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第128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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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唐朝詩人劉希夷的這兩句詩,為他贏得了千古喝彩,但也招來了殺身之禍。當劉希夷把剛寫好的詩作《代悲白頭翁》拿給他舅舅宋之問看時,宋之問卻想把作品據為己有。劉希夷不同意,竟然被舅舅用裝滿泥土的布袋悶死了。名利熏心,人不如獸;花若有知,花也含悲。但這年年歲歲看似相似的花,由于人類的干預和自然的演變,卻也在努力地改變著自己,以適應這瞬息萬變的世界。花要得到外界的認可,更好地吸引蝴蝶、蜜蜂和人類,在這繽紛的自然界占有一席之地,就需要不斷地進化,使自己變得更加漂亮,更加精致,并且要有自己的獨到之處,要么氣味芬芳,要么色彩鮮艷,要么絢麗多姿。我們熟悉的百花之王牡丹,原產于我國長江流域和黃河流域的山間或丘嶺中。當人們發現了它的藥用價值和觀賞價值后,便開始了從野生到家養的過程。牡丹栽培歷史已達1500多年。在長期的栽培過程中,牡丹發生了變異,出現了許多花大色艷的品種,愈來愈受到人們的重視。其栽培范圍也由長江、黃河流域向全國、全世界擴散。海外牡丹園藝品種,最初均來自中國。如今,牡丹已遍布世界各地,有1100多個品種,深受人們喜愛。英國的博物學家達爾文,曾對中國牡丹的演化過程作了認真的研究,并把中國以人工培育牡丹的例證寫入他的巨著《物種起源》里,作為生物進化論學說的重要論據。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花可以促進物種的繁衍,可以調節人類的情緒,可以增加自然的色彩,可以表達季節的變換。很難想象,一個沒有花的世界是多么的單調。所以在寒冷的冬季,人們便把天上降落的水汽的結晶體,稱為“雪花”。在詩人眼里,也便有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句子。
隨著社會的發展,絕大多數的人已經不用再為溫飽問題犯愁,于是養花也成了日常生活中一件不可或缺的事情。在市郊和廣大農村,一些院落寬敞、條件較好的人家,把花養成了一種風景。在市區,一些住別墅或較大面積樓房的人家,把花養成了一種時尚。而像我一樣住樓房,居住面積又不算大的人,只能把花養成一種情調,養成一種感覺,養成一種閑趣。日久天長,花便成了伙伴,成了意境,成了詩題,成了美好,成了飯桌上的談資,成了朋友間的饋品。我養的花,從市場上購買的很少,一般都是從親朋好友處分一株小苗或一個花球,多是普通品種。有到訪的朋友看中了哪一株花,我也總是樂于相送,并略有小小的成就感。就是這些極其普通的花草,伴我走過了無數個平平淡淡的日子,使生活不再單調,歲月不再枯乏,困難不再可怕,人生不再孤獨。
去年春節前,我養的蘆薈開花了。長長的花莖從翠綠、肥厚的葉片下探出,頂著如傘一樣的花穗。花穗上長滿了類似黃花菜形狀的花朵,從下到上次第開放。金黃的筒形花朵微微泛紅,末梢又帶著點點青翠,令人嘆為觀止,賞心悅目。蘆薈是從熱帶干旱地區引入的綠色植物,十分耐旱,但在北方卻很少見到過開花。因為蘆薈開花必須同時具備適宜的溫度、濕度和光線。所以,蘆薈開花在民間被認為是一種特別好的風水預兆。
