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輪值毒叔 ■
■諸葛奇譚·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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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誤解不能怪別人，那時確實沒有好作品證明自己
譚飛:歡迎柳巖， 我發現外界對你總是有誤會，是不是這種誤會在你目前的演藝生涯中一直伴隨著？包括因你的身材太好，大家過分看重你的身材、容貌，而忽略你其他的一切。
柳巖:其實大家并沒有忽略我的其他，因為我的確沒有作品給大家證明自己。這個不能怪別人，如果你展示的，營銷的只是你的美貌，或你的時尚，你做得很成功也OK，因為你賣的就是美麗。但是如果你是演員，那你賴以生存的是演技，可你又偏偏沒有作品來凸顯你的演技，那就是別人攻擊你的軟肋，他們就是有資格說你。只是我不會這么去攻擊我自己，因為我知道這么多年非常不容易，我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我去客串了很多的電影和戲，我知道戲份少，我知道那不是女主角，可那是我想合作的導演，是我很尊敬的一些合作對手，甚至有我的童年偶像梁朝偉，我因為他去拍了兩部戲，《擺渡人》和《捉妖記2》，那就是我的夢想，那就是我僅有的機會。如果連這些都去選擇、去挑剔，就沒有那么多的積累，怎么可能有今天，稍微會被大家肯定的《受益人》呢？我其實有段時間跟大鵬在做路演，我很絕望，我說有些大導演的戲讓我去演，依然要我穿性感的衣服，我就崩潰了。包括一些文藝片的導演，他讓我去演一些角色，也是嫵媚、風塵、性感的，我就崩潰了。那我做演員的意義和價值何在，于是我就開始很喪，不太接戲。
譚飛:具體講一下呢。
柳巖:其實我這兩年不太接戲，一是因為我父親病重，二是我到現在都快40歲了，我還要為了生活和這些無目的的機會去摘揀。大鵬當時就否定了我，他說你永遠不能埋怨你過去的所有選擇，埋怨以前的制片人、導演們不給你更好的機會和角色，因為那些全部都是你的積累，都是你種下的種子。
譚飛:你走的每一步都算。
柳巖:對，到現在才能夠開出的一朵花。他說你不能去怨恨你的過去，你也不能怨恨大家只是說你性感，或看不到你的其他面，因為今天慢慢好起來，都是因為你一點一滴地在做。
譚飛:其實我最早認識你，我就想起，你剛才說的這一段，我其實也經歷過，那個時候你開始還是個新人。
柳巖:你是見證過。
譚飛:你在2005、2006年的時候有很多飯局，我們也在一起。
柳巖:這句話謹慎，譚飛老師，我知道您說的飯局就是兩次，是高希希導演。因為我主持高希希導演的（發布會），我記得是陳好演貂蟬。
譚飛:有一個《三國》發布會。
柳巖:當時高希希導演的新電視劇發布會我去主持，我們希望能夠演他的戲，所以吃過兩次飯。但是，不是很多的飯局，這個我會嚇死。你想想，這么多年，您有在任何飯局里聽到我的名字嗎？是不可能的，我很忌諱。
譚飛:我是想表達，我覺得你真的是一個很認真的女孩，你在飯局上話并不多，也沒有說什么。但是我感覺到，你的內心對一個表演的渴望，就想成為演員，想成為好演員。
柳巖:那個時候沒想太多。
譚飛:但是我覺得，你那時候就想演戲嘛。
柳巖:因為那時候我演了話劇。
譚飛:也慢慢在往影視上走，后來你的好多年，我也在一步一步看，包括我們后來又有交際，看你錄節目，做一些真人秀，包括拍一些戲，確實是一步一步在往上走。雖然你也說中途串了不少戲，開始戲份不多，但到現在其實已經是主角了。你今后還接女二、女三、女四嗎？
柳巖:盡量不接吧。講句實話，盡量不接了，但是如果確實有非常喜歡的導演，喜歡的對手戲演員，或雖然就幾場戲，但是特別出彩，有發揮空間，有存在的意義，還是可以去演的。但我為什么說盡量不演？ 就是別逼自己，我去演戲，是要好好選擇的，現在能吃飽就行，不要有那種太多的煙火味了。
譚飛:你記憶很好，吃過兩次你都記得，像我這種老年癡呆癥狀，我就記成好多，其實就兩次。
