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伸閱讀
北魏書法的歷史地位及鄭道昭書法
如何正確評價北魏書法在書法史上的地位,是一個涉及面很廣而又有爭議的問題。
千百年來,人們總是把南朝(包括東晉)書法視為正宗,而把北朝書法視為旁系別支,甚至當作異端,盡量貶低它。早在南北朝后期,顏之推就講過“北朝喪亂之余,書跡鄙陋”。顏之推在梁朝做過散騎侍郎,又在北齊、北周做過高官,他的話對后世很有些影響。唐代,由于唐太宗極力推崇王羲之的原因,許多人對北朝書法幾乎連提都不提了。連最有成就的大書法家褚遂良、歐陽詢、顏真卿等,盡管后人在評論他們的書法時,認為是受過北朝書法的影響或啟迪的,但他們自己曾未公開承認過這件事。天寶年間的書法家竇臮在所著《述書賦》中,評論歷代書法家,從周至唐一十三代,他列舉了二百零七人,其中由晉到陳一百四十五人,竟然沒有一個屬于北朝。宋代的蘇飛黃飛米等人,也是言必稱二王。
這種輕視和鄙薄北朝書法的狀況,直到清朝晚期才有了改變。當時的書法家錢泳、劉熙載、阮元、包世臣、康有為等相繼著書立說,從不同角度對南帖北碑進行了重新評說??涤袨樵谒摹稄V藝舟雙楫》一文中,公然提出“尊碑、備魏、取隋、卑唐”的主張,對北魏書法,尤其對鄭道昭的書法藝術大加贊揚。雖然在他們的言論中有不少偏頗之處,但他們那種勇敢精神,是順應了書法發展的歷史潮流,在—定程度上反映了歷史真相,因而在近、現代書法史上起了積極的作用。爾后,許多名書法家如鄧石如`伊秉綬飛趙之謙、李瑞清等又率先進行實踐,加上金石學的發展,碑志等出土文物的增多,更進一步突破了帖學的一統天下,使書法活動進入了一個新的廣闊天地。
新中國成立后,在黨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推動下,書法的道路愈走愈廣。臨摹北魏書體的人也愈來愈多。一些著名的書法家,例如沈尹默,就曾以個人多年的實踐體會,寫文章、做報告,對北魏書作了充分地肯定。廣大書法愛好者的思想已經解放,不再為正統與非正統的言論所束縛了。
然而對于北魏楷書在書法史上的地位問題,是否已經徹底解決了呢?恐怕沒有。前不久,我翻閱了幾種大學用的教科書,就使我非常吃驚。例如:1961年出版的范文瀾著的《中國通史》該書第二冊第五章第三節在論述南北朝文化的發展時,是這樣說的:
“二王真書為南朝書體的正宗,北方沿襲魏晉(西晉)舊書體,南北書法不同。南北統一后,經唐太宗的提倡,二王真書成為全國書體的正宗。”對龍門石窟文化,只說其中“保存了石刻文字,至少有一千四百余種”,而對它的書法藝術竟未贊一詞。1962年出版的翦伯贊、鄭天挺主編的《中國通史參考資料》古代部分第三冊,在“書法、繪畫藝術的興起”這一節中,也只列了王羲之、王獻之兩個人的書法成就,對于北朝的文化藝術基本沒提。就連郭沫若主編的《中國史稿》那樣權威性很高的著作,也以主要筆墨稱贊“東晉王羲之吸收漢魏以來名家的精華集書法之大成”。講到北朝書法時,也說“保留隸書的筆意較多,表現出特殊風格”寥寥數字而已。1934年《歷史研究》
第一期,發表了著名魏晉南北朝史專家王仲犖教授《論隋唐五代的書法》。王先生在文章中明確指出“褚遂良和歐陽詢一樣,雖然宗法二王,但受到北方風格的影響,已經融合南北的風格而加以進一步發展了”。“歐陽詢的書法成就雖高,但在二王的嫡系看來,還嫌不純,有摻入北方風格的地方,因此對他尚有微詞”。王先生的評論無疑是公正的。但當談到請他再寫一篇關于北朝書法的文章時,他卻搖頭了。他對于鄭道昭的書法價值,也不愿深談。
為什么會出現上述現象呢?據我了解,當前對北魏書法(即楷書)究竟應該擺在一個什么位置上,是存在較大爭議的。而且也確實不易講清楚。所以不少人都采取回避的態度,深恐發表有損二王的言論;引起爭論。但我認為應該明確指出:北魏書法,包括它的杰出代表鄭道昭的書法,在推進和促成我國楷法走向完全成熟這一過程中,是有著重大歷史功績的。它的一些特點即群眾性、多樣性,創造性,至今仍然值得我們學習和發揚。相反,二王的成就主要在于草隸,王羲之不可能是楷書的集大成者。
