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雖小 玩的是整個天空
曾勇，江西宜春人，江西省作協(xié)會員，發(fā)文500余篇，多篇作品入選《小說選刊》、《中國微型小說百年經典》、《中國螞蟻小說十六家》等選本，出版小說集兩部。
作品鏈接——
曾勇|美女，你怎么亂坐呀？到這邊來！ 老曾，廚房里的菜是一樣的 《讓座》
苦 惱
曾勇
一只枯瘦的手，摸索著，推開了住院部的大門。他，一個形容憔悴、滿頭銀絲的老人，蹣跚著走了出來。
空曠的大街上漂浮著淡藍色的晨霧，空氣清冽如水，時而有兩個晨練者氣喘吁吁從身邊跑過。但他對這一切都毫無感覺，只是挪動著兩條無力的腿，機械地走著、走著……
昨晚開飯時，他趁病區(qū)值班室沒人，悄悄溜進去看了自己的病歷：原來自己患的是絕癥！從那時起，他腦子里始終是一片空白，胸腔里像鼓脹著一團什么，撐得他喉嚨口癢絲絲的總想找個地方吐出來。在病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夜，今天一早，他就起床出了門。
恍恍惚惚的，他走進了一幢新建的五層樓房，敲響了一扇鑲有貓眼的門。直到此時，他才醒悟到自己竟在無意中來到了大兒子家。
“爸，大清早的，你來這里做什么？”身著睡衣的大兒子拉開門，詫異中夾裹著不滿，不待他回話，便轉身往臥室走去，“您在客廳歇著吧，我還要睡一會兒，昨晚請局長吃飯，陪到十一點多才散席……”
“唉——！”他坐在冷清清的客廳里，長長嘆出一口氣。大兒子在市財政局當科長。聽說他們單位最近要提一個副局長，為爭得這個位置，大兒子眼下正忙于尋門路、拉關系，哪有心思搭理他！甚至連他住了一個多月院都不知道……
在熙熙攘攘的服裝市場，他找到了二兒子的攤位。二兒子知道他在住院，但沒問他的病情，只滿面春風地告訴說自己在大街上租了房子，準備開個服裝店。“等您病好后，正好幫我張羅門面，今年我少說也要賺它三十萬！”二兒子興高采烈地說。
他兩眼失神地望著二兒子，心里一陣陣作冷……
推開家門時，女兒正在吃早餐。
“爸出院了？”女兒一臉喜氣地問，一邊起身為他盛飯。
他心里一熱，眼眶里禁不住濕潤起來，正想對女兒說點什么，女兒率先開了口：“爸，快點吃，吃完和我一同上街去——他爸媽要給我們購置結婚用房，說好今天上午去市區(qū)最好的明月小區(qū)看房子，你正好給我們參謀參謀去。挑好了房子，我們還要買小車、彩電、空調什么的……”
女兒那興奮得泛紅的臉象冰一樣冷卻了他剛剛熱起來的心，他抿緊雙唇，將已沖到喉嚨邊的許多話一口一口使勁咽回到肚里……
也沒留意是什么時候，女兒出門走了。屋里死一般沉寂。他緩緩站起身，取下掛在墻上的老伴的遺像，兩眼直愣愣地看著，許久，許久……漸漸的，眼睛濕了，鼻子酸了，嘴在哆嗦，手在哆嗦，心在哆嗦！終于，他象孩童般“嗚嗚”哭了起來：
“老婆子啊，你怎么走在我前頭呢？我有多少話要對你說啊！……”
編輯 張紅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