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散文冬季版
何人不起故園情
——我的散文集《故道長河》代后記
又逢金秋,黃土黃,晴空碧。廣袤的田野上,豐收的意趣正盛:農人們搶收著莊稼,采摘著瓜果……臉上一派自豪和喜悅。經年筆耕的我,也迎來了屬于自己的豐收季——作品集之二《故道長河》即將付梓成冊。
端詳著案頭這一摞浸滿心血和汗水的書稿,喜悅之余,五味雜陳翻騰上涌,心生無限唏噓。
回首逝去的日子,如若一味慨嘆歲月的無情蹉跎,的確是毫無意義的事情。自十八歲參軍揮別故鄉,一晃已是幾十年,當年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已是白霜染鬂,華發早生。“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古來已有的思鄉之情,隨著年紀的增長,愈發緊密地纏繞著我的血脈,懷戀至親之情也愈發地清晰和強烈。
猶記得當年在部隊時,為寫出一篇滿意的新聞稿,顧不得吃飯睡覺,加班加點本是家常便飯,可自從轉業地方后,暖飽安逸的生活滋養了一身的惰性,便疏于動筆,再無建樹。以致每每親朋故交問起“最近又寫什么”時,我不禁自慚形穢。久而久之,我也捫心自問:“在部隊耍了那么多年筆桿子,與故人相見人家自然會這樣問起,但你,對這樣的詢問,應該作何交待和答復呢?”
不惑之年已過,已是知天命之年的我,該好好總結一下人生的成敗與得失了,更是該好好運用手中的筆抒寫一下那故鄉曾經的一切了。人,不能沒有故鄉,對一個作家來說,故鄉,那是他們的根啊!魯迅的小說到處彌漫著紹興黃酒的香氣,莫言的作品處處可見高密土地上的淳樸生息。誠然,在仰望這些文學大家的同時,不能忘記,他們在文學王國里得以豎起旗幟,仰仗的是對故土的崇敬和牽掛,我又哪有不朝著旗子指引的方向行進的道理呢?于是,我很自然地把筆觸向了故鄉那片溫暖、深情的土地……
在這部散文集中,大部分篇什圍繞著故鄉、黃河、軍營、居住地進行闡述。故鄉是我的根,她滋養了我的生命,那里有我的爹娘和兒時多彩的希冀與夢想;黃黃的黃河奔涌在故鄉大地上,甘甜的黃河水哺育我茁壯成長;綠色的軍營是沃土是熔爐,她教我成才,把我百煉成鋼;居住地東營,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有她的呵護,我就能無憂無慮地生活、工作,從而自由自在的在文學王國里翱翔。所以,我沒有理由不為故鄉、黃河、軍營、居住地書寫謳歌。在寫作過程中,我盡力將自己對人生的感悟融入作品,力爭傳遞一種積極向上、催人奮進、百折不撓的價值觀。
博爾赫斯說:“我寫作,不是為了名聲,也不是為了特定的讀者,我寫作是為了光陰流逝使我心安。”我寫作的目的就是不斷地品嘗耕耘的樂趣和愉悅,然后,將獲得的果實贈予更多的人分享。我不是畫家,也不是詩人,但我可以擷取生活中最美好時刻,可以記錄生命中的每一次感動。我把這些寫成文字在感動、激勵、溫暖自己的同時,去感動、激勵、溫暖更多的人。
我有一個夙愿,就是出版作品集時,一定請我的老師、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作家、全國著名鄉土作家張方文作序并題寫書名。說起我的老師,我的眼里都是淚。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在正讀高中的我,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小子,竟對文學產生了濃厚興趣,也洋洋灑灑地涂了很多“鴉”。一次,在班上同學那里,我看到了一本名叫《春曉》的雜志,因雜志上刊有他哥哥的一篇小說,同學神氣極了,心生羨慕的我,不禁想著:我的作品,什么時候能用油墨印出來呢?后來,經多次輾轉,我終于打聽到《春曉》是縣文化館主辦的,主編名叫張方文。
正愁拜師無門的我,真像孑孓的夜行人,看見前方的燈火一樣興奮。那時,帶著一股子“初生牛犢”勁兒的我,決計去拜訪張老師。
那是一個陰冷的冬日,我帶著一大摞“作品”,叩開了張老師的門。此時,張老師戴著口罩,正合衣斜倒在床上看書。張老師熱情地接待了我這個“不速之客”。打這以后,我們開始了結續一生的師生情緣。
