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在浩瀚的沙漠上,烽火臺的一股濃煙直立上升,在空曠的黃河邊,落日是那樣的圓,那樣的紅。
【出典】 王維《使至塞上》
注:
1、 《使至塞上》 王維
單車欲問邊, 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 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 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 都護在燕然。
2、注釋:
選自《王右丞集箋注》。此詩是開元二十五年(737年)王維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出使邊塞時所作。
使至塞上:奉命出使邊塞。使:奉命 出使。
單車:一輛車,車輛少,這里形容輕車簡從。
問邊:到邊塞去看望,指慰問守衛邊疆的官兵。
屬國:有幾種解釋:一指少數民族附屬于漢族朝廷而存其國號者。漢、唐兩朝均有一些屬國。二指官名,秦漢時有一種官職名為典屬國,蘇武歸漢后即授典屬國官職。屬國,即典屬國的簡稱,漢代稱負責外交事物的官員為典屬國,唐人有時以“屬國”代稱出使邊陲的使臣,這里詩人用來指自己使者的身份。居延:地名,漢代稱居延澤,唐代稱居延海,在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北境。又西漢張掖郡有居延縣(參見《漢書·地理志》),故城在今額濟納旗東南。又東漢涼州刺史部有張掖居延屬國,轄境在居延澤一帶。此句一般注本均言王維路過居延。然而王維此次出使,實際上無需經過居延。因而林庚、馮沅君主編的《中國歷代詩歌選》認為此句是寫唐王朝“邊塞的遼闊,附屬國直到居延以外”。
征蓬:隨風遠飛的枯蓬,此處為詩人自喻。
歸雁:雁是候鳥,春天北飛,秋天南行,這里是指大雁北飛。季節是春天,雁北飛,故稱"歸雁入胡天"。
胡天:胡人的領地。這里是指唐軍占領的北方。
大漠:大沙漠,此處大約是指涼州之北的沙漠。
孤煙:趙殿成注有二解:一云古代邊防報警時燃狼糞,“其煙直而聚,雖風吹之不散”。二云塞外多旋風,“裊煙沙而直上”。據后人有到甘肅、新疆實地考察者證實,確有旋風如“孤煙直上”。又:孤煙也可能是唐代邊防使用的平安火。《通典》卷二一八云:“及暮,平安火不至。”胡三省注:“《六典》:唐鎮戍烽候所至,大率相去三十里,每日初夜,放煙一炬,謂之平安火。”
長河:即黃河;一說指流經涼州(今甘肅武威)以北沙漠的一條內陸河,這條河在唐代叫馬成河,疑即今石羊河。
蕭關:古關名,又名隴山關,故址在今寧夏固原東南。
候騎:負責偵察、通訊的騎兵。王維出使河西并不經過蕭關,此處大概是用何遜詩“候騎出蕭關,追兵赴馬邑”之意,非實寫。候騎:一作“候吏”。
都護:唐朝在西北邊疆置安西、安北等六大都護府,其長官稱都護,每府派大都護一人,副都護二人,負責轄區一切事務。這里指前敵統帥。
燕然:古山名,即今蒙古國杭愛山。這里代指前線。《后漢書·竇憲傳》:憲率軍大破單于軍,“遂登燕然山,去塞三千余里,刻石勒功,紀漢威德,令班固作銘。”此兩句意謂在途中遇到候騎,得知主帥破敵后尚在前線未歸。
3、譯文1:
乘單車想去慰問邊關,路經的屬國已過居延。千里飛蓬也飄出漢塞,北歸大雁正翱翔云天。
浩瀚沙漠中孤煙直上,無盡黃河上落日渾圓。到蕭關遇到偵候騎士,告訴我都護已在燕然。
譯文2:
輕車要前往哪里去呢?出使地在西北邊塞。象隨風而去的蓬草一樣出臨邊塞,象振翮北飛的歸雁一樣進入邊境。浩瀚沙漠中醒目的烽煙挺拔而起,長長的黃河上西下的太陽圓圓的。到了邊塞,只遇到留守部隊,原來守將們正在燕然前線。
譯文3:
輕裝上路,前去慰問守衛邊疆的將士,路過我朝屬國的居延海。我就像是路旁的蓬草已長在國境之外,又如天空飛行的大雁早已飛進了胡人的領地。沙漠里一道孤煙直上云霄,倍感蒼涼;黃河源頭的落日又紅又圓,景色壯麗。在蕭關遇上出來偵查的探馬,探馬稟報說都護大勝后,駐扎在燕然城。
譯文4:
輕車簡從到邊塞駐軍中慰問,使臣的車輪已經駛過了居延。就像路邊的蓬草隨風匆匆出了唐朝的邊界,又像長天中的大雁,向北飛到胡地的藍天。只見莽莽的黃沙上挺拔著一柱灰黑的燧煙,黃河如帶,低懸著一輪蒼涼渾圓的落日。行程遙遙,到達了蕭關,偵騎稟報說,主將在前線作戰。
4、王維(701年-761年,一說699年—761年),唐朝河東蒲州(今山西運城)人,祖籍山西祁縣,唐朝著名詩人、畫家,字摩詰,號摩詰居士。開元十九年(731年),王維狀元及第。歷官右拾遺、監察御史、河西節度使。唐玄宗天寶年間,王維拜吏部郎中、給事中。安祿山攻陷長安時,王維被迫受偽職。長安收復后,被責授太子中允。唐肅宗乾元年間任尚書右丞,故世稱“王右丞”。
王維參禪悟理,學莊信道,精通詩、書、畫、音樂等,以詩名盛于開元、天寶間,尤長五言,多詠山水田園,與孟浩然合稱“王孟”,有“詩佛”之稱 。書畫特臻其妙,后人推其為南宗山水畫之祖。蘇軾評價其:“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 存詩400余首,代表詩作有《相思》、《山居秋暝》等。著作有《王右丞集》、《畫學秘訣》。
王維是盛唐山水田園詩代表作家,祖籍太原祁(今山西祁縣),后家于蒲(今山西永濟),生于武后長安元年(701)。從15歲起,他游學長安數年,并于開元九年(721)擢進士第,釋褐太樂丞,因事獲罪,貶濟州司倉參軍。此后他開始了亦官亦隱的生涯,曾先后隱居淇上、嵩山和終南山,并在終南山筑輞川別業以隱居。他也向宰相張九齡獻詩以求汲引,官右拾遺,又一度赴河西節度使幕,為監察御史兼節度判官,還曾以侍御史知南選。天寶十四載(755)安史亂起,至德元年(756),叛軍攻陷長安,他被迫接受偽職。次年兩京收復時,他因此被定罪下獄;但旋即得到赦免,不僅官復原職,還逐步升遷,官至尚書右丞。不過,王維晚年已無意于仕途榮辱,退朝之后,常焚香獨坐,以禪誦為事,于上元二年(761)卒于輞川別業,年六十一。
在當時許多想建功立業以揚名不朽的才士一樣,王維早年對功名亦充滿熱情和向往,有一種積極進取的生活態度。他在《少年行》中說:“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其《送張判官赴河西》詩則云:“沙平連白雪,蓬卷入黃云。慷慨倚長劍,高歌一送君。”聲調高朗,氣魄宏大。王維赴河西節度使幕時到過塞外,他出塞前后寫的詩,如《從軍行》、《觀獵》、《出塞作》、《送元二使安西》等,洋溢著壯大明朗的情思和氣勢。
