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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生命日記(1807)
當你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歧視你的時候,實際上別人并沒有把你放到眼里
(一)
不知不覺,秋季開學已經兩個月了。秋風吹來時,有些家長的心臟,也嗖嗖地刮進幾股涼意——不是寒氣所致,而是孩子的成績降到了期望值以下。
好幾個家長向我訴苦。她們或者喋喋不休地發幾段語音,或者密密麻麻地敲好多字。說了半天,無非想表達,自家孩子成績下滑了,不如上小學、上初中的時候那么優秀了。
有個媽媽非常迷惑地問我,我家女兒在小學里一直在班級前幾名,怎么到了初中,總成績一下子就滑落到中游了呢。
她擔心,孩子莫非不適應初中的寄宿生活呢?她透露,最近放假,孩子的情緒貌似很受打擊。她覺得,孩子到了初中,應該再度身披小學時學霸的光環。
此前是學霸,此時成了學渣,這在一些家長和學生心中,沉甸甸地壓著一塊石頭。孩子的情緒有些萎靡不振——那些成績好的學生,投來的眼神,都似乎釋放著對自己的歧視。
我問這個媽媽孩子就讀于哪一所初中。她說出一所初中名校的名稱,頓時我就笑了。你家孩子在小學里是學霸,可是,這個初中匯集的都是小學生學霸。憑什么,你家孩子依然會成為學霸中的佼佼者呢?
何況,你家孩子就讀于本地一所并不出名的小學,班里的同學多是來自城鄉結合部。你家閨女稍微一努力,學習成績就可以鶴立雞群。如今,到了新學校,你家孩子努力,別家孩子更努力,自然,你家孩子就會泯然眾人矣。
家長說,可是孩子覺得很掃興啊,哭哭啼啼,覺得自己的未來沒有希望,再也不被老師重視了。
我笑了。我非常輕描淡寫地回復她,請告訴孩子,當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歧視她的時候,實際上別人并沒有把她放到眼里。
成績不突出,并非品行有缺失,也不是學習不積極,堅持就是勝利,悶頭學下去就行了。至于今后成績如何,大人孩子都要懂得,竭盡全力之后就要隨遇而安。孩子的心態會逐漸適應。
上了高中,有些孩子的心態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有個媽媽向我訴苦,孩子這次成績很差,班主任調換了座位。此前孩子的周圍都是優秀孩子,現在她的四周,同學的成績都很一般。
這位媽媽請教我,是不是要聯系班主任,調換一下孩子的位置呢?現在孩子的情緒有些低沉,長此以往,恐怕會影響孩子學習的信心。
我哈哈地笑了,告訴這位家長,你的焦慮真的是“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正常的成績波動、正常的調換位置,為什么你非要朝最糟糕的結局去想呢?
孩子考試成績差是正常的,她的中考分數本來就不屬于拔尖的那類。孩子座位調換了,班主任老師肯定有自己的考慮,肯定不是針對你家孩子。千萬不要覺得老師和同學們都在歧視自己。
(二)
有時候,我們生活中突然冒出來某種結果,雖然它很正常,但讓我們內心產生不安。因為,我們會覺得周遭的很多人,都在歧視自己。
39年前,我中考落榜時,真的不愿意走出家門,因為我怕別人問考試成績,問我即將上哪一所高中。
我跟著我爹去田間干活,會執意避開迎面而來的鄉親們。有時候,自己在田間操作,望著周遭干農活的鄉親,我就默默地想,他們看到我,肯定覺得我是菜貨,是窩囊廢,是落榜生。
后來,我就復讀初三了。在復讀班,大家都是落榜生,就沒有那種被歧視的感覺。復讀是人生的一種絕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一旦失敗,就貌似失去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現在想來,當年那種感覺,就是恐懼別人對自己的歧視。39年后,我成了初中生的家長,對那些成績一般的學生,并沒有產生歧視。因為,成績好壞,得失成敗,都是人生的常態。
當年,少年的我在中考落榜后,覺得鄉親們都會歧視我,實際上別人沒有把我放到眼里。
我家小兒子讀初中的時候,成績也是不突出。有時候,跟孩子聊起來,孩子也貌似覺得莫名其妙,因為大家都在努力,怎么就趕不上其他同學呢?