后來,一到周末我就往文化館跑,張老師逐字逐句地幫我修改稿件,借給我很多文學雜志,也送我很多的稿紙。那時,張老師已是全國很有名氣的“鄉土作家”,他創作的小說多以反映鄉土生活而見長,作品頻頻刊登在全國各大文學雜志上,備受讀者贊譽。印象中,1979年張老師還出席了全國青年作家代表大會,受到了茅盾、巴金、夏衍等一代文學巨匠的親切接見。而對于我這個初出茅廬的無名小卒,他這個大作家卻沒擺一點架子。
為改變命運,我毅然踏上了當兵這條路。入伍時,他把一個寫滿祝福語的筆記本,鄭重地交到了我的手中。一晃幾十年過去了,那個筆記本我至今依然珍藏著。我告別了故鄉,從此,也與親愛的老師遙望無期。身處遙遠的軍營,我與老師鴻雁傳書,老師每每回信都是厚厚一疊,信的字里行間,滿滿都是對我的叮嚀與關愛。他教我寫作知識,教我建功軍營,哪怕看到我在部隊取得一丁點的成績,他都高興的不得了。
而我才華橫溢的張老師實在命運多舛,十年前他得了咽喉癌,因喉部動了大手術,只能依靠氣管套管呼吸。那年,我回到故鄉看到原本魁梧強健、思維敏捷的老師,連說話都極其困難,心疼得我眼淚一個勁地在眼眶里打轉。我,是不忍當著老師的面流淚的!
真是應驗了那句老話:吉人自有天相。病魔終于在正直、善良、真誠、堅強的張老師面前退縮了。如今,一晃十幾年過去了,老師沒有氣餒、消沉,他憑借著一支氣管套管,譜續著生命的樂章,他以驚人的毅力搞創作、練書法、輔導文學愛好者、參加有關文學活動,用實際行動奏響了一曲高亢雄壯的生命之歌。如今,病中的老師已年近八旬,我實在不忍心打攪他,可是這部集子蘊含我太多的情愫與追思,我希望封面上印著老師題寫的書名,首頁上印著老師寫的序言,一則報答幾十年來老師對我的栽培之恩,再則是我獻給老師的一份禮物。老師在病床上堅持看完了全部書稿,并對某篇作品存在的不足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見。由于手術后右鎖骨下塌,壓迫脊椎,坐著或蹲下,就腰疼難耐,站立一會就累得不行,只有仰臥才稍好受些。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老師每天堅持寫幾行字,耗時近一個月,這四千多字的序言總算完成。寫完后,他擔心我看不清手稿,又讓孩子幫其打印出來。
捧讀老師作的序和題寫的書名,心里涌動陣陣酸楚,眼淚再一次簌簌落下。我仿佛又看到了老師那慈祥的面容,仿佛又聆聽了他諄諄的教誨。對于老師,我無以為報,只能加倍努力地做人、處事、為文,以不負老師的叮嚀與期望。
我要感謝高級編輯、作家、原《東營日報》副總編輯趙清秀先生,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全國著名小說家、原《勝利日報》編輯王明新先生,尚未謀面的戰友、作家、詩人、攝影家郝瑞民先生等,他們對我的作品均作了精彩點評。還要感謝中國文聯出版社的編輯曹軍軍,以及為這部集子的順利出版,給予我很大幫助的所有朋友。
收入這部散文集的作品,大多在各級報刊發表過。由于時間跨度較長,作品質量參差不齊,謬誤之處在所難免,還有的作品之間個別情節有所重復。為保持作品的原滋原味,經考慮再三,這部散文集出版時,恕不一一訂正了。
如何給這部集子起個好聽、響亮的名字呢?經過一番周折后,最終我還是采納了做中學教師的女兒的建議,確定為《故道長河》,以求平實、樸素之感。因我本就是直白樸素之人,就整部集子而言,那“土”勁兒拎起來就能聽到土渣兒“嘩嘩”落地的聲音,嗅一嗅書里的文字,那濃濃的土腥味兒會把人嗆暈!
在我的生命旅程中,整個身心有幸受到故鄉的黃河,沂蒙山的沂河,連云港鹽區的“外大河”,居住地的小清河、廣利河……的呵護與滋養,才讓我一次次從跌倒中爬起,不忘初心,繼續前行!
故道長河,教我不忘故鄉和黃河的鑄造打磨;
故道長河,教我謹記我從哪里來,要往哪里去;
故道長河,教我懷揣一顆感恩的心,不辜負所有善意;
故道長河,教我掬起生命的每一滴感動,揮灑給千千萬萬遠離故土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