一、從歷史的發展情況看
眾所周知,楷、行體源于漢末,興于魏晉,成熟于南北朝,完善于隋唐。這當中,經歷了以隸為主、隸楷參半,進而以楷為主、隸意猶存這樣幾個發展階段。其關鍵時期在魏晉南北朝。這一時期的藝術成就,首先是繪畫和雕塑,特別是和佛教發展有密切聯系的繪畫和雕塑。同時與繪畫性質比較接近的書法藝術,也隨之發達起來??梢哉f,這一時期的書法藝術是絢麗多彩的,主要表現是字體的演變。它是在繼承漢隸的基礎上,由分書、章草向著楷書、行書、草書過渡。并在這個過程中涌現出諸如鐘繇、張芝、索靖等第一批書法大家。但是可惜,這一轉變過程發展的很不順利,它被西晉“永嘉之亂”引起的內亂外患打斷了。在北方,出現了五胡十六國分爭割據形勢,民不聊生,書法的發展無從談起;在南方,東晉王朝也是在逃亡的情況下建立的,雖然政治局勢比北方稍為穩定些,但人才、資料都受到限制。象張伯英的章草墨跡,鐘繇的真書墨跡或者“過江亡失,妙跡永絕”;或者根本就沒能帶過江去,造成“江東無復鐘跡”的憾事。由于西晉的門閥之風,過江后更為嚴重,書法藝術為士大夫們所壟斷,群眾性的書法活動得不到重視,加上碑版不興,楷書對于酬答唱和的不便,因此書法的發展偏重于行書和草書。
《晉書王羲之傳》載,羲之“尤善隸書,為古今之冠”;同書《王獻之傳》也只說王獻之“工草隸,善丹青”。都沒有講他們的楷書情況。也許有人會說,當時的隸書,就是今天的楷書,這顯然是不對的。我們可以從梁代庾肩吾的《書品》中找到佐證。該書指出:“尋隸體發源秦時,隸人下邳程邈所作,始皇見而奇之。以奏事繁多,篆字難制,遂作此法,故曰隸書,今時正書是也?!边@已經交代得非常清楚了。此外,我們還可以從近年來南京一帶出土的東晉文物,例如《謝鯤墓志》、《顏謙婦劉氏墓志》、《王興之夫婦墓志》等等得到證明??梢詳喽?,王羲之所寫的“正書”,應是帶有隸意的正書,或稱隸書,決不會是我們今天看到已經完全隋唐化了的楷書。相反,從西晉末年,中原地區經過了一百二十多年的戰亂,到了公元439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統一了黃河流域之后,北方的局勢基本穩定下來了。等到公元493年孝文帝(拓跋宏)由平城遷都洛陽時,久遭破壞的北方經濟,已經得到了恢復。特別是均田制的實行,使農業、手工業和商業進一步發展起來。拓跋宏以華夏文化的繼承者自居,他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也為了使鮮卑人的子孫后代“廣博見聞”,盡快擺脫“面墻而立,見識短淺”的境況,除了推行禁止胡服、胡語,禁止鮮卑人同姓通婚,改變鮮卑復姓,改變原有官制等一系列政策外,還積極修學校,建城廓,結納漢族世家大族,挑選崔、盧、王、鄭等中原大姓和隴西李氏的女子作后宮,并為五個皇弟分別聘李、鄭、盧家的女子為王妃。很多鮮卑公主也嫁給漢族高門。這些都有利于民族文化的融合和發展。
經濟的恢復和發展,政治局面的穩定和少數民族的加速漢化,多民族的融合,宗教的傳播,以及南北之間政治交往,文化交流活動的增多,象及時雨一樣,促進了北方文化的蓬勃發展。當時的都城洛陽重新成為江北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十分繁華?!皩訕菍Τ觯亻T啟扇,閣道交流,迭相臨望”?!伴T巷修整,閭闔填列,青槐蔭陌,綠樹垂庭”。商賈、屠販、工匠、妙伎之類,隨處可見。
“天下難得之貨,咸悉在焉”。南郊的龍門石窟、規模宏大,成千件雕刻塑像和石刻文字羅列其間,成為一座豐富高超的藝術寶庫。這種情況甚至連梁朝派到北魏來的使臣(陳慶之),也不得不承認“自晉、宋以來,號洛陽為荒土,此中謂長江以北,盡是夷狄。昨至洛陽,始知衣冠士族,并在中原。禮儀富盛,人物殷阜,目所不識,口不能傳”。這些生動的事例充分說明北魏在遷都洛陽以后短短六十三年間,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特別在書法藝術方面,它以大量的石刻書法,大批經卷遺墨,證明自己確實完成了東晉和劉宋沒有完成的發展楷法的任務。當然,北朝的書法也受到了南方的影響,特別在婉約流暢方面的影響。可以說,北朝和南朝的書家們共同為隋唐楷法的創立奠定了穩定的基礎,為后代人民留下了豐富的、貨真價實的書法瑰寶。在創立楷書這個歷史大舞臺上,北魏的書家們,扮演的是主要的角色,而不是可多可少,更不是可有可無的“龍套”。
