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rjam Guesgen
譯者:Sara Yang
本文基于創作共同協議(BY-NC)在譯言發布
如果你在當地的操場上看孩子們玩耍,遲早會有一個人因為跑來跑去臉朝地摔倒在地上。那一刻,全場很可能靜寂無聲。然后孩子開始環顧四周,瞥見他們的父母,最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嚎啕大哭。
這個孩子哭的順序不是偶然的:它是一個信號,使家長從書本中抬起頭來,立刻沖到身邊溫柔的安慰他們。孩子們一句話都不用說就成功吸引了那些能減輕他們痛苦的人的注意力。
為什么痛苦會存在?
盡管它在人類生活中是一種很普遍的存在,但它的生物學功能卻很令人好奇。疼痛不同于單純的傷害感受(即能夠檢測并遠離有毒刺激的過程)。痛苦并不僅僅是指揮我們應該避開某些事物的一種意識反應,它本身就是一種體驗,是我們主觀感受到的東西。
通過表達,我們內心的痛苦感受會作為外部社會世界的一部分而存在。我們很容易接受人類用非語言的方式來表達感情,并且知道這會產生一些好的效果,比如說安慰。但是,當涉及到非人類動物遭受痛苦的時候,科學家們卻很奇怪地不愿意將其僅僅視作受傷的一種副作用,而是將疼痛的目的視為動物之間的一種信號傳遞,強化一種擬態的恐懼感。
然而,有大量證據表明,人類之外的動物對疼痛的渴望是具有深刻而內涵的交際價值的。羔羊或鼠崽的哭聲,會讓它們的媽媽去舔它們、給它們做清潔?;蛘呃鲜髸ㄟ^吱吱叫或扭動的方式來接近新的伙伴。這種關注和安慰會將傷害的糟糕感或壓力感最小化,這種現象被稱為社會緩沖。經歷痛苦過程的羊羔們,如果能與他們的母親或孿生兄弟姐妹在一起,它們的情緒會比獨自承受的那些羊羔們更穩定。老鼠的經歷也與之類似。
將疼痛表達出來并不總能引起類似關懷的反應。面對帶有痛苦表情的老鼠時,有些老鼠會選擇逃離,這可能是因為看到同類的疼痛對他們來說太難熬了。同樣地,羊羔會用頭去頂它們痛苦的同伴,也許是為了阻止它們從捕食者那里吸引不必要的注意力。
表現出受傷的一個弊端是:你在吸引朋友的同時也可能吸引敵人。對于疼痛的更微妙的表達,比如面部表情,可能是解決這個難題的方法。面部扭曲可以將信息傳遞給附近的同伴,同時以防被潛伏在灌木叢中的捕食者立即發覺。事實上,很多會在臉上表現痛苦的動物,比如兔子、老鼠或綿羊,都是脆弱的被捕食一方。
但是為什么動物會關注其他動物的痛苦呢?
最簡單的解釋是這是由行為異常引發的反應,這種簡單的刺激,在日常的背景下顯得尤為突出。另一個更合理的解釋是,注意別人的痛苦是有用的。正如動物們關注的環境中食物所在地或威脅的信息,其關注社會環境的行為會讓它們收集到關于現在,過去和未來的情景信息。
例如,如果一只動物跌落到洞里受傷了,其他動物可以通過學會避免這種危險而使自己免于被捕食的厄運。他們從對方不舒服的表情中推斷出潛在的危險。許多動物從觀察它們同伴的痛苦中學習,包括恒河獼猴、斑馬魚、地松鼠和草原土撥鼠。有些動物只需要目睹一次痛苦,就能從中吸取教訓。
那么為什么把非人類動物所遭受的痛苦看作是一種交流呢?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勒內·笛卡爾精神和物質二元論的后遺癥,這種觀點下動物是不被賦予思想的。還有一個事實是,其他動物對世界的體驗與我們人類有很大的不同。我們知道自己朋友痛苦的表現所蘊含的意義,因為我們感受過并知道它的樣子。但是動物的疼痛對我們來說過于陌生,以至于我們很難感同身受。
(笛卡爾)
第三個原因在于我們未能掌握非人類動物反應背后的機制和可能的心理狀態。我們知道一些物種有動機驅動的行為,這與大腦的感知、情感記憶和學習領域有關。但是動物對外界情況的評估和做出決策的程度我們尚不清楚。
長期以來,疼痛行為被解釋為動物適應進化的術語,是動物通過逃避、治愈而存活下來的一種方式。這種不愉快的情感體驗是一種警報,它向動物們發出信號:停止正在做的事情,并將其從這種情況中脫離出來。特定的行為,如舔或蹭,可以通過干擾發送給大腦的疼痛信號來減少不愉快的感覺,這足以使動物完成自行逃逸。一旦安全下來,躺下或保護受傷部位可以防止進一步損壞或破壞新恢復的細胞組織。如果動物們能學會將負面體驗與特定的地點、事件或刺激相聯系,那么它們感受到的傷害,實際上可以幫助他們避免將來的危險。
如果疼痛已經演變為交流方式,那么,你可以認為動物們會更多的去表現痛苦,因為它們有同伴可以交流。你也可以認為自然選擇會傾向于誠實的行為,而不是操縱性的行為,因為顯示出痛苦會增加向捕食者暴露出自己軟弱的風險。
這些想法還有待全面檢驗。其實對疼痛行為的潛在適應性解釋并非是相互排斥的,只是科學家們沒有合理地考慮傳播理論。如果真正地把疼痛當作一種社會信號,這意味著要拋棄笛卡爾的舊思維——不能僅僅將動物看做一個個小黑匣子,它們是會對生物路徑中的輸入作出回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