但奠定王維在唐詩史上大師地位的,是其抒寫隱逸情懷的山水田園詩。他精通音樂,又擅長繪畫,在描寫自然山水的詩里,創造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靜逸明秀詩境,興象玲瓏而難以句詮。
據《藍田縣志》記載,王維墓位于輞川鄉白家坪村東60米處,墓地前臨飛云山下的輞川河岸,原墓地約13.3畝。現被壓在向陽公司14號廠房下。《唐右丞王公維墓》碑石被向陽公司14號按石料使用,壓在水洞里。墓前遺物有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督郵程兆聲和陜西巡撫畢沅豎立的碑石兩座,“文革”中被毀。王維的母親也葬在此地,交通部六處修輞川公路時將王維母墳塔平毀。
以思想內容而言,王維詩遠不能與李、杜相提并論;而在藝術方面,王維確有其獨特的成就與貢獻。唐劉長卿、大歷十才子以至姚合、賈島等人的詩歌,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王維影響。直到清代,王士禎標舉神韻,實際上也以其詩為宗尚。
世有“李白是天才,杜甫是地才,王維是人才”之說,后人亦稱王維為詩佛,此稱謂不僅是言王維詩歌中的佛教意味和王維的宗教傾向,更表達了后人對王維在唐朝詩壇崇高地位的肯定。王維不僅是公認的詩佛,也是文人畫的南山之宗(錢鐘書稱他為“盛唐畫壇第一把交椅”),并且精通音律,善書法,篆的一手好刻印,是少有的全才。
5、詩人王維,唐代(公元701-761)蒲州(今山西永濟縣)人,開元年間進士,官至尚書右丞。一生信奉佛教,晚年尤篤,似乎看看破紅塵,置身世外,“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由此意境.曾居住輞川別墅(今陜西藍田縣南終南山下)三十余年,山水絕勝,常在此棲止,其詩在開元、天寶年間享有盛名。亦善畫,蘇軾稱“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有《王右丞集》。
王維是以監察御史的官職奉唐玄宗之命出塞慰問、訪察軍情的。詩中提到的“居延”在今甘肅省張掖西北,詩中提到他在蕭關碰到偵察騎兵,這里的蕭關就在寧夏的固原縣附近(一說在縣城東南,一說在固原縣城的北面、現在海原縣的李旺堡)。有學者認為,王維很可能是從長安出發,先到固原,然后經寧夏海原縣再向北到寧夏中衛一帶渡過黃河直奔甘肅武威、張掖而去的。途中,王維為眼前的景象所陶醉,欣然命筆。
作者出使,恰在春天。途中見數行歸雁北翔,詩人即景設喻,敘事寫景,貼切自然。尤其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聯,寫進入邊塞后所看到的塞外奇特壯麗的風光,畫面開闊,意境雄渾,色彩純潔幾近透明。大的空曠,直的堅毅,長的蒼茫,圓的溫暖。就此幾字就形象地寫出了塞外雄奇瑰麗的風光和觀景者的胸懷,大師王國維謂“千古壯觀”的名句。《紅樓夢》四十八回:“‘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象是見了這景的。要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這就是“詩的好處,有口里說不出來的意思,想去卻是逼真的;又似乎無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這段話可算道出了這兩句詩高超的藝術境界。
最近,有學者說王維此詩中提到的燕然州(一說“燕然”是山名,即今天的蒙古杭愛山),就是唐開元年間寄治在回樂縣的羈縻州,這個州的位置應在今寧夏中寧縣(歷史上曾是中衛縣的一部分)。唐代由蕭關經騰格里沙漠進入河西走廊是一條比較安全的近道,這條道路的渡河地點在寧夏中寧。還說道:“在王維出使河西路過中寧時,黃河南北川區一派繁榮昌盛。詩中的‘都護在燕然’,燕然就是燕然縻州,它的位置在進入騰格里沙漠之前,在黃河北岸的回樂縣境內。而唐初的回樂縣則在今寧夏鹽池縣惠安堡。”故,有學者認為此景色應在今甘肅省境內。
“屬國過居延”說明出使之遠,也和末句“都護在燕然”對應:遙遠偏僻的居延國還遠遠不是終點呢!這一種情感,和《古詩十九首》里面的《行行重行行》有類似之處,開篇一句“行行重行行”用重復的手法強調了這種終點遙遙無期的沉重嘆息。人生這條路,所有人都會殊途同歸,而終點,便是那亙古不變的一個!
注意這里的“單車欲問邊”句,車欲問,言下之意即是人不欲問。事實上,王維此次出塞是極不情愿的,可縱然多么不情愿,車子還是自顧自地向塞外駛去了,帶著一個無力阻攔的人。這里也透露出了一種傷心、憂愁、苦悶的情緒。
如果說第一聯中這種低落的情緒還不是很明顯的話,那么在頷聯中,作者便是有意將其強化了。“征蓬出漢塞”,那蓬草本深戀著故土不愿遠行,可在北風的凜冽下草莖崩斷,只好身不由己地隨風而去。這個意象當然是作者的自喻。一句“征蓬”,借助這無力、無助、無奈的物事來抒發自己的命運飄零之感,到這里那愁苦、感傷的格調已經很明顯了,可詩人的筆法還沒完。接著一句“歸雁入胡天”又與斷蓬枯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中土之國向以漢唐之強盛傲視周邊諸國,可那胡天之雁雖屬番邦,卻能自主歸家,比起我這身不由己、難以自主的征蓬好得多了!在這一度對比中可以看出作者的自憐、自傷、自嘲,將全詩的感情又添濃了一層色彩。這一聯毫不夸張地說,是堪與頸聯功力相當的佳句。
接下來便是那千古傳唱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香菱學詩時曾以此為例,可見其膾炙人口。歷代名家評至此兩句,總是將其孤立到詩人的感情之外,脫離了上下文的感情和氛圍來單獨品評。當然不可否認這也是一家之言,可那“雄渾剛毅”的評語實在距離此刻的王維甚遠。
這一道景色,悲壯,蒼涼,孤寂,寥廓。煙雖直,卻是勢單力孤;日雖圓,卻是行將落山,這分明是一分臨近黃昏的傷感惋惜……總之是負面情緒,不管看到什么都能勾起自己悲傷的心緒,哪里會有什么雄豪壯麗?