柳巖:而且那兩次吃飯都是因為工作關系，你想我跟大鵬私底下都不吃飯。我是一個特別宅的人，你在外頭聽到我任何去交際，或者去飯局，去認識導演，我從來沒有在飯局上認識過什么導演，高希希導演除外，那是因為我真的給他主持了發布會。
譚飛:必須隆重的說，高希希導演是因為主持了他的發布會，我們在一起吃的飯。
柳巖:對，的確是。
二
一個演員的選擇和被選擇
譚飛:但有些人就會說，有時候客串的戲多了，當你去演主角的時候，大家就不會以主角的眼光去看你。
柳巖:不會，你像現在很多一線的女主角，男主角，他們沒演過配角，沒有在別的戲里為他人做嫁衣嗎？都有，所以關鍵是作品本身，跟你的經歷和你的起點是無關的，有些人可能表面上看命好，一出來就是網大的女一或者男一。我一直覺得好的作品、有分量的作品，才值得為你開路和說話，所以你演過什么其實不重要，你就像我經紀人也常說，我今年是個文青，他說有些的演員，其實只要能保證兩三年有一部叫得響的作品，其他時間他接些爛戲賺些錢，好像也不影響大家對他演技的評估，我覺得在中國，演員的生存環境還是比較好的。他不會說你演了一部爛戲，（可能）也不是你故意演的，可能有各種原因，最后大家說你怎么連這樣的戲也拍，但他只要有一部戲重新回到觀眾的視線，他還是那個最受歡迎的。
譚飛:拍戲跟唱歌一樣，唱一首歌可以紅十年，從一線城市唱到四線。但是現在可能還有一個新的樣態，就是說很多人也演真人秀。
柳巖:你這個邏輯蠻好的，演真人秀。
譚飛:那你覺得這樣一個形象塑造，是否也會對他當演員有傷害，因為很多人說，我老在真人秀看到這個人，他演的戲我不相信，你怎么看這個事？
柳巖:我覺得演員都特別聰明，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如果你是一個非常當紅或者根本不愁戲拍，非常有資源的男女演員，你完全可以不上真人秀。如果你不缺錢，你完全可以不用上，上這些節目真正得益于真人秀的是懷才不遇的一些演員。你聽過很多演員去感激真人秀的這一部分演員，是因為他們長久接不到好的劇本，他們長久沒有選擇的機會，他們被動的去演很多配角、客串。他們上真人秀突然爆火，或者受到大家的歡迎，讓大家看到他們性格當中真美的一面，突然紅了，有了所謂的流量和關注度，劇本就隨之而來。這屬于在上升期的演員非常需要的機會，真人秀如果能讓他有更多的關注度，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選擇演戲的機會。但如果你真的是一個影帝、影后。
譚飛:有咖位。
柳巖:有咖位，你會發現現在有咖位的演員已經越來越不接真人秀了。
譚飛:因為他還是怕被人說是綜藝咖。
柳巖:而且還有一點，是我認識的一些圈里咖位比較高的演員，他不去真人秀是因為他無所適從，他不喜歡，就像您說要“演”真人秀。有些人對自己是有要求的，他并不是故意覺得要虛偽的一面展現給觀眾，而是真人秀也像拍戲一樣，那我是不是要演得更好？你像徐錦江，我看過他片段。
譚飛:帶著他兒子那個。
柳巖:對，他有一次講得很好笑，他說我以為真人秀是要演的，你們要進來，我要先設計好，我要蓋著被子，然后我再清醒。
譚飛:口音好像。
柳巖:因為我看那一段覺得好好笑，他以為真人秀是劇本演出來的，有些人他會有職業精神，像大鵬跟我說過，他不想再做真人秀的節目。他跟我說過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他很沮喪，也是這么多年大家對他的誤解，大家總覺得他是《屌絲男士》（那個形象）。 覺得他生活中就是那么的屌絲、那么的可笑，因此他去上綜藝節目的時候，他的人設就被大家框住了。
譚飛:固化。
柳巖:他是屌絲，他要追逐女神，他要去捧別的嘉賓，然后故意讓自己顯得很蠢。其實他蠻痛苦的，我錄真人秀，是很享受的，我覺得挺好，很適應。可是他非常不適應，而且他跟我說過一個觀點，真人秀的“真”是不存在的，因為當機器架在這里那一刻。
譚飛:又有表演人格。
柳巖:對。而且他一直在跟我說，我們倆都不是那種表演人格的人，說有一些演員，他在鏡頭面前，他其實表演出了一種討好型的觀眾型的人格。觀眾會特別喜歡，你也知道他可能在演，可是你也吃他這一套，我們就一直想修煉這樣一套表演型人格，但是好難。
