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在草原生活,單位面積的產出比較低,所以,占據的土地面積雖然廣闊,但人口卻有限,多了養活不了。游牧人因為流動性強,所以,很難形成較大規模的社會,所以,部落和部落之間,甚至部落各個分支之間,相互的搶掠,是常見的。畢竟,搶劫是最快的獲利形式。其實,民耕民族最初,也是如此,否則,他們不會那么熱衷于建城,或者在自己的居住地修建壕溝。只是,由于農耕民族居住密度大,彼此溝通容易,文字符號產生也就為容易,比較早就形成了較大規模的社會聚落,形成社會和政治組織,就比較有效地制止了各個群體之間的搶掠,改為互相交換。搶劫這種事兒,就成社會之外的游離者的買賣。游牧人當然也會搶掠附近的農耕人,但是,只有某個游牧民族出現了杰出的人物,成功地把各個分散的游牧部落聚合在一起,這樣對農耕人的威脅才比較大。成規模搶掠這種事情,如果付出代價不大,而且成功了,那么獲益是非常巨大的。所以,只要有農耕人可供游牧人搶劫,而且屢屢得手,就會刺激他們沿著成功的路徑繼續前行。一般來講,如果附近的農耕人還相對比較有力量,一時半會兒打不垮,那么這中劫掠就成為經常性的滋擾,撈一把就走。即便一時能深入進去,或者因為氣候不適,或者因為抵抗強烈,一般也待不下去。如果附近的農耕人都處于孱弱狀態,就像蒙古崛起之后面臨的局面,金人衰落,西夏衰落,花剌子模衰落,那么,一枝獨秀的蒙古人,就可以一個個地把這些國家滅掉。但這個階段,盡管占了那么多地方,蒙古人行為,還是劫掠,并未想過好好經營一個地方,一直打到東歐,本質上也是如此。但是,隨著搶劫的進行,他們俘虜的子女玉帛太多,工匠也越來越多,對奢侈品的胃口越來越大,由劫掠規模過大而形成的附生社會也越來越龐大。他們發現,不能像以前那樣,維持一個單純的游牧社會了。于是,只能改轍,不是殺光被征服地的居民,而是讓他們給自己提供賦稅更合適。同時,征服的廣度越大,遇到的阻力就越大,征服的成本太高的時候,劫掠就不合適了。所以,盡管在所有的游牧民族之中,蒙古人在軍事上是最善于學習的了,他們不僅掌握了火藥,掌握了石油的提煉技術,還掌握了攻城術和航海術,但是,以劫掠為目的的征服,還是慢慢停止了下來。他們也從行劫模式,變成了坐地弄錢模式。盡管如此,此前的路徑依賴,還是讓他們難以沉下心來,從農耕人哪里學習好的制度和管理,以元朝為例,盡管經營漢土,卻是一個從前的草原封建制和漢土的郡縣制的雜糅模式,粗糙得一塌糊涂。各地蒙古人的達魯花赤,是不四處搶劫了,但卻無休止地索要財物,沒完沒了。錢繆先生譏笑蒙古人以馬上打天下,以馬上治之,并不十分確切,他們其實從馬上下來了,但還是沿用馬上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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