜一擲千金去購買鮮花裝飾她初入社交晚會的舞廳。在那個夜晚最后一曲華爾茲響起時那些鮮花已開始枯萎了。因此，孩子就有與此一樣的引人注目的消費。當她們結婚時，她們的丈夫會為她們安排引人注目的休閑。人們在社交場合、在輪船甲板上、在昂貴的度假勝地看見這些女人活動、拍照，而總是穿著華麗的衣服，自由自在。

    除了一個只是用來裝飾的無所事事的妻子之外，男人還為自己收集了很多展示地位和價值的東西，如最長最昂貴的汽車、很少使用的昂貴的俱樂部會員卡、漂亮的房子、傭人、劇院最好的座位、參加首映式、到漂亮的餐廳用餐、在這樣的餐廳和夜總會里永久性地占據一席之地、進行昂貴的娛樂如馬球、游艇和打獵——所有這一切都賦予了他高貴的社會地位。有些時候，對這種地位的追求已經達到了令人捧腹的地步，比如說，為了把家護好，他必須養條門內狗和條門外狗。

    對于負擔不起如此奢侈開銷絕大數人來說，魏伯倫用“金錢上的效仿”描述了作為消費者的我們自身行為中的模仿性因素。它表示人們為了使別人羨慕自己，并不是出于身體上的需要而盲目地購物。

    有時，我們之所以買一件新外套，并不是因它已經破舊或不再暖和了，而是它的樣式已經跟不上潮流了。如果我們沒有別人穿得好，從內深處我們就會覺得寒酸和遺憾。也許我們買的那件外套非常的普通，但是它依然刻上了效仿的烙印。許多的婦女不得不勉強接受的大量生產的衣服通常效仿的是依照富人穿過的由要價高昂的設計師們設計的服裝造型。同樣，女孩子之所以要修有長長的光光的手指甲，并不是意識到長長的手指甲起源于財富的標志，而是為了讓別人知道自己是一個不用做家務活的女人。

    盡管我們時刻都在聽到“衣不造人”的告誡，但實際上就是提醒我們要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這都使我們易受影響。廣告一遍又一遍地把物質和富人連在一起向我們兜售。其含意是他們的產品很受富人的歡迎，或者是他們的產品真實且別無二致。這兩則事例將要告訴我們，購物能使們享受到財富帶來的地位。

    可見，魏伯倫文中無情的夸張很容易使他的論斷顯得十分荒謬。但另一方面，我們的很多夢想確實都包含物質和金錢的品質。夢想很少能超越日常考慮的范圍。若認為我們不照自己的夢想行事是很天真的。我們的確受夢想的左右，而且也許比我們愿意承認的還要經常。就好比魏伯倫幫助我們認識那樣，強大的社會力量對這個過程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與人共處的煩惱

    從心理學觀點上看，我們對物質的愛往往比對人的愛更容易滿足。我們個人存在的缺點在賺錢方面比在滿足與他人的關系上不會給我們帶來太多的麻煩。

    不少人認為，他們一天中神志清楚時是在辦公室里度過的。他們說：“呆在家里這一切是不可能的——每個人總是躁動不安。我不能與我的妻子相處，沒有人能管得住孩子們，沒有意思。在辦公室里，即使事情不像你希望的那樣，你也可以想辦法解決。大多數的時候我們都有程序、形式和規則可循。可是在家里，雖然我們都愛對方，但是事情總是難以控制，事情都不會像你希望的那樣進行，真是亂七八糟。”

    這是從他內心深處發出的心聲，從他的觀點看是非常正確的。對他來說，生意和股票市場縱然變化多端但總比人更能預測。不少的男人覺得女人總是令人絕望地不可預測。她們就好比天氣一樣，說變就變，喜怒無常。

    我們可能注意到，那些男人這種感覺是非常強烈的。他們將所有的或者絕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投注于生意和對物質的占有上，很少有時間來熟悉妻子的需求和欲望。他們研究市場報告和商業新聞并隨時了解經濟的最新動態，以便當良好的財政狀況出現反轉時不會大驚失色。但并不能提醒他們如果他們花同樣的心思去研究人，他們就可能發現對人的行為的研究同樣具有價值。

    對于許多人來說，對他人的行動和感受捉摸不定所造成的威脅比他能意識到大得多。甚至驚喜也不像我們通常認為的那樣令人愉悅。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一件真正令人吃驚的事情常常讓我們真的措手不及，即使它一個令人高興的消息，但結果往往令人忙亂。

    實際上，我們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對意外的事那么的喜歡。在我們小的時候，我們當然不喜歡意外的事情發生。全新的事情是令人畏懼的。只有當人們逐漸習慣了它時，它才能給人帶來快樂。有時小孩看到善良溫柔的陌生人也會往后退縮，直到他們完全對這個陌生熟悉了。每年春天，都有一些孩子看到平生以來的第一場馬戲。雖然他們已為此期待了好幾個星期，但當看完了演出回到家里后，他們會有好幾個月做著噩夢。不少的孩子第一次去動物園、電影院或兒童樂園時，往往就會出現同樣的反應。

    孩子陌生的東西便心存不安全的感覺，因為那是不可知的。如果一個小孩子將經歷一次新的體驗，讓他對將要看見的東西有所準備是很明智的。孩子們必須要知道，因此，他們就能享受驚奇的東西所帶來的樂趣，而不是因陌生而產生恐懼感。

    當我們成為一個大人后，仍然沒有完全克服這種體驗。在我們的經驗中，完全出乎意外的事情比較少，但經驗也可能會加強我們的基本焦慮、我們對生活的基本的不安全感。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的轉變在無意識的焦慮之地中蕩起了陣陣漣漪，一件較大的意外會引起滾滾波濤。我們的第一反應是騷動不安，其次才會估量這件事情的意義，因此才會做出各種各樣的瓜。

    不過，我們還是比較喜歡追求新的體驗。我們有些人更具備冒險的精神，而其他的人則或多或少地缺乏這種精神。我們大部分人都沒有欲望去探明珠穆朗瑪峰頂端或北冰洋冰層下面可能蘊藏著什么意外。我們都希望自己不要有太多的冒險經歷。我們喜歡合理理智的新奇事物。我們大多數人更喜歡可預測的事物。一般來說，在人們的內心當中，他人是難以預測的。有些人對人際關系的不可預測性感到十分的恐懼，并且它還會強烈阻止他們對愛的體驗。

    這樣的父母在情緒和行為上可能都有極端的表現，或者他們的父母在對待孩子的問題上態度達不到一致。我們非常熟悉這種模式。當孩子正在四處找尋某種東西的時候，父母可能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可能正在翻閱報紙或與朋友交談。孩子最終找到了目標，但那不是他應玩的東西——他拆開了新煮咖啡壺上的打火器。也許父母會對大聲吼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碰它么！為什么你總是要把每樣東西都拆散！”

    對于孩子來說，這是不可預測的，其結果也是令人不滿意的。有時候一切都非常寧靜，媽媽的心情也很愉快，或者至少是漠不關心的，孩子則可四處亂跑。而有時，父母抓住自己孩子對他大吼，甚至還狠狠地揍他一頓。在孩子的生活中，至尊至要的成年人顯得充滿了敵意和威脅。如果這種事情過于經常地發生，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在未來的生活中不信任他人的行為，并且在以后的生活里，他會一直感到事物往往比更安全可靠。

    物質并不代表一切

    如果不算上這兩件事情，其余的可以說都是非常不錯的。第一件事情是，人們具有一如既往的纏綿悱惻的自我關心。這與其說是對愛更加成熟的表達，倒不如說是與不成熟的自愛極其相似。為什么金錢上很有保證的人能繼續狂熱地關注股市行情？為什么這樣有地位的人甚至在周末和假期還在繼續左右周旋？不需要用安全和滿足證明自己的能力，它將會帶來自我慰藉和內心的寧靜。

    還有就是，我們在人的世界中生活。無論在財富積累上我們獲得多大的成功，我們生活中的情感依然主要與自己關系最為密切的人以及我們對他們做出的反應的影響。是的，他們可以將榮譽和地位賦予給我們，但我們在自己家中的地位在最深層的個人感覺中仍具有更大的終極價值。我們的家庭成員不會按照社會學的準則向我們做出反應。他們的身心放松，他們看見的是不被豐富的社會經濟成就裝飾的我們。百萬富翁和平民百姓都面對自己6歲的孩子——在這件事上，與他們接近的任何人都有同樣赤裸裸的愛的能力。這個事實早晚就會出現，不是任何一樣東西都可以買到的。人是不可替代的。

    物質的愛和對人的愛它們是不可以并列的，往往發生沖突。然而并沒有什么人性的或社會的法則使之必然如此。我們都不可避免地擁有很多的愛，并且生活的主要挑戰之一就是使這些愛相容共存。最好的解決方法并不是要求我們為某個而犧牲另一個。這兩種愛不少人將它們結合起來，使它們可以和諧共存。對物質的占有和成就不必非得以犧牲他人為代價。共同的努力不只是夢想。人們已經知道，成就更大的是與他人合作而不是相互爭斗的結果。甚至是商業上的關系也為尊嚴、尊重和愛留下了一席空間。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的行為越清楚地表現出這個特點，工作和愛就會變得更加一致。我們同他人的關系產生了更大的滿足，我們的戒備心理就會更少。地位的物質上的標志和此相比較，我們能夠看到，不少人都愿意與我們分享這個更深刻的價值對我們更有吸引力。

    這種與他人關系的成就或成功為不少人的生活增添了色彩，但也有不少人并不是這么幸運的。他們很難將自己從反映在物質財富的占有上的自我依附關系和自愛的范圍中解脫出來。他們不能以同樣持久的力量來建立自己與他人的依附關系。人際關系的能力不能夠持久發展的值得更加深入地研究。

    非愛的信號

    有些信號能夠顯示出缺乏愛的能力。不過，它們也是根據不同的人會不同的顯示，而且也總會出現例外。因此，我們就值得花大量的時間把其中最明顯的信號弄明白：問問我們自己的愛的能力，還有我們愛的或我們想愛的人的身上有什么可愛之處。

    第一個問題關于沒有朋友或朋友少的人。人們對此提出了不少的原因：家里有一位生病的母親，他們必須每天晚上呆在家里；他們的工作非常費心；他們經常從這個地方搬到那個地方；或者他們的運氣總是不佳。沒有朋友原因都各不相同，而其中有許多真實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可能是一種非常不友愛的人。

    此人可能確實愛一個人，他對愛的對象可能全心投入。但總體來說，他是一個不友愛的人，更確切地說他總是吹毛求疵。他總是先發現別人的毛病，而不是優點。他總是對外界漠不關心，而不是很感興趣，積極參與。他可能把你作為例外，并且把他所有的愛都傾注給你。你終于感到他是生活環境的犧牲品，而且他真的有巨大的愛的能力。他也許是這樣，但是可能性很小。一個有巨大愛的能力的人會把他的愛撒向很多的人，簡單地說，他是個友愛的人。他發現每個人都是非常有趣的。一個沒有朋友或朋友少的人也是一個沒有培養良好愛的能力的人。

    第二個非愛信號是“沒有人愛我”如此感覺。它可演變為：“沒有人理解我。”一個感覺不被人愛的人通常是一個不友愛且不付出愛的人。一個感覺不被理解的人通常是不理解他人或者不想理解他人的人。

    另外還有一個危險的信號：缺乏愛的能力可能就是過度的雄心。一個一心想出人頭地的人已經有了愛。這可以從我們對愛的定義中認識。我們對愛的定義就是指對任何事情的依附關系，它的對象并不局限于人。一個一心想成為百萬富翁的人愛上了那個想法，那個目標。還有一些人愛的是出名、被人恭維。一些人有世俗的野心，為了能夠實現的自己的目標假裝去愛別人。還有人把自己鎖在屋里，坐在鋼琴前演奏他的協奏曲——他愛他的協奏曲。別的人是很難闖入這種愛和協奏曲的競爭的。在任何領域中都可以存有雄心，并且也可能令人敬佩。但如果太過分，我們就完全有理由猜測此人沒有用心去愛別人。他完全投身于他已擁有的愛，因此他就沒有能力去發任何他人或他物了。

    不少人聽到這個信號會感到吃驚：這就是沒有能力說“不”。這是因為不會說不的人常常看起來非常富有愛心。不會說不的女孩表面看起來好像愛每個人，但實際上，她可能并不愛任何人，，因為她不能保持穩定的關系。她所能做的只是取悅每一個人。她不加節制地去取悅他人，很可能是因為她內心深處認為，如果她拒絕了他人，別人就會不愛她。她永遠在買愛，在買每個人的愛。這就是我們剛才所說的認為自己不值得愛的形式。這非常有害于愛的能力。

    對于吹毛求疵者我們最后來討論一下，這種人只能給予他人有條件的愛。如果……他就會愛你。如果你做這或做那，確切的說，按照他所規定的方式去做，因為那是他所知道的正確的方法，而他是不能容忍錯誤的方法的，那么他才會愛你。他很可能會固執己見，缺乏幽默感，又非常的難以伺候。他們不能容忍別人有任何一點小的毛病，總之，他不能容人。一個吹毛求疵的女性可能會成為一個非常細心的秘書。她寧可把整封信重寫一遍，也不愿擦掉一個逗號。她也可能是個好管家。但是，如果她作為妻子或母親而和他人生活在一起，那么，她就是一個很不容易相處的女人。這種生活方式中的感情投資太高昂了。這個吹毛求疵的人往往由于不耐煩和敵意而大發雷霆，這些都是不友愛的表現。

    愛與友誼

    “友誼”起源于古日爾曼氏族語言的一個動詞，它的意義也就是愛。在語言把人類的經歷玄妙地聯結起來的方式中，我們看到了“友誼”與“愛”似乎享有共同的本源。字典對朋友的釋義就是“能給他人帶來尊重、理解和關愛等情感的人”。友誼和愛一樣，也具有偉大的傳統。正是由于友誼，大衛和喬納森，戴蒙和派西奧斯才成了名垂青古的人物。為了朋友他們隨時都可以將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喬納森因拒絕背棄大衛而公然抗拒了父親索爾國王的充滿殺機的命令，戴蒙已做好了替朋友犧牲的準備。在最后臨刑前的一剎那，原本可以逃生的派西奧斯毅然返歸。最終，暴君錫拉丘絲被他們兩個的友誼深深地打動了，不僅免除了派西奧斯的死罪，而且還要求成為他們的朋友。

    柏拉圖式的愛

    在兩千年前，柏拉圖認識到今天同樣清晰無誤的一個事實——性經常與愛無甚關聯。在其他的文化傳統中，友誼完全可以與男女之愛相媲美。它包括歐洲的騎士制度時代、阿拉伯文化的黃金時代和古希臘最輝煌的年代。柏拉圖認為最理想的愛就是友誼。他將性從愛的本質中分離出來，即從那些有助于識別愛的本質中分離出來，促使幾個世紀后的人們將無性的愛稱作柏拉圖式的愛。

    柏拉圖式的愛對性的規避、對尚未觸及性與婚姻的年輕人有著非常大的誘惑。我們注意到，有些男孩和女孩的關系建立起來比較容易，而原因恰恰是他們只是部分地培養了他們間的關系。將彼此的關系稱為柏拉圖式的，女孩和男孩可以避免直接表露對對方的性欲求所帶來的尷尬。它成了一種遮掩的方式，從而雙方可以聲稱彼此間保持著友誼而不是愛情。婚姻也可以顯得非常的遙遠，不至使人生畏。

    現在有許多少年都在玩柏拉圖式的愛的游戲。在他們初次與異性接觸時，男孩和女孩都非常害羞身體上的接觸。他們剛剛度過長期的性別分離階段。這種男孩只與男孩玩耍，女孩只與女孩玩耍的性別分離階段被稱為潛伏期。青春期來臨時，當社會禁忌得以解脫，自身欲望驅動他們第一次向異性邁出實際步伐的時候，許多女孩和男孩，他們的心里都極端的膽怯。如果能將對對方的興趣置于另一個層面上，雙方都會感到較為舒適。他們可以一起做作業、跳舞、聽音樂。任何借口都可以用來掩蓋彼此間主要的性的興趣，從而使他們安心地相處。回避了自身的性欲望以及由此引發的焦慮感，年輕人很容易地看到自己得到了升華、步入了更具精神實質的人際關系。如果彼此間的關系存在著缺憾，他們通過自稱為更敏銳的感覺和相互的理解實現其補償。

    但這種膽怯并不會因此而停止。面對自己心目中朝思暮想的女孩，男孩依然會有一些局促不安，不敢表露出對她的性情感。他的心中仍縈繞著一個觀念，性是不良的行為，好女孩會拒絕他任何伴有性的接近的表示。內心發生矛盾斗爭而行為推諉的女孩慶幸男孩沒有將她置于兩難的境地——要么就是接受他的性欲求，要么就徹底地排斥他。但這不能說明女孩心中沒有性的欲望。但是，她還是希望男朋友回避而不是點燃它。很多時候，她會將此視為愛的象征。看上去，他在做出犧牲。他延遲給她帶來性煩惱在她看來表明他具有紳士的風度，在尊重她。往往男孩同樣地從這種“紳士風度”中得到解脫，并愿意扮演這種角色。如此，雙方心照不宣，以此方式掩藏了相互吸引的真正原因。絕不可以向她傾訴她是多么的美麗，他對她縱論自己思索的解決失業問題的偉大構想。

    女孩“知道”他對這般重大問題的激情事實上是他膽怯地、旁顧左右地向自己表白強烈的關切之情。她只要聽他的闊論，那么男孩心情就會變得非常愉快，就可以欣賞到他俊美的容顏。顯然，如果他樂意花上好幾個小時同她高談時事，她一定占據了他心中很大的位置。當然，他們的話題并非總是那么的高遠。家庭生活、友誼、甚至性都可以談起。但起初的模式基本上都是一致的：知識性討論為先導，并遮掩實質上的交流。

