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大漠,大漠最不缺的是風和寂寞,大漠最缺的就是水和生機。冗長的冬天是和風戰斗的季節,蕭瑟的春天是和寂寞和解的季節,而漫長的夏天和秋天,都是對水的祈福和盼望的季節。
小時候不懂,為什么這么缺水的地方,卻有那么多關于水的地方和人名。比如達賴是大海的意思,慕容是江河的意思等等,后來我懂了,沒有什么渴望什么,先人對水的珍視變成一種敬畏和信仰的時候,水就變得神圣和莊嚴!
我是8歲那年離開大漠的,奇怪是那年大漠迎來了少有的雨季,整個大漠就像盛滿水的碗,到處都是明晃晃的影子。我有時候想,是不是大海就是這種繁盛的景象。我想肯定是這樣的!聽說整個秋天舉辦了兩次隆重的那達慕盛會,全蘇木的人都在狂歡,所以我走的時候,連一個送行的人都沒有,只有一汪一汪的水泊子,倒映著天上的云朵和我們經過的影子。
我和黑虎坐在馬車上,望著漸行漸遠的老家,竟然有一絲莫名的惆悵,誰知道那一聲不經意的嘆息,就此訣別了我的故鄉,從此以后,我就成了既失去家鄉而又無法抵達遠方的人。盡管長大之后,也曾經回去,永遠也不是那天的故鄉。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像野狗一樣,生活在奔波和不確定之中。也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的人,尤其是看到過真正的大海,但是它怎么都無法與我8歲離開的繁盛的大漠比較,只是從此有一個叫鄉愁的東西在心中安營扎寨,再不曾離去。
第一次見到大海,是在深夜。我們比賽,坐在一輛車窗密封的大巴里,像一盒封存結實的魚罐頭,偶爾透過車窗望一望窗外,一閃而過的村莊,一望無際的麥田,還有密密的森林,吵雜的城市,最后,車停在一個有海的城市,空氣里彌漫的海腥味兒,我們幾個從大漠來的孩子,興奮的要去看一看大海,因為時間的原因,還是被教練喊了回來,只是當地的朋友粗略的描述了一下:有什么好看的,就像你們草原一般,一望無際。就這樣與大海插肩而過。
不過之后參加工作,有機會也去過幾次大海邊,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總覺得這不是想象中的大海,他怎么可以不那么清澈,不那么明晃晃的晃眼,怎么沒有云朵的倒映和無邊無際的空曠啊。海在我的心間,竟然帶著鄉愁的滋味,種感覺歷久彌堅。
后來,我居然認識一個朋友,他說他家就住在海邊,從那天起,我莫名的對他充滿的羨慕和敬重,我在向別人介紹,他在海邊住著。在我心底一直以為住在海邊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們甚至約好了,等春暖花開的季節,一定去他的故鄉看看大海,后來,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失約。盡管這樣,我也以為我會去到他的故鄉,事實上,等我們從朋友又變成陌路也未曾去過他的故鄉。現在想來,竟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遺憾,只是那個看海的夢想一直都在。
這些年,當現實的泡沫淹沒幻想,海洋成了遺憾的借口。那個年少曾有過的夢,一直都在生長。我希望,年邁時能夠住在海邊,有一條懶散的狗,一扇朝著大海打開的窗,明月,清風,和相濡以沫的愛人,讀書種地,或者吵吵小架想想往昔,那個某面某月失散的那個誰現在在哪里?要不一個人想想那些不肯安歇的悲歡與過往,告訴自己,簡單的生活,觸手可及的煙火,不就是我們一生奔波的歸宿和挽歌嗎?
不過,趁著還未老,我要去我想去的遠方。
明天我要去看海了,廣西的北海。
確定行程,是我的一個學生曾經在北海當過兵,每一次回來描述那里的景象,一直就是我向往的樣子。我被那里大團的晚霞和遼闊的寧靜吸引,憧憬又在心中點燃,我不是一個人去遠行,帶著曾經那個離家的少年,一段驚艷的時光,一段溫柔的歲月,長滿天涯海角的故事和你我心中安放的那些鄉愁或者遠方!
那一刻,有一種旋律已經在心中縈繞,便有了如下的這首北海之行的隊歌:
詞曲:喇嘛哥
演唱:賽藏瑪
吉他:巴 德
看海
——北海之行主題歌
就要去到大海邊
采朵浪花種在心間
對著遠方許個諾言
那些煩惱丟在地平線
就要去到大海邊
看一看海浪的纏綿
遠方召喚我已聽見
那些愿望能否都實現
夢在大海邊
那里有我的思念
天涯在哪邊
聽說就在海平線
夢在大海邊
那里有我的心愿
遠方有多遠
聽說就在地平面
出發!
祝福我吧,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 一定在去往大海的路上;如果有一天,你在海邊遇到一個面朝大海的男人,那或許就是我。
彼此微笑致意便好,不要問我故鄉和遠方的消息,我也在趕往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