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兒女 ■薛銀洪 周一早上6點來鐘，曹新的老婆就起來燒好水，倒一些開水涼著，趕快忙著洗衣服去了。等到開水變得不冷不熱的時候，立即過來給兒子的保溫杯倒上一杯，準備給他帶到學校去。兒子早飯一般是不用做的，喝杯牛奶，啃點面包就行，有時他還不吃早飯。 曹新6點半就在樓下的小電驢（電動車）旁等兒子，接送兒子是他的任務，今年兒子初三，不敢有半點的馬虎。已經看了幾遍手機上的時間，兒子還是遲遲沒下來。每次總是這樣，你急他不急，磨磨蹭蹭的，哪怕天上掉個炸彈下來，他也不會跑半步的。就這還不能說，一說就給臉色看。早上下著小雨，下樓前告訴他上午還有雨，讓他帶個傘，兒子理都不理，脾氣真是犟的要命。
上學的路程很短，騎電動車也就七八分鐘的樣子。路上曹新和兒子也沒講話。一大早，他也不想多講，怕說錯哪句話兒子又來情緒影響上午的課。實際上他也不敢說，現在是真的害怕剛回到家就接到老師的電話。不知道昨晚兒子和同學去哪兒，晚上九點多才回來，曹新問他干什么去了，兒子看也沒看他爸一眼，理直氣壯地就說兩個字“玩的”，然后進入自己的房間，把門一關，壓根兒就沒有和他再多說一個字的可能。曹新噎在那半天沒緩過神來。現在的孩子到底怎么了？每天自己辛辛苦苦地不說，還要受兒子的氣，自己的兒子不能說也不能管，要這父母就是供他吃喝玩的？感覺孩子放著散養才好，每天拿個手機，想吃就吃想喝就喝，離開手機感覺命都沒得了。這年把弄得自己精神都有問題了，成夜成夜地睡不著，不僅有很多白發，而且頭發也掉了好多。有時候一刻也不想呆在家里，看到兒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就這樣每天還得忍著，也不知道前世欠他什么。人常說“兒大不由娘”，現在看來，除了能掙錢給他用以外，自己這個爸也實在是多余的了。
氣歸氣，曹新把兒子送到學校后還是不由自主地騎車去了菜場。每天再氣再恨，一天三頓飯還得自己去做，老婆上班也辛苦，還要接送上小學二年級的閨女。自己在自家的樓下開個小賣部相對自由點，接送兒子做飯的事自己主動就包下來了。
今天曹新買了兒子喜歡吃的排骨和閨女喜歡吃的鯽魚，順便買了韭菜、豆芽和春卷皮。自己知道兒子閨女喜歡吃什么，每天都要換著花樣做給他們吃，還總是害怕他們吃不好。自己和老婆無所謂，兒子閨女吃剩下的，再隨便炒個素菜就可以了。自己總認為以前小時候吃不少苦，現在再苦再窮也不能虧了孩子，不能再讓孩子像自己以前一樣受罪，不然自己何必累死累活地去奮斗呢。
到家以后，曹新一邊照看著小賣部，一邊就開始忙活起來。自己做過廚師，做菜的手藝還是沒話說的。每天上午，曹新都是一邊照看著小賣部，一邊忙著中午的飯菜。每天必須在去接兒子之前把菜做好，這樣老婆孩子中午到家就都能吃上現成的飯菜了。
到上午11點20的樣子，曹新已經把飯菜全部做好。他怕堵車，還是騎上小電驢直奔兒子的學校。其實，這點路程完全可以讓兒子騎車自己去上學，可是現在實在是不放心。兒子長得帥氣，平時在外也是很懂禮貌，屬于討人喜歡的那種孩子。上初一時個頭就已經超過自己了，當時讓他騎著自行車上下學，到了初二下學期竟然和社會上的人混在了一起，還聽說和初一的一個女孩談起了戀愛。當時自己怎么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兒子小學時可是聽話的乖寶寶，就是上初中以后老師也說兒子很聰明，就是不怎么愛學習。有次幾天沒上學，英語考試聽力竟然還能得個滿分，說明他并不笨，而且自己平時對他管得也是夠嚴，這么小怎么會談起戀愛了，又怎么和社會上的人混到一起了？最先告訴他這事的是兒子同學的爸爸，人家說你要不相信，看看他的QQ空間留言就知道了。