    有時，愛在開始的時候不僅表面上無性，還披著“無愛”的外衣。不過，愛情有它的起源，并且不久人們就會勇敢地正視它的本質。稱它為柏拉圖式也許會耽擱對它的認識，但是不會延誤它的出現。它從來不是無性的依附關系或愛情。它是性暫時被壓抑的愛。對于一些年輕人來說，柏拉圖式的愛情比真實的事情更加不具威脅性。他們能夠很容易地墮入愛河并抽身而去。在我們這個時代，男女之間無性的愛甚至可以說不是一個浪漫的理想。充其量它只能是為完整的關系所做的一部分準備。在性受壓抑的時期或柏拉圖時代，這并沒有阻止年輕人稱自己為朋友。對于與愛這個詞有關的所有的魅力和浪漫而言，它還有莊重嚴肅，這可以延遲它的使用。少男少女們更愿意說起“被釘住”或“固定交往”而不是說正在戀愛。不過，有助于他們比較冷淡地對待他們的關系，不會過早地品嘗婚姻帶來的后果。

    但是，“友誼”名不符實。它是用來表示一種關系并不是愛情。盡管在比較限制的情況下，友誼關系沒有與異性的愛情關系密切，但友誼能夠使感受到情人之間沒有的樂趣。然而，在某種程度上，它已不再是時尚之說。友誼似乎比其他的人際關系更少引起我們的注意和興趣。友誼當然存在著，但在日常生活中，人們視它為極為普通的一部分，永遠不會被人們視為人類體驗的典型例子。

    男女之間的友誼比同性之間的友誼更不好培養，這是事實。而且，男女之間建立起的友誼的數量也永遠無法與他們間產生的愛情相匹敵。在這種意義上，友誼比愛情少得多。它的后果遠遠不那么復雜。對我們來說，接受它對家庭生活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不會產生巨大的影響。還有，友誼是有限的，因此不管兩個人的奉獻多么偉大，他們都不中以沖突這個局限，并且還常常感覺到在聯系最生動的區域也存有死角。

    不過，同性之間培養的友誼千萬也不可小看。性當然不復存在，但是甚至沒有這種約束力和這一共同樂趣重要的潛在源泉，深厚寬廣的依附關系也能出現。很多男人并不只是普通意義上的愛情候選人。這并不是說他們是同性戀者或是其他方式的變態者。他們可能實際上十分強烈地愛著某種目標。

    不少男人以一種不太顯著的形式發現，友誼比愛情更適合他們的生活方式。無論他們選擇的領域是政治、商業還是科學研究，都不如男人對他的選擇的獻身那么重要。他可能戀愛并結婚，但發現這些傳統的依附關系很少使滿意，而且還會往往阻止他的計劃。這些要求讓他感到了負擔。他更喜歡和他的政治朋友或商業朋友在一起，隨便哪個，因為他們是他基本且強烈依附的世界的一部分。

    這并不意味著愛情和友誼必然相互排斥。大多數的情況恰恰相反。友誼是愛的一種。這樣我們的大多數友誼長存并增強了我們的愛的能力。男女之間的愛情并不是靠它自身存活，它需要其他人際關系的不斷的滋養，我們通過其他的關系來豐富聯系任何區域。

    正如我們將要看到的那樣，盡管社會上不少離間力使我們彼此分離，但對我們不少人來說，友誼是成長的自然產物。復雜的勞動分工使人類不可避免地發生聯系，并且真正有價值的依附關系正是常常從這些聯系中產生。我們經常把朋友看作是自己要選擇的人。反之，我們認為自己的家庭成員是原本就固有的，是我們生活的“指定品”。不過，這個并不一定真實，因在許多其他的情況中，我們的確已經選擇了我們的朋友。

    喬治·桑塔亞那在他的《社會中的理性》中對友誼作了十分敏銳的分析。他使用“社會”一詞來指涉人們相互之間的聯系，并談到了三種不同的社會：自然社會、自由社會和理想社會。

    自然社會包含的友誼是從人們帶到一起的自然力量中產生的。假設我們生活在一個小村莊——一個瑞士大峽谷中的小村莊里，我們的四周是阿爾卑斯山脈單調的山峰，那么我們的大部分時光將是在那里度過的，因為自然條件使得遠離家鄉變得非常困難。地理環境決定了我們創造的依附關系。我們與村民們分享歡樂和困難，而且在這些人中間結交朋友。我們從其他的地方選擇朋友的機會微乎其微。無論如何，這些我們與之共同成長并生活密切的人們將成為我們最舒適的朋友。

    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朋友。在一起上大學，住在同一個的人們往往會成為我們的朋友。他們可能是好朋友，也可能不是，但是他們會經常在一生中保持一種朋友關系，這正是因為在他們生活中那一段激動人心的時期的這種自然的聯系。他們也許從這種友誼中獲得了很多的樂趣和安慰。但很明顯，他們沒有靠純粹的選擇去交朋友。

    喬治·桑塔亞那的自由社會向我們所說的無拘無束地選擇朋友的行為。自由社會的成員因為具有共同的興趣或支持共同的運動而相互選擇。人們相遇并高興地發現在彼此的生活中情趣相投——他們都喜歡網球、莫扎特、現代詩歌和古代歷史。他們發現他們都曾去過同樣的地方以及對同樣的微小細節都流露出很大的熱情。他們知道自己共同喜歡的人，他們的工作相關，甚至他們容易一起開懷大笑，因此，他們往往走到了一起。

    最后是理想社會。這種關系不僅建立在也許是世俗的、甚至是平庸的共同興趣之上，而且也建立在人們持有的理想的價值觀之上。他們也許已經去世了好幾個世紀，但是仍然在我們理想的友誼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對為利益與樂趣來研究喬治·桑塔亞那的所有人來說，他自己就是一個珍貴的朋友，并對我們自己提出了哲學上的理想。理想社會使人們同心協力，因為正如這個名稱表明的，他們具有共同的理想。他們在哲學的意義上擁有相同的立場——美和真理。即使他們從來不知道對方長什么樣子，只是為了這兩個理想，人們建立了理想和目標的友誼。

    每個人都能而且也確實同時擁有這三種友誼。我們都是自然社會、自由社會和理想社會的成員，不幸的是，我們中太多的人把生活中太多的時間花費于極小的選擇，并且比另兩種類型的社會提供較少滿足的自然社會中。我們沒有花費足夠的時間有意培育友誼。我們只與住在同一條街、在同一辦公室工作、屈于同一個父母教師協會的人們相處。我們之所以會與這些人談話，或者就是因為喜歡他們的友情，甚至與他們有許多共同點。但是我們沒有選擇他們，他們也沒有選擇我們。而且我們通常不與他們發展理想的愛的形式以及構成友誼的極深的心理和情感的聯系。

    我們的社交生活常常不能結出更深層的友誼之果。人們熟悉的丈夫對妻子的抱怨或妻子對丈夫的抱怨的內容是他們永遠與同一群朋友共餐，而這些人不一定是他們理想中喜歡見的朋友。我們總是與那些差不多是由于偶然和地理的因素而與之聯系的人們共同消磨我們的閑暇時光，而不是同有意選擇的朋友。在交際當中，我們深深地為此感而到痛苦。我們喜歡他們，我們發現與他們有一些共同的興趣，我們享受彼此的友情。但是我們沒有從這種聯系中得到友誼所能夠提供的愛的深層的滿足。我們將我們的社會從自然社會提高到自由社會，但沒有提高到足夠的自由或理想社會。

    愛與孤獨

    孤獨就好比肆虐的感冒，沒有人能夠逃脫它的襲擊。有不少人在一生的某些時刻都會徘徊于它的腳下。有些人甚至一輩子也無法擺脫它的魔爪。有的人似乎易于受到傷害，而有的人則更受幸運之神的垂青。就像感冒引起的陣陣眩暈一樣，我們在內心深處時常體悟到孤獨造就的苦楚。在生命的某個階段、在一年的某個季節、甚至在一周的某幾天中，我們都可能感受到孤獨。對于煢煢孑立的年輕人，周末和假日最難煎熬。而在家人外出工作的白晝，退休的老人卻家中深切地品嘗著孤獨。

    簡單地說，很容易捕捉到孤獨但很難達到除根的效果。孤獨雖談不上是什么致命的缺憾但總歸令人不悅，但有時它的確能夠使人搞得痛苦不堪。

    人口不斷膨脹的城市和高高聳立的住宅樓群正是現代擁有孤獨感的起源。轟隆的推土機碾碎了往昔的睦鄰。為了找尋工作，一戶戶的人家四散分離。在車輪構筑的都市世界中，昔日溫馨的鄰里早已散盡。在工廠里，計算機控制的機器業已取代了相互協作的工友。為此，已有一些工會開始為那些孤獨的機器守望者們謀求“孤獨補償費”。壽命不斷地增長更使那些退休多年的老人帶來又一次的孤獨。

    在人群中，在擁擠的公共汽車或地鐵里，在人挨人的午餐柜臺旁，或者在電影院里，我們都可以深切地感受孤獨的味道。與他人緊挨的身體只能加劇我們的孤獨感。在生意場上，在家里與親人團聚或外出與朋友們聚會時，孤獨都會隨時圍繞在我們的身邊。孤獨的心靈見到的所有的人似乎都醉心于生活并與他人忙碌地交往著。除了自己，似乎世上不再有孤獨的人。不過，那些許多看起來非常幸福的人回到家里和愛人或家人在一起時實際上他們也是非常孤獨的，他們好像一個人在生活一樣。

    孤獨的人也可能在獨處。當他悲切地訴說從未曾有過人按他的門鈴或給他打電話時，客觀存在的事實可以替他作證。不過，此人即使被家人環繞，他也可能萌生出同樣的感受，只不過那時他會借用另一種話語來表達這份情感。他會抱怨在擁擠的房間里，沒有人和他對話，沒有人理解他，沒有人真正的關心他。

    這種狀態可以由折射原理加以闡述，即我們借助這種無意識的裝置將自己不愿面對的自身缺憾投射于他人的身上。生活中有著太多的折射孤獨感的事例。抱怨沒有人關心自己的孤獨人，實際可能正在懊悔自己冷漠對待他人。可見，他之所以會孤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因而自己也不會承認的。

    不管他的孤獨是不是自己造成的，或是緣于他人冷漠的對待，或是產生于無情的人際關系，其結果又有什么不同呢？不管出于某種原因，它都不能減輕當事人的痛苦。還有，不論哪種原因，都要治好它，除了受害者本人之外他人又都有何裨益？

    客觀環境可以營造人們的孤獨感：任何身處異地、遠離熟悉的環境和人群的人都會感到片刻的孤獨。但是，這只是一種短暫的、有條件的孤獨感。如果一個人在陌生之所長久地駐足便體悟到遍布周身的深切的孤獨而不僅僅是暫時的想家，那么，這就是并不是每個人在任何地方都能遭遇的不幸內在孤獨了。它是一種不論一個人置身何方，與誰相伴都形影相隨的孤獨。這種孤獨不受他人和環境的影響，有時還會引起更深切的情感困惑。與之相關的焦慮就像常常與之相連的幻想一樣，可能被成功地隱匿起來而絲毫不為世人所見。在這些人的身上我們往往看到只是彬彬有禮的緘默和含而不露。

    以某種方式與他人建立依附關系的需求深深地扎在我們的心中，它是人類特性的一大構筑成分。人類擁有一個漫長的相對無助的童年時代，這增強了人們的依賴性。這個人將會有自己視為本體的能力。在西方文化中，這種自我意識和個人的特性具有特殊的重要性，而這在原始文化和東方文化里是根本無法找尋的。在西方，我們更多地將自己視為獨立的個體而不僅僅是群體中的一員。不過，我們的個人特性在被他人認識和承認之前是不肯定的。小孩子在兩三歲時就開始要求被視為一個個體，他要打破強加于身的束縛。這些舉動可以表現為當別人呼喊他的時候偏偏拒絕走近，他還會抗拒母親的話語。“不”這個詞就是他個人特性的宣言。不少青年的反抗性舉動頗似要求認識他們獨立的本體和他們的個人特性。

    我們很難用一個科學術語來界定個人特性。他人必須表示出對我們的看法和反應，以便證實我們的本體的存在。此外，我們更喜歡他們以喜愛或至少是感興趣的方式對我們做出積極的反應。再說，我們還應該確信我們是討人喜愛的、是有趣的、是格外值得關注。

    在清醒時，我們發出或收到的絕大部分的注意屬于正式和禮節性的行動。我們用“早上好”和“你好”來問候他人，我們對他們的回答不會太多的興趣。此外，我們有些時候對他人的確認也不甚感興趣。大部分人在日常生活中很少有機會表達重要的情感，而正是這種情感使我們真正認識到自己作為獨立個體的存在。我們尋找著這種關系，而且當我們不能擁有這種關系，我們就會感到格外的孤獨。

    友誼的作用

    友誼是治愈孤獨的良藥。

    憤世嫉俗的法國人若切福克德寫道：人們從他們朋友的苦惱中惡意地私下里感到高興。這種可能使不少的人感到痛苦，并深信“患難中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友誼的一個重要的價值是當我們需要它時它能給我們以陪伴。友誼雖然不會像異性間的愛那樣吸引人，但它的確實在就是有好處。它充其量是有限的伙伴關系，而且這十分有限的特性使得我們需要或想要它們的時候給予我們享受朋友的樂趣的自由，而當我們選擇獨處時，就不會傷害他們。

    但這并不意味著友誼沒有磨擦。朋友之間會有不同的意見，朋友之間會少不了爭吵。朋友向對方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有時這些要求給友誼增加了負擔。但是，友誼是靈活的。朋友能聚能散。他們可以見面，也可以一段時間內不再見面。他們能夠為了友誼或出于需要轉向對方，他們也能夠在一段時間內各行其是。

    友誼不僅僅作為兩個人之間的自由選擇而開始，它還能通過選擇而繼續發展。朋友可以任意設置他們友誼的深淺、深度和強度。友誼可以根據他們的愿望或對對方的需要、他們的意愿或雙方的響應程度而改變。

    在這個世界上有費心和緊張的友誼，也有輕松和簡單的友誼。朋友可以作為從其他關系中的解脫而轉向的對象。男性朋友為了從比較緊張和費心的婚姻關系中得到喘息而常常定期尋找對方。但他們并不意味著不愛妻子和孩子，它只不過是說經常把你的腳放在桌子上或斜靠在吧臺上，同一個不必為商業、地位或感情原因而提防的可信的朋友、或同一個只為了表達個人意見或無拘無束地交換有趣故事的可靠朋友談談購物、政治或其他的任何事情是有益的。

    同樣，女性朋友也是出于放松目的而尋找對方。她們放松自己并享受女人談論購物的樂趣。友誼是這樣一種幾乎沒有或根本沒有緊張的愛。這是一種放松的愛，從我們需要和想要，但無法承受時刻緊張關系中的放松。

    朋友也為我們的生活帶來甚至是最滿意的婚姻也不能一直提供的友情。一對美滿的夫婦的興趣在很多觀點上是吻合的，但是他們不能夠在每個觀點上保持一致。

    這樣，在我們的社會中，我們的興趣的確在某種程度上由于性別的不同而存在差異。這也許不是在所有的人類社會中都出現的情況。也許在未來的一些文化中，女人將做現在男人所做的所有事情。性的生理作用將由試管自動完成，因此使我們的生活這樣多樣化的可愛的差異消失殆盡。

    目前，當我們共處時我們能夠繼續享受性別之間的差異帶來的樂趣，而且我們也能與同性的朋友共同探尋諸多的興趣。男人繼續在一起玩撲克或打高爾夫球，女人繼續聚餐、一起觀看戲劇或共同購物。然而他們回到了家里，他們就會被雙方各自的活動消除疲勞。

    作為個人，他們也確實被賦予了保持個人興趣的權利。作為業余音樂家的丈夫能夠與他的音樂朋友彈四重奏，作為業余藝術家的妻子能夠參加她的繪畫或陶器班，在那里她與和她有同樣藝術興趣的朋友相遇。一個人可能比他人有更強的社團興趣，或者不同的娛樂性愛好。一些出色的妻子確實不喜歡金魚、足球和政治，而一些忠誠的丈夫對麻將、時裝和插花漠不關心。我們有豐富的個性，我們的興趣就越廣泛，而我們便需要更多的朋友來分享。沒有什么比朋友更能滿足自己的需要。每個朋友都把他或她自己的某些東西帶到朋友的生活當中。

    友誼的更深層的作用

    朋友可以幫助我們正確對待自己的焦慮。愛情和婚姻是我們競相追求的結果。但是，我們也把自己的焦慮帶到了這些關系當中，而且這些關系本身也產生出焦慮。而朋友正是我們解決這種焦慮的良藥。在團體中，個人的自我得以擴展。在團體中，個人感到聯合的支持。當我們在晚會上與朋友相遇時，我們可以大笑、爭論、跳舞、玩游戲、參加運動，獨特的朋友圈子喜歡分享的無論什么活動你都可以加入。無論它是什么，我們成為團體的一部分，那么，我們的焦慮就會緩和或放置一邊。

    朋友能夠使我們對自身保持客觀的認識。一個有麻煩、處于痛苦之中、憂心忡忡、憤憤不平、或壓抑的人與這個世界或它的很多東西是不能協調的，并可能由此變得內向。這些十分敏感的思想就像一個沒完沒了的慢轉的唱片一樣開始蔓延，直到他所想和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被這種情感影響。如果和一個朋友在一起那么自己將會從中解脫出來。它將唱針卸了下來。

    它也許會放上另一張唱片。一個朋友談論起“他自己”，另一個人就思考他的情況而不是“自己”。當他把自己的煩惱講完時，那么另一個人的煩惱就會減輕了許多。經常性的是，一個人同一個有煩惱的朋友討論之后，他深深地為朋友而擔心。結果是他自己一個小時之前還十分沉重的煩惱現在他已經沒有以前的心情沉重了。它們已經隨風飄去了。

    這一點沒有保證，但是卻可能發生。我們甚至可以從朋友的智慧中獲益。至少，朋友能夠充當共鳴板。

    當你的心情煩躁不安時，不妨找一個可信的朋友說出你的問題，有時總是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一個僅僅聽你訴說的朋友有時就是我們需要的最完美的答案。

