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小姨私奔回
作者：賈國忠
事情已過去二十多年,可朋友給我說的他那段刻骨銘心的戀情讓我至今無法忘記。他交代我說：“哥，咱倆太好了，你也知道我這人啥樣兒，這事兒我只給你說，二個人都不知道。不管是對是錯，是好是壞，反正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平靜的。不過我也不怕，你能寫，寫出來也好，叫大家都評評理，看我做的到底對不對，是有良心還是冇良心，是有情義還是冇情義？”他情真意切，滔滔不絕，毫不掩飾地給我講述——
桂（他小姨）她爹死娘嫁，我和草（他妻子）就叫她住到俺家。她當時正在鎮里上初中，白天上學，晚上回來。你也知道我這人啥心腸，想著她冇爹冇娘了，一個十幾歲的小閨女兒多可憐，所以對她特別好，特別親。家里那時候住的窄，三間房子，東間放的是糧食柴火亂七八糟的東西，西間是俺三口人住。她住哪兒呢，就在中間靠西墻給她鋪了張床。一來她自個兒住著方便，二來外邊有桌子有燈泡兒，她好看書學習。給你說實話，咱這人也老實，也冇談過戀愛，也不懂啥緣分啥愛情感情，只想著咱是應（做）姐夫里，她是孩兒他姨里，除供她吃供她穿，供她書錢學費各項開支外，啥都冇想。誰知咱冇心，她小閨女兒家大了有意。開始她老是給我端飯盛飯，刷鞋襪洗衣裳，我不讓，可不中。再后來她時不時喊我:“哥，你看看這個字兒是啥字兒？”“哥，你看看這道題咋做哩？”她這一問，還真難住了我，雖說我也上過初中，可我這郎當勁兒，下學幾年，學到的一點東西早就飯吃完了，說不認里不會吧，老丟人，說認的會吧，又真的不認的不會，于是就少不了常坐她跟前仔細揣摩演算一番。又有一回是一天晚上，您弟妹俺三口人都上床拱被窩里睡了，她在外邊兒又喊我：“哥，這道題我再演也演不開，明天要考試，你起來給我說說。”無可奈何我只得穿上衣裳起來了。出來一看，她也已上床，脫了下身衣裳坐在桌邊。我襯襯默默到她跟前，她二話不說，伸開兩只胳膊一下抱住了我，那抱得還緊里！你說我咋辦吧？喊又不敢喊，動又不敢動，只有一個辦法，她親我我也親她吧！說真話，那股味真比火還熱，比蜜還甜！到那時候你啥都不想了，只有一個勁兒地親，一個勁兒地美！下來想想也怪慚愧，這算啥哩，是小孩兒他親姨呀，這不是騾馬畜牲干的事嗎？天地良心，只能這一回，萬萬不能再有第二回了!那誰知干那事兒一開頭就難收尾，從那兒開始，我真的給迷住了，越看越覺得她長得漂亮好看，越想越覺得她對我親熱無比，我不但吃著飯想她，躺被窩里想她，連走著路干著活也想她，有時候草站當面喊我我都沒聽見。我心里真的誰都沒有只有她，不但她動動嘴使個眼色我都知道是干什么的，就是我看見她的床她的書她的衣服她的鞋襪，我都知道她此時此刻在等我哩想我哩！有時想的真是活眼兒見，莫說一日不見想得慌，就是半天不見我也急得像狗過不去河。她清早起來上學走，我巴不得一會兒天就黑她就下學回。過了晌午我就等不上了，趕緊騎車子去接她，她也知道是怎么著，或說家有急事，或說她身體不適，給老師請假提前回來。這樣子弄了一段時間后，她懷孕了。一懷孕可叫我嚇里不輕，我說這咋辦哩，你甭上學了，趕緊尋個婆家嫁出去吧，要不咱可要丟大人哩！你猜她咋說？我嚇得要死，她倒像沒那事兒，說，那有啥嚇慌？你想要他了，我給你生下來；你不想要他了，咱做流產。說啥我也不尋婆家嫁人，一出嫁咱倆咋還在一起哩，你不想我我不想你嗎？最后她硬是偷偷去醫院流了產。說也不怕你笑話，流了產俺倆也沒少在一起，白天夜里都干過，而且她也不是流一回兩回。（天哪，你們這樣做不怕生病，也不怕草知道嗎？草就恁么的老實好騙？女里都精著呢！——我說。）