譚飛:他很快把不自然的變成自然。
柳巖:他讓人很舒服。
譚飛:氣場特別融洽， 但是我們最近也知道高以翔這個事兒，其實真人秀到了現在這個階段，可能它有一個巨大的轉型，因為你其實也經歷過綜藝階段，真人秀階段，你太了解現在這個娛樂行業了，你覺得未來的真人秀會怎么走？因為像這種競技類的，說實話，可能對藝人本身的身體或心理要求，其實是蠻高的。
柳巖:我還真的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可能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原因是，我過去是主持人，但我過去那個主持時代的節目類型跟現在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自媒體、公眾號、短視頻已經完全讓我們這種傳統媒體主持人措手不及。而且我這10年的時間都在排戲，我沒有辦法從一個電視從業者的角度去探討電視真人秀的未來，但是我非常堅定的一點，就是請本土化，再也不要借鑒所謂的大火大熱的國際熱款的模式。因為我們所有的真人秀，所有的節目其實必須是本土化，接地氣，這樣觀眾才是愛看的，而不是做出來的一個秀。我是認為電視工作者其實應該有更加誠懇的態度面對觀眾。
譚飛:就不要都是舶來品，看到最后全是進口的。
三
是演員柳巖，也是主持人柳巖
柳巖:其實觀眾還是很喜歡傳統的。雖然現在有各種新鮮的媒體進入我們的眼簾，就像最近我也在關注央視的《主持人大賽》，其實你會發現主持人原本就應該是那樣的形象，然后代表觀眾的心聲，非常有內涵，知識含量豐富。可是現在主持人已經慢慢的被消減衰弱。我有時候跟華少，跟很多主持人在一起做活動做節目，你說現在沒有主持的節目可以做。
譚飛:沒有存在感。
柳巖:對，一是沒有存在感，二是我們沒有功能，大家不需要我們，大家會讓歌手演員來做主持的工作，好像他們也做的挺好的，也蠻適應觀眾的觀賞需求的。我們的存在意義是什么？那我覺得現在主持人大賽，還有一些更高規格要求的比賽出現，其實會誕生新一代的主持人。
譚飛:其實現在這樣的跨界好像是非常的自然，以前看跨界是個新聞，比如主持人柳巖轉行演戲。現在沒人說了，好像你演戲當主持和你主持演戲很正常。你覺得這是一個時代的進步，還是說它是我們這個市場貌似繁榮，實際上存在的一種危機現象？
柳巖:我覺得是后者， 因為其實你去看一些影視更為發達的地區和國家，演員跨行是一件非常不容易，且非常危險的事情，很多過往的案例會認為它失敗率極高。那為什么大家要去嘗試呢？我覺得大部分并不是他真的想嘗試，而是利益的驅使，或者是一個市場行情的驅使。做了名利雙收可以更加的增光，為什么不去做呢？包括我現在，也是挺實際的一些想法，就像觀眾對我還不是很了解，這其實是我作為演員最大的一個好處。
譚飛:有陌生感。
柳巖:因此我還是有很多潛力和空間，讓大家看到我塑造不同角色帶來的真實感，因為你們對我有距離，所以我不急于去表白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不急于去證明自己，但是我覺得如果有主持的節目，我依然會去，它是我的飯碗，它是我入行的一個初衷和情愫， 就是到老，你讓我去主持，我還是愿意的。不管你們認為我優不優秀，夠不夠一線，可是只要你有這樣工作邀約，我現在幾乎不拒絕。 每年各個臺的春晚我都很累的，我又要嘉賓主持，又要演小品，我還要配合他們演魔術，但是聽上去好像你還挺多能的。
譚飛:《跨界喜劇王》我看你也演過。
柳巖:我有時候也挺失落的，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在你還沒有一個明確被觀眾認可的標簽下，那你就去做，至少你能做，別人想做還做不了。 所以就，就當它是你的一份工作，而且都是你喜歡的工作，你就去做，包括很多演員挑戰類的節目，你邀請我，我當然去。我有演戲的機會，為什么不去？就是真正熱愛演戲、熱愛舞臺的人，你為什么要計較輸贏？你為什么要計較播出后的一些反應或者輿情，或者去控輿？你就去，你既然愛演戲，你站在大街上，你去做即興表演，你在排練廳去演話劇，或者你在電視上搭好的棚景去演戲，你去演，有什么好顧慮的？