    友誼具有的所有這些價值是因為在它的最佳狀態中它是兩個同等的人之間的自由聯系和自由選擇。朋友相互幫助，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們想這樣做，而不是出于逼迫無奈。

    友誼只為它自己而存在。朋友之間是忠誠和有益的，不足因為他們能作為回報得到什么，而是出于愛。

    友誼的培育

    友誼一種有價值的。我們該如何培養這個財富呢？

    培養友誼意味著要克服很多在我們自身和社會上都存在的將我們與對方分開的離間力。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這基本上涉及到對我們自身和世界的態度的轉變。當然，很容易記住有助于人們贏得朋友的特殊技巧，但是如果我們仍然缺乏自信、膽小害怕，那么我們怎么去這些事情呢？首先就是向它暴露自己。但是這對一些羞澀的人來說，恐怕是一件最可怕、困難的一步。不管有多困難和可怕都要試著去改變，大膽地與別人交往，因為我們從自身邁出的越廣泛，我們遇到的興趣相投的人就越多。培養友誼最簡單的方法是建立在共同的快樂或理想之上。對同樣的事情感興趣的人易于對對方感興趣。

    我們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人們和陌生人的身上發現我們喜歡的某些東西來開始。當我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我母親教育我：“甚至一個不走的鐘表一天也有兩次正確的時候。”如果我們有耐心，如果我們對此敏銳，我們就能抓住這個停止的鐘表每十二個小時一次的正確時間。我是在稍微年長的時候才明白這個家常智慧的含義的。甚至似乎總是錯誤的人也有對的時候。這就需要有耐心，要用敏銳的眼光抓住他們顯示自身有吸引力的一面。如果我們能夠不耐其煩地引導，那么，就可以在每個人身上發現許多的東西。

    甚至最不可能的相遇也能在兩個人之間產生有益的交往的一剎那。兩個人也許似乎沒有任何共同之處，但是他們有一件事情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共同的人性。遇上這一點的暫時流露是富足的，甚至也是難忘的。非凡的時代，能夠產生出這種非凡的時刻。

    確實我們不應非得等待災難帶來共同的人性并將我們作為朋友聯結在一起。我們應該用用在比我們自己樂意交朋友任何更大的壓力下尋找可能的聯絡方式。

    友誼可以保持恒久而且可以不依賴于我們對待它的方式。但同樣的神經質的傾向能夠玷污愛。它也能夠破壞朋友之間的愛。好朋友之間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利用著對方。他們能夠在需要的時候呼喚對方，請求得到現實的幫助。他們可以偶爾地利用一下對方。他們需要向對方吐露心事、傾訴煩惱。有時我們甚至可以因此“無情地”利用一個朋友。這對友誼本身也是一個很好的測試。在我們感到壓抑時，我們可以把朋友當成一個傾卸不幸的貨場。但朋友這樣做并不吃虧，因為當他需要一個卸貨場時我們會非常樂意地為他服務。

    這不會使朋友間的友誼出現危機。當友誼不再平等時，當一個朋友利用另一個朋友但反過來卻不能被利用時，友誼就很容易出現危機。當一個朋友支配另一個朋友時或由于神經質的需要利用另一個朋友時，友誼就會受到傷害。當我們知道一個利用我們傾訴他的苦惱卻忘記與我們分享他的幸福的朋友，對他的感覺不會再像從前那樣。

    當我們對朋友的情感變得視而不見、感覺遲鈍時，彼此間的友誼就會受到傷害。在我們享受對方的快樂時，我們有時會認為自己接受的愛是理所當然的。我們忽略了很多人投入到友誼中的情感數量，并且不為他人設想，這往往會傷到彼此的感情。然而在其他情況下，這些強烈的情感只是沒有被分享。令人心碎的體驗不僅僅出現在愛情中，在友誼中也同樣存在。奧斯卡·王爾德的《蔭芬塔的生日》中那傲慢的小公主否認對他人的情感有任何興趣，并宣布：“將來讓那些對我稍動念頭的所有人都沒有心。”

    在我們小的時候就開始學習友誼的藝術。如果我們的父母有朋友，如果作為孩子的我們被引見給他們的朋友并被鼓勵把我們自己的朋友帶回家中，我們就在快樂地邁向美好友誼的生活之路。那些沒有這一早期體驗的人們必須加倍努力地培育友誼。就好比愛，友誼折射出我們自身更燦爛的光芒。它們作為我們自傳的一部分在我們的愛中占有一席之地。在我們的人生當中，不管會有多少朋友，他們都是我們快樂的源泉。一個沒有朋友的世界是一個黯淡的世界。

    父母的愛

    生活在這樣的社會中，不論我們是否愿意，從一開始就注定要接受家庭式的生活的。當我們長大成人并墮入愛河時，我們夢想著從此自己可以與愛人在新建的家庭中共享美好的生活。這是我們看到的周圍的現實為我們決定了的行為方式。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蕭規曹隨。這樣的對社會習俗的順從行為可能包含并表達了我們養育孩子的愿望。也許這就說明了：我們已經注定像別人那樣做事并且無法顧及到自己的愿望。

    現實世界總是變幻莫測。有些人想要孩子卻往往沒有孩子，有些人不想要孩子卻往往懷上了孩子，還有一些不想要孩子的人結果是如愿以償。很多人甚至在捫心自問，我們真的想要或不想要孩子嗎？只是因為結了婚，我們就應該要孩子。周圍的人也希望我們有孩子，于是我們便有了孩子。我們的選擇面臨的真正的重大局限在于下一階段：我們無法決定將要擁有的是什么樣的孩子。無論他是一個私生的孩子，還是一個收養的孩子，他都只是一個嬰兒，頂多是一個小孩，而且他是個無法琢磨的小家伙。

    這時，我們不能預料他長大后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襁褓中的嬰兒幾乎沒有顯露出任何的征兆可以說明他對父母以及他們為他提供的生活將做出什么樣的反應。成年人選擇朋友、情人或伴侶時找尋的往往是同等的人，至少他們的個性應與我們自己基本一致。如果我們鑄下了錯誤，我們只能責備自己缺乏經驗或判斷失誤。但對我們面前新生的嬰兒來說，他的一切都是一個謎。可以說除了性別之外，我們這些父母對他是一無所知。

    如果說了解的話，我們只能做出幾個最普通的預測，如他們的膚色、頭發和眼睛的顏色，我們可以在總體特征上猜測一些家族都有的特征。如果父母都是矮個兒或他們均來自身材低矮的家庭，那么這個孩子將來可能不會長太高，盡管現在在美國，尤其是在加利福尼亞，兒童有高于父母的趨勢。這些預測不是非常可靠的，因為人類的種族太多太復雜，而且美國不同種族之間的婚配又是如此的普遍，要想確定孩子在身體發育的過程中究竟哪種基因將起到明顯的作用是非常困難的。

    不過，我們最想預測的是孩子的心理并不是身體方面的特征。在我們的面前實際上就擺設著一個水晶球，但這個水晶球的秘密我們永遠也摸不透。

    這個水晶球就是我們自己。我們身為父母的特質極大地影響著我們孩子的秉性。這種影響的結果是非常難預測出來的。盡管如此，孩子內在的能力，那個隱藏未露的能力，演繹著故事的另一半篇章。并且，我們也只能猜測我們自身具有的特質。

    不過，在這個水晶球中，我們還是能夠摸出一點自己為人父母的形象。弗洛伊德曾說過，我們的心理歷程可以從我們的愛的歷史中得到反映。作為父母之愛的本質與我們在生活中層露的愛不會有太大的差距。

    浪漫的開端

    無論我們是否想要這個孩子，周圍的人都會很快想向我們道喜，因為我們的孩子就要來到這個世界上了。人們這種共同的良好愿望使得我們心懷浪漫的理想，我們得生個孩子。就像步入浪漫的愛一樣，我們很快就要為人父母了。我們幸福地憧憬著未來，充滿了希望，充滿了對自己、對未出世的愛情結晶的承諾。我們想象著孩子該是什么一種模樣，想象著孩子出世后心里的甜美。這一點，作為父母的幸福是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因為我們生活在浪漫的夢想之中。當我們還沉溺于浪漫的愛當中，隨著妻子的懷孕，現實就悄悄地闖入了我們的生活。正如我們已注意到的，在這個時期未來的父親常常感覺自己是個被遺忘的人，而未來的母親則往往懷疑自己能不能做一個好母親。

    嬰兒出生后，就要開始照料他，這并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有時甚至會讓人手忙腳亂。嬰兒帶來的將不僅僅是幸福和快樂，人們還要付出體力的勞苦。

    但我們依然被自己的這種浪漫所迷惑。正如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們同樣也賦予自己的孩子以光環。在我們的眼中，小家伙漂亮迷人，惹人喜愛。就像夢中的孩童，這將是個英俊的小男孩或是個美麗的小女孩。他有著柔美的聲音、藝術家的天賦或聰明絕倫的智慧。我們為此倍感榮耀。這個風度翩翩，聽話懂事的小家伙將會贏得親朋好友的愛慕。

    這是早期人們對孩子的父母之愛。我們愛的是自己的孩子，或者說我們愛的是自己對孩子的浪漫的想象。一開始這并不是什么壞事。這同當初我們墮入情網時的感受極為相似。這是愛的承諾而不是愛的本身。但是，正是這些承諾給了我們勇氣度過了早期嬰兒時代的那段艱辛的日子。換尿布、調飲料、喂嬰兒、缺乏睡眠、沒有自由，以及所有為照顧這個完全無助的小小愛情結晶的所有艱苦的勞作。當浪漫的愛情作為婚姻的序曲時，它慢慢地將走向父母的時代。

    父母之愛的第一步

    在我們剛成為孩子的父母時，我們學會了表達愛的方式，而這是我們以前不知道的。我們對嬰兒表達的愛不能雷同于對妻子、丈夫、親戚或朋友那樣。我們不能帶嬰兒去看球賽、參加宴會或劇場。嬰兒也不會使用鮮花、書本、錄音機、毛皮大衣或去歐洲旅行。我們不可以給嬰兒講有趣的故事，更不可能與他談論政治，或是與他分享藝術和知識的樂趣，我們只能細心地照顧他。

    可以說，在以前我們不知道這些表達愛的方式。但是在我們的嬰兒時期我們卻曾體驗過它。我們第一次感知的愛就是這種被他人的關愛。不過，那時我們是愛的承受者，如今我們成了愛的施與者。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們將這種愛深深埋藏于內心深處。因此，當我們反過來將這種愛賦予自己的孩子時，我們就像是個蹩腳的業余選手。我們在用一種新的語言在緩慢前行。我們甚至不能將自己的所為視做愛的表達。喂嬰兒、讓他保持干爽的身體、讓他溫暖舒適、使他免受傷害，這并不是愛，這只是父母應該盡到的責任而已。

    但我們盡父母職責的方式便是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父母之愛的表達。在滿足嬰兒肌體需求的生活中，吃飯、排泄、睡眠和活動，在所有這些單純的生理機能中嬰兒都依賴著我們。如果沒有我們的幫助，那么他就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像前面說的一樣，嬰兒需要的不是愛而是照料。

    不過，我們會照料他。那些對自己的孩子不照料的父母是一些不正常的父母。

    是否照料孩子這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應該怎么辦。我們滿足了他的需求了嗎？作為父母，我們用這種最初的愛的表達方式時，我們是否多少把愛的賦予變為愛的索取了嗎？我們是否利用這種機會更多地滿足了自我而不是孩子？

    讓我們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我們愛孩子的行為之一就是喂他。對于嬰兒、食物是他所愛的最親密的東西。它使嬰兒從饑餓的痛苦中解脫，大大地滿足了他的胃口。從我們生命的最早期，我們就認為物和愛是相同的，而我們也在一直不斷地遵循這條準則。

    曾經有人說過，對孩子的早期教育將會決定孩子未來的命運。作為父母，我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健康快樂，能干風趣，將來能光宗耀祖。父母為有這樣的孩子而自豪欣慰。然而，在愛的最初表達的方式上，我們常常固執己見。結果往往事與愿違，我們往往來對孩子的不滿而離開這個世界。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們關愛孩子的一種方式就是給他喂食。食物是嬰兒最關切的東西。這就會使孩子從饑餓的痛苦中解救出來。

    從生命的最早期我們就認定食物和愛是同一的，而我們也一直遵循著這種法則。

    食物等于愛

    在同成年人的交往中，這一點的顯現并不底于與孩子的交往。每當我們邀請朋友赴宴時，我們就會考慮要擺置一些平時吃不到的食物。為了準備獨特食品，我們特地趕赴特設商店去購買山珍海味或珍饈佳肴。我們將客人的食物堆得滿滿的，我們不厭其煩地準備大量的味道鮮美的食品。如果他們是貴客，如果他們吃非常得多，并且還埋怨不能從餐桌旁站起來，這樣就達到我們目的了。他們越感覺不舒服，我們就會越有成就感。但是如果他們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舒服，而只吃得恰到好處，那么發泄怨言的便是我們，真是自找麻煩。看看我們得到什么回報！我們的食物、關心，所做的一切都化作烏有。我們的愛意被拒絕了。

    在一次的晚宴上有一些朋友能夠忍受這些。他們能多吃一些以使我們高興，或者他們找出種種借口來免除消化不良癥。當我們去他們家里赴宴時，他們能讓我們遭受同樣過度的愛。但孩子必須在一天內承受三次這樣的愛，直到養成了每三四小時吃一次的習慣。

    每次在喂孩子吃東西時，父親、母親都要先經歷一場非同尋常的表演，他們對孩子哄勸、討好、逗樂、轉移孩子的注意力，哄騙或威脅孩子讓孩子張嘴，以便將食物塞進去。他們展示出電視喜劇的天才以及騙子般的狡猾，僅僅是為了將一匙又一匙的食物灌進孩子的嘴里。他們認為孩子在吃東西時，孩子如果不吃或吃得太少，他們就威脅他，有時處罰他。如果孩子要試圖著離開，父母就會立即把他綁在椅子上。

    不過，也使孩子學會了防御的有效方法。他會往外吐，咬緊牙關，沒完沒了地嚼口里的東西或者讓它順著下巴往下淌。他將盤子里的食物攪來攪去，打翻杯子，將食物濺到墻上，將地板弄成一攤水。如果使用的這些辦法都失敗了，他就會把所有的食物統統扔掉。

    戲劇性的轉變

    有一些專家還曾說：沒有有問題的孩子，只有有問題的父母。而我們可能會對這種一概而論爭論不休。但是在吃飯這件事上，顯然他們是對的。正是父母使食物有了問題。這種在吃飯時重復的表演會使健康的孩子變成一個的飯桶。

    然而這會帶來深遠的影響。嘴——這個曾被責罵的進食器官，可能會開始罵人。當孩子六七歲時，可能不再扔食物了，不過他可能會向他的媽媽甩幾句罵人的話。在青少年時期，他可能會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會用他的嘴去暴飲暴食。我們有了新的發現，就是強制性地讓孩子吃東西，這只會使孩子和母親不斷地爭吵。

    作為父母怎么可以這樣呢？的確，吃飯時與孩子的那番斗爭對父母來說并不是什么事。我們當然更希望孩子食欲旺盛，盡情享受的樂趣，對食物抱著健康的態度成長。我們也當然更愿意，自己的兒女友好合作，而不是出言不遜，惡語傷人。確實我們也在遭受著極大的痛苦——試圖讓我們超重的少年節食，就好比幾年前我們努力讓這個孩子胖一點一樣。我們焦慮，同時我們也深感羞愧。我們過瘦或過胖的孩子不能夠給我們帶來榮耀，這會使我們感到自己沒有盡到做父母的職責。

    愛的條件

    父母是怎樣使自己美好的愿望走了樣呢？剛開始他們愛予心切，總是細心地照顧嬰兒并且努力做好每件事情，但結果怎么會事與愿違呢？

    盡管事情不是那么簡單，但原因可以簡單地說明。我們給孩子的愛是從我們的立場出發的，而不是他們的。我們通過照料他們，滿足他們的身體需要來表達我們的愛，但我們往往為了滿足自己的感情而往往忽視他們身體的需要。

    如果一位母親在孩子的饑餓被滿足之后仍堅持喂他，她只是在滿足自己的饑渴，她是渴望滿意地炫耀她胖嘟嘟的孩子，比街區中任何一個孩子都高大肥胖。她也許渴望孩子生活在愛的海洋中，因為在其他的愛的形式上她是個可憐者。她過度地喂孩子也許源于她對于做母親的焦慮。正如我們前面所說，不少母親懷著相當大的焦慮步入母親時代，而不少人就由于焦慮的驅使在撫育孩子時使她犯下一系列的錯誤。

    如今的母親更會不分晝夜地照料孩子，偶爾臨時保姆才能使她喘喘氣。小孩子令人費心，而母親的需要也令人傷神，盡管她表面上對孩子呵護備至，實際上她內心存在著巨大的壓力，迫使她對孩子真正的生理需求，不聞不問。她就是不明白孩子能力的生理局限性并不能達到母親的愿望。母親給孩子喂食并不是為了滿足孩子的饑餓，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愛。實際上，她的行為等于在說：“你讓我愛你吧，否則的話，你等著瞧！”

    愛更加不容易了

    吃飯清楚說明了我們表達父母之愛的這種方式多么自找麻煩，而不是為了讓心情愉快。因此，我們往往把注意力放在母親的身上，因為喂孩子的責任大多都是由她來做。兒童心理學家傾向于把孩子的喂飯問題看作是抗議母親的一種行為。培養上廁所和午后休息通常也是她的任務。隨著孩子的成長，我們的父母之愛可能會轉向其他的錯誤方式，父親和母親都可能誤入愛的歧途。睡眠成了令人頭疼的事——父母好像從來就不能讓他們的孩子們上床睡覺。孩子開始走路了，他爬高爬低，把東西推倒打破。他常常處于危險中。他的好奇心使他弄出很多惡作劇，自我意識的逐漸增長使他不服管束。他會突然大發脾氣并放聲大哭。他經歷第一次恐懼，他變得難受了。

