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吳楚材、吳調侯選編 出版社:中華書局 領讀者:李文怡 領讀者說 報任安書 這是55歲的司馬遷給老朋友任安的回信。 任安,是大將軍衛青的下屬。后,霍去病掌權,得到漢武帝寵信,凌駕于衛青之上。衛青的門下就都投靠霍去病,加官進爵,而任安感激衛青提攜之恩,一直效命于衛青。 在巫蠱之禍中,任安擔任護北軍使者,握有兵權,戾太子派人持節到他那里要求發兵助戰,他受了節,但仍閉城門,不肯接應太子。 事件平息后,漢武帝賞賜了那些系捕太子的人,而把那些跟隨太子和為太子助戰的人都治以重罪,而任安也得以幸免??墒呛髞碛腥诉M言,說太子在“進則不得見上,退則困于亂臣”的情形下,不得已而“子盜父兵”,其實并無造反之心,漢武帝也覺得,我兒子應該不會反我。于是,將與太子戰、反太子的人全部治罪。同時,漢武帝對任安也產生了懷疑,怪任安不幫太子,卻首鼠兩端。于是就判他腰斬。 巫蠱之禍:是漢武帝在位后期發生的一次重大政治事件,巫蠱為一種巫術。當時人認為使巫師祠祭或以桐木偶人埋于地下,詛咒所怨者,被詛咒者即有災難。 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丞相公孫賀之子公孫敬聲被人告發為巫蠱咒武帝,與陽石公主通奸,公孫賀父子下獄死,諸邑公主與陽石公主、衛青之子長平侯衛伉皆坐誅。武帝寵臣江充奉命查巫蠱案,用酷刑和栽贓迫使人認罪,大臣百姓驚恐之下胡亂指認他人犯罪,數萬人因此而死。 江充與太子劉據有隙,遂趁機陷害太子,并與案道侯韓說、宦官蘇文等四人誣陷太子,太子恐懼,起兵誅殺江充,后遭武帝鎮壓兵敗,皇后衛子夫和太子劉據相繼自殺。壺關三老和田千秋等人上書訟太子冤,終于清醒過來的武帝夷江充三族,燒死蘇文。又修建“思子宮”,于太子被害處作“歸來望思之臺”,以志哀思。此事件牽連者達數十萬人,史稱巫蠱之禍。 任安知道自己冤枉啊,你兒子謀反我沒幫他,怎么就成了我的過錯?于是寫信給老友司馬遷,司馬遷接到信時,心里是相當為難。之前替李陵求情,已經讓他身體殘疾,受人恥笑,他深知,暴怒下的漢武帝是不能與之爭辯的。雖然他與任安是老朋友,但也實在不愿意再來一次。 司馬遷也非常明白漢武帝突然迸發出的愛子情深,一心為太子報仇,任安的死判,絕無平反的可能。司馬遷要向老朋友說明,自己并非見死不救,實在情非得已,并請求他原諒。于是,在征和二年十一月,五十五歲的司馬遷寫了一封長信給任安。 書信最適合任意揮灑,不受羈絆。在信中,司馬遷借任安要求其“推賢進士為務”,陳述了自己不能聽從的理由,由此引發了一大篇憤激之詞。他寫了自己所受到的冤枉,雖然沒有直接表明自己是受冤的,但處處暗含著怨懟之氣,表現了作者骨子里不認為有罪的倔強性格。字里行間充滿自己對人生價值的探索,點明了中華仁人志士生死觀的內核。 本文寫了作者身殘志堅的英雄氣概,在恥辱中寫完了煌煌巨著《史記》,寫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凹邑?,貨賂不足以自贖;交游莫救,左右親近不為一言。身非木石,獨與法吏為伍,深幽囹圄之中,誰可告訴者?”既有對世態的感嘆,也有對任安的委婉責備,都通過書信的形式,向朋友道來,激越雄壯,如江海波濤,洶涌澎湃。 本文言辭懇切,對漢武帝無一語贊頌,滿含憤懣,亦有對救援老友無能為力的苦悶。 終于,任安被腰斬,司馬遷將史記著成,完成了他超脫的生死觀,名流千古,成為“二十五史”之首。 打卡集錦 嘻嘻 《報任安書》終于讀完了,洋洋灑灑,長長八頁。如此長篇,怎么讀?先讀其疏暢,再讀其郁勃;先學其迂回,再學其直注;先讀其闊略,再讀其細瑣;先學其徑遂,再學其重復。此篇氣盛,反反復復讀上八遍,細細體會。 從修身談到最恥莫過于受宮刑,從孔子因為衛靈公與宦官同車而離衛去陳談到受過宮刑之人的低下的社會地位,從對上對下對內對外談到自己無法評論是非的處境。總之讓任少卿明白理解司馬遷我實在是無法說什么啊。 