四
我很“霸蠻”，可是我很善良
譚飛:但是我一直驚訝于一個問題，你是一個很有娛樂精神的女孩，但是你有沒有試過在某些娛樂場合，就那種都讓你受不了，會覺得快崩潰了，我完全是不能接受。有沒有那一刻或者說那一瞬間，某些事兒反而是讓你有些質疑？ 因為你在我們心中都是很活潑，每天都開著心，其實越開心人背后越有流著淚的一面。
柳巖:我知道您說的這個意思，就是娛樂效果產生和發生在我工作中的時候，我視之為一個敬業的態度，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就我們錄節目，你要我跳傘我就跳傘，讓我蹦極我就蹦極，你讓我卸妝或者化妝或其他，我都可以，當然我不會很開心去做這些事兒。沒有正常人會喜歡這么去做，可是它如果是你的工作，那你就去。你有契約精神，你領了錢，你的職業就是諧星，或者你就是嘉賓。請你來干嘛的，請你來扮女神的，你就在那走模特步然后回去？當然不是，你要配合很多的真人秀節目設定，要你們去做什么你就去做，可是我很不喜歡生活當中，別人對你的娛樂，甚至是不尊重，對女性的一種不尊重。你像大鵬，沒辦法，我就經常提到他。因為他有時候也跟我訴苦，他跟別人不太訴苦，他說，電梯里很狹窄的一個空間，說大鵬你樂一個，大鵬，你怎么不笑，就這種，他崩潰了。 我是那種，有的人就覺得你跟我想象中不一樣，怎么不一樣？我以為你是穿著泳裝走的大街上，他不是不禮貌，他是很真誠的發問。
譚飛:真遇到一個人這樣這樣說？
柳巖:真的有，真的有。
譚飛:而且是普通人，都不知道這人是誰，突然來。
柳巖:那倒不是，我也忘了是誰，反正他真的會這么認為。他也不敢冒犯你，可是他就會覺得很訝異，你看上去像個小姑娘，或者你那么鄰家，不是上面看到的樣子。我也有遇到過藝人同臺的時候，我跟他并不熟，他會在臺上拿性別、拿性感、拿身材開玩笑。因為他覺得的你的形象標簽就是性感，那是不是你的賣點就是這個，我在臺上調侃你，是在幫你，有我們認識的朋友，我就不說名字，他們會在節目和一些公開的場合，拿身材開玩笑，或者覺得你怎么樣，說實話我覺得有點蕩婦羞辱。我在臺上就會把他駁斥回去，我就會覺得我跟你不熟，你不可以這樣開玩笑，我覺得你很不尊重女性，比如說今天是公益的場合，我們為什么站臺，我覺得你這樣非常不合適宜。我不管你多大牌，我不管你是誰，我對你也沒有惡意，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可是當你有對女性很不尊重的言論出現的時候，我要代替這些女性發聲。因為有媒體在，他們會聽到，如果連一個大家覺得一個女藝人女演員柳巖都可以站在臺上這么隨意地被人調侃，那其他的女性弱勢群體，或者一直以來在成長過程當中被調戲或者說被騷擾過的女性，那她們該怎么發聲？所以有的時候，男士錯把油膩當幽默的時候，我就會很嚴肅地告訴他這個問題，但是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了。
譚飛:是。所以剛才你其實也提到平權，你講的并不是帶著女權的思維， 而是你覺得你有你的底線的，或者說你不是軟弱的人。可能很多人認為長得好看或者身材好，那就好像軟弱，或者說能容忍一些，這其實是很多人在做一種戴有色眼鏡的讀解，而且好像社會有時候老是對一個漂亮女孩有這樣的誤解。
柳巖:我不軟弱，我一點都不軟弱，我湖南妹子骨子里就是打不死的小強。
譚飛:“霸蠻”的。
柳巖:我很“霸蠻”，可是我很善良。有時候會讓別人覺得你是軟弱，但我告訴你不是，那是善良。有的時候我選擇不說，或者我不去攻擊你，并不是代表我軟弱，是因為我覺得做人還是要有基本的善良和底線。 但可能對方并不知道，我自己知道。我覺得人要對自己很多的行為負責，要忠于自己的良心，這是我在這個行業里一直秉承的一個基本標準。
譚飛:好，謝謝柳巖，最后一個回答得真好，太有高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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