    作為父母也在改變。從僅僅身體般的照料，我們現在擔負著教化這個小動物的任務。我們必須教他在這個世界上應該怎么生存。我們必須訓練他的安全和保健意識，遲早我們還得培養他有良好的風度。我們必須對他諄諄教導要體諒他人，合理地關注自己的最佳利益。我們將教育標準和價值傳輸給孩子，在孩子一生中，父母是啟蒙者，無論是好是壞，都會使受到一點影響。這與其他的愛截然不同。在其他的愛中，我們可能做出一點兒教導，可能有點兒影響，也可能使我們所愛的人在一些小的方面產生變化。但是只有在父母之愛中，我們確實對這個所愛的人擔負著全部責任，至少在孩子五六歲之前是這樣。我們感到了這種責任，也就義無反顧地接受了，再怎么說，盡責的父母是個偉大的人。我們很少意識到我們把角色演得太過了，只想到父母的權威性。我們與孩子之間巨大的年齡差異，甚至我們的善意都促成了我們自我意識的膨脹，在不知不覺中就給孩子施加不少的壓力。

    我們對孩子和自己的態度，的確隨著他進入每一個新的階段而改變。隨著他的個性開始展現，也許越來越風趣了；隨著他開始說話，他也的確越來越友善了。但是我們卻往往不會讓步，只是欣喜地觀看這些變化。我們拿著孩子的照片四處炫耀，在辦公室向同事們講述孩子最新的惡作劇和言語。有些人甚至把孩子在幼兒園里的杰作掛在辦公室的墻上。但實際上，隨著孩子不斷地長大，他們的獨立性就會變得非常強，而我們又要重新闡釋父母的作用了。

    這種態度的變化既飛快也總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在我們的孩子學會走路的兩三個月之后，他們從食品廣告中那胖嘟嘟的嬌嫩可愛的小天使變成了受驚的小老人。孩子害怕的原因實在太多了。

    一般，正是在我們自身的情感壓力下，我們為孩子添加了額外的負擔。我們總是不知自己的焦慮來源于何處。所以，一會兒我們對孩子呵護有加，一會兒又埋怨孩子令人太費心。我們總是沒有辦法處置自己的缺憾和負罪的情感，結果對孩子我們時而過于嬌縱時而過于嚴苛。

    如果認為我們自身的困難不會影響這種最親密、最費心的關系是不可能的。我們還記得，自己體驗過的父母之愛與其他的愛極其相似。它們都是先前感受過的愛的再現。如果其他的愛存有缺憾，我們如何才能要求眼前的愛完美無缺呢？但至少我們要建立起一種父母之愛的策略，便更好地滿足孩子的欲求，更好地讓我們省心。

    少即是多

    路德維格·洛赫是一位杰出的建筑大師，他深深地知道在同一建筑中堆砌過多的現代技術，往往會使房屋顯得非常亂。他提出了一條準則：少即是多。如此法則也適用于父母之愛。雖然聽起來令人吃驚，或不道德，但父母在孩子的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應該是少而不多。

    讓我們看看在滿足孩子機體需要上，這條法則是如何運作的。如果母親是一位非常懶惰的人，她對孩子吃什么、吃多少或許不會太介意。在給孩子準備好食物，并在他需要時放在了他的旁邊后，母親又去忙別的事情去了。但也許這種給孩子喂食的方式是最好的。她可以更多地滿足他的心理需求，因為她不在孩子的身邊，孩子可以依自己的食量自由進食。

    有時，父母們更加擔心孩子的爭吵和打斗。為了維護和平，他們自己就介入爭斗去責備這個，懲罰那個。

    結果往往不會令人滿意。實際上這種行為并不是愛的方式，這只會讓我們更加的生氣，此外，我們的聲音和脾氣更別提了，這對于孩子無異于火上澆油。我們一出現在爭斗現場，每個戰斗者都努力想贏得我們站在他的立場，并指責對方的錯。對于我們自己這一方，一旦懲罰了誰，我們往往會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總覺得錯怪了他。有時，看起來受害者只不過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實會給孩子帶來很大的傷害。在這種情況下要做到公正就是讓父母的神經緊張。

    還有，不妨用另一種方式看待，睜只眼閉只眼，沒有人真正受到傷害。當父母不在身邊時，孩子們就變成另一個樣。

    艱苦歲月

    如果我們愿意少做一點，我們也愿意讓時間來為我們處理困難。雖然我們不指望能夠解決問題，但有些卻能做到。孩子就像天氣一樣不斷變化。如果我們對他這星期的所作所為不高興的話，我們只需等到下星期或下個月。

    不少正常孩子的發育中，有很多時候考驗了父母的耐心和了解，更不用說父母之愛了。嬰兒搖搖晃晃走路時并不是最困難的。上學的日子是從孩子的痛苦表現開始的，這是由于他與父母分別而惶惶不安，這時他不讓母親離開而讓他獨自留在幼兒園。或者可能當他要上學校班車時，他得了頭疼或肚子疼。后來出現了一系列的事：我們可能不喜歡的友誼，由于家庭作業和音樂而引起的抗爭，反抗管教，鹵莽甚至是攻擊性的語言。當孩子慢慢進入青春期時，我們對這點就會感到不知所措，因青春期的孩子容易憂慮，而且還容易頂撞人。

    這段時間對于父母和孩子都非常不容易，對于我們來說，認識到他們是如何困難的也是一件好事。在孩子的正常成長中，甚至是最痛苦的階段也不可避免地會結束。孩子可能不會知道，但是我們知道。由于他們沒有經歷過，所以并不能看到前面的好時光，但我們可以。我們不能用焦慮、緊張、反對等負面影響增加他和我們的煩惱，應該給他自信讓他平靜下來，使他相信一切都慢慢變好。這樣，孩子就能夠好好處理他的煩惱。當他解決他的困難時，與責罵和懲罰相比，我們的耐心是更具生產價值的愛之表達，而且我們從內心也會覺快樂。

    巨大的期望

    在我們的父母之愛上，所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掉入自己期望的陷阱里，在現實的生活中我們忘記了修改。

    不少的男人和女人，他們都習慣于讀早報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將他們對股票市場的期望值做些修改。商業人士不得不定期修改他們對銷售和利潤的期望，否則他們很快就會有很大的麻煩。我們的婚姻得以幸存，是因為我們改變了我們對愛人浪漫的期望，接受了實際的而不是夢中的他或她這個現實。

    但涉及到孩子，在這點上我們就不理智了。孩子將要成為什么樣的人，這種想象早在孩子未出生之前就已形成了，而這個新個體的展現是非常緩慢的。孩子直到二十二、二十五，甚至三十歲的時候才定型。在這之前的所有歲月中，我們可能繼續培養我們對孩子的期望，希望他能實現我們的夢想。對于孩子，我們始終不會死心，因為他是一個孩子，還有沒長大，還沒有定型。

    聽起來好像有道理。如果我們愿意去了解孩子，他的潛能也許在將來才能施展，而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則在很早的時候便顯而易見了。在孩子的頭幾個月，我們對他像植物一樣地照料，不現實的期望從此也就開始了。因為我們期望杰出的成就，于是我們強迫孩子吃得更好，更快學會上廁所，能整宿睡眠，比鄰居和親戚的孩子學會的都早。當他上學時，我們又給他制造壓力讓他做得更好，因為這時他的成績是公開的，他要和其他人競爭。

    有些父親在孩子還沒有離開尿布時就給他買來了棒球手套，而如果孩子在十一二歲時還不會玩棒球，如此父親就會對兒子產生失望。在美國長大的男孩不玩棒球是很困難的，但是有很多非常健康的男孩從來也沒學會愛好這項運動。他們也許喜歡網球，田徑或者游泳。或者他們也許對競爭性的體育運動興趣不大，卻對電子歷史或機械有著濃厚的興趣。重要的是，不論孩子的愛好最終是什么，對于孩子，他只對某種東西感興趣，而對于作為父母的我們，只對孩子本身感興趣。如果我們能夠和孩子分享興趣，或者他能喜愛一些我們的興趣，那就更好了。

    在其他方面我們可以忽視，而孩子的本身是萬萬不可以忽視的。在撫育孩子的日常工作中，我們做了足夠的塑造和影響工作，我們無法避免這些。我們所能避免的是不要行之過度。就像我們需要正確認識孩子的愿望，他對食物和睡眠的個人要求，我們需要認識他其他方面的個性。如果我們能夠使展示自我，盡可能地讓他成為他自己，而不是我們希望的那種人，那么我們就減輕了許多父母之愛的緊張感。

    輕撫

    當我們與他人在其他地方共度一段美好的時光時，就會發現自己是多么的喜歡他們，他們是多好的人啊！我們多長時間一次是和我們的孩子在一起，和他們共度好時光呢？如果我們做一個一天接一天的調查，結果是非常可悲的。

    我們自身所感到的作為父母的所有真實或可笑的缺點都源于內疚和沒有安全感，我們中的不少人對孩子付出的過多了。如果我們不花時間和他們在一起，我們就想他們，為他們擔心，或和朋友們相互討論孩子們。

    很明顯，作為成年人，我們不能不厭其煩地將我們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和孩子在一起。如果僅僅因為年齡的差異而沒有別的原因，孩子往往不能回應出我們想要的水平，因此就會感到厭倦，以至于把我們的回應降到他的水平。而如果當我們沒有和他在一起時，就會花大量的時間想念他，為他擔心，可見，當我們和他一起相處時便會覺得不快樂。

    假如我們不把父母的角色看得那么嚴肅，那么，孩子和我們就能夠愉快地相處。我們就會覺得沒有必要對孩子求全責備。我們就不會轉眼間由呵護關愛變得憤怒責罵而令孩子迷惑不解。我們完全可以禮貌地對待自己的孩子，從而使我們可能與孩子和睦相處——我們為什么不對孩子禮貌點兒呢？在現實生活中，如果我們用對待孩子的方式對待成年，我們身邊會有朋友嗎？

    在與孩子的交往中禮貌是非常重要的。我們發現，對我們總是輕視的小生命彬彬有禮是很困難的，在我們的文化中對小孩子有幾分尊重呢？我們不得不提醒我們自己對小孩子說“請”、“謝謝”。我們非常有意識地向孩子灌輸這些禮貌用語。但是我們對他們到底有多禮貌呢？我們喜歡說良好的風度來自于內心，來自于對他人的尊重和體系。如果我們不斷地為孩子做這做那，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塑造孩子，像保護哺育襁袍中的嬰兒一樣，直到孩子步入成年，我們就幾乎不能對保持一點尊重的情感。

    如果我們再扮演嚴肅的父母角色，那么壓力就會一下子減輕許多，生活也會變得輕松許多。實際上我們不是那種氣氛的唯一決定因素。有時，孩子們的郁郁寡歡是由他們自己造成的。他們有時小題大做，而我們不得不由著他們。甚至當我們頗覺不妥不得不大聲說不的時候，我們仍然得心平氣和、拐彎抹角。許多時候，我們可以與他們一起說笑玩耍、愉快相處。

    在和孩子愉快相處的藝術中，他們的確需要我們的尊重。他們比我們更易開懷大笑，他們更容易放松自己，這一點我們往往不如他們。如果我們能將自己嚴肅的父母角色暫時擱置一旁去欣賞他們，那么就會感受到生活的歡樂、朝氣。

    為愛找出證據

    剛才說過，通過對孩子機體上的需求的滿足我們表達了對嬰兒的愛。這是非常理性的舉動。當然，我們的愛也有不理性的、過分和粗魯的一面，我們應該將這些揭示出來。

    我們沒有必要等到孩子乖巧時才去愛他們。我們可以隨時把他抱起來、親吻他，因為我們喜歡他。當我們把愛作為一種獎賞，當我們把愛等同于贊賞，我們對孩子的態度往往就不盡如人意。我們很少會想起來表揚孩子的良好舉止，我們甚至很少注意到它。好孩子往往被人忽視。通常都是他們惹出禍來時我們才發現到他，這時，孩子看到的不是贊賞，不是愛。

    如果父母能把嬰兒放在客廳的中央，讓來來往往的客人抱起他、親吻他，那么孩子的感覺一定會棒極了。有一段時間，父母像懼怕野獸一般地害怕孩子被細菌感染，他們幾乎不敢讓任何人碰他。

    孩子們在體驗到身體上的關愛過程中不斷茁壯成長。與那些缺乏愛的孩子相比較，他們無論在身體還是智慧上都更健康地發展。給予他們的愛越多，他們就越可愛，顯然一個聰明伶俐、健康活潑的孩子比一個面色蒼白、遲鈍呆板的孩子更可愛。

    示愛——直接、非理性、沒有束縛的愛，可以使我們的孩子更可愛，更具有愛心，而因此使父母也更輕松愉快。孩子需要被人愛也需要愛別人。孩子們最好的學習方式就是模仿。當孩子看到父母之間以及對自己的身體之愛，他也就學會了愛。在另一種情況下我們曾說我們教育孩子接受愛而不是付出愛。這種從自然中流露出來的愛，就是教育他們既要接受又要給予愛的方式。

    隨著孩子不斷地長大，邀請他們與我們一起解決問題并積極參與我們的生活。這對于我們和孩子的關系都會有很大的益處。這有助于他們更加完全地向我們開放他們自己的生活。這就會巧妙地將我們的角色從權力主義者轉變為一個更容易接受的朋友，合伙人，或一個受人歡迎的領導。孩子更多的勇敢，活力和好奇使我們也受益匪淺，而孩子更容易獲知我們的回憶和經歷。最重要的是，父母和孩子間培養的相互尊重清除了孩子依賴性的最后痕跡，并且還讓孩子具有了父母所有的成熟的愛的表達方式。

    不過，與孩子相處時我們不能比成人自己相處時更加成熟。我們對什么對他們最有利和什么對我們最有利同樣茫然無知——如果我們在感情上不能自由地以自己的良好愿望行事。比起我們的目標，我們日常行為的技巧更值得我們不斷地反思。與此相關，就是我們在一起開懷大笑的次數就是我們和諧相處最好的標志。雖然共同策劃事情非常重要，一起開懷大笑也非常重要的，和孩子們做到這一點話，首先我們必須保持一種豐富的能力，就是不管孩子在不在場都能開懷大笑。

    也許最好的自我嘲笑表達能力就是幽默。這需要謙遜，而最重要的是一個人的觀念。這種觀念的另一種解釋是：在同我們已步入成年的孩子相處時要有自制力。他們想要嘗試，想作決定，有時候他們甚至想失敗只是為了看一看結果到底會發生什么。一種更加成熟的愛的表達就是隨他們的便。如果我們能夠很好的相處，那么孩子就會把我們放在生活中前排的位置上。而我們最好的做法就是呆在那里去欣賞他們的表演。我們可以歡呼，鼓掌甚至哭泣。但最理想的就是，我們應遠離舞臺，除非我們確切地知道他們刻意邀請我們參加。

    自我了結的愛

    在生活中，父母之愛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種。我們過于經常讓這種愛支配著我們，我們的行為就好像撫養孩子是我們生存的全部目的。但結果往往是我們和他們都飽受其苦，我們對他們愛的方式也免遭其難。

    當他們步入成年時這種危害就非常明顯了。由于我們為孩子付出得太多，我們占有性變得非常強，我們不允許他們離開我們。這就是我們對他們的占有欲表現得最赤裸時。當他們沒有被大學錄取，沒有選到理想的專業或者他們的婚姻不是我們曾為他設想的，我們幾乎不能掩飾我們的失望之情。在孩子生活的前一半時間，父母們經常面對的困難是：他們必須維護孩子們的愛，因為他們不可避免地要對孩子們說：“不。”而在后一段時間，父母們要面對的更不愉快的問題是：父母要接受孩子的“不”。父母之愛猶如魔力般的愛。這種愛使我們要求得到更多的回報。最少，這是一種自我的愛，必須以放棄對所愛之人的占有而結束。不過也未必如此，如果我們將我們的父母之愛更多地用于對孩子的愛，而不是對我們自己的愛。當我們將希望和志向這副重擔壓在孩子身上時，當我們把孩子當作一件衣服為我們增光時，那么我們還是在愛孩子嗎？而是在利用孩子。

    全部類型的愛都對被愛的一方提出一些要求，即使是朋友的愛。浪漫的愛情提出的要求最過分，而它也最容易成為被遺忘的愛，一部分是因為這個原因，結果無論是瓜熟蒂落，締結良緣，還是分道揚鑣，這段記憶將永遠深藏在我們的心中。

    理想的父母之愛應該不是那么多的。我們對孩子的要求應該是為了他自己的發展和幸福，而不是為了我們，我們對滿足我們自己的需要所克制的程度以及對孩子的需要所關注的程度是衡量我們愛的成熟性的方法。

    我們在對孩子的愛上做得到底怎樣，決定于我們在生活中的其他方面對我們自己的需要的程度。可見，如果我們在婚姻的愛中感到很幸福，如果我們的婚姻能夠滿足我們的感情需要，那么，我們對父母之愛就會做的更好。

    但是沒有必要把父母之愛的質量取決于我們的婚姻質量，或者是婚姻的持續。離婚的父母和喪偶的父母同樣可以做出優秀的父母。

    那么，在父母之愛中誰是最好最成功的父母呢？

    讓我們回到主題：我們有許多的愛，而其中任何一種成功的愛都取決于我們把所有這些愛協調得好壞。在他們的父母之愛中最快樂的父母，很可能是那些在生活中將這種愛和所有其他的愛最佳結合的人——和婚姻、朋友、工作、對藝術或知識的追求之愛或者其他對他們有吸力并給他們滿足感的任何事情，當我們過著自己的生活，孩子是我們生活中的是一部分，我們不再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孩子的身上，那時我們才能在父母之中感受到快樂，成為最好的父母。