二、從魏書的實際成就看
北魏的書法,可以真正稱得上是豐富多彩,有質有量。在形式上,有碑、有志、有摩崖石刻、有造像記,還有大量的寫經本。雖然大多數作者,沒有給我們留下姓名,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世,但這恰恰說明了書法活動的群眾性。他們的書法水平是很高的,他們從多姿多采的楷隸參半的字體為起點,以雄強、矯健、生動活潑的嶄新的書體形象,逐步形成了結構嚴謹、姿態平穩、分勢完全消失基本統一了的楷書風格。其特點是:
(一)形式姿態多。北魏書具有鮮明的繼承性和群眾性。它是在繼承秦、漢、魏、晉傳統的基礎上,廣泛吸收民間文化(包括少數民族文化),又借鑒南朝的行、草風貌,加上眾多作者的創造而發展起來的。其突出特點是形式多樣。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是這樣形容當時情況的:“太和以后,諸家角出。奇逸則有若《石門銘》,古樸則有若《靈廟》、《鞠彥云》,古茂則有若《暉福寺》,瘦硬則有若《吊比干文》,高美則有若《靈廟碑陰》、《鄭道昭》、《六十人造像》,峻美則有若《李超》、《司馬元興》,奇古則有若《劉玉》、《皇甫轔》,精能則有若《張猛龍》、《賈思伯》、《楊翠》,峻宕則有若《張黑女》、《馬鳴寺》,虛和則有若《刁遵》、《司馬升》、《高湛》,園靜則有若《法生》、《劉懿》、《敬使君》,亢夷則有若《李仲璇》,莊茂則有若《楊大眼》、 《魏靈藏》、《始平公》,靡逸則有若《元詳造像》、《優填王》……凡后世所有之體格無不備,凡后世所有之意態,亦無不備矣?!笨凳系男稳?,雖然有些籠統、抽象,不易捉摸,但北魏書體存在著千姿百態確是事實。在我國歷代書法史上,象北魏這樣的盛況,是不多見的。其所以如此,因素很多,其中三個因素,可能是主要的。即民族大融合帶來的多風格、多形態;宗教的盛行促使造像記、摩崖石刻以及碑、志、經卷的大量出現;士族豪門對文化藝術的壟斷力量弱,為群眾性的書藝活動和書法作品的保留提供了有利條件。
(二)富于創造精神。作為文化藝術形式之一的方法,是離不開當時社會經濟和政治基礎的,也離不開固有傳統的影響。但是每一個有成就的書法藝術家又必須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善于走自己的路,創造出自己的風格。使自己的作品具有時代特色,成為群眾喜聞樂見的藝苑新花。我認為北魏的整個書法藝術,具有這個特點而較少保守色彩??涤袨樵凇稄V藝舟雙楫》中,曾列舉了寇謙之、肖顯慶、朱義章、崔浩、王遠、鄭道昭、王長儒等十人為例,說十家“體皆迥異,各有所長”。而這十個人中,有七個是北魏的書家。康氏還指出這些人的作品有“十美”,即魄力雄強,氣象渾穆,筆法跳越,點畫峻厚,意態奇逸,精神飛動,興趣酣足,骨法洞達,結構天成,血肉豐滿等等。南京大學的侯鏡昶先生在他所著的《書學論集》里,也提到北魏真書“碑志眾多,書風各異”。他還把北魏遷洛后一百余年的碑志作品分為十個流派,進行了分析比較。應該指出的是,在眾多書法家中,鄭道昭在創新精神方面是杰出的。
(三)發展變化快。這種現象在遷都洛陽后尤為明顯。在遷都洛陽以前的書法作品中,如《中岳嵩高靈廟碑》(太安二年,公元456年),受漢代分隸的影響很深,波挑明顯。三十年以后的《暉福寺碑》(太和十二年,公元488年),雖然字形仍具有隸書的嚴格、規矩,但波挑已經消失。