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腔北調普通話
剛來東營時,被滿大街的普通話嚇了一跳,咋都說普通話呢?是不是我也得天天撇腔撇調?
是。
上班得說普通話。孩子們張口就說普通話,我只好把家鄉話收起來,認認真真操起“國標”。在老家上課說普通話下了課說家鄉話,老師學生都自如轉換。東營的孩子課上課下說的都是普通話,我只得依著他們,一“撇”一整天。
剛開始不太習慣,一不小心就跑了調,冒出三兩個魯西北腔,孩子們立馬就聽出不對勁,咯咯咯哈哈哈大笑。我有時故意用家鄉話說一個長句子,孩子們先是發愣,然后邊笑邊問,老師你說的啥?我再模仿一句東營話,孩子們又笑。他們似乎認定了只有普通話才是“正式語言”,連東營話也不應該出現在校園里。
大多數孩子老家在外地,爺爺奶奶輩就出生在東營的不多。無論外地的還是東營本地的,年輕的父母們基本上說普通話。很可能是受了父母的影響,孩子們打小習慣了說普通話,跟說著家鄉話的爺爺奶奶對話,孩子們也說普通話。
我留心觀察,大街上,年輕的爸媽帶著孩子,交流應答都說普通話,很常見。爺爺奶奶領著小孫兒邊走邊聊,老的說方言,小的說普通話,各持各的腔,各說各的調,倒也有趣。奶聲奶氣的小娃娃普通話也說得很好,不會被爺爺奶奶帶偏,倒是爺爺奶奶的家鄉話里夾雜著普通話。說了大半輩子家鄉話的老人,居然也說起普通話來,是對孩子的遷就,也是身處濃濃的普通話氛圍中的一種不知不覺。
商場超市等公共場所,普通話是主旋律,少數說家鄉話的大多是老年人,不過彼此的方言差別不大,大致聽得懂。我也放松一下,也說家鄉話。可是,我說得稍微快一點,人家就面帶微笑、一臉迷惑,我趕緊放慢速度再說一遍,有時還需解釋一番。別人聽著費勁,自己也費事,還是說普通話吧。
附近市場上有兩對我的老鄉,一對賣菜,一對賣米面糧油。賣菜的小夫妻一開始說家鄉話,我去買菜時也說家鄉話,共同的鄉音,倍感親切。可是沒過多久小夫妻倆說起了普通話,我還說家鄉話,于是,跟我說話時,他們說家鄉話,跟別的顧客說話時,他們說普通話。我意識到自己給人家添了麻煩,趕緊把家鄉話收起來。
賣米面糧油的夫妻五十歲左右,家鄉話堅持說了有一年多,漸漸地家鄉話變了味。先是一些關鍵詞,比如說到價格啦、品種啦,變成了普通話的調,可能是覺得果然普通話比家鄉話好使,普通話的味道越來越濃。不過嚴格說來那不能算是普通話,介于家鄉話跟普通話之間,算是方言味道的普通話,別人倒是能聽懂,我聽著卻滑稽。有時我故意用家鄉話喊上兩嗓子,粗門大嗓的男老板并不上我的“當”,還是”撇“著他那怪腔怪調,老板娘則笑嘻嘻地用家鄉話跟我嘮上幾句。
道是鄉音難改,可是,如果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都說著各自的家鄉話,會是怎樣的情形呢?也許是你說你的南腔,我說我的北調,互相“打啞巴禪”;也許還會因方言不同鬧出笑話,記得在聊城上學的時候,我的一位老鄉在食堂打飯時問賣菜的師傅“賣菜碟”嗎?賣菜師傅回答“光賣菜,不賣盤子”。食堂師傅不知道,臨清人有個講究,一早一晚的饅頭稀飯需就著小咸菜。用小碟子盛了,再淋上點香油,叫做“菜碟兒”。
說話是給人聽的,別人聽不懂,等于沒說,誰愿意白費勁呢?那次“菜碟兒”笑話之后,我的老鄉再不把咸菜說成“菜碟兒”。
為了方便交流,人們或許都會自覺不自覺地“修正”自己的家鄉土語,“修正”的結果應該是原本的家鄉話里摻和了當地方言的味兒,但是,在東營,外地人的家鄉話里摻和的是普通話,東營話的元素卻極小,連東營本地人也喜歡使用普通話,尤其是年輕人和學生們。這大概是東營的特色之一。
也不奇怪,東營外地人多,本地人少,東營市設立之前這里只是幾個小村莊。因為勝利油田的開發建設,外地人潮水一樣涌來,又因為經濟發達,吸引了一批又一批追夢人。來了,便在這里落地生根,來了,就成了東營人,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都是這里的主人。這里沒有明顯的本地人外地人之分,只是來得時間不同而已,甚而來得早的對來得晚的更多了幾分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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