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〡曉無涯
圖〡二哥畫畫
小青是個命運坎坷的女人,同時又是幸運多福的女人。
25歲之前,小青只是活著。她出生在落后山區(qū)里的貧困家庭,家里地少人多,兄弟姊妹經(jīng)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為了能吃口飽飯,她16歲便由父母作主嫁為人婦,自己還是孩子的年紀就已是孩子的媽,同時也是丈夫一家可以隨意使喚的苦力。由于未達法定年齡,她和丈夫一直沒有領證。
小青模樣標致,特別是婚后幾年飲食改善,越發(fā)變得好看,村里的男青年有事沒事就喜歡找她搭話,她多數(shù)不去理會。但村里盡是多事的大姨大媽,竟跑去她丈夫面前嚼舌根,引得她丈夫勃然大怒,動不動就對著她拳打腳踢。有時被打得狠了,她真想摸出墻角的農(nóng)藥一飲而盡,一了百了。可一想到年幼的女兒,她又哪里舍得?
于是,她忍氣吞聲、委曲求全,一晃過了九年。
這一天,機會來了。因為丈夫有事耽擱不能和她一起去縣城賣茶,于是,她獨自帶著女兒,背著一筐新茶去縣城售賣。雖然之前跟著丈夫來過幾次,但每次都心情緊張,不敢隨處亂看。這次,她壯著膽,使勁地看,終于看清了,原來外面的世界是彩色的、這么的絢爛,這么的迷人……她一下就愛了。
她很快以一個不錯的價格賣掉了那筐茶,忽然想到又要回到那個讓她充滿恐懼的家,她臉上好不容易泛出的光彩瞬時又黯淡下去。她低頭看看身邊已經(jīng)慢慢長大的女兒,她不想讓女兒以后跟她一樣的命運,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帶著女兒直奔火車站,用所有的錢買了一張最遠的火車票,她要逃離,帶著女兒逃到她丈夫找不到的地方。
經(jīng)過幾天幾夜的顛簸,她們終于來到一處完全陌生的城市,距離她家三千多里。雖然有種逃脫后的輕松,但轉(zhuǎn)眼就要面臨的生活困難讓她猝不及防,女兒抱著她的腿喊餓,而她自己也餓的頭暈眼花。她翻翻口袋,總共不到五塊錢,所有的錢都拿來買了車票。
這個城市看起來比她們的縣城要發(fā)達,到處可見大大小小的飯館和百貨店,她捏著僅有的幾塊錢咽了咽口水,牽著女兒的手慢慢蹭到一家小飯館的門口,怯生生地探著頭朝里望。這時從后廚出來一個中年婦女,一臉和善,問她需要什么?
“我想買點東西給娃娃吃,可是,可是我就只有這么多錢!”她攤開手心,里面躺著那幾塊錢。
“沒事,沒事,你們先坐,我這就去給你們弄飯。”那中年婦女沒有拿她手里的錢,又走回里廚,不一會兒,端出兩碗熱騰騰的面,上面還臥著一只荷包蛋。
“這,這,我怕錢不夠,娃娃一個人吃就成。”她囁嚅著,生怕自己的錢不夠。
“不礙事,不礙事,你盡管吃,這面不收錢!”
看著中年婦女滿臉笑容,兩行熱淚倏地奪眶而出,直流到她的嘴邊,有點咸!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面,因為,里面有她不曾感受到的溫暖。
“聽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你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呢?是住在這附近嗎?”等她吃完,中年婦女拉過一張凳子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嗯,嗯,大姐,我確實不是本地人,我們從外地來的,我家在好遠好遠的地方,家里發(fā)生變故,現(xiàn)在就剩我們娘倆,我身上所有的錢都買了車票,現(xiàn)在流浪到這里,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這天看著就要黑了,我們還不知道可以住到哪里?”小青不敢說自己是逃出來的,她能看出眼前這位大姐是個好人,打心底里希望她可以幫幫自己,畢竟她還帶著女兒。
中年婦女聽她說完,竟偷偷地抹了把眼淚,她可憐這對流落他鄉(xiāng)的母女。于是,她收留了她們,和她一起住在飯館上面的小閣樓,雖然住的簡陋,至少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小青已非常滿足。
小青是個明白人,她不能白吃又白住,只要店里有活,她都搶著干,有客人來,也總是熱情地上前招呼。幾天下來,她大概知道了這家店的生意并不好,大姐家也沒有其他親人,總是她一個人從早忙到晚,經(jīng)營著幾樣簡單的吃食。
她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做事。直到幾天后,飯館打烊,大姐和小青母女終于端上晚飯,大姐開始跟小青講述她的故事:原來她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小時家里窮,父母又都有病,還有一個比她小幾歲的弟弟,一家人日子過得非常緊巴。等她好不容易嫁了人,日子才算好過些。丈夫?qū)λ芎茫埠芮诳欤Y(jié)婚沒幾年就開了這間餐館,丈夫燒的飯菜好吃,飯館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她們有了錢,就接濟她的父母和弟弟,總算給家里蓋上了大瓦房。可好景不長,剛過了不到五年,丈夫被查出胃癌,而且是晚期。她傾盡所有為丈夫看病,可到頭來,錢花完了,丈夫卻沒能留住。之后不到幾年,父母也相繼病逝,就留下一個弟弟在鄉(xiāng)下。
她對經(jīng)營飯館并不在行,因為飯菜燒的不如丈夫,生意也越來越差。朋友們都勸她關(guān)了店,重新找份工作,重新找個人,開始新的生活。可她不愿!她想為丈夫守住他生前的心血,所以她一直孤身一人苦苦支撐,直到遇見小青母女。
小青沒想到眼前這位溫和善良的大姐,命運也如此多舛,她決定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那晚,兩個命運悲苦的女人,就這樣相擁著哭了好久好久……
也許是心里的苦楚被全部倒出,余下的就只有甜。那晚之后,大姐燒的菜莫名好吃起來,小青也憑著自己的積累設計了幾款獨具特色的家鄉(xiāng)美味,結(jié)果,一傳十,十傳百,大姐的小飯館一下子爆火,顧客盈門,一座難求。這時,小青的人生才算真正回到自己手中,讓她體會到什么叫生活?
又一天晚上,大姐神神秘秘拉著小青的手,湊到她耳邊悄悄地問:“小青,大姐想跟你商量個事,你看可行?”
我是曉無涯,寫有溫度的文字,講有能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