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是怎樣對待批評的
作者:史飛翔
賈平凹是中國當代文壇的一棵常青樹,從1973年發表作品以來,他的創作幾乎就沒有中斷過。每一個歷史時期,賈平凹都有重要作品問世。他以他的作品與這個時代建立起了“一個秘密通道”。不僅是小說,他的散文和書畫也成為人們長期關注的熱點,被稱為“賈平凹現象”。然而,正如古人所言“名滿天下,謗也隨之”。賈平凹的著作一直有爭議,有時還頗大。無論是80年代初期的《山鎮夜店》、《亡夫》等中短篇小說,還是長篇小說《廢都》等,乃至書法和繪畫,一直爭議不斷。
賈平凹自己也坦言,他的寫作是“毀譽參半”、是“掌聲和拳頭齊飛”。“從1978年到現在,我一直毀譽參半。開始搞創作以后,什么自由化傾向啊、反精神污染啊,這些我全部都經過。像《廢都》在當時的爭議,確實很有壓力,受的那個壓力大得很,一般人想象不來,都不知道。因為那時候‘文革’剛過不長時間,就害怕一爭議、一批評,以后是不是不能寫東西。它當年問題的焦點主要在性上,很容易就把你打倒在地,別人看你像看流氓,再努力也扭不過來。《廢都》帶給我個人的災難是最多的。”那么賈平凹是如何對待批評的呢?
起初,面對批評賈平凹也和常人一樣,害怕、焦慮,委屈、不解,甚至想辯解、澄清。“開頭遇到這些事以后,也出現惶恐啊、不理解啊、委屈啊、害怕見人啊,這些都發生過。”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增多,賈平凹對于外界的評價心態平和多了。“經歷多了以后,人慢慢也就知道咋了,或者叫疲塌了,或者叫麻木了,你說堅強了也行,反正就是經的事情多了以后,起碼就能把自己一些事情擺順了,心理能調整好一點。”
賈平凹是一個謙遜、低調的人,更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賈平凹在一篇名為《朋友李星》的文章中這樣寫道:“他一直在關注著我,給過我很多鼓勵,但更多是眼光在尋找我的短處,或憤然不滿,或恨不成器,但他從沒有譏笑和作踐過我。而我的好處是有輔導性,對他的批評雖臉上掛不住,有過尷尬,可總是當面不服背過身服,口上不服心里服,越挨批評越去請教,背了鼓尋槌,認作他水平高,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背了鼓尋槌”,這就是賈平凹。
對待那些真正的批評,賈平凹始終是虛心接受,放下身段、全身心的接納。“對批評我是關注的,但我不摻和。不管對我是好的評價還是不好的批評,我首先把它當作也是評論家的創作,來看有沒有它的見解和文采在,如果文章本身寫得好,我就叫好。”“創作很多是需要和評論家一起完成的,無論表揚還是批評的評論,我都會認真去讀。年輕時,見到批評的話覺得坐不住,現在覺得這是好事,你可以冷靜思考,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對作家來說,最大的好事就是作品出來有人關注。”“這一生批評我的意見很多,聽見批評當時不舒服,過后都要吸收,把好的不好的,都變成金口玉言。對表揚的鼓勵的,作家會覺得寬慰,覺得自己寫了幾年有所值,好比運動員奔跑時,需要鼓勵,聽見不停加油會跑得快。”
有人說,賈平凹的散文比小說好。也有人說賈平凹壓根就寫不了長篇小說。對此,賈平凹默不作聲,只是埋頭寫作。“80年代,別人就說,你這個散文寫得好,散文比小說好,那個時候我就不寫散文了,寫得好我就不寫了,專門寫小說,你說這樣不行,我偏是這樣。我在骨子里是特別倔強的,你讓我向東走,我偏不向東走。老有一種不服氣的感覺,你說我不行吧,我是堅持我的,我總要弄出個事情來,有這種東西在里邊。”徐悲鴻先生說過一句話:“一切的成功者都是偏執狂,獨持己見、一意孤行。”賈平凹正是如此。
面對攻擊、潑污,賈平凹的態度是:不理睬,不回應。“在現實生活里,有理不在聲高,武術高手都是不露聲色,能叫囂的、恫嚇的其實是一種膽怯和恐懼。我們常說舉重若輕,輕了就有境界,是藝術。”“文學是一輩子的事情。要有大的理想,不要爭一時之勝。有了大的理想,也不會計較受打擊、受委屈,也不貪想,也不計較小利小惠,因為有了大的理想就有了大的心胸。”
《道德經》第六十六章言:“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處上而民不重,處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賈平凹一輩子沒說過一句硬話,但也從來沒做過一件軟事。
(作者系中國作協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文/史飛翔
編輯/王孝付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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