呀，你說草老實也真是榆木疙瘩豬腦子，她知道咱這人是好人，不會辦那事兒，還想著她妹子小，住到她家也不會瞎胡來。所以俺倆不管啥時候到一起，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在意過，還總想著我待她妹子好，得感謝我哩。不過紙里包不住火，這事兒后來還是被草發現了。咋發現了呢，那是她看見了桂扔在廁所里的衛生紙。女人們畢竟有生孩子流產方面的經驗，她一發現衛生紙，三嚇兩不嚇可嚇出實情了。（這一下不鬧個舞馬長槍天翻地覆才怪——我說。）草她當然氣得像蜘蛛，不過她這人好就好在脾氣好，肚量大，怕丟人，到底也沒給我臉紅脖粗大吵大鬧，只是背地里指頭搗到我頭上,恨鐵不成鋼地搗磨了我幾頓,把她妹子攆走完事兒。
按說事情出來，到此也該完事了。可桂那閨女有情得很，雖被她姐攆走不在我家住了，可她還是三天兩頭央人托臉捎書帶信兒給我，說她時時刻刻還在想著我，等著我，盼著我，沒有我她真的一天也難活，非死不可。我仔細想想也是，人家那么好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知恩愛重情意的姑娘家，不嫌咱長得丑比她大，把整個身子都給了咱，為咱流了幾次產，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大罪，咱怎能一離了之呢？再說我也真舍不了她，更不能讓她去死啊。俗話說人命關天，她姐就是再搗磨我數落我，我也得親自去見見她，看看她，也真是為了救她啊。于是我又偷偷和她見面了，誰知不見面還好點兒，一見面她死抱住我不丟了，哭得像琉璃喇叭兒，說，哥，弄到這一步我是無路可走了，非死不可。你心里要是真還有我，咱倆就一起遠走高飛，跟著你吃苦受罪我啥都不講。要不我現在就一頭碰死！她這一哭一鬧，我的心也不由軟了，說，桂，別哭了，咱倆一起遠走高飛中，可您姐咋辦，還有你外甥兒虎兒？”她說，好歹您倆也過四五年了，我看她待你也不是老好，她離了你也能過。虎兒十年八年就長大了，不礙事，咱在外掙住錢了，我叫你給他們寄。我想想也是，草俺倆結婚四五年，雖說也冇生過大氣，可也真冇像她妹子俺倆這樣親熱過恩愛過，我不知道啥是如膠似漆，反正她妹子俺倆真像干柴烈火，如糖似蜜。我越想越覺得草俺倆平平淡淡，冇滋冇味；越想越覺得桂俺倆有情有意，難舍難離；她離不開我，我也真離不開她。于是我狠狠心下決斷說，中，走，現在咱就走，省得夜長夢多。就這樣，俺倆做了簡單的收拾，就起身私奔了。我也知道這樣做，對不起草和兒子虎兒，也少不了會遭到親戚朋友街坊鄰居甚至四鄉八保人的議論和斥罵。但我又這樣勸自己：一來這也是被逼無奈，騎虎難下；二來也是為救草她妹子一條性命；三來是男人都喜新厭舊，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漂亮的大閨女？這事兒放到誰身上也都會和我一樣。再說我也做好了走后安置，把跑生意掙來的1800塊錢存折托人送給了草，夠她和孩子花三二年的。
誰知私奔這事兒說著容易，真擱住實際那就難了。我倆帶了500塊錢,來在平城一個店里住了下來。出門在外，舉目無親，手里錢花一個少一個，到第三天我可寒虛了，茫然了，開始是發愁，繼而是落淚，再后是止不住放大悲聲了。桂見我這樣，一二再再二三問我，你哭啥哩？咱倆總算逃出來了，應該高興才是。天無絕人之路，你放心，咱二人兩心合一心，一定能過得下去的。我說，我啥都不想，就想虎兒啊，我在家天天黑他不跟您姐睡跟我睡，我動動他都摟住我脖子不丟。我這一離開真長時間，他能不哭不鬧不喊我找我嗎？他可是老親我啊！桂給我擦擦淚，勸我說，你別想虎兒了，小孩兒們過幾天啥都會忘。咱倆在一起還能愁沒孩子嗎？你放心，要不了三年二載，咱有的是虎兒，要龍也有。”