    浪漫的愛

    人類與低級動物之間差別在于我們不只是在口渴時才想起來喝水和我們沒有發情期。在一年四季當中，任何時候都可以做愛交配。

    不過，盡管人類的愛不受季節變換的約束，但有一個時令對愛情有獨鐘。據說，在春天年輕男子的暢想極易轉變為對姑娘的愛戀。由于春天正是談戀愛的環境，這種特殊的愛就是浪漫的愛。

    那些講求理性的人常常為浪漫的愛嗟嘆不已。它是那么的沖動強烈，它甚至僅憑幻覺而生，不屑與現實為伍。所以，通常浪漫的愛只是會出現瞬間，卻無法保持永久，并且與之相伴的常常也只是悲痛欲絕的終結。然而，這種短暫的瘋狂有時對最具理性的人士也產生極大的吸引。如果我們從來沒有嘗試過這種愛，何不稍加嘗試一下呢？如果我們曾經體驗過這種愛，它就會讓我們深情地留戀并牢牢地填入我們的腦海。如果每個人都鐘愛一人，那么她就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情人。

    古典主義在極力獲取穩定、秩序和可預見性等問題上得到充分的體現。只有經歷過時間檢驗的程式和社會習俗才能擁有和諧的生活。浪漫主義與之大唱反調。它打破了形式和類別的約束。它探尋的不是典型而是個性，它遵從的不是順應而是標新立異、與眾不同。它從理性和智慧的約束下奔向激烈的情感表達。后來，浪漫的精神鄙棄了艱辛的現實世界，插上了想象的翅膀飛向虛幻的自由世界。浪漫主義騎上插翅的駿馬，拋開它的韁繩任其狂奔，奔向天地合一自由的境界，最終一頭扎入絕望的深淵。情感的表達均為瘋狂的夸張。內心體驗變成浪漫的生活現實，而理性只不過是一包清醒劑而已。

    浪漫世紀的巨人歌德，在自身體現出了浪漫主義的許多矛盾。他像一尊天神橫跨著兩個世界，一個是誕生科學時代的理性世界，一個是充斥詩歌的激情世界。他對植物進行的分類和在光學領域中做出的偉大發現為科學進步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他創作的激情澎湃的羅曼史《少年維特的煩惱》據稱引起了歐洲大陸年輕情侶們的自殺狂潮。

    他的《浮士德》是一部不朽的作品，對浪漫主義進行了完美的總結。再我們第一次見到浮士德時，他雖然已經老了，但他仍將畢生精力奉獻給科學研究。在所有過去的歲月中，他致力于古典的秩序、形式、約束、控制、可預見性、運用智力和理解的研究。結果，他明白了一切。然而，他同時感到自己還是一位能夠做宇宙和自己的主人的人。他沒有看到事物的本質。世界的核心與他擦肩而過。他寫到：

    “可憐的傻瓜！

    帶著全部的知識，我站在這里，

    蠢如從前：

    ……

    看，無物可知！

    那些知識將我砍傷，直入骨髓。”

    懷疑和深深的失落正是魔鬼的家園。此刻魔鬼墨菲斯特出現了。他誘勸浮士德放棄理性，因只有如此真實的生活才能最終顯露在他的面前。

    當浮士德退居另一房間仔細掂量將要為之付出的代價時，墨菲斯特借走了他的斗篷，并向另一個研究者“勸誡”正確的生活道路。“你要認識，再大的最大成就也無助你的智慧的增長。”

    接著，他又追加了兩句最充分體現浪漫主義精神的簡潔雙行體押韻詩。“我親愛的朋友，所有的理論黯然失色，只有生命的金樹常青。”

    現在我們看到，浮士德用自己永久的靈魂換取了一個機會，回歸到為理智所欺騙的他未曾真正認識的感官和激情的世界之中。

    浪漫等于愛

    我們在界定“浪漫”這句話時，所說的一切都似乎都適合愛。

    不少人往往將愛視為自由的選擇和個性的表達。我們的愛并不是由他人選定，或許有時我們會請朋友幫我們安排約會場合。但當涉及到戀愛時，還是我們自身的愿望和情感起著主導的作用。我們甚至會為此而經受與之相左的智慧與判斷的煎熬。能有幾個墮入愛河的人講求理性呢？理智與愛情并沒有一點的關系。我們常說，人類的心靈自有它的評判。對于我們，愛情就是超凡的情感。這深沉熾烈的情感役使著我們，使我們甘心為奴。情綿繾綣時，我們忘記了吃飯，忘記了睡覺；穿行馬路時我們看不見耀眼的紅燈、聽不到尖利的煞車聲響，走進地鐵站我們還撐著雨傘。

    我們無法控制、包容愛。愛是人生的欲望之顛，愛是人生最絢麗的體驗。當我們遭遇到愛的時候，它遺世獨立，舉世無雙。暢飲著純美愛情之酒的情侶們自信，他們的愛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相比。

    詩人第一件事告訴過我們就是，試圖理解愛、試圖將理智投注于生活和愛之中都是無效之舉。我們無法知道、我們無法理解，可是生活和愛就這樣誕生了。所以，莪默，那位制造帳篷的工匠，在《莪默·伽亞謨的魯拜集》中告訴我們：“我進入這個世界，不知何因何處，就像潺潺溪流靜靜流淌；我遠離這個世界，不知飄向何方，好似荒原上一陣清風，自由飄蕩。”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是誰把我放到了這里，自己將奔向何方，自己將何時起程。這一切他都不知道，事情就發生了。

    可見，浪漫的人不僅沒有知識，而且還沒有半點好奇心。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事情的緣由，在接受這種懵懂的狀態中，他的內心毫無絕望之色，代之而生的是無窮的歡娛。既然自己無力知道也無法知道，為何不心舒體閑，任由所有的情感自由翱翔呢？

    他可以自由地追逐自己的理想。在浪漫的愛中，我們能夠深切地感受到自身的欲望。這些在古典文學是沒有的。浪漫的情侶們追逐的不是物質的欲望，不是凡俗的世界。莪默在世人最熟悉的詩中寫道：“樹陰下放著一卷詩章，一瓶葡萄美酒，一點干糧，有你在這荒原中伴我歌唱，荒野呀，啊，便是天堂。”

    如果能夠和愛人一起分享，即使是最簡樸的食物，最貧乏的慰藉，也能夠在人間營造出天堂。哪怕周圍蚊蟲飛繞，哪怕面包上布滿蟻蝗，哪怕荒漠寒風習習，哪怕戶外驕陽炎炎。所有這一切于我何妨？它們甚至根本無法鉆進自己的腦海。他的意識之門只為一個對象開放，那就是他的欲望。僅僅只從這句詩中我們也可以挖掘出最具象征性的意義，它仍然表達的是浪漫的夢想。

    除非隱身于夢想中，否則我們不能夠借助浪漫主義者改變現實的壓抑。所以，現實的人們還是在忍受痛苦的煎熬。忍受痛苦是浪漫的愛的基本成分，缺少了它，浪漫的愛就頹然失色，就名不符實。為了理解浪漫的愛，我們必須認識到，浪漫者不僅遭受著痛苦，而且心甘情愿。對于他來說，苦楚甘甜舒心。能夠從痛苦中感受歡欣與自豪。他并不是在逃避痛苦而是在追逐著痛苦。濟慈寫到：“我的心在痛，困頓和麻木，刺進了感官，有如飲過毒鳩，又像是剛剛把鴉片吞服，于是向列斯忘川下沉。”

    稍早于濟慈的保王黨詩人羅伯特·赫里克傾心于更加駭人的風尚。他的詩歌不僅充斥了痛苦，還縈繞著死亡。“愛把我引入靜寂的荒林，眼前一棵碩大的榆樹，數人為愛懸身樹上，獨窆一環為我預留。”

    他的“繩索”并不是普通一般的東西。它是由絲綢和黃金打造而成，是精美但致命的武器。一場歌劇以什么樣的終場之幕才能更加壯觀地與觀眾告別呢？

    在浪漫者認為，死亡應該是劇情發展最完美的巔峰。他夢想著為愛情獻身。不少的文學作品，至少是浪漫主義的作品，邁出了實際的步伐使這種不尋常的夢想變成了現實。

    這太過分了。現在，即便在最浪漫的時分，我們也不會幻想著為愛而獻身。任何這樣做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浪漫，他們充其量是變態而已。然而，詩人們沿襲此道，合乎邏輯地將作品終結。最終，他們在場景中喚醒了人們所有的悲切情感。

    我們不妨回顧一下，伊索爾德為愛情而死的那一幕。在低聲絮語般的交響樂的回蕩之中進發了一聲發自肺腑的狂喊。再想一想羅密歐。當他凝視著逝去的愛人，把一瓶毒藥舉向唇邊：“為了我們的愛情！(一飲而盡)帶著對你的吻我追你而去。”當朱麗葉從麻醉中醒來，發現逝去的羅密歐時，她悲切地責問羅密歐，為什么不給她留下一滴致命的毒藥。于是她吻吸他嘴唇上殘留的毒劑。當她發現羅密歐身佩的那柄短劍時，朱麗葉的心中一陣驚喜。無論在書本中，還是在舞臺上，我們認為這不是什么病態。我們為這種激烈的行為、過度的夸張、不受聰明才智或平淡無奇的常識的約束而表現出的壯觀場面而歡欣。

    愛的哲學

    為了頌揚浪漫的愛，我們從哲學的層面為其找尋根由。雪萊竭力使我們堅信，浪漫的愛不可能改變人類自然的本性讓我們相信，。他曾在《愛的哲學》的詩篇說道：“泉水流入河溪，河溪匯入海洋；天堂習習御風，永世溫馨相傍；世間萬物成雙，神圣法則激揚，同心相聚融暢，你我為何遙望。”

    還有什么能比“神圣的法則”更好地為情侶間的相親相愛而辯護呢？

    愛是無法滿足的。它吞噬了情人，讓人永遠無法滿足。雖說悲切的新英格蘭散文家拉爾夫·愛默生不常被羅列為浪漫之列，他還是寫道：“一切奉獻于愛，聽從心聲召喚；不論朋友、親人、時光，家園、財富、聲名，規劃、信仰、詩章，所有全部包藏。”

    這些浪漫的愛能夠得到盡情的表達。它們的極度夸張與我們日常的談話和情感相比甚遠。如果脫離上下語境，它們就會顯現出十分神經病態的特性。

    不過，它們還是具有一些魅力的。如果丈夫晚上歸來對妻子訴說這樣的話語，她會不悅嗎？他說：“海倫，你的美在我眼中，就像往昔尼斯的小船，在靜瑟的海面上輕蕩。撫慰倦怠的遠航游子，回歸夢縈的故鄉。”

    她會介意嗎？肯定不會。如果愛德加·愛倫·坡將這些精美的詩章再夸張，那么又會出現什么樣的結果呢？如果丈夫平生只說過這么一次，他的妻子可能會有點兒狐疑。但是如果他經常以這種方式向妻子傳情，那么即便有些夸張，妻子也會情不自禁地感到快樂。

    快點，快點！最后，在所有這些浪漫的愛的特質之上，我們還需認識一點：它的緊迫性。浪漫的愛極其急切。它源于年輕的、沖動的意識，即時光正在流逝。年輕的情侶們往往認為保存愛情的唯一途徑就是結婚。也許不少人都沒有作好結婚的準備，但他們還是覺得應該盡快地成婚，因為錯失這個機會，那么他們就再也找不到這種愛情。并且如果不緊緊地捉住它，它將會永遠地離我們而去。

    這種急促感在浪漫文學的作品中幾乎占據了首席。埃特蒙·斯賓塞吶喊道：“清芬的春天傳訊：愛神君臨人間，春光披上盛裝，盡情展示；大地茁生的白花斗妍，燦爛似錦，遍地華滋。”他接著又說：“告訴她：歡樂時光莫蹉跎，良辰美景須趁早。”他還告誡世人道：“鐘愛的情人，行樂當及時；春去也，無計喚住。”赫里克的詩句更加著名：“采采薔薇，及其未萎；日月其邁，韶華如飛；今夕此花，灼灼其姿；翌日何如，將作枯枝。”莪默也說過：“天地是飄搖的逆旅，晝夜是逆旅的門戶，多少蘇丹和榮華，住不多時又匆匆離去。”

    不要遲疑，現在就去抓住這種愛情，因為時間一點點流逝，愛情在不斷地流逝，所有的一切都在流逝，所有的事物都會有個終結。這種對時間、對愛情、對所有可愛的東西倏忽即逝的絕望意識依然吸引著我們，即使我們已不再為青春期急促的步伐而動。如今我們已經認識到，自己仍擁有比浮躁的青年時代所想象的更多的時間。

    戀愛中的男人喜愛纏綿于對愛人的美好的遐想之中。他極力夸大她身體、臉蛋或個性上的美麗，這是一種不理智的表現。這將對他們的未來，構筑潛在的危機。但在人們的生活當中，除了理性的、實際的和有效的成分之外，確實也存在著裝飾性的，即藝術性的一面。

    如果浪漫的愛是一種藝術，那么，它一定會有這種裝飾性的特質。情況就是這樣，這種裝飾性的特質點綴了情人也渲染了愛情生活的每一個方面。

    為了情感的解放

    為什么會那么多浪漫主義詩人和藝術家們深受人們的喜愛呢？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們為了捍衛我們的情感不惜艱難一戰。他們抗拒理性約束的拼搏至今仍回蕩在我們的心田。實際上，我們沒有多少機會能夠表露自己的真實情感。很多的時候我們甚至不敢承認自己擁有情感。我們生活的社會只允許我們在某些很具體的環境中表達情感。而在許多時候，即使是感情豐富的人們，為了保持良好的風度，為了維護社會的文明，也會強抑內心深處的苦痛和悲傷。

    陷入愛河中的人們沒有必要隱瞞情感。戀愛中的我們更深切地體驗到自身的情感。我們棲息于它們之上，依托它們而發展，時刻培育著它們，當然也不斷地表達著它們——對我們所愛的人，對我們的朋友，如果沒有人愿意聽就對我們自己。情侶可以自言自語，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神經志。

    那些正享受愛情甜美的人們表達自己的情感時，情感自身也變得非常討人喜歡。我們為自身甚至他人的情感表達而振奮不已。我們充滿柔情愉悅地、也許懷舊地看待它們。如前面所說，我們發現人們表達的其他情感，如憤怒、敵意、甚至是坦率的悲傷，都會感到是一種威脅，但是愛情則不會。當我們看到一對情侶在擁擠的人群中情意綿綿地相互依靠，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時，我們會會心微笑，我們感到了溫暖親切。我們或許會認為他們終將超越此境，我們或許會將之視為暫時的生病，我們或許會對這一行為嗤之以鼻，但我們絕不會后退，反而會喜歡上它。

    愛情傻瓜

    浪漫的愛賦予了我們尷尬或愚蠢的自由。如果我們在生活的某個方面遭遇到缺憾的情感痛苦時，誰又能夠避免得了呢？所以，我們往往為此而感到深深的震撼，我們的行為會因之變得尷尬、過分和夸張。但在浪漫的愛中，這一切立刻可以欣然接受。情侶們可以亂說話，可以大呼小叫，可以自己把自己絆倒，可以一頭撞到墻上，可以忘記問候或道別，可以忘記約會，可以用千萬種方式做傻事，但往往卻沒有責怪或嘲笑他們。

    浪漫的愛不需要吹毛求疵，更不需要推敲判斷。它遠離智慧和理智的約束自由翱翔。愛河中的人們追逐自己的情感。他可以找尋完美的借口隨自己的喜好而為。他的舉止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在遠遠勝于自身所能操控的力量的左右下，他束手無策，成了愛的力量的犧牲品。借用這種堂皇的理由，盡情使自己從中享受快樂。

    在某種程度上，沉溺于愛情之中的浪漫情侶的行為方式好像貓兒一樣。貓不會撫愛你，它只會依靠著你撫愛它自己。浪漫的情侶也是如此。雖然在內心深處愛戀著對方，但實際上他愛的更是自己。從戀愛中他感受到了快樂，在浪漫的愛情中他盡情地陶醉。從表面上看，愛人是他垂慕的對象，但他實際的鐘愛常常是想象中的情人，就好像是電影中的人物一樣。他的所愛是自己的創作佳品，也是他的一部分。

    在浪漫的愛情中，他對這些良好的感覺和判斷可以離開遠一點。桑塔亞娜筆下的浪漫的情侶就像空氣一樣自由地“盡自己的想象而愛，盡情崇拜自己的創造物”，即自己創作的藝術佳品。他不乏睿智地補充道，“構筑浪漫的愛，百分之九十依靠愛的主角，百分之十依靠愛的對象”。

    此外，還有顫動的靈魂和戲劇性的場景，如果沒有了戲劇性，浪漫的愛就不能成為愛。陷入愛河將我們從單調乏味的日常生活中擺脫出來，并將我們置于過山車中。我們不斷地上下俯沖，時而驟升，時而突降。戀愛只是我們生活戲劇的一部分。我們無法事先籌劃，無法瞻望未來。我們沒有腳本，我們即興上演生活的每一幕，因為情感顯然是不能早做安排的，感情的發展依循自己的道路。一場沉默、瞬間的中斷、某個話語或音節的強調都可能將歡娛的夜晚變成無盡的憂煩，反之亦然。哪怕只是說一句簡單的“是”，情侶們是悄然答應這個字句結果大相徑庭。

    生活的戲劇在回味的過程中往往顯得非常的美好。對愛人繾綣的回憶往往會比愛人站在自己的眼前更令人心動。事實上，很多的情侶更愿獨處，緬懷記憶中愛人的倩影，追憶上一次的約會，期待下一次的相逢，而不欲與愛人片刻不離。當他們切實相處時，在絕大部分的時間內，他們只是默默無言地端詳著對方。如果他們說話，很可能就會提及敏感的話題，或現實的追求。于是，美夢就會變成泡影，情感就會傷害，而約會就會在吵架中結束。

    浪漫的愛情文學作品泄露了一個絕大的天機。不少人的愛情故事講述的只是情人的夢想，它們很少將愛人拉近身旁。

    可作屏障的愛

    浪漫的愛可以看作邁向成熟的愛第一步。浪漫的愛能夠完成這個責任。在自愛和愛他人這一寬闊恐怖的鴻溝之間，浪漫的愛架起了一道橋梁。浪漫的愛發現個人情感的力量極其誘人，它讓人看到愛的保障。它的承諾能夠幫人克服畏懼，無論這種畏懼是多么虛幻。它讓人相信這種愛值得信賴。