等到曹新真的想到兒子的QQ空間看看，他才發現兒子的空間對他鎖上了，自己根本進不去。過了不長時間，有天老師電話通知曹新去學校，說校外的小混混到學校找他兒子了。為這事，兒子到家就被曹新狠狠地打一頓。有了第一次就有下一次，有次兒子竟然從臥室鞋子都沒穿就跑沒有了，動用了親戚朋友老師的力量找了一夜也沒找到，還好第二天上午自己回來了。也就從初二開始，兒子的學習成績直線下降。曹新每次最害怕的就是接到老師的電話，夢中也無數次夢到兒子被帶到派出所去了，一次又一次直接弄得自己精神快崩潰了。初二以后兒子也沒少挨自己的揍，他要么不理自己，要么就離家出走。軟硬不吃，曹新真的是失望至極。自己從農村出來打拼，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現在能在城里安家已經不錯的了，沒想到兒子不聽話了，有時還給自己惹事，到初三以后已經是罵不敢罵打不敢打了。有時候還得違心去哄他，可兒子根本不吃這一套，自己有時都覺得在外都沒這么虛偽過，在兒子面前竟然裝得奴顏婢膝的，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接到兒子，一路上依然沒講話，反正這段時間彼此已經習慣了。到家后，老婆也帶著女兒回來了。曹新連外套都沒來得及脫，趕快到廚房把飯裝好，把菜端上桌，自己想著先讓老婆孩子吃上飯再說。可是等了幾分鐘，兒子還沒過來，問他媽兒子干嘛了，他媽說上衛生間呢。磨蹭了半天才出來，看看飯菜一臉不高興，嘟囔一句“我不想吃”，就站起來離開了。他媽趕快問““兒子，是不是沒有可口的菜？你想吃什么，媽媽現在就去買。”兒子知道他爸不高興，小聲說“那就買麻辣鵝吧”，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幾分鐘以后，他媽就從隔壁買回來切好的半只麻辣鵝，又到廚房裝了點熱的米飯，看著曹新板著臉，直接把麻辣鵝送到兒子的房間去了。吃過把碗洗好，他媽到兒子房間，看看半邊麻辣鵝已經被兒子消滅干凈。曹新火冒三丈：“每次那么寵，都被你寵壞了。早上問吃什么，一問都是隨便，做出來又不吃，真是難伺候呢，活脫脫就是養了個小祖宗。以后的飯菜都你來做，我不做了！”
他媽根本就沒理曹新，心里也是很委屈。你辛苦我也沒閑著，一說兒子兩人就吵架，小孩青春期管不好，難道就是我一個人的錯？自己生的能有什么辦法，難不成真的就不管不要了吧。閨女還小，要是以后也這樣，真不知道怎么才好。你自己以前喜歡兒子，捧在手心都覺得不夠，現在卻恨不得送人才好，我也懶得理你，你打罵兒子有用嗎？沒本事管的時候就都是我的不好了。
下午，他媽知道曹新不會再送兒子去學校，自己先把兒子送到學校，再去送閨女。曹新則關上小賣部，騎上小電驢到里運河邊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看著平靜的水面，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平時養盆花看看心情都會很好，可是現在看看花了那么大精力養了十幾年的兒子，除了氣還是氣。馬上就中考了，兒子這樣下去到底怎么辦啊！雖然親戚朋友經常勸自己，說哪家小孩天生殘疾，父母還不是要養他一輩子。不能讀書就算，只要成人就行，不要把孩子逼出一頭。當時這些話也是安慰了自己一下，真正面對兒子的表現時，多少次感覺自己都快失去理智了，為什么別人家的小孩都那么優秀懂事，自己家的兒子卻變成這樣？這樣下去自己或許真會瘋掉！
坐了一個多小時，曹新還是起身回家了。大的不聽話，還有個小的要自己煩神呢。
薛銀洪，漣水人，清江浦公安分局民警，工作之余喜愛閱讀、收藏、雕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