“蕭關逢候騎”句。詩人離家出國,獨行多日,終于見到了本土之人,按說他鄉遇故知,該有一絲欣喜吧?可這位“候騎”全無暢談鄉情之意,只簡單報告了一身:“都護在前面的燕然山呢!”便繼續進行他的偵察巡邏去了。唉,他是這么不近人情,而我這條孤寂的羈旅還得繼續走很久呢!
反過來想一想,就算相遇的真的是個“故知”又能如何?凄苦境地之下得遇知音,不過是把那凄苦再放大一倍罷了。總之,此時的詩人,是進亦憂、退亦憂!
此詩在今人王兆鵬、邵大為、張靜、唐元等的著作《唐詩排行榜》排名第65名。該排行榜以“古代選本入選次數”、“現代選本入選次數”、“歷代評點次數”、“當代研究文章篇數”、“文學史錄入次數”、“互聯網鏈接次數”六個指標為統計分析,反映一千多年來的綜合影響力。其中古代選本入選次數排名第73名,現代選本入選次數排名第26名,歷代評點次數排名第70名,當代研究文章篇數排名第77名,文學史錄入次數排名第42名,互聯網鏈接文章篇數排名第3名。
6、開元二十五年,河西節度副大使戰勝吐蕃,唐玄宗命王維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出塞宣慰。監察御史是御史臺的察院屬下的官,正八品上,品秩很低。因此這一任命,在政治上算不得重用,但是對于三十多歲的詩人王維來說,卻是一個開拓感覺、想像、體驗、欣賞境界和精神生活的大好機遇。習慣于安富尊榮的京城生活,第一次遠離中原繁華之地,深入北方荒涼甚至不毛之地,他能夠感受到另一種美的境界嗎?如果他的美學感受有足夠的開放性,用什么樣的形式來表現才好呢?他在表現英雄主義的豪邁氣概時,用過比較自由的歌行體,如《老將行》:“少年十五二十時,步行奪得胡馬騎。射殺中山白額虎,肯數鄴下黃須兒。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他的《少年行》中有“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漢家君臣歡宴終,高議云臺論戰功。……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等,但是,那些基本上是想像,豪言壯語而已,文彩風流,但是缺少嚴峻的實感。這一次是真的上前線了,強烈的實感,是不是還能那么浪漫呢?
開頭兩句,平淡得有點像平鋪直敘,好像只是交代了一下,遠去邊疆,目的地很遙遠,如此而已。如果不是五言句式,不是平仄交替,似乎可以說不太像詩。但是其中韻味,是有一點講究的。王維原官右拾遺(從八品上),這次的監察御史,也不過高了一品。官雖不大,但畢竟是皇帝任命慰勞西部邊陲大獲全勝的將士的特派大員,應該是有相當的排場的吧?但是沒有。其中有一個字很值得注意,那就是“單車欲問邊”中的“單”字。這個中央大員,出巡邊疆,居然是“單車”,應該是很不得志,有學者認為這是有關當局有意借此“將王維排擠出朝廷。” 其心情之沉悶,從這個“單”字中略見端倪。接著下去說:“屬國過居延。”“屬國”是“典屬國”的簡稱,這里是指自己。典屬國是秦漢時的官名,管理小國(歸附的少數民族)事務的。據宋徐天麟《西漢會要》載,其俸祿二千石,與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師)、京兆尹(掌治京師,相當于如今的北京市市長)等官拿一樣的工資,按理官是不小了,但可能實際地位不高,所以王維在《隴頭吟》中就提到過“蘇武才為典屬國,節旄空盡海西頭。”王維在這里自稱“屬國”,不是自謙,而是牢騷。
有的文章,在賞析這首詩開頭兩句的時候,這樣寫:“‘單車欲問邊’,輕車前往,向哪里去呢?‘屬國過居延’,居延在今甘肅張掖縣西北邊塞。” 這叫鑒賞嗎?詩中的奧妙,一點都沒有感覺。還有一種文風,就是古典詩話中流行的,只說個感覺,例如《唐詩直解》:“此等詩,才情雖乏,神韻有余。”才情乏在哪里,神韻又余在哪里,都是印象,不講道理。為什么呢?沒有把王維當一個大活人,沒有把王維還原到當時的文化政治環境中去,因而也就只能停留在字面上,用一些常識來搪塞讀者。
懂得了王維的身為大員又無排場的原因,才能懂得為什么國家軍隊很爭氣,打了大勝仗,而一個中央大員,王命在身,前往慶功,卻一點興奮感、自豪感都沒有。把自己比喻為征蓬,王維身上的貴族氣蕩然無存,好像身不由己的平民,不能駕馭自己的命運,隨風飄蕩,沿途那么多景觀,他沒有感覺,只看見“歸雁”而且是往“胡天”“歸”去。這當然與自己離別中原家國有關,因情取景,情因景發。但是,嚴格說來,用這樣的景,表達這樣的情,不能算是很有創造性的。飛蓬、歸雁,在唐詩中早成俗套了。可能就是這個原因,給一些粗心的詩評家以“才情”有點“乏”的感覺。但是,從總體上來說,王維在唐代詩人中,是比較全面的,《歲寒堂詩話》以為他的律詩可與杜甫比美,而古體可與李白比美,歷代詩話家對他評價很高的。 從藝術成就的全面性來說,他僅次于李白、杜甫,而高于白居易、杜牧、李商隱。可是,即使是一個天才詩人,也不可能每一句都寫得很杰出,免不了有些弱筆,甚至敗筆。王維這一聯,應該是比較弱的。如果一直這樣弱下去,那么這首詩的水平就可能是平平了。但是,王維畢竟是王維,下面突然來了一聯神來之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這無疑是千古名句,得到歷代詩話家的一致稱贊。《而庵說唐詩》:“‘大漠’‘長河’聯,獨絕千古”《良賢清雅集》:“‘直’‘圓’字,十二分力量。”
眾口一詞都說好,但是好在什么地方,一千多年來,那么多詩話家,卻幾乎沒有人能夠說清楚。《唐詩評選》說:“用景寫意,景顯意微,作者之極致也。”,《聞鶴軒初盛唐近體讀本》說:這兩句“寫景如生,是其自然本色中最警亮者。”《絸齋詩談》說:“邊景如畫,工力相敵。”說來說去,觀念是一樣的,就是詩人寫景寫得真實。但是有人又提出疑問,好像不太真實。《唐詩廣評》引蔣仲舒曰:“曠遠之界,孤煙如何得直,須要理會。”這個“理會”是什么意思?這位蔣先生說得含糊,幾乎沒有人能夠回答,只有《唐詩解》回答說:“夫理會何難,骨力罕敵。” 但“骨力”是什么?在哪里?還是含糊不清,一般讀者沒有辦法“理會”。概念缺乏嚴密的內涵,是中國傳統詩話的一個弱點,也就是限于感覺,而沒有嚴密的內涵。就是曹雪芹,對這個問題,也只能借助人物之口,談談感覺。《紅樓夢》第四十八回:“‘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像是見了這景的。要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曹雪芹畢竟是曹雪芹,他不太理會什么寫景。干脆說,如果光用寫景來衡量,可能是“無理”的。這里有一個關鍵詞“無理”。藝術是心靈在形式的審美規范挾持下進行的創造,是不能單單用理性去比照的。詩人的視覺是超越理性和感覺的原初狀態的。
