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環境約束、勞動力約束、資源環境約束的倒逼機制也能對中國經濟結構轉型發揮積極作用。如果通過落實改革,能夠釋放制度紅利,則中國經濟有望建立投資和消費的內循環。從國民經濟的生產、分配、交換以及消費四個環節出發,中國經濟正在逐漸過渡到更有利于消費增長的時期。
中國經濟目前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困境,過去10年高增長賴以存在的國內外經濟基礎正在動搖,同時,非均衡發展的后遺癥開始顯現,在這種情況下,中國經濟正在進入一個新的時期。我們在看到世界環境約束、勞動力約束、資源環境約束的同時,也應該看到倒逼機制對中國經濟結構轉型所能發揮的積極作用。如果通過落實改革,能夠釋放制度紅利,則中國經濟有望建立投資和消費的內循環。從國民經濟的生產、分配、交換以及消費四個環節出發,中國經濟正在逐漸過渡到更有利于消費增長的時期,消費崛起之夢可能會逐漸成為現實。
分配更有利于消費增長
比較中國與美、德、日、英等發達經濟體的消費率可以發現,無論是政府消費率還是居民消費率,中國都要偏低。
從中國自身消費率的情況看,政府消費率相對平穩,整體消費率低下的主要原因是居民消費率低,從而拉低了整體消費率。2006至2011年,中國政府消費率平均為13.4%,一直處于比較穩定的狀態;而居民消費率卻呈現緩慢下降的趨勢,從2000年的46.4%降至2011年的35.4%,減少了11個百分點,平均每年降低1個百分點。
居民消費率過低,主要和不合理的收入分配結構有關。從中國國民收入的分配結構看,在相當長時間內,居民在收入分配中處于不利地位。自2000年以來,初次分配和二次分配中住戶占比一直呈持續降低態勢,不僅不利于居民收入分配結構的改善,還降低了居民對消費的積極性。
在新的時期,受以下兩方面的影響,國民收入分配已經并且未來將繼續向有利于提高居民收入的方向改變,這將有利于消費的增長。
勞動力供求關系變化有利于居民收入增長。在勞動力幾近無限供給的情況下,勞動和其他要素相比處于弱勢地位,勞動者的收入很難提高。伴隨著勞動力拐點的臨近和到來,勞動力的供求關系變化轉向更有利于勞動力供給者。近年來居民的收入增長明顯加速,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勞動力的相對短缺。
從反映就業水平的勞動力求人倍數來看,2009年之前,求人倍數與中國經濟增速走勢方向一致。但是,2009年之后,求人倍數與經濟增速走勢發生了背離。期間中國經濟下滑走低,但勞動力就業狀況卻穩步提升。這與前述勞動力拐點的宏觀數據基本一致。這種改變將從根本上改變不利于勞動者的市場基礎,推動居民收入的上升。
國家收入分配政策向居民傾斜,從制度上保障居民收入增長。國家已經出臺,未來還將繼續出臺一系列國民收入分配向居民傾斜的分配政策,尤其是十八大報告中明確提出,到2020年,實現國內生產總值和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這是國家首次明確提出居民收入倍增目標。而在十六大、十七大上均未對居民收入增長提出具體量化目標。即便中共十七屆五中全會首次提出努力實現居民收入增長和經濟發展同步,亦未提出收入增長的具體量化目標。十八大對居民收入倍增量化,表明了政府在提振居民收入上的堅定決心。分配政策的實施從制度上保障了居民收入增長。
人口結構的變化有利于消費提升
歷史和國際經驗表明,人口結構的變化和消費的關系也非常明顯。與勞動力人口相比,更多的非勞動力人口有助于提升消費。
以日本為例, 2000年日本65歲以上和15歲以下非勞動力人口占總人口比重為31.9%,最終居民消費率為56%;2011年日本65歲以上和15歲以下非勞動力口占總人口比重為36.4%,最終居民消費率增長到了60.4%,日本非勞動力人口與其消費率正相關關系顯著(附圖)。