后來我們都想通了,學習成績的背后,體現著學習習慣、智商天資、學習態度等多種因素的綜合實力。大家都在奮力奔跑,自己竭盡全力,跟著大隊伍,不被甩開,就是一種不錯的結果。
如今,青少年一時心堵就跳樓殞命的案例時有發生。鑒于此,我經常地與孩子談起生死問題。我是一個鼻咽癌晚期的患者,當初放化療時,情緒一度低沉,但是扛過來治療期,不知不覺,已經活了5年。
我告訴小兒子,只要不是生死問題,一切困難都不是問題。你成績再差,也不會比老爸得絕癥更顯得悲催。可是,老爸都能扛過來,你無非是成績略差,用不著失去信心。
小兒子每次放假回家,我都喜歡與小子拉呱幾句。我會問他各類刁鉆的問題,譬如,如果你中考考砸了,爸爸打了你一巴掌,把你罵了一回,你會不會覺得很沒有面子,一怒之下,就從六樓跳下去,“啪”的一聲,丟掉小命兒呢?
小子很輕松地說一句,不會啊。我問他為什么不會。小子說,你說過啊,只要不是生死問題,一切困難都不是問題。
我會滿意地點點頭,告訴小子,當你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歧視你的時候,實際上別人并沒有把你放在眼里。為什么呢,因為你的成績和命運,與別人的生活無關,人家何必計較你的成敗得失呢?
我鼓勵孩子,一個人最大的成功就是做最好的自己,別人是飛奔的駿馬,我們跟著跑,跑出驢的速度,也是一種很美妙的結局。因為我們原本不如別人,能不被他們甩開,就是我們的幸事了。
(三)
從2012年起,我們大學同班的同學就每年聚會一次。新冠疫情發生之前,我們的聚會已經達到了8次。這兩年,我們的聚會被疫情擋住了腳步。
同學聚會的時候,我的心態是,大家重新回到了校園時代,而不會出現名利上的攀比。在抖音上,我看到一些號主講述同學聚會的場景,貌似他們都在比豪車、豪宅和經濟收入。
我們同學之間沒有這種攀比。每一次同學聚會,我們就會獲悉,某某同學升職了,某某同學年薪提高了。而我往往是參加聚會的同學中,混得比較差的那一個。
我擔任了20多年的科級干部,雖然有幾套破舊的房子,但是跟同學一比,在財產的價值上,又是難以望其項背。但是,我沒有產生過任何自卑的感覺。
因為我懂得,所謂的自卑,其實就是把自己與別人的落差,轉化為一種莫須有的被歧視。你覺得貌似別人都瞧不起你,實際上,別人跟沒有把你放在眼里。
我得了癌癥后,曾經在內心塞滿了恐懼和焦灼,但在性格上,我從來沒有扭扭捏捏。我坦然行走在單位和社區院落里,我知道,沒有誰會歧視我,頂多別人會小小地同情我一下。
我在大街上看到老鄉,彼此相逢打招呼。對方貌似很驚訝地說,老胡,你怎么了一下子瘦了這么多?我說,放化療啊,得了癌癥了啊,你沒有聽說?
對方略顯尷尬地說,聽說了,聽說了,你恢復得不錯啊。我說,還行,還行,活著就好。
與老鄉道別,我暗想,老鄉見我的一剎那,就想到了我得病了。他肯定會驚訝地想到,老胡得了癌癥,幾個月不見,變得這么黑,這么瘦,癌癥這玩意,真的太可怕了。
在忙碌的現實生活中,我們每個人的際遇,就像在瓢潑大雨中的一滴水,不會被人裝到特定的容器里。無論我們泛起怎樣的水花,都很難引發別人的注意,更不會誘發別人對我們的歧視。
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告訴我們自己、我們的孩子,無論自己遇到多大的挫折,別人都不會給我們所謂的歧視,因為我們的挫折和失落,都是尋常的風景,根本不具有被別人歧視的價值。
即便是我們遭受到別人的歧視,哪又怎樣?你以為,別人總是會把我們的落魄掛在自己心上?歧視有什么可怕呢,就像我經歷了癌癥的考驗,我根本不在乎別人對我有怎樣的態度,只要我還活著,我就能打造出屬于自己的樂觀和堅強。
孩子們,堅強一些。我們成年人,更要豁達一些。歧視這東西,在我們心中實際上是可有可無的,我們有一顆強大到無與倫比的心臟,外界對我們的態度就變得虛無縹緲。
極具回味的人生閱歷,就是從心情的不斷糾偏中,積累出對命運的態度。強大的內心也是從各類忐忑不安的生活瞬間逐漸培植的。等你真正擁有了自己的本事,就知道,最珍貴的人生態度是自信和堅持,最可忽略的,就是別人看待自己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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