“大漠孤煙直”之所以生動感人,當然與寫實有關,但并不是說,只要超越寫實,就不藝術、不美了。詩的形式特征決定了它必須想像和虛擬。這首詩是抒情的,不完全是以寫實感人,而是以情感人。即使表面上是寫實,其中必然是經過情感同化了的。“直”和“圓”構造出的畫面,有一種無限開闊的空間,一種蒼涼宏大的視野。征蓬、歸雁,都有悲涼,但是都隱含著。由于征蓬、歸雁帶來的空間感,不是文人狹小庭院式的悲哀,而是,充滿在廣闊天宇之中,須要仰視才能充分感受的。到了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空闊從天空轉入地面,天地連在一氣。煙之直,其實也不一定要用當年的狼煙的物理性能來作證,詩人完全有權在想像中創造。
王維不但是個詩人,而且是個畫家。他老是覺得自己繪畫的才能超越了寫詩,自己說過“宿世謬詞客,前身應畫師。”(《偶然作六首之一》)蘇東坡說過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所以詩話家說他“邊景如畫”,但是,畫和詩是有矛盾的,張岱就說過,好詩不一定就是好畫,好畫不一定就是好詩。萊辛在《拉奧孔》中也專門論述過詩與畫的矛盾。
但是,這里王維經營了一幅美好的畫面,恰恰又是好詩,詩和畫卻達到了統一。因為這里的孤煙,一條垂直線;長河,一條水平線。這在繪畫上,是靜態的構圖。這種靜態構圖,提煉得如此單純,連征蓬、歸雁都消失了,連白云、黃沙也視而不見,留給讀者的,就是一個空闊的宇宙,靜態的構圖。一縱(孤煙)一橫(長河),本來寧靜得有點單調,再加上落日圓弧,就比較豐富了。這種豐富,不僅僅是形式上的,而且包含著內容上的。孤煙,是狼煙,是戰爭的烽火,是警報,緊張的警報,卻用靜態的垂直構圖表現,就構成了一種張力。畫面的穩定感和形勢的緊張感得到互補,形成了一種緊張與寧靜交融的境界。這種境界不完全是自然風光,而是詩人內心對戰爭形勢感受的凈化。從征蓬的無歸宿感,變成了蒼涼的美感,是詩人少年豪邁之氣向中年蒼涼之氣的拓展。不從藝術家風格的發展和豐富去考慮,單純從烽煙是否能直去衡量,是不得要領的。在這里,分析這首詩至少要考慮四個因素:一,外部景物之特性;二,內心蒼涼之氣的外溢;三,天才畫家以靜態構圖和緊張戰爭氛圍拉開審美距離;四,詩歌對仗技巧對“直“和”圓”的活用。這四者的猝然遇合構成了藝術的美的創造。
最后兩句,表面看比較平靜,但好在暗含一個突然的心靈的轉折。前面不但畫面是寧靜的,而且詩人的心態也是凝神的。可是來了偵察兵(候騎),得知距離目的地還很遠,而那里正是歷史上英雄建功立業的疆場。詩人的心情為之一振。
7、“氣”就是文章的風格、個性。好的文章讀來令人如沐春風。如《紅樓夢》中香菱學詩時所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像是見了這景的。若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這便是文字的魅力,也是文章氣韻之所在。古往今來,文人墨客的文章或娟秀,或凝重,或飄逸,或恢宏,自成一脈,其風骨氣度在幾千年的文化長河中長盛不衰,成為不可替代的經典作品,其中一些詩句頗有意境,如蘇東坡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柳永的“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李清照的“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漢語博大精深,不同的字組合起來便能產生不同的意境,這就要求寫文章的人要有準確把控文字的能力。
8、沒有讀懂,卻想起一句“長河落日圓”,嗅著“長河落日圓”的氣息,漫步在《長河記憶》中……
長河漫漫,落日依依,是孤獨的行走,還是浮生的光斑?打開記憶的黑匣子,“天籟,一如一種暖色的弦音,靜靜的流淌,似乎是停下呼吸,觀看落日的光輝,夕陽如詩地撫摸著天空,象天使的手,寫著野曠天低的句子,寫著蒼茫與雄渾。一如真實與夢幻,人生與現實,燦爛著它充滿誘惑的景象。”
“我在一種距離中丈量著它的尺度,長河在遠方,在心靈的最深處,它一種記憶,一個暫時休息的瞬間。”生命是長還是短?走過風,走過雨,有人陪,有她伴,孤獨卻依然存在;只有,記憶,如落日,或圓或大,或依或附,或明或暗,或隱或沉。“看來,生命也許是透明的,記憶也許是寒冷的,長河不停地流淌,失去的仍在失去,留下的亦漸漸不能再為自已擁有。”
落日,終是落日。想留,留不住;想抓,抓不到。“手終究不能緊緊的握著那些故事,握得再緊亦是空,一些漫不經心的音樂,也許也是美麗的音符,輕靈凝重,依戀還有神圣,都會在一些漫無經心時能讓人感覺到美妙。”現實是什么?眼前嗎?!理性是什么?現實嗎?!記憶,終是記憶;你輕輕地走了,正如你輕輕地來。我說她是毒品,你說她是蜜糖;我說她是糖衣炮彈,你說她是精神食糧;我說她是阻礙你生長的絆索,你說她是陪伴你成長的新娘。你說“記憶是最美的詩,一如弧,山與此靜靜面對,骨刺刺地涼。”你說“ 用一種姿勢,將那些故事拾起,給自己取暖,看著來往的離雁的影子,懷滿往事的思念,風雖無痕,但有風速,人有往事,有沉思與回憶。”
一端,是回憶;一端,是向往。因了太陽,一端是日圓的軌跡,一端是日落的行徑。我說你忽略了長河中落日圓的光彩。你說你沉思--“我眺望的眼睛一次次地回頭,落日已在遠方的天際,打開那扇屬于自己的門。一匹孤獨的馬和駱駝,佇立在水草上,似一句蒼涼的比喻,在靜謐的象形文字間,讓那些記憶顯得更加雄渾而悲壯。”
我無語,或許這正是 “長河落日圓”的雄渾而而悲壯!