接著詳詳細細講了自己為李陵說上兩句的原因和說上兩句的結果,內心的痛苦一一道來。為什么講這些?還是要讓任安理解他啊。 從古到今,又細細講解受刑的過程和體驗,那種折磨和屈辱,是大夫所不能承受的啊!司馬遷之所以忍受著屈辱茍且活下來,陷在污濁的監獄之中卻不肯死,是遺憾他內心的志愿有未達到的,如果平平庸庸地死了,文章就不能在后世顯露。此時的“我”只得隨俗浮沉,跟著形勢上下,把心中的作品完成。一切是非讓后人去評說吧。 洛克 李陵兵敗投降,無人為之說一句公道話。為李陵仗義執言,太史公俠肝義膽,忠勇過人,真大丈夫!終遭不測之禍,受奇恥大辱之刑。身心受到巨大摧殘。忍辱負重,說起來容易,實際上,對于高潔的司馬遷,何其難也! 只因有偉大的志向和使命,“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才擔憂“文采不表于后”,“就極刑而無慍色”,強忍著巨大的痛苦和屈辱,“腸一日而九回”,“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太史公之血淚悲歌,躍然紙上,讀來如歌如泣,令人垂淚。 一部《史記》流傳千古,這部書之所以偉大,不僅有豐富嚴謹的史料,俊逸秀美的文采,更包涵著太史公偉大的人格,和無窮的精神力量,穿越千年,萬古不滅! icewanderer 報任安書,千古名篇。其內容其實與任安相關的并不太多,更多的是太史公的一場自我表白。 查了查歷史背景,任安此時已在獄中,距離腰斬之日,已經不太遠了。所謂推賢進士,更像是乞命之語。從文中看,司馬遷最終是拒絕了他的請求。也許是因為當初他處宮刑時任安并未伸出援手,也許是書尚未成,不敢作求死之事,也許是大勢已去,再無余地可言。從文中,我們沒有知曉答案。 千載之下,令我們動容的是,他噴薄欲出的憤懣,他痛不欲生的恥辱,他頂天立地的驕傲,他大事未成的不甘。 宮刑對于一個男人意味著什么,無需多講。對于一位志在千秋的士大夫來說,更是極端的恥辱。然而他選擇了忍辱偷生,活了下來。 人之一死,鴻毛泰山。閱盡千年的他,深知俗世的不解和人們的健忘。唯有史記這種千古名篇,方能在萬民心中,洗刷掉他的恥辱。 觀之全篇,語多沉郁而激昂,可謂子規啼血,字字披紅。比之“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來,也是不遑多讓。重重壓抑之下的憤恨,撲面而來。只有在陳說他的百三十篇的時候,方可以看見那目光中的一抹顏色,熊熊如火。 想吃泡芙 “詩,必窮而后工?!边@是讀完《報書》之后,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句話。 太史公罹受宮刑,身體上的摧殘讓他重新審視生存的意義與價值。人活著沒有不遭受苦難的,對苦難的堅持和容忍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生活的常態。余華寫《活著》,文中富貴經歷家世巨變,又遭逢親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最后只能與一頭老牛相依為命。可他依然還能笑著敘述自己的故事。我想,他的樂觀并不是對生活的參透與頓悟,而是憑借一種人之所以能成為人的求生欲,一種本能,在與苦難背水一戰。 太史公也是如此。輕而易舉死掉的是螻蟻,不配稱之為“人”。只有嘗盡了大千世界的苦難、落魄、嘲諷,體會到了世間所有的冷暖之后,還能咬著牙說我想活著,我要活著的人,才配稱之為“人”。 或許,他比富貴還要激進。他還要把身上所有的苦難加倍的奉還給這個世界。人生那么漫長,絕不能輕易的和這個世界妥協,不能輕易的和這個世界握手言和。畢竟,還要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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