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7日,刑偵劇《重生》在優酷悄悄上線,最近被職場劇中“家長里短”和各種“偽邏輯”填滿的熒屏,總算吹來了一股新風。“不做妖”的重生,唯一掀起的一陣風浪,是女主角趙子琪在微博諷刺片方在海報上不放上她而選擇新生代小花趙今麥,好在風浪不強,上映前預約超70萬,首播后近萬人打出8.0的成績倒是能讓首次兼任藝術指導的主演張譯松口氣。
不過好景不長,首播后一周,評分已降至7.6,還有繼續下降的趨勢,《白夜追兇》的成功能否延續,有待觀察。
懸疑犯罪題材,憑借黑白敘事豐富的戲劇張力和固定的受眾群體,在網劇領域向來是各家常爭之地。2017年,《白夜追兇》和《無證之罪》的出現,就將此類題材推向一個小高潮。《白夜追兇》被Netflix購買版權的輸出,更是證明了懸疑題材走向國際化的無限可能。在小高潮過后,便是長達兩年的沉寂,18-19播出的數十部頭部懸疑題材網劇中,鮮有市場高贊的回音。
以衍生劇系列亮相的《重生》,由優酷和阿里巴巴影業出品,作為2020打響公安題材頭一槍的排頭兵,究竟是否名副其實?
文藝基因的犯罪劇,是破冰還是噱頭?
《重生》故事圍繞張譯飾演的西關支隊副隊長秦馳的“失憶”展開,“714槍案”后經歷隊友皆殉職而幸存的秦馳,和失憶不斷抗爭的過程中破解謎案,找到真相。失憶后的秦馳在心理生理重創中竭力重拾記憶,而案發現場的補槍之疑卻不斷將他推向更深的漩渦,在警方內部督查與內心叩問的高壓下,本劇自然帶著“霧里看花”的調性。
《重生》的劇本創作在2014年6月至2015年6月完成,編劇指紋賦予了《重生》與《白夜追兇》生活化完全不同的基調,沉郁,緩慢,悲憫并加入大量人物內心獨白,不疾不徐地展開。
于熠宣文化CEO,本片制片人張為為和擔任本片總制片的阿里影業副總裁敦淇來說,本劇更是傳統電視人的一次大型懸疑題材網劇創新實驗。翻開二人履歷,皆碩果累累,張為為代表作包括《戀愛先生》和《好先生》兩部都市情感劇,而敦淇半路出家,從金融界、地產界跨界到影視文化領域,二十年的金牌制片經歷橫跨《幸福像花兒一樣》、《金婚》、《急診科醫生》、《甄嬛傳》等多部標桿性作品。
創新是兩位資深制片人不約而同選擇劇本的標準之一,敦淇在采訪中表示鄭曉龍導演曾告訴他“一定要比別人領先半步”,因為跑個三五步,觀眾可能一知半解。 而半步的話,既能引導觀眾,又能讓觀眾看得懂。《重生》劇本的這文藝風格化半步也受到了張為為的認可,“指紋(《重生》編劇)的文本就彌漫著一種文藝氣質”, 他透露,與過去懸疑犯罪題材劇本主打強情節事件不同,人物特質的突出在吸引人情節的烘托下更有獨特氛圍與高級感。在拍攝地的選擇上,張為為也下了一番功夫,山城重慶蜿蜒的地勢和云霧繚繞,都符合本劇文藝神秘的氣質格調。
(山城的特色取景,更添清冷質感)
多視角畫外音也是“差異化創新”的有意為之,張為為希望這樣的風格嘗試能夠幫助打破圈層,當然也期待市場的檢驗。
符號式重合,難與《白夜追兇》產生IP效應
目前看來,文藝型實驗收獲的疑慮大過好評,節奏問題首當其沖。第一集開頭張譯大段獨白來描繪內心狀態和介紹故事背景,不僅未成功幫助人物特質立體,且讓想看快節奏探案的觀眾大喊冗雜多余,狂按快進。連張譯這樣擁有深厚表演功力都難以駕馭的旁白,在其他角色上就更不討好,秦馳助手小路因公安副局長兒子而產生的身份困擾用大白話表達出來,顯得生硬又晦澀。
(劇集一開始的獨白,被詬病節奏進入緩慢)
大體量的獨白沖淡了情節自然展開帶來的緊張與視覺沖擊力,反而把懸疑劇中需要的神秘與留白填的過滿。在人物表現上,倒不如一句秦馳問前妻“我用什么牌子的牙膏”這樣生活化的情節來得自然有趣。
在劇本架構上,指紋采取雙線并行式的美劇式結構,在四個表層案件的循序漸進中,始終貫穿的是“714槍案”的真相追查,緊繞底層邏輯秦馳身份的揭開與“失憶”的拷問展開。這樣的雙線并行,對于高度模塊化,一集一個故事節奏馳騁的美劇來說,不難做到。《犯罪心理》,《毒梟》,和最近的《血疫》都是其中非常優秀的代表。在《犯罪心理》中,一集的時間里一條偵破和一條犯罪者心理路線交錯并行,品相非常工整。