結合中國的情況看,1998年之前,非勞動力人口的增加和居民最終消費率走勢基本一致,1998年后盡管經濟發展取得了很大成就,但由于居民分配制度上仍不完善以及15歲以下非勞動人口占比下降,中國出現了非勞動力人口的增加和居民最終消費率的背離。未來隨著分配制度的不斷完善,老齡人口的不斷增加,中國的居民最終消費率仍會回到以前的軌道上。
中國的人口結構與日本有相似之處,即15歲以下人口占比回落,老年人口占比持續增加。1997年以來,15歲以下人口占比逐年下滑,2010年后,15歲以下人口占全部人口比重比較穩定,近三年來該人口占比持續穩定在16.5%的水平。60歲以上人口占比從2006年的11.3%升至2012年的14.3%,年均增長0.5個百分點。60歲和65歲人口占比差值逐年擴大,表明中國退休人員不斷增多,他們為消費提升注入了新動力。
因此,從中國人口結構的變遷看,人口老齡化是主要矛盾,也是未來發展的大主題和大方向。隨著人口不斷老齡化,將帶來相關的消費產業發展,是未來推動消費發展的大趨勢。
消費環境的改善帶來消費的發展
消費的實現需要一個相對有利的消費環境,如何通過改善消費環境來刺激消費也一直是政府決策部門考慮的問題。在這些措施中,新型城鎮化尤其值得期待。
盡管關于新型城鎮化的相關文件和規劃還有待明確,但基于倒逼機制的分析,不難認識到,新型城鎮化的提出主要是解決舊的城鎮化模式中出現的問題。這就指明了新的城鎮化的方向。既然中國過去的城鎮化集中體現在就業的城鎮化,而不是生活方式的城鎮化,那么新型城鎮化會更加強調市民化,更加強調以人為本。與半拉子城鎮化相比,新型城鎮化或者真正的城鎮化將使得已進城和新進城農民消費真正得以提升,使得已進城的非戶籍人口和新進入城市的市民真正能夠享受到城鄉之間消費的倍增效應。
由于新型城鎮化的實施有待進一步明確,在此暫以已經發生的老的城鎮化對于消費的提升效應進行分析,新型城鎮化對消費的影響肯定要更大。
“十一五”期間,城鎮化率提升1個百分點,平均消費增長提升約0.42個百分點。
2011年城鎮人均消費支出為15160.89元,而同期農村人均生活支出為5221.13元。2001至2010年,中國城鎮人均消費支出與農村人均生活支出比例一直維持在3以上。
2011年城鎮人均消費支出與農村人均生活支出比值小幅回落,從2010年的3.07降至2011年的2.9。這并不是說城鎮居民人均消費降低了,而是隨著農民收入的增加,農村消費也開始呈現上漲態勢。此外,尤為值得關注的一點是,農民轉變為城鎮人口帶來的消費倍增效應是促進社會發展的更為強勁動力。
2011年中國城鎮人口達到69079萬人,首次超過農村人口65656萬人,從人口轉移的未來發展趨勢看,農村人口持續轉為城鎮人口蘊含著巨大的消費潛力。
雖然2010年以來,農村居民人均消費增速快于城鎮居民人均消費增速,但是農村居民和城鎮居民的人均消費金額差距仍然較大。因此,由城鎮化帶來的農村人口向城市人口轉變時,會進一步促進新進入城鎮居民擴大消費,從而擴大整個社會的消費規模。
從最終需求的角度看,GDP由最終消費、資本形成和凈出口組成。以城鎮和農村的最終消費金額分別比上城鎮和農村人口,得到城鎮居民人均最終消費和農村居民最終消費,運用這一數據計算如果每年農村減少的人口進入城鎮后所帶來的最終消費。
隨著城鎮化的推進,越來越多的農村居民進城后會激發消費提升。以2010至2011年城鄉人口轉變為例,2011年農村人口比2010年減少1457萬人,假設這部分農村人口全部轉為城市人口,那么他們的人均消費將由2010年的4764.29元上升至2011年的18464.46元,也比當期他們留在農村時的人均消費5695.53元高出2.24倍。如果以2011年居民人均消費計算的話,1457萬農村人口轉為城市人口比沒有轉變時消費多增加1860.4億元。