9、茫茫戈壁,古老的絲綢之路,綿延千里的黃沙,血紅的落日下,踽踽獨行的駝隊;金燦燦的鳴沙山上,無數重重疊疊、神秘的石窟……
想象中的敦煌,該有這么一種動人心魄的瑰麗景象。
初識敦煌,還在多年以前。
那年,班上來了一名插班生,她說,老父許諾,如果能考上美院,就帶她游敦煌。那時我并不知道,敦煌是一處怎樣的勝地。雖然她最終還是沒有考上夢寐以求的浙美,卻也被一所陶瓷學院錄取了。從敦煌回來,她給我看了一組圖片和拍攝的照片。一張張色彩鮮艷的壁畫和彩塑的圖片栩栩如生,尤令人癡迷的是從畫上隱隱透出的古老、神秘的氣息。其中一張照片至今記憶猶深,照片上,她騎著高大的駱駝,心滿意足的微笑著,背后,無邊的黃沙、如血的紅日……
從此,我知道了,遙遠的陽關,遙遠的敦煌。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王維的這句詩,一直令我向往不已。以后的日子,夢游敦煌的念頭,象秋天的落葉,總在不經意的時候飄然而至。
想象著,在連綿無盡的沙峰浪谷里,赤腳徒步而行,踩著柔軟細密的沙粒,感受它的松軟與灼熱;
騎上高大的駱駝,撫摸它該是粗糙堅韌的毛皮和儲存生命之源的駝峰,伴著悠悠的駝鈴,搖搖晃晃的走一程;
落日下的鳴沙山,金子般的燦黃,一道道沙峰如金色波浪洶涌澎湃,滾滾沙浪如萬馬奔騰,瞬息萬變,聆聽壑谷間傳來的陣陣轟鳴,或似鼓似雷,或如笙如笛;山頂,晶瑩光亮的五色沙在日光的照射下,閃著奇異的光;
暮色蒼茫,當遙遙相對的三危山頂上幻出一片絢麗神奇的佛光,如七彩晚霞,似千佛顯現,樂樽和尚手中晶瑩透亮的錫杖,為沉積了千年文明的莫高窟,敲開了輝煌的第一扇門;
被稱為沙漠第一泉的月牙泉,象一彎新月,靜靜的躺在沙的懷抱里,任憑幾千年狂沙肆虐,卻依然清澈澄明、碧波蕩漾。泉中,游魚嬉戲,水草招搖,泉邊,胡楊亭亭,蘆葦依依,鳥兒翩翩;
然后,還要去看一看道士塔。那個將被唾罵千古既可憐又可恨的王圓箓,畏畏縮縮如賊運贓般地,用數以萬計的珍貴古物換取了幾兩馬蹄銀,斯坦因的車隊在沙漠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轍痕,余秋雨煽情地說,我好恨。
當然,更不會忘了到那400多個石窟里走一遭。無數的經卷、手稿、文書、織繡、法器等珍貴的文物在這里沉睡千年,終因愚昧無知,更昏庸腐敗而四處流散。存留洞中的壁畫歷經千年顏色不改卻在幾年之間被毀無數。
安祥沉睡的臥佛,端莊慈祥的菩薩,剛勁勇猛的金剛,嫵媚多姿、凌空飄舞的飛天,紛紛揚揚的鮮花,諸多樂伎懷抱樂器演奏動聽的音樂,一幅幅色彩鮮明,神態逼真的壁畫,講述著一個個美妙動人的故事,構筑著令人神往的佛國天堂。
帶飛翼的神,西方人稱“天使”,一直以為都它是西方文化的形象。而古老的《山海經》里竟也有這樣帶有強烈西方色彩的神人造型,中國人稱之為“羽人”。拜城克孜爾尕哈千佛洞的壁畫上的神人據說有許多這樣奇異的形象。電視劇本《人類的敦煌》有一段令人神往的解說詞:倘若當時佇立在河西玉門關的城頭,舉首仰天,一定能看到佛國的天人們,啟程于西天,鼓樂齊鳴,衣帶飄舉,揚手散花,香氣四溢,越過昆侖山和大沙漠,在通透萬里的碧天中,浩浩蕩蕩列隊而來;而來自東邊的中原一方的本土諸神,伏羲女媧,雷公電母,仙女童子,方士羽人,也是腳踏彩云,騎鶴駕鳳,翻過千山萬水,款款而至。相逢在這西北大漠的上空。
也許這就是獨異而神奇的西域風格吸引人的魅力了,熟悉本土風貌之中又帶著濃濃的異域風情,神秘而奇特。
還有那風光明媚的西千佛洞,百年老柳盤根錯節,濃蔭敝日,黨河古道小溪潺潺,鳥語花香。
“古道絲綢路,敦煌幾時興”,邊塞長城的殘垣斷壁,蜿蜒起伏的莽莽沙海,置身其中,定會被它的廣袤、壯美所震撼。承載了千年文明的佛教藝術石窟,也許永遠也不能完全領略它的藝術底蘊,卻能用心感受它的魅力,它的浩瀚,它的詭譎,它的神秘,它的變幻莫測,它的蒼涼雄渾、寂寥空靈的意境。
敦煌,永遠走不出我的夢。
10、“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我喜歡這句詩,大漠的炊煙,在一望無垠的漫漫黃沙中,“刺破青天鍔未殘”,那有多么壯觀;長河的落日,在洶涌澎湃的滔滔駭浪里,“卷起千堆雪”又有多么雄偉。造物主真的很神奇,巧奪天工,把激情和冷漠匯于一爐;吟詠者的眼力實在很敏銳,明察秋毫,將自然的風光繪成美景,陶醉著我們。而今,滄海桑田,時代揚起了風帆,西部大開發的號角吹得震天價響--青藏鐵路在千年凍土上起航,長龍在世界屋脊上雄飛,瞧不起我們的預言家們,在鐵的事實面前,伸出了他們的大拇指。
11、當沙漠越野車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的時候,我們正頭頂云天,腳踏黃沙,一步一個腳印的行走在大漠之上,親身感受它的雄渾、蒼茫的氣魄,還有它的無限柔情。
廣闊的天空云朵翩翩,天空下的沙漠一望無際。豪放的沙漠敞開滾燙的胸懷,熱情迎接客人的到來。金色的沙丘連綿起伏,盡情展示它輪廓線條的柔美。細軟的黃沙在我們的腳下流淌,飛揚,一串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嵌在沙漠之中,給沙漠繪上了一幅生動的畫面。
一座座沙丘之上,風留下了它的足跡,一層層,一浪浪的波紋,蜿蜒曲折,充滿了靈動美,那大概是風吟唱時留下的音符。沙凹之中,沙漠嬌娘“花棒”,郁郁蔥蔥,充滿了勃勃生機,在它蔥綠的枝頭上,開滿了粉紅色的小花,近看如粉蝶,翩翩起舞,遠看似天邊紅霞,飄飛而至。給狂放的沙漠增添了無限的嫵媚和柔情。更讓真震驚的是,在這生命畏懼的沙漠中,長著一種低矮的植物,葉片很小,莖也很細,看起來是那么嬌弱,纖細,曼妙。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我覺得它更是沙漠之花,在狂放的大沙漠面前,是那般的堅強,那般地嬌美。我們不由地心生敬意,不愿意把腳踩在它柔弱的身軀上。還有一些沙漠“勇士”,默默地扎根,生長,堅守自己的崗位。偶爾還會有一些象蜂一樣的沙漠精靈,給我們奏起沙漠里最美的音樂,“嗡嗡……”