    在童年時期，孩子從父母那里獲得的愛，都是一種有條件的愛。只有當孩子依照父母的心愿行事時，他們才能得到父母的愛。孩子接受了這種有條件的愛，因為在殘酷的現實世界里，這是他所能獲得的一切。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仍在追求著無條件的愛。他希望自己無論做什么都能夠得到愛。

    浪漫的愛給了他這種承諾。它不只是三十天那么短暫，它甚至也不局限于一生。它是房屋的承諾。他完全被愛，完全被接受。無論他將成為什么樣的人，無論他的行為將多么惡劣，他都將被人原諒，他都將得到他人的愛。可見，這就是浪漫的愛存在的前提。

    有了這樣夸張的愛，有了伴之而來的所有的承諾，戀愛的雙方都會感覺他們將永遠不再受到傷害。這就是他們期盼的沒有重荷的愛，沒有條件的愛。

    雖然浪漫的愛能夠給人帶來許多的喜悅，但它終究是締結良緣的一種愛。縱覽浪漫的文學作品，我們幾乎找不到一則講述婚姻中的浪漫愛情的故事。在現實生活中，它或許偶爾存在，但在文學作品中它卻極為罕見。在文學中，偉大的浪漫情侶最終從未獲得過幸福快樂。他們從一開始就注定要慘遭失敗。不過，神話故事中的情侶往往以步入洞房來結束，并且“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他們的后半生往往只用簡短的句話概括了結。可見，人們對此并沒有說太多，因為婚禮既然已經結束，浪漫也會跟著結束。

    浪漫的愛只不過是一件精巧而又無法保持永久的藝術品。結果，最執著的人們亦會從心底發出陣陣吶喊，欲從這程式化的夢幻中逃脫，步入更現實的舒暢恒久的關系之中。即使是浪漫的愛在無窮無盡的重復之下也將變得令人厭倦，盡管自己的伴侶憤世疾俗，愛可以使婚姻中的浪漫情愫永葆青翠新鮮。正如所有的藝術形式一樣，沒有任何一種愛能夠獨占世間所有的美。每一時期的藝術都展現了一定的價值，但在任何時期它們都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浪漫的階段賦予了我們不少的財富。經過精心的選擇和提煉，能夠為我們的婚姻生活添加無盡的魅力。

    婚姻是由一系列依附關系組成的聚合體，而愛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人們通常談論的婚姻中出現的問題往往更多地緣于金錢、孩子和對方的家人。當人們說到婚姻帶來的滿足時，這種幸福也多來自于料理整齊的家庭、或做得一手好菜的妻子。不過，近年來在這方面也是大顯身手。但幾乎很少聽到夫妻之間相互訴說愛。

    婚姻能快捷地顯現出我們的本質，因為婚姻中的人的本性與生活的其他領域內并沒有不同。婚姻本身并不制造難題，只是我們將自身固有的難題帶入了婚姻中。如果夫妻雙方都將過于剛直不阿、敵意抵觸的神經病態模式帶入婚姻之中，那么他們之間就很容易出現磨擦，很難產生正常的愛的感情。比如說一位妻子，她做任何事情都干得漂亮得體，她是一個完美的管家、女主人、社區成員——家長教師協會中的“火花塞”、當地慈善機構的領袖。在她的身上人們看不出任何人性的缺憾或失誤。但如果一個人看似這般的完美無缺，從來不曾磕絆跌倒過，那么她還是一個真實的人嗎？我們在心中不禁會萌生出一種感覺，這不是真實的人性。她是一個戴著面具生活的人。

    據我們所知，真實的人在他自己的內心深處隱藏著各種的情感，也許包括仇視和毀滅他人的欲望。她不愿讓別人甚至也不愿讓自己看到它們。她無法忍受自身存在著與自己完美的標準相悖的情感。正是因為這樣，她的丈夫和孩子便不能感受她的愛。而且，他們帶有一絲絲的負罪感，因為往往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她外在的愛的特征。

    以上這個例子非常的極端。如果婚姻從一開始就遭受到來自某一方的如此強烈的個性缺憾的襲擾，那么，他們的愛情之花還能夠正常地開放嗎？但是，在步入婚姻的殿堂時，每個人都帶有不同程式的神經病態癥狀。婚姻就好像是一面無情的鏡子將它們放大，我們能夠從伴侶的身上看到自己的不成熟或不足。

    人們對此的反應可能是怒氣沖天的抨擊，是對直到目前為止自己的愛人從未懷疑或認真正視過的自我的某一方面的公然拒絕。為避免爭吵她或許會掩飾住她的懊惱，在表面上接受了它。她會不斷地自我寬慰——這就是她所嫁的人，她只能從好的方面多想想罷了。

    如果她真的能夠多從好的方面設想，接受不幸顯露于丈夫身上的缺憾，并繼續愛他，愛他的一切，包括缺點，那么她可算是真心地投入了。如果她的丈夫也能這么想，這么做的話，如果他也能接受她的各種優缺點，愛完整的她的話，那么他們就已邁入了期盼已久的、婚姻承諾的可靠的愛的當中。

    很多男人為什么結婚

    不少男人在結婚的剛開始心中總是得意洋洋，帶有強烈真誠的愛的情感。不過，這些感情還沒有能夠適應新的生活環境就要提出新新的需求。在戀愛時期，他與心上人共享過美好的時光。他們共同享受快樂的事實證明了彼此間依附關系的價值。但此刻他不得不與愛人分享著一切，從他的衣櫥到袖珍書籍。更確切地說，分享變成了關愛。他呵護自己的寵物狗，因為他知道狗是孤獨無助的。可當他們結過婚后，他就不會意識到自己應給予她同樣的關愛的責任。而且還認為妻子不僅要照顧好她自己，更要照顧好他。她應學會做飯、洗衣、并把他洗好的襯衫燙好放在衣櫥里。這不是他一個意思，而因妻子曾說愿意承擔一切。

    從妻子的角度來說，她從他的言談舉止中領悟到他會用丈夫之道來關愛自己。夫妻倆可能會完全履行當初許下的諾言。她確實做到了持家、烹飪、洗衣，而他將工資帶回家中，支付房租和家用。不過，雙方在內在的精神已經沒有結婚時彼此的期待。當時他們更有耐心、更能容忍、更能奉獻。而現在，他們對待帶回家中的無聊的小動物也比對待對方更具有愛心。

    很多女人緣何出嫁

    不僅僅男人對婚姻中的愛抱有敵視，女人也是如此。女人也許在無意識中把結婚當成了解決自己的社會和經濟不安全感的手段。她的母親，很可能也包括她的父親，自她幼小的時候就開始向她灌輸，在這個世界上婚姻是唯一能給女孩帶來安全感和地位的手段。為了逃避一輩子都要成為單身女性，于是她選擇了嫁人，并且獲得了一直追尋的安全感。這對于她來說，婚姻恰恰實現了自己的愿望。它給予了她社會和經濟上的安全感。

    但結婚后，就會發現結婚并不能充足自己的安全感，因為她還期盼著浪漫。在戀愛時她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它，因為有人關心著她，將她引出了單身的困境和禁錮的狀態。她將之視為愛的表現。現在，她期待著愛的所有其他方面的出現，即所有的關切和珍愛的行動都是為了她。她要接受這一切，恰似她接受著一直迫尋的社會和經濟上的利益。在她的婚姻觀中，即使沒有提醒著她為什么還要為此付出呢。她需要婚姻。在實際的意義上，她已做好了準備。可如今，她并沒有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很快樂的人，因為現實的滿足并不夠，現實的依附關系也不充足。

    人與人各異

    除了上述可能影響婚姻中的愛的個人態度之外，夫妻之間仍然存在一種摩擦，原因在于，每個人各不相同。人們之間產生摩擦的一個主要原因即在于人與人各異這是個明顯的事實。人們有不同的觀點，不同的品味。人們并不一定在同樣的時刻期待著同樣的事物。

    相戀中的男女能夠意識到彼此之間的差異。正如一個幽默故事所說的，當法國議會討論是否給予婦女選舉權的時候，全場爆發出一致的歡呼聲：“差異萬歲！”就總體而言，戀人們甚至樂意接受他們還存在著其他的差異。但是，戀愛只是一個持續、欣喜的發現過程，它追尋就是彼此之間的共同點。

    男人會說：“你瞧，這個姑娘喜歡貝多芬的偶數交響樂！”大家都偏愛貝多芬的奇數交響樂曲，但她卻分享著他奇特的欣賞偶數交響樂的愛好戀愛期間的情人無論發現或無意中創造了多少的共同點，他們之間仍避免不了差異的存在。這些在結婚前刻意忽略或淡化的差異成為未來矛盾的潛在源泉。其中有一個差異人們似乎從來沒有很好地予以解決的問題，就是金錢。

    對于錢，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有不同的見解。但兩性間有一個明顯的差異，即他們傳統的定位上的分歧。由于現在許多的女性出于對職業的愛好和為更多地增加家庭收入而外出工作，這種狀況無疑正發生著變化。縱觀歷史，基本的模式還是丈夫掙回大多數的錢，而妻子花掉大多數的錢。

    所以，男人常常用在掙錢方面花費的時間與精力來衡量金錢，而女人的標準則是她有多少需求卻沒有充足的錢去實現。從這種明顯的內在區別中派生出了男女間無盡的爭吵。無論他們可以供多少花費的錢，他們之間永遠都在為如何花錢而爭執，同時雙方找不到彼此不和的根源。實際上，根源并不在金錢本身，而是在于他們的審視度不一樣。

    人們又是相似的

    無法避免卻又非常荒謬的是，我們在婚姻中同時發現人與人的差異并非那么巨大。對于這些，我們也是非常的討厭。塞繆爾·霍夫斯坦曾說過：“當你占據我心田，蕓蕓眾生你獨立，當此魔力漸消盡，你與他人無差異。”

    當戀愛中的男人排除一切雜念、充滿愛意地愛自己心上人時，他常常認為這樣的女人只有一個，她是個奇特的女人。這種感覺實在美妙，因為如果她是個奇特的人，那么欣賞她的他必定也是奇特的，那么他們間的愛情必定是獨一無二的。她的奇特性使得他和他的愛迥異于其他的情人和愛情。

    但當他們結過婚后，生活安頓了下來，一切都會重復以前的日子。現在，這個奇特的姑娘要洗碗、要盤頭、要琢磨能花多少錢去買件過冬的大衣。總之，她與其他女人沒有什么差別。更糟的是，年輕的丈夫發現，他自己和其他的男人一樣為同樣尋常的工作拼搏著，有著同樣不悅的感情，用同樣熟悉的方式行事。

    妻子也沮喪地發現，油膩的碗仍然還是那么油膩，無論那盤中之餐是否由她鐘愛的男人食用，但戀愛中那種快樂的日子卻不見了。昔日占據他們所有時光的閑暇歡樂現在退縮為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他們曾經以為只要兩人相依相偎就能讓每日快樂似圣誕。可如今浪漫的火箭重返地面。他們和假期結束重返校園的學生們一樣地沮喪。

    新衣櫥中置舊衣

    相對來說，以上敘述只不過阻礙婚姻中愛情之花盛開的障礙。除了最不現實的情人外，人們都會逐漸地接受它們。但嚴重地障礙愛情發展的是那些我們帶入婚姻中的昔日的行為模式，和我們對待生活的習慣方式。

    弗洛伊德說過，無論哪一種愛的發展都依賴著昔日逝去的諸多的愛。在婚姻情感破裂的家庭的衣櫥中，掩藏在新娘衣裙和丈夫最新款式西服之后的，全部都是他們以前的愛和以前的依附關系以及所有迄今為止他們體驗愛與非愛的方式。

    那些將工作看得非常重的男人在婚前會對想娶的女孩獻殷勤。但婚后，無論是愛工作本身或是為成功的欲望所迫，他很就會恢復原來的樣子，長久地呆在辦公室中。很多有離婚念頭的婦女告訴我，多年以后回想起來，當丈夫度過蜜月第一天離家上班時他匆忙得連臨別一吻都忘了，即使他是公司的老板也不愿遲到一分鐘。

    丈夫所回歸的可能并不是他的工作，而是他的閑暇習慣，但在這些習慣中并不包括他的妻子。如果她抱怨丈夫星期日整天泡在高爾夫俱樂部，他會很慷慨地邀她同往。她可以去游泳、玩紙牌。如果樂意的話，她甚至還可以打打高爾夫球。在那里，她可以找到不少女性同伴。可見，他并沒有邀請她加入自己的活動中。他只不過讓她的生活多少適應自己的模式，并且絲毫不會妨礙他的習慣性娛樂。

    發現這種不愉快的事情并不能說明所有情人婚前存在欺騙性行為，它們更多的是自我欺騙。情人們或者對彼此身上不悅的跡象視而不見，或者為它們添上光彩照人的外衣。

    不少年輕女人將結婚看作逃離家庭、尤其是母親的羈伴的途徑。她會誠心地向情人吐出自己的心事，她會告訴情人自己是如何從心底不滿母親的管束，以后自己做了母親絕不會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孩子。于是，她就迫不及待地等待步入婚姻的殿堂。同時，她將最終獲得自由和獨立。可是，年輕的丈夫會發現，蜜月旅行回來后她的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她的母親。無論是什么事，她尋求建議的第一個人一定是她的母親。當婚姻中出現波折，她傾訴的第一個對象還是她的母親。她每天都給母親打電話。如果不是問候、吐露秘密，那就是在電話中與母親吵架。主宰她的生活一切的母親似乎與她一起步入了她的婚姻中。

    婚姻的滿足

    桑塔亞娜對愛和婚姻的描述是：“愛只是生活的一段序曲，它悄然暗示著即將奏響的主題樂章。但是，這一主題樂章依然只是一種象征、一種承諾。”

    就好比生活可以帶來毀滅也可以矯枉過正一樣，婚姻同樣展示了兩種功能。有些最幸福的伴侶在婚姻生活中不得不穿越一段無比艱辛的樂章。憑著成功地度過并維持住自己婚姻的力量，可以說他們在某種成熟已經成熟了。

    沒有結婚時，愛充滿了浪漫的色彩。它只占據了人們不少的時間。為了它，情人們在周六的夜晚穿上了禮服，表現出周六夜晚特有的風采，甚至心懷周六夜晚特有的情感。不論他們是否在星期三、星期五已經見過面，或許在星期天的下午還要見面，他們此時的約會還是事先約定好的。他們不僅安排好了相見的時間和共同的活動，他們也準備好了相見的心情和舉止。他們只向對方展示最佳的、最怡人的、最有趣的自我。有時，外表顯現的并不是他們真的自己，而是另外一種形象，只是那種他們認為情人希望看到的形象。

    我們知道浪漫的愛也不免會有一些夸張。它膨脹的不僅是情人自身的情感，也包含了愛人身上的他所喜愛的品質。無論這些品質在婚前是怎么樣的欣喜，但婚后，這些品質往往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因為他們的戀愛時光都花在閑暇的娛樂上了。如果心上人美麗、聰慧、并能歌善舞，那么這種歡喜就會大大增色。可見，在婚后的生活中這些才華和能力就不會顯得那么重要了。

    情人們也夸大了那些第一次讓彼此心動不已的品質。其間，即使他們發現了對方身上其他的特征并不是那么稱心如意也不會放慢自己的步伐，因為他們以為強烈的愛必定能夠克服掉彼此的差異。

    結過婚以后，愛就完全不同了。日常的婚姻不僅包含周六夜晚的感覺，也容納了周一早上的感覺以及整個一周的感覺。情人們不僅從對方身上獲取快樂，還需協同生活。他們也不再如戀愛過渡期中與世隔絕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同事。

    如今，他們該履行曾經許下的不朽的愛的諾言，同時他們也需要面對現實的生活，對方也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在強烈的、排他的自我意識之外，每個人不得不時刻意識到對方的存在。他們無可奈何地從兩個分離的第一人稱單數“我”走向新人稱“我們”。

    從婚前到婚后愛的變遷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自愛轉向對他人的愛。它是由愛的理念轉向愛的現實，從對婚姻理念的依附轉至對婚姻本身的依附。

    愛是一個復雜的依附關系。往往與我們想象是相反的，我們并不是突然墮入情網。我們的即興之舉只是猛然間認識并滿足與之相關的迫切情感與欲望。但感情總是說變就變，它們來得迅猛去得也快。比較之下，我們的人際關系、依附關系或愛的發展速度緩慢得多，也難變化消逝得多。它們滋生于我們已有的依附關系之中。人們在這個問題上的困惑源于一種浪漫的信念，即我們日常投注于其中的眾多關系并非我們刻意選擇的結果，因此也不能代表我們行為的模式。我們認為，浪漫的愛是自己的選擇。不過對我們的選擇，我們做出了內心的承諾，但我們的行為與其說是對未來的承諾還不如說是前期行為的產物。

    從戀愛到結婚的期間，雙方從彼此身上看到了有不小的變化。但他們心中并沒有半點無把握。男人反思道：我的妻子可能并非像婚前想象的那樣慷慨，但也不能像現在這樣的自私。不少人是不能套用這樣簡單的非黑即白的模式來描述的。我們的身上或是缺少了一點某種品質、或是多了一點另一種品質。何種品質占據主導取決于雙方。當妻子非常自私時，他向她索取了什么？是不是他過于忽視了她的需求、過于強調了自己的愿望？實際上當他非常自私時，她是否也在斤斤計較呢？

    現在，人們都在不尋常地交流。人們關注的焦點似乎已從約定的形式轉移到對個人的強烈的偏見上了。這就像杰弗遜的民主原則已從政治生活移植到個人生活之中一樣。而沿著弗洛伊德的思路，引起世人注意的不僅包括人們的選舉方式，還有他們個性的神韻，無論那是顯意識或潛意識的。從最遙遠、最原始的企盼到最崇高的理想，人們前所未有地關注著他們的本質、心思和象征。