記得二十多年前,我從在安陽工作的舅舅那里移了一棵乒乓球大小的仙人球和幾株一寸多長的蘆薈芽苗。現在,仙人球已有二十多公分高。蘆薈經過無數次分株,已記不清送過多少親戚和朋友了。只是這廉價易養又極具觀賞價值的植物,不知有多少人還在堅持養,又有多少人早已棄如敝履。二十多年來,我雖然搬過一次家,但卻依舊留有四盆蘆薈,兩個品種。前幾天,又有一盆蘆薈吐出了三十多公分長的花莖,花莖上頂著一片黃綠參半的花胚。用不了多久,一叢鮮艷的花朵又能伴我度過一個愉快的春節了。
有次到朋友家作客。通過分株,要了棵叫“朱頂紅”的花卉。第二年去的時候,朋友家里換了新的花種,那株老花已不知去向。二十多年后,當朋友看到我還在養朱頂紅,頗為驚嘆。朱頂紅算不上名貴,但極易成活,花朵也很漂亮。我移回家后,第二年就換盆分株,養得到處都是。有朋友求花,我也是極力推送。
朱頂紅是一種石蒜科多年生草本植物,有肥大的鱗莖,葉子在枝桿兩側對生,葉片肥厚且富有光澤,花朵碩大,顏色艷麗,一般四朵并蒂,開向四個方向。常使人想到那句老話“好男兒志在四方”。朱頂紅的外形很像君子蘭,所以也被叫做“君子紅”。每到春天,看著一朵朵火紅的鮮花競相開放,總是心情大好。
中
吊蘭和綠蘿算得上是我們生活中最常見和最好養的植物了。
吊蘭對各類泥土的適應能力都比較強,但疏松透氣的土更利于它的生長。這種花其實不需要太多的肥料,只要在適當的時候,倒倒盆,換換土,夏天別太曬,冬天別太寒,平時澆澆水,就可以了。特別是寒冷的冬季,在靠陽面的臥室飄窗上放兩盆碧綠蔥郁的吊蘭,會讓人頻生春意,倍感舒適。那一年春天,向窗外的鋁合金網架上搬花時,我從吊蘭的莖枝上剪了一些帶氣根的小植株,移到了一個大紅花盆里。我把花盆放到單位辦公桌旁邊,按時澆水,讓它自由生長。僅僅用了一年時間,吊蘭便長滿了整個花盆,并從葉子間長出了許多長長的花莖,開出了一串串乳白色的小碎花,好看極了。
綠蘿是現在最流行的觀葉植物,它的葉片青綠鮮嫩,枝蔓優雅大方。綠蘿養好了,每一片葉子就像打過蠟一樣,光滑油亮。又因它遇水即活,具有頑強的生命力,被稱為“生命之花”。最初的兩盆綠蘿是妻子從街上買的。后來,我便把剪下來的枝條,栽到其它花盆里,竟然都活了。我有一個三十多公分高的玻璃魚缸。以前養魚時,幾乎每周都得換水。后來我就琢磨,如果在魚缸里放一種水養植物,讓動植物之間形成一個小小的生態系統,是不是就能夠減少換水的頻率呢?這個異想天開的實驗,我做了很久。先后在魚缸里放過一些適合水養的綠色植物,如自然界里的水草、吊蘭等。但這些植物要么是植株太小,要么是根系太密,要么是和魚缸不協調,沒有是不夠美觀自然,都被一一淘汰。最后,我選擇了綠蘿。剪一段綠蘿枝蔓。長長的綠蘿枝蔓回環纏繞,便成了一團綠色的藝術品。將枝蔓的底部去掉葉子,浸入水中,過一段時間,便會長出幾條白白的根須。在魚缸里放幾枚黑色或彩色的鵝卵石,就可以養魚了。由于綠蘿會不斷釋放氧氣,吸收二氧化碳,而魚缸里的魚糞又會對綠蘿進行滋養,便形成了良好的共生關系。用這種方法養魚,幾乎不用換水,除非時間太久了,水變得混濁,影響觀賞效果。閑暇時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紅色的金魚,在白色的根須間自由穿梭,忽動忽靜,忽上忽下,下面是黑色的鵝卵石,上面是翠綠的綠蘿枝葉,浮躁的心情瞬間便歸于寧靜恬適,一切煩惱早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除了以上幾種,這些年來,我先后養過鳶尾、文竹、蘭草、芍藥、白鶴芋、富貴竹、虎皮蘭、水仙、風信子以及多肉類植物等大大小小的花草,但卻很少涉及牡丹、杜鵑、茶花、鐵樹、幸福樹、發財樹、紅豆杉等較為名貴的花木。嚴格意義上說,我算不上真正的養花人,養花很隨性,沒有下過深功夫。一是對土壤和肥料幾乎不加選擇,澆水、日常管理也不夠勤快;二是對養花的花盆沒有太高的要求,細瓷、粗瓷、瓦罐、硬塑料都行;三是對花的品種不講究,多是朋友間隨手贈送或移栽,很少光顧花卉市場。但就是這些隨意栽種的花草,卻年年長得蔥蔥蘢蘢,將我的屋舍裝扮的溫馨愜意,生機盎然。
