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星輝、陳梅希
編 | 石燦
北京時間2022年5月29日凌晨,第75屆戛納電影節落下帷幕。此前呼聲頗高的湯唯沒能拿下最佳女演員獎杯,讓不少中國影迷的希望落空。
韓國電影人則收獲頗豐。韓國演員宋康昊憑借《掮客》獲得最佳男演員獎,成為第一個獲得三大電影節影帝的韓國男演員;樸贊郁憑借《分手的決心》拿下最佳導演獎,這部電影在本屆電影節中,以3.2分(總分4分)的場刊評分,位居所有影片之首。
奪得金棕櫚獎的電影是瑞典導演魯本奧斯特倫德的作品《悲情三角》,2017年,他的上一部作品《方形》同樣在戛納斬獲金棕櫚獎。
戛納和東八區的時差是6個小時。
閉幕式和頒獎典禮開始時,北京時間已經走到凌晨2點30分。這個夜晚,大部分尚未入睡的都是球迷,他們的目光放在另一座法國城市,距離戛納直線距離690公里的巴黎,利物浦和皇家馬德里將在那里爭奪本賽季歐冠聯賽冠軍獎杯。
比起聲勢浩大的歐冠觀賽群體,熬夜等待戛納電影節結果的影迷只是少數。一方面,中國電影市場整體都處于低谷期;另一方面,本屆電影節沒有任何中國電影入圍主競賽單元,找不到太多熬夜等待的理由。
湯唯是本屆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唯一一位中國電影人,由她主演的韓國電影《分手的決心》,被視作今年的得獎熱門。電影中,她飾演一位在韓國生活的中國人,因而不需要和韓國本土演員一樣掌握流利的韓語,這幾乎是導演樸贊郁為她量身定做的角色。
《分手的決心》角色海報,圖源網絡
距離頒獎還有7個小時,陸續有小道消息從戛納傳出,兩部韓國電影《分手的決心》和《掮客》雙雙進入得獎電影名單,具體獎項歸屬仍有懸念。中國影迷的心也隨之緊張起來,因為這意味著湯唯獲得最佳女主角的可能性又增添了幾分。
但期待背后,也有微妙的不甘。1992年開始,共有10名華人演員,累計11次獲得歐洲三大電影節(戛納、柏林、威尼斯)演技類獎項,除張曼玉2004年憑借法國電影《清潔》二度封后以外,其他10次獲獎表演,均出自華語電影。
王景春和詠梅在柏林電影節,圖源網絡
華人演員在三大電影節的豐收時代,正是華語電影飽受國際電影人認可的時代。在過去,主競賽單元有多部華語電影入圍是常有的事,而如今,我們已經習慣華語電影的缺席。新冠疫情爆發后,僅有《隱入塵煙》一部作品入圍2022年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缺席才是一種新的常態。
好作品的缺席,也意味著好演員無戲可拍。華語電影圈,湯唯的演技并非無可爭議,尤其在之前出演的電視劇《大明風華》中,她的表演甚至遭到過諸多觀眾的質疑。比起鞏俐、章子怡、周迅、舒淇等人,湯唯的天賦并不被人看好,一度被稱作“大花守門員”。
但在華語電影整體質量不佳的情況下,天賦并不能帶來高質量的表演時刻,曾經身位更靠前的大花們,如今也只能頻繁地在電視劇、演技綜藝和(不一定成功的)商業電影里打轉。
華語電影的低迷是全方位的,從文藝電影、商業電影,到院線收入和觀影人次,與電影有關的一切都在疫情時代經歷重大挫折。而它們之間的低迷,又互相影響,彼此聯動。沒有好的電影,觀眾沒有動力進入影院;沒有觀眾,院線的運營難以維系;電影市場的規模衰減,又反過來影響投資者和創作者的信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今年5月以來,《一點就到家》《我要我們在一起》《五個撲水的少年》相繼宣布重映。與過往的經典電影重映不同,這些重映電影多為兩年內的新片,無論從作品質量還是從間隔周期看,都不存在經典化的空間。重映的源動力并不是觀眾需要它們,而是電影院實在無片可放。
《我要我們在一起》連續兩年520上映
電影制作方因為擔心疫情影響票房而頻頻撤檔,院線因為電影撤檔而無片可放,觀眾因為無片可看而不再走進影院,多年培育起的觀影習慣逐漸消逝。一連串反應下,整個電影行業如履薄冰,根據《經濟日報》報道,2022年至今,已有超過2200家影院宣布倒閉。
兜兜轉轉,中國影迷們在這個戛納主競賽頒獎之夜,能期待的只剩下一個出演韓國電影的湯唯。哪怕不是華語電影,一位華人演員能拿回一座戛納影后的獎杯,也許對中國電影人而言也是莫大的激勵。
可惜希望落空,只能目送著韓國電影人們度過一個充滿喜悅的夜晚。
