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明白,別做那只希望被狼愛上的羊
文 \ 曹志佐
上班時感覺從來沒有睡足過,渴望有整塊的時間,睡他個天昏地暗。退下來的第一天,臨睡時惡毒地想,明早好好黏一下床,不用早早起來,也不用睡前對明天的工作過電影。誰知道,生物鐘老早地準時報警,7點鐘再也睡不住了。老伴埋怨:不上班了,起這么早干嘛!
是啊,不上班了,干嘛?
離開忙碌的工作退下來,仿佛天高了,地大了。
吃過早飯,透過窗戶,看著高遠的藍天和藍天下的大漠、大漠上一片片綠色的補丁,一種空靈的感覺瞞過心頭——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必須承認,世上所有的人都在為生存而忙碌,包括遠大的理想和崇高的追求,都是一種生存的方式。也許,這個話題太沉重了。
作為蕓蕓眾生中一粒幾乎被人忽略不計的塵埃,我歷經了貧困山區的饑餓、山村小學的封閉、鄉鎮中學的迷惘。進縣城工作,盡管已經老大不小了,我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懷揣那么一點點極為原始的上進心,低頭干事,拼命工作,所有辦事員份內和份外的事情,我都是干得津津有味。榮幸的是,我遇到了許多好師長、好同事,他們包容、鼓勵,特別是教師進修學校的一位恩師,到后來成為我從政的直接領導,從公文的格式結構、新聞稿的標題導語,甚至遣詞造句,手把手地授業解惑,到后來我能獨立地承擔綜合材料的起草了,名字每每成為報刊上的鉛字,不知不覺中感到了實實在在的成長。
即便是這樣,窮苦人家孩子骨子里那種無法抹去的自卑,常常讓我“日三省乎己”,生怕出現工作的偏差。就是無聊之中的喝酒,也是每次奮勇當先,不管酒精對自己有多大傷害,反正不能落到別人之后。這樣下來,反倒練就出了一身的酒量和酒膽。我知道這是一種十分可笑和可悲的性格,但這種行為亦然成為一種慣性,想克服也是枉然。
這一切,與其是說我的自卑,還不如說是由此而產生出來的虛榮。我知道,我一沒有錢,二沒有權,三沒有靠山,一切的一切,都靠自己在一張生活的白紙上,自我打拼,掙得畫筆、掙得顏料、掙得畫技,進而進行涂抹屬于自己的圖畫。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怕別人看不起我,我要通過努力證明自己——因為我和所有的人一樣——要生存。
生存,就必須適應生存的環境,不是去改變環境,而是學會適應環境,否則,只能被環境吞噬。
一位文友曾經說過:“一只生活在狼群里的羊,是回不到羊群里去的,希望被狼愛上,是這只羊悲催的宿命……”我最初聽到這句話,激動不已:我不就是這只可憐的羊嗎!多少年來,所有的所有,都是努力融入我生存的環境,希望環境眷顧我,就像一只希望被狼愛上的羊……
人之所以有積極生活的動力,就是因為對自己、對明天一無所知,希望之所以為希望,就是人們對將要發生的事情是無知的。人一但對自己所努力的事情的結果明了了,這個事情做不做就無所謂了。就像看一部小說,如果你想看仔細,千萬別先看結尾,否則這本書就會被你看得支離破碎,甚至能不能看完都是未知數了。
所謂當事者迷。離開工作崗位,成了工作上的閑人;子女成家立業,自己年事漸高,無需每天必須向窩里帶回獵物為妻兒果腹,成了生活上的閑人。就像長跑賽道上的選手,一旦跑完全程沖刺撞到了終點線,奔跑的速度馬上歸零,兩腿肌肉的張力歸零,夾道的吶喊聲、追捧者的助威聲,都成為過去,與下一步的路沒有任何關系了。
明白了這些的我,現在不希望狼能愛上羊了,哪怕是羊被狼活活地吃掉,也沒有什么。
哈哈哈……明白自己的事情,讓別人“累”去吧!還是和老伴合計合計,張羅什么好吃的,踅摸去什么地逛逛,世界這么大,景色這么好,走出精神的藩籬,到戶外曬曬太陽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