下
前幾年,到著名散文家唐興順先生的獨家小院拜訪。一進胡同口,遠遠就看到數十桿青翠的竹子拔地而起,韻味十足。唐先生家靠南墻的院子旁,有一長溜石頭。石頭大小不一,形狀各異,儀態萬千,堆有二尺多高。想必每一塊石頭里,都藏著一段精彩的故事吧。院子里的植物,除了竹子,還有杏樹、木瓜、石榴、枸杞等果木和君子蘭、非洲茉莉、迎春、綠蘿等一些花草。特別是那幾盆葉子肥厚壯實的君子蘭,格外引人注目。君子蘭長得并不整齊,甚至可以說是歪歪扭扭。有的向左邊側,有的向右邊斜,有的露著粗白的根系,有的干脆懶洋洋地躺在半新不舊的花盆里。但每一株花,卻又是精神抖擻,好像在訴說著一段奮斗的歷程。唐先生興致勃勃地講,退休后,由于經常在北京的女兒家住,這些花卉常常顧不上打理,有時就任其自生自滅了。但這些棲息在竹林下的花卉,卻從沒有自暴自棄,而是在偶然的雨水和主人時不時的澆灌下,詩意地活著。冬天來臨時,唐先生就把花卉搬到屋子里。在這種條件下,君子蘭居然每年照樣能開出絢麗的花朵。許多人養君子蘭,選花土,購化肥,澆水,松土,精心侍弄,卻往往等不來花開,養著養著,不是葉子枯萎,就是根爛。像唐先生這樣,也真算神奇了!
我和唐先生在養花這件事情上,都沒有耗費過太大的精力,但這些花卉卻并沒有辜負我們。有時候就想,這中間到底有沒有什么玄機呢?在我養花的過程中,要說沒有施過肥,也不盡然。只不過我不愿專門去買花肥。平時做飯時的淘米水、洗菜水以及抽油煙機里面倒出來的廢油,都被我當過肥料使用。有人說過,魚都是撐死的,花都是澆死的。不是沒有道理。“不干不澆,澆則澆透”,是我長期奉行的澆花“八字方針”。這八個字和兩千五百年前的大教育家孔子的教學方針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孔子在教學中提倡“不憤不啟,不悱不發”。意思是說,學生如果不經過思考,并有所體會,想說卻說不出來時,就不去開導他;如果不是經過冥思苦想,而又想不通時,就不去啟發他。看來,一個相對寬松的成長環境,對于動植物和人類都是一樣的。不管是養花,還是育人,我們都應該保持一個平和的心態,既不能放任自流,也不能急功近利。否則的話,花,要么旱死,要么澇死;人,要么無知,沒有理想,沒有信念,沒有生活目標,沒有工作動力,昏昏噩噩,得過且過,虛度光陰。要么無義,不會感恩,不懂歷史,不愛國家,不敬英雄,不知悲憫。
李曉河,男,筆名曉河,又名七分齋主,河南省林州市人,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安陽市作家協會會員、林州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畢業于安陽師專中文系中文專業和鄭州大學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愛好中國傳統文化和詩詞創作。作品曾發表于《奔流》《河南詩人》《文學百花苑》《湖北文學》《安陽日報》《紅旗渠文學》《紅旗渠報》等報刊雜志和有關網絡文學平臺。詩詞合集《曉河詩語》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