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里的酒,象征了天長地久。一向被作者祝福贊許的寶黛愛情,自然也少不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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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八回,寶黛愛情里第一次出現了酒。當時,寶玉去了薛寶釵家,黛玉隨后也跟了來。寶玉說愛吃薛姨媽糟的鵝掌鴨信。薛姨媽于是準備了許多好酒好菜,想好好款待這個未來的姑爺。
大家興奮地用餐之時,李嬤嬤卻來掃了大家興致,硬是不讓賈寶玉飲酒,還拿賈政威脅賈寶玉,害得賈寶玉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腦袋,沒有了精神。薛姨媽薛寶釵對此也是束手無策。
黛玉最愛寶玉精神活潑的樣子,那李嬤嬤也太不知禮,關鍵時刻還得她出馬。
黛玉見寶玉垂了頭,忙懟上李嬤嬤,說:“別掃大家的興!舅舅若叫你,只說姨媽留著呢。這個媽媽,他吃了酒,又拿我們來醒脾了!"
林黛玉真是個劍客,直逼李嬤嬤的要害。薛姨媽不敢說或者想不到的話,她說了出來。薛姨媽留寶玉喝一點酒,難得賈政真的會不高興嗎?這簡單的人情,只要一點就通。李嬤嬤還有何話敢說。緊接著,林黛玉又將錯賴在李嬤嬤身上,說李嬤嬤是發酒瘋,拿大家醒脾。一下子就掌握了主動權,滅了李嬤嬤的氣焰。
李嬤嬤還要辯論,林黛玉又冷笑道:“我為什么助他?我也不犯著勸他。你這媽媽太小心了,往常老太太又給他酒吃,如今在姨媽這里多吃一口,料也不妨事。必定姨媽這里是外人,不當在這里的也未可定。”
林黛玉又以情取勝,首先,她體諒李嬤嬤小心。其次,又說賈母不反對寶玉吃酒,李嬤嬤需要明白賈母對于寶玉的疼愛。最后,黛玉把薛姨媽拉出來,說她不是外人。李嬤嬤再要反對,也就真的是不近人情,有意跟薛姨媽作對了。
如此,賈寶玉接下來飲的一杯酒,當就是最暢快的一杯酒了。比起寶釵剛才的溫婉,林黛玉剛剛表現出的劍氣,才是最好的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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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第二杯酒,賈寶玉飲得也十分暢快。故事發生在元宵節那天。賈府的男人們紛紛為向女眷們敬酒。第一輪敬酒的是賈珍、賈璉,一個個地把女眷們的酒杯斟得滿滿的,也并沒有勸酒,然后賈母就示意讓他們退了出去。
史湘云叫賈寶玉也去斟一巡。賈寶玉并沒有那么猴急,她回去關心了一下襲人等才回來斟。賈母見寶玉也要斟酒,格外高興,讓李嬸薛姨媽不要推辭,要干過那杯酒。賈母又讓寶玉的姐妹們也都要斟上。
寶玉走到黛玉跟前,見黛玉并沒有喝完剛才賈珍和賈璉斟的酒,她也不愿意喝。寶玉沒法斟。結果是黛玉把自己的杯子舉到寶玉唇邊,讓寶玉一飲而盡。寶玉再為她斟上了滿滿一杯。
在這里,大家一致地質疑黛玉舉動失當,其實,黛玉的嘴唇又何嘗碰過那杯子。寶玉喝的是賈珍剛才斟的那一杯酒。黛玉頂多只是喂寶玉喝酒而已。這樣自是無關男女大妨。平常女孩子們喂寶玉吃東西多了去了。且寶黛青梅竹馬,平常在飯桌上也定時常有這種舉動。雖然彼此都長大了一點,黛玉此舉也只不過是童心大發而已。那么賈母后面的掰謊,針對的自然就不是那杯酒,更不是黛玉了。而且,黛玉也定是不會因此喝寶玉斟的那杯酒。黛玉的素養,從來都不用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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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杯酒寶玉只喝了一半。因為寶玉實在也不好意意思喝。那一回,湘云掣得的花簽的注解是:“既云`香夢沉酣',掣此簽者不便飲酒,只令上下二家各飲一杯。”湘云拍手笑道:“阿彌陀佛,真真好簽!"恰好黛玉是上家,寶玉是下家。
湘云又湊了一回熱鬧。夸張一點說,這豈不是要寶黛喝交杯酒了。湘云自是要念佛,看她二人如何應對。在古代,如此男女專門對飲的事情,認真飲起來自是有嫌疑。寶玉飲了半口,覺得不對,連忙把剩下的給芳官飲了。黛玉呢,則直接不飲,一邊說話,一邊把那杯酒倒了。可謂是淡定從容,舉止又極為優雅。
但是,寶黛沒有對飲,對于廣大讀者來說,又未免覺得遺憾。多好的機會啊!寶黛之間就這么有緣無分了嗎?讓人有些悵然若失。曹公寫出的文字,真是撩人心。
寶黛愛情里的三杯酒,也就是他們愛情的最佳寫照,真純又纏綿,熱烈又惆悵。可惜了他倆用一生只寫出了一曲《枉凝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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