連綿不絕的沙丘在我們的視線中延伸,汗水浸透了我們的衣服,灑落在腳下的黃沙中。在一次次的爬坡,俯沖之后,我們終于站在了一座高高的沙丘之上,視線一下開闊了。向西望去,黃河似一條粉色的玉帶,明晃晃,蜿蜒向東北方向,緩緩流去。黃河之上,有一條小舟,猶如一片落葉,隨波起伏,漸行漸遠。黃河西岸,一望無際的綠田,生機盎然,平平整整,就象是一塊茸茸的綠地毯,那就是一幅塞上江南的美景圖。其間座落著一座紅頂小房子,格外惹眼,是名副其實的萬綠叢中一點紅。
和大漠,黃河親密接觸后,我們在黃河岸邊安營扎寨,東邊是連綿的沙丘,西邊是奔流不息的黃河,一頂頂小帳篷點綴其中。當飯菜的香味四處飄溢的時候,我們的到來給這片寧靜的土地帶來了歡樂和祥和。涼風帶來了沙漠的問候,我們踏上沙丘,來領略沙漠的無限風光。
千年前,唐代詩人王維所描寫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情景,今天在這里依然能感受的到。只是烽火臺依舊,而狼煙消散。此時的大漠,顯得莊嚴,靜謐。天空中云卷云疏,夕陽躲在云層后面。萬縷金光透過云層的縫隙,傾瀉下來。周圍的云披上彩衣,深淺不一,形態各異。看著看著,云似乎就成了海洋里的各種魚類,在拼命的追逐太陽,追逐光明。太陽也在盡最大的能力,想沖破云層,跳躍出來。他極力的露出了一點笑臉,在青云的稱托下,顯得那樣的明亮耀眼,那樣燦爛輝煌。云朵沒有給太陽太多的時間,一點一點縮小了包圍圈,但是太陽還在抗爭,戰斗到最后一息,把扇形的光芒努力的射向遠方。支撐著太陽的賀蘭山,身披青黛,連綿起伏,,隨著太陽的西墜,被一層輕紗遮面,輪廓越來越模糊了。西天的紅霞印在了黃河中,黃河之上,呈現了“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景色。沒有得到陽光青睞的那部分河水,被云彩渲染成青灰色。紅霞飛落的地方,就象是古代美女用的古銅色的鏡子,紅彤彤,亮堂堂。黃河水靜靜地流著,沒有人們想象中的波濤翻滾、濁浪滔天的囂狂,而顯露出他溫柔,寧靜的一面。河面上有許多水鳥起起落落,黃河以母親的溫柔姿態,安詳地看著這些精靈們在自己的身體上快樂地舞蹈,興奮地鳴叫,無憂無慮地嬉戲。這些快樂的天使,時而在空中姿態優美的盤旋,時而箭一般沖向河面,蜻蜓點水般掠過水面,叼起獵物飛向遠方。河面上揚起圈圈波紋,那大概是黃河母親的笑容吧。這真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黃河岸邊,夕陽的余光中,細蘆葦打著小傘在微風中搖曳著身姿,顯得文靜、幽雅。它日夜守侯在黃河身邊,見證著黃河水永不停歇的腳步。金色的向日葵托著綻開的笑臉,給大漠和黃河帶來了無限的生機。
夜幕降臨了,我們在沙漠中散步,傾聽風兒的訴說,感受大漠的深沉。當我們坐在吊床上的時候,猛一回首,發現東邊的天空懸掛著半輪月亮。一剎那間,我甚至懷疑那是半個太陽,因為它和我們平時看到似白玉的月亮不同,紅彤彤的,顏色很新鮮,很飽滿,難道是金色的沙漠渲染了它?坐在沙丘之上,黃河從我們眼前靜悄悄地流過,顯得那么平和,悠然。北邊傳來了一片蛙聲,讓我想起“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詩句來。南邊奏響的是蛐蛐的鳴聲。這兩種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此起彼伏,好象是在共同合奏一首交響樂。
黃沙古渡,大漠黃河,塞上江南。令人贊嘆,令人陶醉。
12、游寧夏沙坡頭是我們一行興致很高的事情,可天不作美,人到了卻被一場大雨澆得阻止了腳步。再看天色漸晚,我們便打消了游覽的念頭,大家或許都有一絲淡淡的遺憾,我也一樣,但遺憾的內容或許各有各的不同吧?就我來講,既不是這塊中國四大沙漠之一的騰格里沙漠之高大,也不是目所能及的黃河之浩淼,更不是騎駱駝、乘索道、坐羊皮筏、聽響沙等旅游項目品種之繁多,而有所憾的是沒有感受到沙坡頭之“險”、之“奇”、之“壯”……
我對天發問:雨,你要無情你就下吧!你雖然能阻止我前行的腳步,但你不可能折斷我好奇的目光、翻飛的思緒和想象的翅膀……
說其“險”,先從字面上看,“中衛”及其所轄的“中寧”,兩個地名,一動一靜,一個“衛”字能人感覺到當年兵家爭奪之烽煙,一個“寧”字能讓人感覺到當時民間因厭戰而寄予安寧的祈盼;再看其周圍的“鎮羅堡”、“柔遠堡”、“常樂堡”、“永和堡”、“恩和堡”、“新堡”、“棗園堡”、“渠口堡”等等地名,沒有哪個地方的地名有這么集中的“堡”字。“堡”者,乃軍事上防守用的建筑物也,可見其軍事上位置之險要。再從地理位置上看,九曲黃河在這里來了個急轉,水流湍急,形成了黃河險灘;騰格里沙漠緊鄰黃河、雄踞黃河以北,綿延四萬多平方公里,沙丘縱橫,最高處達百余米,且遇風大時,沙丘移動,據說是中國移動最快的沙漠,行人難以逾越,好象進入沙陣一般;黃河南北相比,沙坡頭高出南邊數十米,且臨岸陡峭,自然成了易守難攻之所。據說,當年成吉思汗部隊攻打大夏國時,四攻沙坡頭不下,后親自率部強攻,才算如愿,卻在返程中不適應這里特殊的沙漠氣候,染病而死于六盤山附近。一代天驕,命絕于斯,沙坡頭之險,自然多出了許多傳奇的故事。民間有首民謠說:“走進沙坡頭,白骨無人收;腳踩閻王砭,性命交給天。”