    我們自身的個人主義越非常重要，要理解他人就會越加不容易。更為糟糕的是，我們似乎不太樂意去理解他人了。無知的自我判斷經常取代了更為復雜的理解的努力。人們粗暴地排解了這一切的困難，宣稱，“我就是需要去……”為什么？什么樣的其他的需求會得到滿足？這是真正的需求嗎？人的需求可以脫離它們的社會環境嗎？

    兩個人彼此傾注的愛當然能從對對方更多的理解的愿望中獲益。但，人們該多大程度地顯展自己——不僅向自己，還向他人的矛盾所折磨。即使在婚后，要想做到無拘無束也是非常困難的。或許他們希望的就是這樣。但長久地生活在這種習慣中，會使他們不知何去何從。

    愛意味著一切嗎？

    在過去，婚姻的安排從不考慮新娘和新郎彼此的感覺，往往他們彼此都不認識對方。婚姻是由于經濟或社會的原因而契定的。在王朝階層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原因。它可能會為家庭帶來權勢、土地或生意；也可能是為了保護或增加財產，或者僅僅是為了生下繼承人。它也許能夠會實現野心周密的計劃，但它很少是為了聯結相互依附的兩個人才設計的。

    出于這種外在的目的而包辦的婚姻往往是非常美滿的。父母當然以這些條款為條件接受婚姻，而且也不想反抗。女孩沒有其它的選擇。我們必須注意，雖然開始時不存在感情，但是由于在婚姻的機制中必須和諧相處，否則他們將遭受極度的痛苦甚至包括恥辱，因此，大家便培養出強烈的滿意的接受意識。

    今天我們不會接受包辦婚姻。我們會認為浪漫是唯一建立婚姻的基礎。但是事實確是這樣的嗎？不少人仍然出于各種實際的原因，如為了共同的利益、同伴之誼、家庭和孩子而結婚。開始時，他們決心要和睦相處。如果他們做到了這一點，他們共同的目的就會將他們更緊密地連接在一起，直到他們感覺自己實際上已主動浪漫地接受了對方。如果要他們做出選擇的話，他們仍然會選擇對方。

    無論我們對愛的感覺多么熾烈，依附關系不會像婚姻那樣博大全面。愛是一種私人的關系，而婚姻是一種機制，而且在這一點上它是個公共機制，同某個人結婚并不能由此拆開他或她同他人、家庭、朋友和形形色色的團體等存在的所有的聯系。每一個伴侶都把所有這些聯系帶到婚姻中來，而且這兩人之間的愛必須以某種方式與別的依附關系相適應，否則他們的愛就會受到威脅。舊有的關系和舊有的興趣必定會在結婚以后再次表現出來，就像舊習慣和個人特性不管在戀愛期間被多么完全地壓抑或忽視，仍然會再次顯現出來。

    他們的愛的新階段——婚姻階段會受到其他的興趣和關系的入侵的威脅，但是也能夠從它們那里得到加強。如果每個伴侶在他們的生活之外還接受對方同他人的關系，包括家庭、朋友、商業和專業協會，業余愛好組織和形形色色的各自婚前生活的所有關系，他們的愛就會變得更加根深蒂固。每個人必須愿意為了對方的品味和愛好而犧牲一些自己的關系。但每個人也要接受對對方重要關系。

    當一個男人看到妻子不耐煩地和自己的朋友交朋友，她自己和這位朋友沒有共同語言時，他一定非常的高興和極度地感激。他知道她不喜歡他的朋友把煙灰掉落在新地毯上．忘了使用茶杯墊并且在桌上弄出響聲等方式；她可能對他談論的話題知之甚少且不太關心。但是看到這個人的友誼對他的丈夫的意義，于是她在他們的圈子里容忍了他。她做的這種事情時并不是自我犧牲，而是為了給她的丈夫帶來犯罪的感覺。她愛她的丈夫和他交友的品味。她對他的依附和愛與他的其他的依附關系或愛并不產生沖突。

    愛和婚姻并不是生活中的全部，而只其中的一部分。婚姻的成功以及婚姻中愛情之花的綻放取決于我們將這種關系和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之間的和諧程度。婚姻中經久不衰的愛成長于雙方料理其他事情的能力，它產生于他們與雙方家庭和朋友相處的好壞。他們怎樣管教孩子，他們怎樣成功地解決金錢數目的差異，他們怎樣共同度過感情激烈的時候，他們怎樣一起共度好時光，在婚姻當中總會存在著這些愛的構建障礙。

    任何事物，后來的、更成熟的形式總歸要比它早期的不成熟的形式要好。不過，我們能夠想起例外的事例。小羊越老，它就變得越溫順。人們喜歡小貓甚于大貓。真正了解貓、狗和人的人可能至少會和喜歡不成熟的一樣而喜歡成熟的，并且在許多時候更喜歡一些成熟的。成熟的水果往往比半生不熟的更優秀。

    婚姻中的愛如果能夠享受這個成熟的過程，那么它就可以結出美好的果實，它就能成為晚期的更成熟、更獨立和持續的愛而不是它早期的、有時令人入迷但絕大多數時候是一團糟的形式。它會變得更善解人意，而且這個善解人意的情侶會以愛人所需求的形式付出愛。當她所需要的是有人定期照管嬰兒以便讓她能參加她渴望的高級課程時，他就不會帶一副昂貴的耳環回來。婚姻中美滿的情侶學會了解對方真的需求，并且以最大的努力滿足對方。

    在這種愛在婚姻中能夠使每個伴侶產生被照料、被喜愛的感覺。這是一種沒有任何壓力的愛。假如當一個男人坐下來準備他第二天晚上要作的演講時，他忽然又回到二十歲時，并且與他相愛的女孩給他打電話，說她那天晚上一定得看到他。他可能會說抱歉，因為他正在準備第二天晚上的工作。她可能會堅持，她的感覺可能就好像如果他不馬上來的話，整個世界就要毀滅了。如果他態度堅決，堅持要準備那篇演講或是考試，或是按時完成一篇論文——她可能會說：“你不愛我了。”而且她也一定會這樣想的。可是，在二十歲時他就很可能放下演講筆記、研究大綱或論文，立刻跑過證明自己的愛。

    對那些有不成熟的孩子，人們知道他們生活中的這種壓力，知道一生中和這種壓力生活在一起是多么的累。這種興奮，自我產生的愛的危機在不成熟的歲月中是很好的。但是，當危機不會在每時每刻都可能突然出現時，在成熟的愛這個比較穩定的關系中，生活就會簡單的多，成果就豐富得多，并且心情也會變得愉快得多。

    與沒有結過婚的人的愛相比，成熟的婚姻的愛的一個令人滿意的樂趣在于它免受“美好時光”的壓力。年輕的情侶們不管什么時候見面都常常有同樣的義務要像過新年除夕一樣的“享受多彩多姿的生活”。即使他們對共度的時光感覺并不那么強烈，他們也很難使自己接受與他們之間不斷的娛樂無關的快樂。婚姻中的情侶們不必一直坐著看著對方。即使他們的活動與對方幾乎沒有關聯，他們也能在對面前享受溫馨。他們可以讀書、聽音樂，自由地追求自己的興趣。

    令人感到滿意的是，這種情侶不僅僅從對快樂的追求中而且還從他們的共同工作中來感覺和驗證他們的愛。他們在鄉村購買一個舊谷倉并辛勤地勞動。他們共同鐘情地將它油漆并整理好，用于在城外度過美妙的周末。他們的孩子有了問題，但他們耐心地思考、分析、實驗并為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不像年輕人的愛或長期私通中部分時間的愛，每個人在婚姻中都以他們特有的方式感覺對方的存在。婚姻中的愛是生活中一個極其完整的部分。它不是生活中的偷偷摸摸、孤立的一部分、而成為它的主要部分。正因為這樣，婚姻的愛不僅僅把生活的某個角落照亮，而是照亮它的本身。

    恒久的愛

    我們在婚姻中培養的愛是永久不衰的。我們對情感，對我們自己和我們的伴侶確有把握。假如妻子犯了錯誤，假如她某一天脾氣不好而令對方受到傷害，她丈夫的整個世界不會崩潰，而這在愛的早期浪漫階段卻可能發生。

    婚姻中的人并不會因一次爭吵危機、激烈的情感挫傷而把對方給拋棄掉。他們的婚姻在這種遭遇后可以繼續幸存，他們將繼續在這種經歷后共同生活。他們具有某種抵抗日常沖突和偶爾的激烈沖突的內在力量。他們可能被突然爆發的激烈爭吵而弄得目瞪口呆、心煩意亂，但他們之間的情感紐帶卻仍然完好無損。

    在生活中，婚姻中的愛能夠滿足我們不少的需求，因為它和這些需求是一致的。它為生活提供了理性，提供了成果豐富的一面，提供了我們可進行工作的氣候。當丈夫和妻子發現對方逃避某種社會責任而僅僅是由于他喜歡在某天的早飯前急沖沖地趕往鄉下的一個小旅館吃午飯時，它也為生活提供了非理性和感情用事的一面。婚姻讓我們放松、休息和思考，或者不是思考，僅僅是提供了面包。它為朋友、愛好和運動留下余地。它使辛勤工作、緊張、壓力和旺盛的精力變得相互協調。

    當麻煩出現時，婚姻中的人往往會彼此依靠對方。他們充分利用彼此的愛來處理生活，共同解決問題，共同面對悲傷和損失，同甘共苦，榮辱與共。他們再次向對方保證，孤獨的痛苦已經過去。婚姻中的情侶們不再孤單。當一個人的力量失敗時，還有伴侶的支持和力量。

    婚姻中的人在愛中成長。他們發展成為更健全的人。我們已經看到那些對婚姻失望并且不能實現他們的愛的人所發生的情況：他們又被投入自己所設的牢獄中，被他們舊有的判斷模式所束縛，被愛情失敗時起支配作用的神經質的傾向所限制。

    當愛不失敗成長時，情侶們也會一起成長。他們由于共同的生活而成長。他們依靠對方的力量和他們為了彌補對方的虛弱而發展的力量而成長。

    愛的自由

    堅強的愛

    在生活中，我們無論是否愿意都建立了無數的依附關系。這就是我們的愛。雖說我們擁有諸多的愛，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反映出了理性的選擇，因為偶然的、無意識的需要支配著我們的選擇。還好，這僅僅是我們生活中愛的一個側面。我們對選擇采取的態度和選擇本身都是那樣的重要。

    隨著我們一天天地長大，在選擇和建立依附關系上，我們享受著很大的自由。愛源于我們的自然需要，必將結出理想的果實。

    愛就好比是一個棵小草，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夠茁壯成長，即使是貧瘠嶙峋的巖石也能綻開鮮艷的花朵。但珍貴的花木卻需要肥沃的土壤。個人的自由便是理想的愛成長的健康土壤，這就是我們情感的成熟。

    要想成長得更快，首先我們必須努力把自己從孩提時代的局限中解放出來。孩提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對父母的依賴性。只要父母繼續在我們的生活中扮演最重要的角色，不論它是積極的或是消極的，我們的依賴性情感就依然格外強烈，而我們其他的依附關系就會被削弱。我們應做的一件事就是努力工作，在經濟上實現獨立。然后我們應擁有自己的家。在所有其他的追求之余，在剩下的時間里，我們可以與父母共享天倫之樂。當孩子上完大學后，明智的父母就應該多鼓勵他們接受這樣生活方式。

    自由的第二個局限源于我們微小的日常的追求情感滿足上的失敗。我們都有神經質的傾向，也許我們至多把它們視為一些壞習慣。常常我們并不知道它們將造就多大的惡果，我們總是對自己過度的行為淡然處之。

    實際上，我們所做的沒有不為自身過度行為所牽制，而我們缺乏約束力不禁令人想起兩件事。首先，這意味著我們在被駕馭，我們被從駕馭者的位置上趕了下來，我們內心的某種力量驅使著我們做出連自己都視力過分的事情。其次，我們將在別的方面為自己缺乏約束的過度行為付出代價。因此，我們就會產生一種犯罪感，我們遭受到身體上和情感上的苦楚。不加節制及其帶來的后果使我們飽嘗奴役之苦，它會消耗我們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破壞了我們的情緒，并且還將我們的依附關系搞得一團亂。

    還有，這些存在已久的神經質需要卻披著溫文爾雅的外衣，逃過了我們監察的視線。沒有安全感的婦女會不現實地渴望得到他人格外的關注。她的愛注定很快就會消失殆盡。然而她對自己婚姻中的不幸依然沒有負罪感。在她眼里，之所以會有失敗的婚姻一切都在于她的丈夫。表面上她仍有魅力贏得他人的恭維，她看不到自己怎樣在用與自我搏斗的方式攻擊著丈夫生活的點點滴滴。在家里我們本該盡情享樂，但她卻反復無常，雷霆大發，總希望得到在別的地方得不到的東西。她的想法和需求，不論是成功地通過令人矚目的社交技藝還是以孩子般的哭鬧抗議得到表達，在生活是她最根本的目標。個人需求的牢獄使得所有的依附關系都失去了色彩。

    當然，每個人都具有不同程度的神經質。如果成長之途蒙受的創傷不能及時治愈，也許我們會比年輕時感到更加的不安全。這將使我們變得敏感，容易受到傷害。對此，我們的反應將是退卻逃避，而這將再次成為我們關注的主要目標。正是我們的情感占據了我們心田，而不是別人的情感。

    以自我為中心使我們與他人建立依附關系變得更加困難。任何過度的敏感、恐懼甚至是欲望都可能增強個人意識或對自我不安的關注。愛是與他人交往的一種方法。理想地看，愛就是親密完全地與他人進行交往以我們真正地與自我分離為前提。這種愛所需求的關注他人的能力要求我們付出極大的自由。但要想得到自由并不是那么容易。我們發現成熟并不是什么現成之物。人們不可能這么簡單化地將自己分類。他們不會自然地落入“成熟”或“不成熟”的類別之中。我們有許多人都已經到了步入結婚殿堂的年齡卻還是那么不成熟。至少沒有誰能在復雜的人性的所有方面都達到理想的成熟的境界。也許沒有任何一個能夠達到完全成熟。

    我們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盡可能對我們的所愛做出成熟的判斷。但這并不一件容易的事。沉溺于戀愛中的頭腦幾乎沒有幾個是理智的。

    一些人不斷地戀愛和失戀。他們想獲得強烈的情感，但是他們可能不想也不能建立起依附關系。準確地說，他們有依附關系，但是那是對情感的依附、對愛情的渴望，而不是與所愛的人建立的依附關系。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他們在和愛情戀愛。

    還有，當愛情突然降臨時，總會令我們產生一種幻覺，以為在我們所有的依附關系中，這是我們真正的自由選擇。我們那么多的依附關系都是由環境和生活強加給我們的。我們沒有選擇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我們沒有選擇自己的生意伙伴和同事。我們的很多友誼是由做鄰居、上同一所學校等成長過程中的偶然事件促成的。正如有時我們感到的那樣，其中有少關系都是出于習俗維持下來的。

    戀愛是人們所有擁有的心靈體驗。但是情侶們也需要在一種普通的環境下，在與家人和朋友的共處下度過一段時間。這些人了解他的本來面目。他們看到的不是浪漫的夢想裝點的似是而非的幻象。我們通過認識墮入情網和維持愛情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事情而繞過了神經質力量的驅動。只要有機會，幾乎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愛上他人。但是，這正從根本上表明了我們都懷有能被他人燃起火花的欲望。至于這種愛的火焰能夠維持多久，那就另當別論了。我們必須承認，無論感覺多么深刻，我們的很多愿望都無法維系太久。我們每個人都愿望。但我們的很多愿望都無法維系太久，對于我們來說，這反而會對我們更加有利。總之，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愿望是不可依賴的。

    我們不必要懷疑自己的愿望，而是我們要學會對它們分門別類。我們能夠享受到短暫的愿望帶來的快樂。神經質的愿望，甚至是愚蠢的、不負責的、荒唐的愿望也是如此。俗話說，大智若愚。死板教條的生活沒有樂趣。如果我們不依隨自己的意愿行事，我們就不是在過自己的生活。我們的困難在于如何把生活中所有的這些因素結合起來。首要的是我們應知道何時該住足，以便我們可以轉移重心追求和滿足其他的需求。把愿望看得比其實際更加重要都會將滿足化為奴役。因此，我們就失去了保持平衡、和諧和變化的自由，而且還會失去生活中正常的需求和愿望。

    我們很少只從思想上評價愿望是否成立。實際上，沒有幾個人能冷靜地看待自己。生活通過生活本身和它折射的內容教給了我們最好的東西。單獨的經驗就像未經檢驗的想法一樣是不值得信任的。還有，經驗導致了習慣的形成。的確，沒有任何一個人比老傻瓜更傻了。評價我們的愿望，以及對所愛之物的選擇的最佳方法是給它們兩個機會。一個機會影響我們的經驗，另一個機會根據我們的經驗折射回來。對于十分夸張的愿望，在我們還沒有使自己過早地依賴于將來對它的實現時，我們能夠享受它的樂趣。其訣竅是，享受眼前所擁有的，并且想盡辦法把它變得更加美好。給自己一個思考的機會，并不是只打如意算盤，一頭扎進估計不足的未來。

    婚姻需要男女之間最成熟的愛的表達，這是檢驗愛情的根基。任何其他的關系都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沒有人為我們做完全的準備。我們同他人大部分的關系都是短暫、不完整的。同父母單維的依附關系，同兄弟姐妹的競爭關系，偶爾強烈的友誼或同異性的曖昧關系，所有這一切都不能單獨賦予我們在婚姻中的多方面的愛和合作所需要的實踐。但他們結合在一起往往最有效。還沒有擺脫依靠的年輕人沒有為他們將要投入全部個性的個人強烈的愛做好準備。他們在對自己提出諸多的要求，而且他們也在這個投入了很多的希望和欲望的愛情中幾乎沒有機會解決他們幼稚的依附關系。確實，對每個人來說，一下子從童年邁向成熟這個可能性是非常小的。一些從十幾歲時開始愛戀的夫婦或許在他們的初戀時即已成熟，但這只是例外而非規律。人們需要三四次或更多的不甚強烈的愛的鋪墊。他們從中汲取更多的愛的甜美和快樂卻并不期待滿足更深層次的需求。對這些依附關系的體驗，尤其是那些各不相同的依附關系，將給人們提供最具價值的原始參考資料。當他們考慮自己時，他們不是專門處理自己的愿望。他們會評價在他們同他人的關系中實際發生的事情。所以，那些年輕的情侶們可以提高對自己和他人的理解，并且更注重層次上形成重要的依附關系。