除了身在輿論場中心的湯唯,這屆戛納還有更多值得關注的華語電影人。
盡管我們沒能等到入圍主競賽單元的華語長片,但華語短片并未缺席這場夏日盛會。在短片競賽單元,中國影迷熟悉的導演畢贛帶來了短片《破碎太陽之心》,年輕的陳劍瑩導演帶來了《海邊升起一座懸崖》——后者最終拿下了今年的短片金棕櫚獎。
北京時間5月27日,本屆戛納電影節的電影基石短片單元傳來了另一條振奮人心的喜訊——中國青年導演李家和的短片《地兒》摘得二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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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李家和導演畢業于河北科技大學影視學院攝影系,這次拿獎的《地兒》是他的畢業短片,整個制作團隊僅有六人,其中包括了導演的指導老師與合作的好友。作為一部學生作品,《地兒》的總制作成本只有5000元,拍攝時長僅為10天。
戛納電影基石單元由電影節前主席吉爾·雅各布創立于1998年,戛納短片單元評審團評選。這一單元旨在為青年導演提供支持,將他們的作品推向國際舞臺,并為導演們的電影項目尋求資金支持。
今年,全球電影學院總計提交了多達1528部作品,基石單元從中選出了13部真人短片和 3部動畫短片入圍。影片在戛納展映,電影節將為一到三等獎獲得者頒發獎金,之后獲獎影片還將在巴黎進行展映。
在這場全世界青年電影學子的角逐場上,李家和并不是唯一的中國面孔。另一部華語片來自于導演李映彤,她畢業于波士頓愛默生學院,憑借短片《風箏》入圍。
如果我們將目光轉向影評人周短片競賽單元,能聽到另一個好消息:中國導演黃樹立執導的短片《當我望向你的時候》榮獲本屆戛納電影節酷兒金棕櫚最佳短片獎。
2019年,黃樹立從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畢業,他曾擔任長片《再見,樂園》的攝影師。在第26屆釜山國際電影節上,《再見,樂園》作為唯一入圍新浪潮競賽單元的華語電影,最終斬獲了釜山國際電影節的新浪潮大獎。值得一提的是,《再見,樂園》的導演王爾卓同樣是一位90后的青年電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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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在顧曉剛導演備受期待的新作《草木人間》中,黃樹立也是攝影師之一。此番得獎的《當我望向你的時候》,是由黃樹立獨立創作的第三部短片作品。語言和文化的邊界之外,來自東方的真摯表達收獲了寶貴的贊賞。
另一邊,在本屆基石單元的“駐地計劃”中,中國青年導演郭容非也收獲了來自戛納的認可。
郭容非本科畢業于中國傳媒大學,碩士畢業于紐約大學。此次名叫《紅姐》的項目是她的長片首作,曾在國內的創投項目上亮相,彼時就備受關注。如今,在戛納,《紅姐》在競爭中脫穎而出,最終榮獲來自法國國家電影中心發展基金的5000歐元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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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盤點起來,中國面孔仍在戛納的某些部分大放異彩。一個個熠熠閃光的名字或許還稍顯陌生,但足以證明中國電影行業依然涌動著新鮮血液。
榮譽固然珍重,但戛納不是一切。
產業的發展由無數個環節連結而成,最終在聚光燈下的亮相只是短暫一瞬。光鮮的背后,電影人要經歷漫長的醞釀、煎熬與等待。不論人才培育還是市場建設,都需要各方主體的共同耕耘。
今天,全世界的目光投向戛納。而我們對電影的關切與思索,絕不應該只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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