說其“奇”,主要是源于五十年代修建包蘭鐵路,全長990公里,需得數次穿越沙漠邊緣和沙漠。在穿越庫布齊和烏蘭布和沙漠邊緣地帶時,鐵路沿線采用滴灌技術用于植物固沙,取得了較好的效果,但在中衛、在騰格里沙漠卻一籌莫展,治沙專家和科技人員想盡辦法,收效甚微,且屢試屢敗,擺不脫失敗的糾纏。說來也令人稱奇,當地老百姓充分調動自己的想象力和聰明才智,不停地擺試著把麥草扎成各種形狀固沙,長方形、正方形、三角形、梯形、圓形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最后經大風沙一試,居在然各種形狀中發現了正方形的麥草方格的固沙防沙效果最好。專家從老百姓的作法中受到了啟發,再經過各種尺寸的試驗,最后才確定1×1米的方格、10到20厘米厚的麥草為最佳,這一成果的出現,讓治沙界大為驚奇,更令專家始料未及。就這樣,大家在方格中栽下植物,植物全都成活,硬是讓鐵路從沙漠中順利通過,至今四十多年沒有阻斷過。所以中衛治沙獲得了“中國科技進步特等獎”、獲得了聯合國“全球環境保護500佳先進單位”稱號,沙坡頭也被稱為“世界沙都”。
說其“壯”,主要是有兩種壯觀景象,一是中衛的落日勝景,當年王維就是在這里寫下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麗詩句,讓千百年來人們吟哦不止、擊案叫絕,能在這原創地體驗這一景觀,是否更能理解此詩的韻律和意境?二是在藍天白云下,當一列火車從這條治理好的綠色通道飛馳而過的時候,你若放眼一望,此地四色龍交匯,堪稱絕境,黑的火車、白的黃河、黃的沙漠、綠的植被,其景觀肯定叫人難以釋懷!雖未目睹,但能想象。
帶著些許遺憾,別了,沙坡頭!
13、又到了漫漫冬日。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我最快樂的季節。有朋友問為什么,我無言以答。那種從心底油然生出的喜悅是無法解釋的,如禪宗所言“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常常,就在暖和的冬日的午后,一個人走在鄉野間。這里是城鄉的交界,路上的行人很少,偶爾有車駛過。冬日的時節,天空不再是秋的純凈高遠,變成了一種凝重的蒼白的灰色,陽光薄亮透明,失卻了熱度,而有了一種流動的質感。路旁的野楓葉子全然褪盡,枝條舒展著,卻有一種雍容溫婉的味道,如歲月的淡定平和。風從北面吹來,地上的枯草沙沙作響,形成自然的背景音樂。
不遠處,新開發的住宅小區正在建設中。蜿蜒的河流環著小城蔓延到這里,河中已經沒有了水,河坡上長滿了野草,草坡變成了斑斕的黃色,草中間或有褐色的黃土裸露出來,象沒牙的老人和藹而又意味深長的笑容。遠處高高的岸上坐著牧羊人,灰白的羊群散落在荒草間,時隱時現。一堆被點燃的枯草,閃爍著絲絲透明的火焰,一縷清煙在無風的空間冉冉升起,襯得天際的太陽愈發得安靜。古詩云,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就是這般的景象:無風的下午,一縷清煙逍遙直上,飄渺縈繞,無聲散去,一種不留痕跡的存在和消溶,象所有生命的形式,愛了,恨了,終結了。冬日的空氣中,一切都是靜靜的,太陽失卻了炎夏的熱情,沒有了耀眼的光環,詩人方可清楚地看到她的圓潤和溫柔,淡淡的,掛在冬日的天空,清遠卻很溫暖。一種讓人沉醉而安然的意境。
冬天的樹,沒有了葉子,枝條肆意地伸展著,一種恣意和歡悅,透徹生命的原真。花謝了,生命在種子中延續;葉落了,生命在根中回旋。褪去了繁華的表象,本質的東西才開始彰顯出來,什么是根,什么是本,大自然永遠有著智慧的答案。而她的魅力遠非單薄的生命可以抗拒的,也許就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一個偶然的回眸,便被她深深吸引,無怨無悔地跟她到天涯海角。
春始鶯啼花醉月,霜天雁舞草隨風。生命在,快樂就會相隨。
冬日的風景,很美。
14、“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我面西而立,手握欄柱站在橋邊吟起這首詩,望著翻滾而去的葉河水,心中頓覺激情飛揚。
葉河自西向東橫貫千里,一路上,它吸取了天地之靈氣,帶著滿腔熱情,從遙遠的雪山迫不急待地湍流而下;在途中,它萃取了日月之經華,化作一條通往心臟的血脈,奔騰不息;在歷經了九曲十八彎的坷坎、風沙的肆虐后,它背負著任重而道遠的使命,將點滴之軀聚集成一股激流沿著前輩留下的一條寬闊的河床,將血肉之軀溶入邊塞農田、戈壁綠蔭,成就了一方繁榮的沃土。
眼前,它把激情萬丈的熱情化成一串串濺起的浪花,伴著一路的歡呼跳躍著穿過一根根堅實的橋墩,來到我的面前。
腳下,白茫茫的一片,滔滔不絕的急流如煮沸的大油鍋,一層蓋過一層的浪花幾經沉浮,像擰成一股繩的麻花,不停地打著旋源源不絕地流向遠方。耳邊,歡快的流水聲漸行漸近一路飄來,像是一個塞外放牧的小伙,手持長鞭,在空曠的草原放歌,悠遠而綿長的韻律,充斥著我的耳膜,余音不絕,飄向遠方。身后,一輛輛急馳而去的載客小車擦身飛去,揚起的微塵帶起了我的長發,掀起了我的裙衫,讓一股涼嗖嗖的空氣慢慢從后背滲透到心口,讓我一時倍感涼爽。
九點鐘左右,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原本飄浮的片片祥云,不知什么時候溜走了,一個被潑去火焰的大火球掛在天邊,一臉的紅光映紅了西方的飛云,星星點點散落在天際,如晚風輕輕掃過的落花一朵一朵凝成團團絢麗的彩霞,又像是一個羞答答的待嫁新娘,沿著片片花瓣堆積的幸福,著一身金燦燦的新衣,垂著長長的眼簾,低眉弄衣袖,心兒卻像藏了只小兔子似的,突突突的跳個不停,以至于想三步并作兩步趕著去見心愛的人兒。
不一會,夕陽開始下沉,一點一點地下沉,連映射到河里的一條狹長的俏影也被濡染成火燒云的顏色,就像是醉意微醺的老翁,搖著被酒精燒的紅彤彤的臉孔,步履零亂,任夜幕降臨,仍不知歸路。
不知不覺,天幕上一輪新月緩緩升起,發出瑩瑩的白光,為夜空點一盞燈,照亮河水的胸膛,指引我歸家的路……
途中,我思緒萬千,聽人常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只有少有人說,沒有夕陽的輪回,又怎能迎來燦爛的黎明?沒有人生的失意,又怎能迎來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呢?
