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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好，一切都好？
海粟
近段，街頭巷尾都在議論的熱播劇《都挺好》迎來了大結局，也賺足了觀眾的淚水和贊譽。在虐心的劇情發展中，蘇家人最終破鏡重圓、回歸親情，一切皆大歡喜。某種程度上說，編劇這樣的安排也迎合了觀眾的心理期待，體現了中國老百姓的“三觀”——家庭觀、倫理觀和養老觀。
作為一個追劇者，外加一個中學英語教師的身份，課堂之外的大部分時間里，我都會跟著其他同事對劇情評頭論足，或唏噓哀嘆，或嬉笑怒罵。可能是專業使然，在追劇中無意間留意了一下這部熱劇的英文翻譯： All is well，一瞬間，一種對編劇的智慧和縝密肅然起敬之感油然而生。
我想到了莎翁的名劇《皆大歡喜》。
(一)
All Is Well That Ends Well 是莎士比亞的一部戲劇名字。譯無定法。單就此句子而論，可直譯為“結局好，一切都好“；也可譯為”一切都好“、”都挺好“等諸如此意的詞匯。作為書名，二三十年代的中國翻譯大家們將其翻譯為《皆大歡喜》、《終成眷屬》等。
這部戲劇是莎士比亞創作的“四大喜劇”之一，也是莎士比亞人文主義精神的最淋漓盡致的體現。該劇大約創作于1598-1600年間，主要描述了被流放的公爵之女羅瑟琳到森林尋父和她的愛情故事。
看來，源自東方的“善惡有報”、“因果輪回”的佛家思想似乎也影響了五百年前的我們這位世界級的文學大師。莎翁在選擇《皆大歡喜》這個名字時，一定是想表明：受迫害的好人全都會得到好報，就連惡人也會受到靈魂上的洗禮和感化，從而改邪歸正，終成正果。
故事的結局就是：弗里德萊克幡然悔悟，將王位還給了胞兄；奧蘭多繼承了大公爵的爵位和財產，羅瑟琳和他相愛了；奧列佛拿回了自己的田產并與西莉亞喜結婚……有情人喜結良緣，終成眷屬；壞人得到寬恕，并改過從新，一切歸于圓滿，一切皆大歡喜。
這就是莎翁的人文主義精神。一方面，肯定人類追求美好事物，愛情，幸福，宣揚人類的真，善，美；另一方面，讓惡人得到寬恕或靈魂上的凈化，最終好人和惡人互相和解，達到和諧和統一。
我們常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你的人生結局好，則一切都好，結局才是最重要的。即使中間過程中充滿了曲折、苦難，即使你過得如何平庸、卑微，最后的結局只要是皆大歡喜，你的人生就是就是一部喜劇。因為沒有人會記住你的過程的。
皆大歡喜的結局，其實就是人類幸福感的源泉。皆大歡喜的結局，也正是我們普通老百姓對生活的最大期望。
個人猜測，《都挺好》的編劇一定是拜讀過莎翁的《皆大歡喜》的，連劇名都選得如此相似和頗有深意。
其實，有沒有發現，不管用莎翁用哪個名字，其實都遜色于我們博大精深的漢語中的這三個字：都挺好——最深情，也最直白！
（二）
再來聊聊這部熱播劇。原生態的家庭里，強悍霸道而又重男輕女的蘇母突然死去，使得表面上無限風光的蘇家，瞬間分崩離析，剩下的就是一群個性鮮明的家庭成員：膽小懦弱、毫無主見的蘇父，死愛面子而又愚孝的明哲，自私凌弱、沒有斷奶的“媽寶男”明成。一家人在生活的舞臺上為柴米油鹽、衣食住行而你爭我斗，只落得親情撕裂，一地雞毛。
從不受家人待見，被二哥從小欺負到大的女兒明玉，卻因親情牽絆，在蘇家一次次的危機中出手相助，撐起了那個她從小都想永遠逃離、現在卻搖搖欲墜的家。貌似波瀾不驚、都挺好的生活背后，其實是壓抑著的水火難容、一觸即發的矛盾和沖突。
故事的結尾讓我們看到了親情的冰釋和血緣的交融：蘇大強患上阿爾茨海默癥，終于有了作為父親的樣子和擔當，主動替二兒子給兒媳道歉；明哲回到美國和自己的小家庭團聚；明成幡然醒悟，和明玉和解，冰釋前嫌，并到非洲工作；明玉選擇為家庭犧牲事業，專心照顧父親......在新年鐘聲敲響時，從沒感受過家庭溫暖的明玉說“這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幸福的一個年”。她回到老屋，在回憶里，在內心深處，終于原諒了天堂里的母親。
