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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別走
作者丨劉境煒 攝影丨王高山
我爸是個苦命的人，這話是聽我媽說的。三歲時他就離開了爹娘跟著他的奶奶生活，因為他的爺爺是地主，他就成了“地主崽子”，同齡人都欺負他，那時他走路都低著頭，經常有人罵他幾句或者扔過幾個石子砸到他身上……
后來結婚，有了我們兄妹三個，在那個靠力氣掙工分的年代，上有七十多的奶奶，下有三個孩子要養，日子過得那個艱難可想而知；爸爸是家中的老大，還要幫著父母照顧他的八個弟妹。
記得那年我八歲，哥哥十歲，妹妹才五歲，爺爺坐我家里不走，逼著爸媽借錢給二叔娶媳婦；媽媽抱著妹妹在哭，爸爸蹲灶臺邊低著頭抽煙，還是媽媽去姥姥家借來錢交給爺爺的！雖然年齡小，但我知道，我爸養了他的爺爺奶奶，我的爺爺奶奶，還有照顧了他的八個弟弟妹妹們！
從小到大，我只見過爸爸流過兩次眼淚。第一次是我六歲那年，媽媽生了一場大病，做了大手術，沒錢，孩子們又小，爸爸偷偷地抹了淚；第二次是我哥哥車禍去世，爸爸哭了，嘴里不停地說著：怎么辦……怎么辦……天塌了……！爸媽重男輕女，哥哥就是他們的全部，失去了唯一的兒子，等于挖出了他們的心臟，帶走了他們的靈魂。從此爸爸再也沒笑過，更加地埋頭苦干，因為他要供我的小侄上學！侄子漸漸長大，畢業參加了工作，爸爸又計劃著給他結婚買房子了！
值得慶幸的是爸爸身體很好，七十二歲了，從不生病，很少感冒，所以我也就毫無牽掛的常年在外打拼，很少回家，甚至電話也很少打。記得那是2016年的臘月二十，爸爸打電話給我說：“你到底有多忙？電話都不打一個？”生意人管過年叫過關，送禮要帳還帳，天天焦頭爛額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好像找到發泄口一樣大聲，我沖爸爸說：你知道我多忙？一個人帶兩個孩子，還要掙錢養家，顧了外面顧不上孩子，顧了孩子又耽誤掙錢，苦了累了還不敢告訴你們，怕你們擔心……爸爸好長時間才說了一句：那你自己注意身體??！掛掉電話，我愣了半天，我這是怎么了？怎么這樣對爸爸說話？做夢也沒想到，這個電話竟然成為我跟爸爸的最后一次說話！
臘月二十六那天的上午，嫂子打電話給我說爸爸摔倒了，頭疼去了醫院，當我開車趕到醫院，看到嫂子還有小叔都在那里，只見爸爸躺在病床上，嘴里不停地吐血，我叫了幾聲爸爸也沒反應，嫂子說檢查還沒完成，過了一會醫生把我叫到辦公室，對我說爸爸摔倒，頭部碰到了石頭，頭里大動脈血管破裂，已經沒有了搶救的機會！我懵了，緊緊地抓住醫生的手：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錢，讓我爸爸活著，不能動也不要緊，我只要我爸爸活著！醫生輕輕地拿開我的手，說了聲：給老人準備準備吧！轉身走了。我回到病房，嫂子妹妹侄子圍在爸爸身邊，不停地用衛生紙擦著從爸爸嘴里流出的血，爸爸始終沒看我們一眼，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也不知道用掉多少衛生紙，不停地流，不停地擦……就這樣看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那樣絕望，那樣無助，誰也體會不到，眼睜睜看著爸爸的血流干，離我們遠去……
爸爸是一個巨人，為我們撐起了一片天空！爸爸是一座大山，擔負起了所有的重擔，讓我們活得輕松安然！爸爸是一棵大樹，為我們遮風擋雨，累了時候可以依靠！ 爸爸走了，他沒等到孫子結婚！爸爸走了，也沒等到我給他打電話！ 爸爸走了，更沒等到我有錢了去孝順他！
樹欲靜而風不止 子欲養而親不待！爸媽不會等到你有錢，有時間來孝敬他，不可能都是活到七老八十，等著你床前喂飯！行孝需趁早，別像我這樣給自己留下終身遺憾，后悔莫及！
作者簡介
劉境煒，1968年出生于利津縣陳莊鎮集賢村，初中畢業，經商；喜歡音樂讀書，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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