自2003年以來,農村人口變為城鎮居民后,新增加的消費金額呈逐步抬升趨勢。2003-2005年,新增消費金額平均為774億元;2006 -2008年,新增消費金額平均為1164億元;新增消費金額平均為1827億元。
大力發展第三產業有利于消費的增長
2000至2011年間,中國第一產業產值占比逐步降低;第二產業產值占比平穩,平均占比為46.4%,而第三產業產值占比已從2000年的39%升至2011年的44.6%,增長了5.6個百分點。在國家加快落實新非公36條,破除服務業的國有壟斷之后,第三產業尤其是與居民消費直接相關的生活型服務業發展速度有望加快,這將使此前因為供給不足被抑制的消費得到釋放,帶動消費水平的提升。此前由于政府資金有限以及效率低下,供給成為抑制消費的短邊,醫藥、教育、文化傳媒、財富管理、環境保護等方面的消費嚴重不足,破除壟斷之后,估計這些領域消費釋放的潛力最大。
內需提升能否如約而來尚難逆料
對中國經濟能否通過刺激內需獲得新的動力,可以持謹慎樂觀態度,但過于樂觀則風險很大,因為目前乃至今后一段時間內,各種有利和不利于內需提升的因素有相互對沖的可能,加大了中國經濟的不確定性。
比如,2012年中國16-59歲的勞動人口減少345萬人,并從此走上勞動人口數量逐年減少的道路。隨著勞動人口減少,職工個人工資增長是肯定的,水漲船高,消費跟著增長也是可以預見的。但勞動人口總量的減少必定造成同等工資水平下,工資總量的減少,至少會部分抵扣掉因為工資水平普遍上漲而增加的工資總量。更不用說,家庭經濟條件相對改善的“90后”全面進入就業年齡,其中就業意愿不足的那部分人員占比會否繼續走高,也是未知數,而這對其本人和父母的消費支出無疑會產生重大影響。
再比如,根據國外經驗,老年人口的增加會帶來消費的增長,這主要是因為老年人雖然收入減少,但各種剛性支出如藥費、護理費用等支出增加所致,而且老人退休前已有足夠的積蓄,可以支付增加的開支。但在中國,未來幾年進入老齡的都是“50后”,這一代人中的大多數,不但在職時收入不高,存款也相當有限,盡管其中部分收入特別低甚至協保待崗在家的人士,退休后收入會有所增加,但消費支出的增加可能相當有限,同日本等發達國家中的富裕老人的開支增加,不可同日而語。加上其中有相當部分人士還面臨子女“啃老”,包括為子女買房還貸,自己可以支配的收入十分有限,消費支出即使有所增加,幅度也不會太高。
最不確定的是國家能否及時啟動收入分配體制改革,如果仍然按照此前8年的慢節奏,“雷聲大,雨點小”,要想大幅度提高勞動者工薪收入,增加他們的消費支出,難度就更大了。最需要注意的是,居民的消費增長尚未達到預期,政府消費卻在諸如“八條規定”等壓制下,持續走低,則消費總需求的下滑更難以避免。
未來,有可能促進居民個人消費增長的一個因素是國家逐步放開“二胎政策”。在全國人口機械增長基本停滯、老齡化程度攀升,以及人口結構失衡加劇的情況下,國家在城市中放松人口控制,從而帶來新出生人口增加,由此帶來的消費增長可能遠比老年人口增加來得明顯。
反過來,如果產能過剩加劇,企業裁員成風,不僅低收入人員,而且中等收入人員都將加入失業隊伍,房貸還款壓力之下,他們被迫減衣縮食,增加消費就更是無望。到那時,“屋漏偏逢連夜雨”,最需要內需拉動之時,偏偏內需從根本上熄火。
所有這些,但不僅限于這些因素對未來中國內需到底會有什么影響,現在尚難逆料。比較理想的是國家真能如期啟動收入體制改革并取得實質性進展,城鎮化真能產生民生改善效果,特別是中國經濟本身沒有出現更大的減速并導致大量裁員等,那預判中國經濟能獲得內需增加的拉動,才比較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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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新財富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