當劇中人物所有的誤解、委屈、心酸、怨恨在親情的浸潤中，伴隨著內心的幡然醒悟而隨風而逝，當蘇家人的生活經歷了從一地雞毛到陽春白雪般的改變，從劇情中走出來的觀眾，這時早已忘記了追劇過程中的忿恨和牢騷，他們有了充分的理由說：結局挺好的！
結局好，一切都好。我們應該感謝編劇。不僅安排了幾個老戲骨和高顏值女星的精彩表演，還設計了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虐心的劇情，在吊足了觀眾的胃口之后，總算留下了一個皆大歡喜、眾人滿意、達到了觀眾心理期望值的結局。從某種程度上說，這部電視劇的編劇，其實是個高明的藝術家，他對觀眾的心理掌控早已胸有成竹。
無可否認，近年來的影視作品結局，大都奉行“忠實于原作“、“悲劇更真實”的原則，極盡鋪墊渲染，吸引了一大批觀眾。但文藝作品來源于生活，更應高于生活。在國人都在建設和諧社會、為實現中國夢的偉大征程上努力時，老百姓還是渴望看到更多的，能傳遞給我們正能量、教人向上的文學作品，看到更多地展現中華民族傳統家庭美德、倫理道德的影視作品。
（三）
其實，用哲學思維來講，“結局好，一切好”的理論有點形而上學的味道，尤其在職場上更是飽受詬病的。
在這個數字經濟時代，大到國企、私企，小到機關、學校、事業單位，對員工業績的量化考核始終是管理者手中的法寶。這也是無可非議的事情。員工干得好不好，看的是員工的業績。有了業績，管理才能有抓手，單位才能出效益。
但準確地說，管理者眼中看到的僅僅是員工的一份年終總結，或者一串枯燥的數字，看不到的則是這串數字背后的過程。考核者高舉“我們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業績好就行“、”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的考核大棒，僅僅據此就能把員工分為三六九等。這種“重結果考核,輕過程控制”的管理理念不知澆滅了多少員工的工作熱情和干勁，涼了多少因功虧一簣而與優秀失之交臂者的心。
難道不是這樣嗎？運動場上，得到金牌的運動員永遠是鮮花和掌聲包圍的對象，而那些默默付出了數載心血和汗水，在最后的發揮中因些許失誤而與獎牌失之交臂的運動員，往往躲在黑暗的角落，也不會有這么多幸福場面。我們往往會說，不以成敗論英雄。可現實卻是，我們的確是以某一次的，尤其是最后的、最關鍵的一局成敗而論英雄。
教練們和管理者們給失敗的定義和邏輯如此簡單：我們不看你訓練了多少年，我們也不關注你前幾次比賽取得了多大的成績，我們看到的實事就是，很遺憾，這次比賽，你失敗了！ 推而廣之，歷史上有多少英雄被“過程“所忽略，被關鍵時刻的“結果“而打敗，所以才有了“成王敗寇“的理論。
近段時間，新聞媒體報道的安全事故頻現。多少鮮活的生命魂歸黃泉，多少幸福的家庭支離破碎。沉甸甸的的事實面前，我們不敢對事故原因妄下結論。但“重結果輕過程”、“重產量輕安全” 這樣的字眼，在事后的每一份沉甸甸的的事故調查報告中都能見到影子的。
結果好，一切都ok，皆大歡喜；結果不好，一切都否定，垂頭喪氣。這種以追求幾乎完美無暇為目標的管理理念該摒棄了。管理要重結果，但更要重過程。
所以，細細品味這句話：All is well that ends well, 有時還真的不敢說”結局好，一切都好“呢！
作者簡介：
海粟，河南南陽人，中學教師，文學愛好者。專職教書育人，“幫助天使修煉翅膀“，閑暇之余舞文弄墨，抒發心情。偶有創作，散落于網絡。長篇紀實體散文《家之殤》于2018年1月連載于《河南文苑》，7月《中一美文朗讀》以有聲文學形式連載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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