    成熟的愛

    成熟之人可以被稱為穿越了成長期的困惑，找到了建立理性生活秩序途徑的人。這并不是說遇到成熟的人就會止住腳步進行思考并決定這樣或那樣的行為是否合乎理性。它是指，做出正確的選擇、實現自己的價值已演變為習慣性、自動化的行為。這里說的正確就是對他有利并能給他帶來積極的滿足感。

    在通往成熟的道路上回首遙望，我們便可懂得成熟的含義。通過回憶不成熟的經歷和孩提時代的生活，就會發現自己真的已經長大了。

    小孩子往往不知道行為后果的含義。面對點燃的火柴或發光的燈泡，他們會禁不住好奇地伸出手去捕捉它們，可見，這是他們對火和熱的無知。他不知道自己可能因此會被灼傷。當他略微長大一點后，孩子會跑到街道上去撿拾滾落的皮球。即使已經受過告誡，他仍擺脫不了原始沖動的羈絆，不可能在沖出去之前先想一想此舉可能帶來的嚴重的危險后果。即使到了少年時期，他的心中依然可能潛存著不成熟的行為。已經快到考試的時間了，他們仍然沒有做好考慮的準備。雖然他會知道可能會出現什么的后果，但因為一時沖動的樂趣使他忘記一切。

    成為一個成人后，有時我們還沉湎于一廂情愿的不計后果的活動之中。我們暴食暴飲，同時心里也很清楚將為之付出的代價——我們吸收的熱量遠甚于身體的付出，因此肯定會發胖。當我們在人際交往中奉行此道時，當我們漠視自己的行為在依附關系中帶來的后果時，同樣，我們的愛也帶有一些不成熟。

    或許有一天，無視或無力思量行為的后果終究會成為人們行為的主導模式。它主宰著個人的行為舉止、驅策著人們采取行動、并最終使人品嘗苦澀的后果。如此行為真可以稱為神經過敏。

    將青春期描繪成充滿詩情畫意的春色美景，悲傷苦澀與之無緣的作品并沒有撒謊。只不過它完全沒有說出實情。兒童期與青春期除了幸福歡笑外，也有悲切的淚水。依據懊悔的成長原則，不成熟的人們在生活中往往與青年期的痛苦為伍。他們體驗不到兒時的特權，一味地因局限、限制、災禍和困惑而受苦。他們因為自己的不成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成熟可以使人免受此類痛苦的襲擾。因為明白了行為的后果，就會自我節制，可以為眼前和長遠的最深切的利益做出抉擇，可以自由地最大限度地實現自我。他們可以享受著現實，同時憧憬和籌劃著未來。他們可以擺脫幼稚需求的羈絆，追求多樣的與工作、消遣、思想、尤其是與他人的依附關系。

    正因意識到自己和他人的需要，能夠充分理解別人的情感，也能培養出自己的成熟。他們不僅明白什么東西值得追求，也清楚實現它的手段。

    在生活中，孩子最難學會的就是說“不”。很多人一生都受此困惑。孩子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希望立刻得到。不成熟的成年人也有同樣的經歷。為眼前欲望所困而無法自拔的孩子和成人通常在情感上易變，不能實現長遠的滿足。想要什么樣的玩具就能得到它的孩子幾乎不可能長久地喜愛任何一種玩具。要得到自己喜愛之物的不成熟的成人會匆忙結婚，往往還會再婚。

    當成為一個大人后就要面對現實時，他就不會像孩子時那樣大哭大鬧。他會以另一種方式展現自己的悲傷。他抱怨和斥責拒絕了他的人是多么的不公正。這樣的指責清晰地流露出他的仇恨。結果，他的聽眾愈來愈少，而他實現請求的機會也更加渺茫。他的失敗切實地引致郁悶和沮喪。它們與孩子哭泣時的不幸同樣的苦楚。成熟的人不喜愛失敗和挫折。與其他人一樣，他也不希望被人拒絕。但他并不搶天哭地，抱怨世道不仁、命貧君子拙。他會以此培養自己的勸慰能力。他培養了自己的洞察力、遠瞻能力和反思意識，他充分運用成熟的潛能去實現自己的欲望。作為一個成熟人可以與他人共同哭泣一場。要能夠體會別人的苦澀，真心地同情他人。不論得失，這種強勁的情感交流的能力產生了效力。如果被人拒絕，他并不一定要自責或責難他人。這其中并不牽涉責難。在某些場合中他十分地相信，如果自己在別人位置上肯定也會做這樣的回應。

    在某此場合中可以做出某些合理的拒絕，但他從來沒有被壓倒過。他不會認為，因為某一個人拒絕了他，整個世界便與自己為敵。事情只不過是一個人說了“不”。也許會有更好的方式、時機和更合適的人來實現自己的欲望。

    一個人的生活之所以充滿樂趣，因為他已經學會從自己行為中求樂。他喜愛玩樂，他也喜愛工作。成熟的人是具有創造性的人，他能得到社會的承認，獲得物質上的成功，但這并不源于被動的驅策。這些成就令人愉悅，但它們不是主要的目標。他接受了在我們的社會中必須工作的現實，而這部分正好體現出了他的成熟。

    工作并不能囊括成熟人生活的全部。他所選擇的活動方式取決于自己的意愿。在工作和多彩的游樂之間，他想盡辦法滿足完整人格的多方需求。

    在他的工作和游樂都存在一個共同的因素：他不僅從活動中得到享受，他還在與他人共享其樂。無論是工作或是游樂都有他人的參與。有些活動是獨自進行的，但在某種意義上，甚至寫作、繪畫、集郵等都具有了社會性，只要完成了的作品就有他人與你共享。盡管讀書、聽音樂、欣賞繪畫和雕塑不需要同伴，但我們通過與人交談迫不及待地與他們分享了自己的快樂。排斥他人相伴的孤獨的人也許會取得巨大的成就、獲得巨大的滿足，但他的滿足是單維的。它們缺乏變化，沒有與同事一起工作或與朋友一起嬉戲的予與取。許多成熟人都珍惜一定程度的獨處，有些人不時會迫切地努力爭取它的到來。他們不依賴同伴，甚至是生活中最親密的朋友，來共享每一份滿足。但同時，他們接受生活的社會性的一面。他們有自己認識的人，他們有發展的友誼，他們與各色人士交往并且尋找共同的基礎。

    本質性力量

    成熟的人給他人留下強烈有力的印象。這種力量不是驅動力的力量或堅硬巖石的力量，它來自能承受壓力和優雅運作的完美結構。上等的輪船、飛機和建筑都擁有這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如果要從世間尋找這種力量的源泉，我們就可以從成熟人對待自我的態度中找出答案。

    成熟人重視自我，相信世界，它與自命不凡的樂觀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對世事并不盲信，他腳踏實地、接觸現實。他的自我認識同樣是現實的。他能認識自己的局限性并接受它們，就像接受自己的才智一樣。他可以坦然承認自己高爾夫球打得很糟，但還是樂意從事這項運動。他可以承認自己的無知或錯誤，參加比賽或辯論也并非必須每一場都贏。失敗并不會讓他灰心喪氣，他像是操縱巨輪的船長，相信自己一定能夠乘風破浪。他對自己的輪船抗擊狂飆和驚濤駭浪并安全返航充滿信心。

    這種力量并不依賴永恒的成功和好運。往往相反。這類人不是一些不可戰勝的冠軍。他對自己的信心正是源于認識到自己的失敗、戰勝它從而不斷地加強。他知道生活絕不會再為他提供第二次機會。

    他也知道獲取成功之途。如果某物并不完美，他并不會因此而駐足長嘆。優秀的會計師不會因為公司財務簿上出現了赤字就立刻斷定它將來一定會破產。他也不會因賬目上的盈余，就認定這個公司在不久的將來一定能飛黃騰達。他的判斷的基礎建立在綜合平衡之上。

    在觀察事物時，只有將正反兩面做出綜合判斷，這才是一個成熟人的表現。少年人往往喜歡夸大事物陰暗或光明的一面，而當時的情緒常常是其判斷的唯一基礎。在他們的心中，老師要么棒極了，要么糟透了，功課要么精彩有趣、要么枯燥難耐，女孩要么美艷絕倫、要么粗俗不堪，生活要么是極樂天堂、要么是人間地獄。

    權衡做出的判斷并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從本質上說，它需要人更多的思考，考慮事宜或人際的諸種因素。生活中至善或至惡的事情并不太多。看到事物的好壞兩面并認識隨好的因素而生的壞的一面在情感上付出的代價是否值得即是一種成熟。我們并不總是處于做出選擇、決定或采取行動的位置。但是，我們必須做出判斷。重要的是，這種判斷能夠使我們獲得最大的利益。

    當可以采取行動時，成熟人往往會欣然而往。對世界不成熟的認識是世界或是充滿玫瑰般夢幻或是陰暗的失敗和絕望，其間不存在中間地段。生活于從未實現、或不可能實現的夢幻世界中的人們常常為失落而傷心不已。他們幾乎從未歡欣雀躍過，因為他們幾乎從未體驗過值得狂喜的事情。在他們的經歷中幾乎沒有任何斷下決心、采取行動、完成任務的記錄。

    也許令人最難忘記的人就是哈姆雷特。在那段著名的獨白結尾處他不斷地深思著：是做還是不做，這可真是個問題。

    心理學家們曾說過：我寧可犯錯也不愿長久地狐疑。在這句話中隱藏著深深的道理。在心理學上，懷疑即等于痛苦。而且，它更為不幸，因為它阻礙著我們嘗試其他的選擇。所以，盡管我們不斷地反復思考也沒有變得非常聰明。

    在影響我們的生活或我們鐘愛的事情上，我們必須做出果斷地行動。船長不可以絕望地癱坐一旁或痛苦地躲進船艙。他要承擔起責任，確定航線，并竭盡全力依此前進。成熟許多人們，最好是一男一女，協力趨向于以同樣的方式應對生活。他們穩定的情緒促使他們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合情合理地選擇生活的方向。對自己最為有利的事就不斷地去做。盡管最初雙方或許因美色而相互吸引，穩定關系并使愛愜意的卻是他們的成熟。他們依舊自由自在地享受著生活的每一天，或自我和對方。

    當愛成熟時

    成熟人表達出自己的愛意呢？他們有了自由就可以為他們提供出最大的表現方式。成熟的愛的一個奇特的特征是，它只存在于復合體中，只有我們已擁有了其他的成熟的依附關系，如某些思想、朋友、娛樂、工作和業余愛好等，我們才能建立起與異性的成熟的依附關系。

    在這個其他方面還豐富了我們生活中主要的愛，即對妻子或丈夫的愛。成熟的愛人并不需長久地凝視愛人的雙眸，因為那樣做遲早會讓人膩味。成熟的愛人擁有眾多其他的愛去向情人展示。他將自己的興趣、激情和樂趣帶入兩個人的世界并與她共享。

    不能和浪漫時期的愛相比，成熟持久的愛不需要也沒有必要完全的奉獻。除了“我愛你，我愛你，我一生一世地愛你”之外便無其他情話的愛人們是不可能以此維系一生的。只有使自己的生活豐富多彩他才能擁有多姿多色的愛，也就是說，他必須保持其他方面的愛。無論兩個愛得多么深，彼此都要保持自己獨特的個性，只有如此，他們才能從中享受到最大的滿足。就好比哈里·紀伯倫在《預言》書中說得一樣，在理想的愛情中，情人們并不一定同飲一杯水。經過多年的婚姻后，強烈成熟的愛情之花已經綻開，情人們并沒有丟失掉自己的個性。他們能夠從彼此的身上找到了和諧點。

    那些成熟的情人借以表達愛意的途徑遠并不是局限于某種程式。他們不僅可以在周日或節假日中，或在嬉戲玩耍中，也可以在日常工作生活中找到表達的方式。年輕的丈夫會主動地幫助妻子涮碗、洗尿布，因為他喜歡與她相伴，不僅僅是在起居室或臥室之中，也可以在廚房或嬰兒房中。他不喜歡妻子像鐘點工那樣獨自清洗盤碟。他深知，雖然她深愛著的家庭，無止盡的家務活也會變得枯燥乏味。然而，自己伸出一把手來就會使枯燥乏味的勞動顯得輕松快樂。在緊張的育兒生女期間，還要特別注意這一點。社會問題專家們已注意到年輕的妻子們終日守候空房與孩子為伴必定會滋生出乏味和不滿。他們由此對現代婚姻發出了抨擊。有些人卻認為，當丈夫把所有的家務活和照料都分擔后，兩性的角色便開始模糊了。有些人指出，如今許多的年輕妻子往往以“看我是多么的勞累”的態度要求丈夫要幫助自己，她們隱含地抱怨著正是因為嫁給了他才有這樣的后果。

    在這些壓力之下，雙方不成熟的需求會主宰他們的關系。這些壓力同樣也會被有意識地識辨出，轉為相互間更成熟的愛的推動力。以自己的工作負擔去衡量對方的工作負擔，并期待對方的同情和幫助作為補償是不成熟的表現。以予對方同情和幫助以消減自己心中的負罪感同樣也是不成熟的表現。如此現象常常出現在新婚的家庭中，但年紀大的情人之間不免也會受到一些傷害也不能確保免受其害。成熟的情侶們也互相給予同情和幫助，但采用的態度和相伴的情感之弦則完全不同。他們不受強迫性的欲求的驅使。雙方都是慷慨自愿，因他們已經不再被不成熟的欲望所鉗制。

    細微但深思熟慮的關注經常在表達成熟的愛的過程中起著巨大的作用。一支小小的百合花往往比一打長長的玫瑰更使人心動。成熟的人會敏銳地觀察到對方的需求、欲望、情緒、情感、內心的期望和豐富的深藏的內心世界中得到享受。有時，它帶來魯莽的沖動，但許多時候，奢華不能與適當比美。不斷磨練我們的能力使得情感得體地傾瀉便可以表達出對愛人的理解、接受。

    與流行的丈夫抱怨妻子過于奢華的說法相反，許多憐愛妻子的丈夫認為妻子花在她自己身上的開銷太少了。結婚初期，有限的收入和高昂的家庭支出迫使她節制購衣。這種習慣會延續下來，即便他們手頭已經變得寬裕。丈夫與這樣的妻子購物時會提醒她，花上一筆錢為自己買幾件新衣服是值得的。他要裝扮的不僅是外在的妻子，還有內在的她的自我認識。盡管外現為物質上的金錢和時尚的追求，它表達出了深切的成熟的愛。

    表達愛意的成熟的方式并不僅僅丈夫有，而妻子也有。有時，它們過于微妙并融于日常生活之中，丈夫享受著溫馨卻不知它們源何而生。也許簡單的幸福快樂就是一種表達方式。妻子讓丈夫知道，正是他的愛自己才會那么的開心。上個世紀中期，有位不凡的作家評論說，女人最大的美就是她的幸福的能力。

    女人在生活中之所以會踮足輕行，因她深深地明白，丈夫正受到事業的困擾而備感煩惱。她鼓勵他從娛樂中得到享受，即使有些活動自己置身于外。當丈夫與朋友外出釣魚打獵時，她會自己找尋其他的娛樂活動，以此消減丈夫內心的不安。成熟的情人會一起享受到許多人的快樂和興趣，但他們決不強求每時每刻都要在一起。

    現實的愛

    成熟的情人往往能夠享受到現實的愛。雖然他們使愛情豐富多彩，但他們也將愛當作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愛也許是生活的核心，但決不包容全部。他們并不期望愛能解決一切難題。他們知道生活中存在著無數的問題，他們必須一個個的把它們解決掉來維護愛情。

    成熟的情人珍惜自己的愛情。愛似一株茁壯的植物，它成長著并綻放鮮艷的花朵。但它需要呵護和關愛。他們明白，愛能夠帶來任何其他的依附關系無法制造的愉悅和滿足，他們相信它并努力培植它。他們不僅相互愛戀，還享受著被愛的感覺。他們設法給對方帶來快樂，共享新的快樂，探究新的場合、新的經歷與愛人共享。因此，他們才能保持住一份浪漫的感情。

    無論會出現什么樣的情況，比如說誤解、爭執、沮喪、憂愁、外部壓力劇增、身體疲乏或怒形于色，都不會動搖這份成熟的愛。他們的依附關系已經經受過厄運的考驗并將繼續戰勝一切不幸。情緒的變化不能影響它的穩定狀態。已婚的成熟的人們之間爭執的方式足以顯現他們的成熟。在怒火中燒之刻，雙方都明白爭執和傷害對方會令自己難過不已。但同時他們忍不住要吵下去。他們之所以爭論并不是證明出自己是正確的，而是為了尋找一個途徑來達成共識。不同的意見并沒有使他們的愛受到污點。

    這是為什么呢？原因在于只有成熟才能帶來真正愛的自由。當我們成熟時，我們不會為某一格外重要的欲望而驅使。當我們成熟時，我們不會把最高的價值指向于成就、權力、物質上的占有甚至是工作。我們喜愛這一切，但我們不為其所奴役。我們不會在沒有出口的高速路上朝向唯一的終點狂奔。我們將人際關系看作更加可貴，而最值得珍惜的是使一男一女間恒久的、滿足的愛。

    當成熟的人認定他們已擁有如此愛時，他們就會更加精心地培養著它。他們竭盡全力滋潤著它。當一個人擁有至善而珍惜它并知道自己何時為最快樂時，這就證明他是一個成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