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莊軼事28
文/曹蕓
我的舅媽們
〈1〉
丁姓在鄭莊有不少戶,雖然我媽媽沒有嫡親的哥哥弟弟,但我有好幾個堂房舅舅,當然也就有好幾個舅媽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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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說莊子最東頭的大舅媽,因為舅舅名字中有個余字,就稱她余舅媽吧。余舅媽白白凈凈,眉目清秀,腰肢纖細,說話慢聲細語性子嫻靜,頗有大家閨秀之范。
幾個舅媽之中,余舅媽生的孩子最多,一共有四男二女 。大表姐比我媽略小,在我的印象中她們不像姑侄倒像姐妹,那種親密是令人羨慕的。
余舅舅家的房子除了三間正屋,兩邊都建有廂房,大小算起來有六七間屋,一大家子人都住一起,熱鬧得很。小時候,我對余舅媽家的房子很感興趣,覺得那里面很神秘,想象著表姐表哥們在里面會干些啥。我常常在余舅媽家門口流連。余舅媽看到我就親切地呼喚:“乖啊,過來玩的啊。來,陪舅媽說說話。”她從來不叫我名字的,把我當大人看。我就搬個小板凳坐在她身旁,看著她忙碌。有時候,她侍弄屋前的小菜園子;有時候,她用一種很柔韌的草編織草鞋。她邊做事邊詢問我:在學校過得開心嗎?爸爸寫信回來了沒有?她柔柔的聲音很有魅力,我就一五一十地回答著。我還自豪的告訴她,我已經可以給爸爸寫信了。她就忙不迭地夸我:“乖啊,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學習要上緊啊。”我聽了舅媽的話,便不住地點頭。
舅媽的話一直鼓舞著我認真學習的。現在想來,舅媽是重視孩子學習的。除了大表姐,她家其余五個孩子都上學的,這在當時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大表哥是老寶中畢業的,其余四個都是高中畢業。后來大表哥當了村支書,三表哥到鄉政府工作。
余舅舅生病期間,舅媽寸步不離。們親眼看見舅媽給舅舅擦屎端尿,舅媽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余舅舅疼痛難忍時,舅媽就在他耳邊軟語勸慰,柔聲安撫。舅舅握住舅媽的手,眉頭漸漸舒展,進入夢鄉。
余舅舅去世后,余舅媽用她那柔弱的肩膀擔起全家的重任。在那艱難的日子里,她再苦再累也沒有停掉孩子的學業。
后來,孩子們一一成家立業,余舅媽也漸漸老去。但她依舊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對人說話依舊輕言慢語,和藹可親。她過世時,表哥們把她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為她贏得了身前身后名。隊里人都說她應得這份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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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舅媽我就稱她為寬舅媽,她和余舅媽家相隔兩家。
那個時候,寬舅舅是隊里的會計,家境比一般人家略好點。寬舅媽只生了連兄表姐一個。記憶中,寬舅媽是體弱多病的。一年到頭,臉色蒼白,咳咳嘍嘍的。寬舅舅脾氣不好,動不動就訓人。隊里大人小孩只要不如他意,他就劈頭蓋臉地訓上一通。
寬舅媽沒有生個男孩,就經常挨訓。為了不挨訓,寬舅媽從自己哥哥家把小侄兒抱回來當兒子養。這個小表弟活潑可愛,給寬舅媽帶來快樂,寬舅媽因為有了他,臉上竟有了笑容。寬舅媽給他取名叫來順,希望一切順順利利。
來順比我小一歲,個頭比我矮了一大截。他圓圓的臉蛋,烏溜溜的眼睛,望人忽閃忽閃的。皮膚不白,暗黑的那種,最奇怪的是,他的嘴唇不像其他孩子那樣紅潤,是發紫的那種。
他超可愛,只要我去他家那邊,他就追著我的屁股后面喊姐姐。如果我不答應,他就耍賴假哭。這個時候寬舅媽就出來拉住我們兩個人的手,到堂屋里拿好吃給我們。然后,寬舅媽就逗我們問:“來順,為什么喊姐姐啊?”“我要姐姐陪我玩。我要姐姐給我做媳婦。”舅媽一聽開心地笑了。接著又問我:“春子,肯給我們來順當媳婦嗎?”“啥是媳婦?”我不解。“媳婦就是帶來順玩,在我們家,不許回家。”舅媽繼續逗我。“我不要,我要奶奶陪我。”“奶奶,奶奶快來啊,大舅媽不讓我回家。”我嚇得大喊。來順就抓住我的手似乎真的不讓我走,我噘著嘴就要哭了,寬舅媽就在一旁偷偷的笑。她一笑,我就知道是逗我們的,我就和來順一起吃東西,一起玩耍。
快樂的日子過得好快,不久表弟來順生病了,是不治之癥。當時人們說得很邪乎,說來順長了兩個心臟,是個怪物。大人們都不讓孩子們到他家玩,我忍不住,就偷偷摸摸地去看他。來順明顯的瘦了,眼睛顯得更大了,嘴唇更烏了。神情蔫蔫的,沒有精氣神了。我們相互拉了拉手,他沖我笑笑。沒有想到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見他。
來順死后,寬舅媽也一天天垮下去了。她天天以淚洗面,眼睛哭得看不見了,身體也越來越差。沒過兩年,寬舅媽也去世了。在那個世界里,但愿他們母子能夠相遇,不再分開。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
曹蕓,退休女教師,閑暇時間喜歡讀書旅游,用樸實的文字敘述過往,暢想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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