然而,這個簡單的道理卻常常被人忽略,就像是人們去欣賞落日的同時,只顧去感慨歲月的流逝,而不去回味過程的精彩一樣。
往往人的誤區在于經歷痛苦時,習慣用放大鏡去放大失意,一味地陷入自己挖的陷阱里不能自拔,就像是人走路時經常會被自己的左腳絆到右腳一樣,如果自己不倒下,全憑外界力量的打擊則是微不足道的。
人的一生有許多日子要過,有悲悲戚戚的慘日子,有雙喜臨門的好日子,有禍不單行的灰日子,就像是吃甘蔗不能光揀兩頭甜的吃;在遭受不幸時,要知道這痛苦不是永恒;在享受快樂時,要知道這快樂也不是永遠,能這么想,你的人生才更富有彈性,存活的機率也會提高很多。
15、寂靜與孤獨是一對孿生兄弟,喜歡寂靜的人能享受孤獨。仁者愛山,智者愛水。仁者靜,智者動。是呢,我不是智者,所以我愛靜。感到孤獨的時候,我會到屋后去欣賞那窩剛孵出的小米粒大小的蜘蛛,靜靜地看它們織網。看到它們認真地織出幾十個銅錢大小、經緯分明的網時,我被它們如此小小年紀,就能擁有一絲不茍的敬業精神感動的幾乎要流淚。孤獨時我也時常去看望那只冬眠的刺猬,在背風向陽的田壟上,刺猬給自己做了一個窩,并且鋪上柔軟的干草,然后將自己埋在軟草里度過嚴寒缺食的漫長冬季。冬眠的刺猬昏昏睡去,一副如赤子般憨態可掬的樣子。
一個人的時候,我喜歡站在原野里看日出日落:朝霞似錦,晚霞似錦,東山錦,西山錦。朝陽給人蓬勃向上的啟迪,落日呢?落日會讓人感到寂寥和惆悵。王維詩曰:“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詩境很美,但還是讓人從中讀出一些悵然之情。我這里沒有長河,但有圓圓的、紅的如血的落日;不見大漠孤煙直,卻有從周圍村落隨風飄來的炊煙。炊煙像寬闊的藍紫色絲綢,縈繞在楊樹林間,如夢如幻。這大概便是李太白的“平林漠漠煙如織了”。
一個人的夜晚我喜歡觀天。由于沒有受到燈光的污染,無月的鄉村夜晚很黑,黑的真是伸手不見五指。這樣的黑夜,對長期生活在霓虹閃爍的都市人來說,絕對是一種奢侈品。抬頭望蒼穹,銀河浩瀚,繁星點點。織女牛郎,隔河遙望;南箕北斗,星光燦爛。陡然一顆流星劃破天際,驚得一只落單的野鶴哀鳴遠遁。月明風輕的夜晚,獨自散步于原野,月光傾瀉如水,清風吹面不寒,非常愜意。
16、遠遠的沙灘,被天際飛來的一縷亮光朱線犁開,落日,象畫一樣,又圓又大。穿過黃昏,錯落的古堡象是被長河串起的遠古編鐘,象一種幻景,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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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是一種意想,更是一種境界!夕陽無限好,相約近黃昏!恍然若幻景,清晰如眼前!~~
天籟,一如一種暖色的弦音,靜靜的流淌,似乎是停下呼吸,觀看落日的光輝,夕陽如詩地撫摸著天空,象天使的手,寫著野曠天低的句子,寫著蒼茫與雄渾。一如真實與夢幻,人生與現實,燦爛著它充滿誘惑的景象。瘦瘦的炊煙,一如一縷疲倦的亂發,筆墨散文,漫且無章法,點綴著粗獷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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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聽詩心推敲銅鉦發出的暖色的顫音,共鳴的弦流淌一種蒼茫與雄渾,夢幻人生,真實生活,一縷炊煙,幾許飄絮,載不動這清愁,融入筆墨,疏放這寧靜的夜,有風且粗獷,有雨且溫柔!
17、貧窮可以改變,卑賤可以改變,容貌可以改變,孤獨卻無法改變。
因為它是每個人的宿命。
每個人都孤伶伶的來,又孤伶伶的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每個人終其一生的努力,不過是想擺脫孤獨的陰影。
政客弄權,是為了尋找牧羊人圈養或放養羊群的威嚴,在臣服者中間收獲被仰視跪拜的快感。
文人弄墨,是為了塑造理想的意境,或者人物,并且把自己的靈魂放進去交流、共鳴。
大小明星,是為了各界粉絲的吹捧,享受眾星拱月的待遇。
人們結婚,除了日益淡薄的傳宗接代這一觀念,更多的也是為了擺脫漫漫人生路上的孤獨。
兒孫繞膝,含飴弄孫,老年人更愛小孩子,正是為了擺脫日益嚴重的孤獨感。
然而,無論人們如何努力,孤獨依然存在,依然糾纏著每一個人。
政客離開會場進廁所大小便的時候,就是孤獨的。
文人深夜擱筆,點起一枝煙或打開一瓶酒的時候,就是孤獨的。
明星走下舞臺,鎂光燈不再猬集的時候,就是孤獨的。
夫妻日生隔閡,不再心心相印的時候,就是孤獨的。
子孫不肖,乖張叛逆的時候,就是孤獨的。
--即使一直受人關注,即使順風順水,又有誰知道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再莫逆于心的朋友,也會不知你的牙疼。
再相敬如賓的夫妻,也有不可觸摸的隱私。
再如膠似漆的情人,也有無法理解的苦衷。
……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是唐人王維孤獨的寫照。
也是所有人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