要說她說的也是，這之前早一星期她就給我說她又懷上了。常言說的真不假：兒女連心。不管桂她咋說咋勸，就是勸不到我心窩兒里，我越想孩子待我越好，越想孩子待我越親，他媽俺倆囔嘴吵架，他老是跟我一勢；手里拿吃食兒誰要都不給給我；誰說我一句不是，他就噘人家打人家，晚上我在外回家晚了，他媽開門兒慢點兒他就噘他媽。想著想著我覺得這樣下去，誰都對得起，可就是對不起孩子啊！再一想，我這一走，草年輕輕的必定要嫁人，她嫁人不要緊，可虎兒咋辦？不跟她不可能，跟著她落“帶肚兒孩兒”名兒不說，后爹要是虐待他咋辦？我越想越不對頭兒，萬是不能再跑了，懸崖勒馬吧，還是趕緊拐回去為妙！可這話我是萬萬不敢給桂說的，因為一說，她那決心鐵定，寧可死也不會再拐回來的。于是原本從不誆她的我也生法誆她了，我背著她以找人找活之名，找到當地郵電局，給家人掛長途、寄掛號信，說明我倆現在所處的位置，讓家里快來人攔住截住俺倆。并要家人千萬保密，萬莫說出實情，想盡一切辦法勸住桂穩住桂，以防她發生不測、意外。接到長途電話和掛號信，家里立即來人到平城，找到了俺倆截住了俺倆。由于我提前作了安排，來人態度都十分親切和氣，特別是對桂，沒有絲毫的怨恨和責怪，說，回去吧，想上學了還上學；想住您姐家了還住您姐家。有其出來打工掙錢，還不如回家找個輕活干干。”一番甜言蜜語終把她給說服了，我倆跟著家人終于拐了回來。
回來后，學，無疑她也上不成了；俺家，無疑她也住不成了。最后還是她姐托人，在西鄉葉竹溝給她找了個婆家，又陪送了她一千多塊嫁妝錢，叫她嫁那兒了。這事兒到現在她也不知道是我生的法兒。不過這閨女也真是重情重意，一直還感激著我，說我不但對她好，對她一家兒都不賴。其實我對她一家兒也真不賴，沒少為她一家兒操心出力花錢。她嫁到葉竹溝后一年多冇來，老實說我還真想她。后來我編個聯兒（假話），去葉竹溝她家了，此時她已生下兒子百天，正好她女婿不在家，就俺倆，我問她孩子是幾月幾日生的？她給我說了日子，我仔細算算，與她以前說的她懷孕的時期不太照，錯后半個月。我泄氣松勁了，這到底是不是俺倆的孩子呢？再三我弄不清。不過我也又想了：是也好，不是也罷，再計較還有啥意思呢？我問她，桂，一年多了，你把我忘了冇？她正忙著給我做飯，轉回身一臉喜氣說，咋會忘呢？實想你永不會來了，冇想你還會來！一聽這話，我說，不忘也不中啊，你要還真記著你哥我，那就過來，咱就再親下抱下這最后一回。她整整衣服，拍拍身上面醭，來到我的跟前。我倆一下抱得緊緊，緊緊，足有十幾分鐘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故事講完后，朋友十分認真地問我，我這事兒你能不能寫？我說，要寫出來你不怕泄你實底兒壞你名聲兒？他嘿嘿笑笑，管他名聲兒不名聲兒，反正我覺得我也沒啥錯。你看吧，想寫你就寫。
如今，事情不覺已過去二十多年，在這二十多年里，我又聽到多件姐妹爭夫戀夫的稀奇事兒，有解放前的，有解放后的，亦有發生在身邊眼前的。我覺得這等事很有歷史性和代表性，很值得人們深思和回味。于是便不揣淺陋、不加掩飾地把它記錄了下來。至于如何評價和看待，那就請讀者朋友各抒己見，見仁見智吧！
文/賈國忠
編輯/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簡介：賈國忠，河南省禹州市人，50后農民，殘疾，自小熱愛文史和寫作，有詩歌、小說、散文、故事等文學作品散見于中央、省、地、市紙質書報和網絡平臺，并著有《少林志》一長篇敘事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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