但《重生》的雙線,是時間跨度延長到三、四集才能完結的一個表層案件,與在大結局才能夠偵破的底層真相,讓人不免擔心節奏的走向。果不其然,時間的分配上出了問題,四集的時間框架里,經常是表層案件稀里糊涂地破了,底層案件又因為獨白的侵占和過于瑣碎的細節而讓觀眾失了耐心。
表層案件的稀里糊涂,正撞在推理性缺失的槍口上。懸疑涉案類題材在推理上無論如何形式創新,都不能離開硬核的推理邏輯。不同于《白夜追兇》的抽絲剝繭,讓觀眾和潘粵明飾演的關隊一起收集線索,本片更像是秦馳大神式的拍腦袋解謎,時常經過秦馳的一遍腦內,案件就順勢而解,毫無波折,也難以切中觀眾爽點。不僅如此,如在第二個范凱案件中,綁著三條人命的毒販的殺人動機和用自行車沉尸,狗毛性侵的目的等細節都未展現,就草草了結,讓人著實摸不著頭腦。
急著認親的《重生》迫不及待安插進了《白夜》中的主角關隊,律師韓彬,支隊長趙馨誠等角色,但與主線的聯動性不大,更像串場打招呼的宣傳性質。打造ip效應的關鍵,還在于故事情節的肌理融入,而不僅僅是符號式的重合。
(在《重生》中頻頻串場的關隊)
這一點,缺了女友幫忙執筆(《白夜追兇》由指紋和其女友共同創作)的指紋,看來還沒想明白。
失敗的社會化情感共鳴
敦淇和張為為豐富的情感生活劇制作經驗,看似為懸疑網劇爆款土壤提供了一條新思路,社會性與情感性的共振。影視內容是探討社會性議題絕佳的載體。在總制片人敦淇看來,情感關系的落腳點引起的情緒共振更能拉近與觀眾的距離。而張為為則表示《重生》的四個單元案件分別圍繞,婚姻,親子,偶像,朋友等當下社會熱點話題展開討論,具有很好的話題發酵能力。
以第二個毒販拋尸案為例,犯罪嫌疑人是男主角秦馳父親的老友醫生婁頤的兒子,高知識分子對兒子疏于教育而致使走上犯罪道路,本是極好的抓手。在交代兒子犯罪的動機上,僅以最后對峙過程中婁頤與兒子的情感突然爆發,婁頤的自刎“謝罪”,兒子掉落化學池毀容的大悲畫上句號,讓人難以共鳴。對于作為“高知”代表的婁頤對兒子疏于管教的情景式描繪,亦或是親子關系的探討,都未做延伸。披著社會話題的皮,卻留不下觀眾動情的心,是劇作的又一失敗嘗試。
(宋春麗老師扮演的婁頤)
來看看擅長用社會化感情紐帶吸引觀眾的韓劇是如何做到的,在《檢察官內傳》這部韓劇的校園暴力話題案件中,用一集的時間,雙線并行的方式,多維度解析了校園暴力的社會思考價值。在運用大量前后時間對比,案件歸因,人物內心洞察的鏡頭敘事后,主旨得以升華,紐帶得以建立。而《重生》對本該高光的元素避而不談,讓人不免惋惜。
雖有阿里生態保駕護航,但劇作仍需加強
作為阿里大文娛打通生態與精品內容策略制定后的刑偵題材頭部作品,《重生》的制作是有誠意在內的。據悉,《重生》A組拍攝了117天,B組拍攝了78天。對于國產劇來說,屬于一個較長的創作周期,讓導演和演員有了更長的時間去相互磨合,在鏡頭設備上, 《重生》的攝影使用了精密度和銳度更高的電影級設備“hawk鏡頭”,對于網劇來說是超高級待遇了。
第一次拍攝刑偵題材的張為為也是戰戰兢兢,把能夠搬來的最好團隊都請來了,包括了《九州縹緲錄》《好先生》的攝影指導李鵬、拿過各種錄音獎項的《戀愛先生》的俞子博、 《小歡喜》《老炮兒》的剪輯師張文等。
阿里的野心更是不止步于此,自2019年以來,阿里文娛經過體系架構的升級,形成了自制劇的制片人工作室模式。敦淇的工作室主導阿里的頭部精品項目,而其表示觀眾年齡層的迭代也倒逼著有互聯網基因的團隊進行內容創新上的應對。有了“大數據”的護航,團隊通過優酷“北斗星”系統完成了極細顆粒度的演員篩選,借著“燈塔”系統進行了精準可控成本的宣發營銷,但想要承延《白夜》的成功,更多還是得靠扎實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