遷洛之后十年中的一些作品,如《牛橛造像記》(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元詳造像記》(太和二十二年,公元498年)、《始平公造像記》(時間同上),又形成一種方峻雄強、用筆方折、棱角分明、氣勢開張的新書體,只是它的撇、捺放筆較長而且豐滿,所以仍被看作有分隸余韻,從公元501年以后,情況又有了進一步變化,例如《元羽墓志》(景明二年,公元501年)、《孫秋生造像記》(景明三年,公元502年)、《元詳墓志》(永平元年,公元508年)、《高慶碑》(時間同上)等,不但波挑完全消失,而且形體上也不再有欹倒恣肆的現象,前兩種純用方筆,后二種方圓筆兼有,整個字態,博雅大方。從公元510年起,亦即遷都洛陽十六、七年以后,這個時期的書法藝術,有了質的變化。例如《鄭文公碑》、《云峰石刻》(永平四年,公元511年)、《賈使君碑》(神龜二年,公元519年)、《崔敬邕墓志》(時間同上)、《張猛龍碑》(正光三年,公元522年)等。這些作品,均一掃分隸的影響和殘留喬野之氣,使北魏書風從古拙粗獷走向精勁流麗,從結字的奇險放縱走向平穩凝煉,從用筆方硬頓折走向方圓并用,流暢融和。
“太和之后,諸家角出”帶來的紛亂形象已逐步為新的楷法所代替了。應該指出的是,在這個飛速地變化過程中,鄭道昭的書法起到了關鍵性的先鋒作用。云峰刻石所表現出來的書風,如方圓兼施、鋒芒內含和間以澀筆的運筆技巧,以及凝煉與舒展,緊湊與疏宕的結字功夫等等,都是獨步一時的。
(四)寓多元于統一。在書法藝術由隸向楷過渡這個歷時近四百年緩緩流過的長河中,北魏楷書的發展,則是一個關鍵的時刻。它那寓多元于統一的過程發展變化之速,在整個書法史上,是極少見的。從公元456年的《中岳嵩高靈廟碑》起,到公元511年的云峰刻石,再到531年的《張黑女墓志》,只是短短七十三年,然而它卻完成了兩個重大使命。首先,它使魏書自身達到臻于成熟的階段,形成了自己的特點。其次,它為唐楷的形成奠定了堅實基礎和提供了豐富的營養。不管人們承認與否,事實是,“如果沒有北魏書的存在和影響,就產生不出兼有雍容典雅和渾勁挺拔的唐楷來,我們今天也就不會看到歐書、褚書、李邕書、顏書等那樣的法度嚴謹、氣度軒昂的書法藝術。
三、關于鄭道昭的貢獻
研討魏書的成就,就不可能不講云峰刻石在這一成就中的歷史地位,也必然要講到這些刻石作者的貢獻。對于鄭道昭是否善書的問題,云峰山的主要書法作品《鄭文公碑》、《論經書詩》、《觀海童詩》等是否全部出于鄭道昭之手的問題,目前尚有爭議。我個人傾向于持肯定態度。
鄭道昭出身于河南滎陽的鄭氏,是當時中原地區四大望族之一。鄭道昭“少而好學”,“博學明俊”,又“好為詩賦”,是一個頗有文化修養的人。他的家庭和北魏皇室有著姻親關系。據《資治通鑒》和《魏書》記載,他的姊妹被孝文帝納為嬪妃,他的一個親侄女(鄭懿之女)和一個叔侄女(鄭平城之女)分別被聘為廣平王元羽、北海王元詳的王妃。所以他青年時代就在中央機關的重要部門——中書省任職,并有機會參加孝文帝舉行的宴會,和皇帝一起酬唱賦詩?!多嶔讼卤贩Q他“才冠秘穎,研圖注篆”。他自已也說“學陋全經,識被篆素”,看來他對經學和書法藝術是有相當研究的。他很重視人才的培養,認為“崇治之道,必也須才,養才之要,莫先于學”。他曾數次上表建議整頓大學,恢復講經。雖然這些意見未被采納,但說明他在政治上是個有見地、有抱負的人。他在青、光二州做刺史,由于:“政務寬厚,不任威刑”,受到吏民的愛戴。而且還經常搞些文學藝術活動,
足以證明他不是那種專以魚肉人民為業、不學無術的紈绔之徒。一個人的道德修養往往直接影響著他的學術修養,正所謂“字如其人”。鄭道昭能夠在書法上有如此高深的造詣,是和他高尚的思想品質分不開的。
除了政治因素之外,他還是一個善于學習、勤于實踐的人。他在書法上,繼承篆的圓潤,隸的舒展,吸收了造像記的挺拔強勁,寫經本的壯茂凝煉。今天我們看到他與的字,大都在懸崖絕壁上??梢栽O想,如果他沒有平時的千萬次的臨池實踐,沒有健康的體魄,而是象蕭梁王朝那些“飽食醉酒,忽忽無事”,“射則不能穿孔,筆則才記姓名”,“體脆骨柔,不堪步 行”的世家大族子弟那樣,這一切就完全不可想象的了。
關于鄭道昭的創新精神,沈尹默先生對《鄭文公下碑》的跋語,是最恰當不過了。他寫道:“通觀全碑,但覺氣象淵穆雍容,骨勢開張洞達,若逐字察之,則寬和而謹栗,平實而峻肆,樸茂而疏宕,沈雄而清麗,極正書之能事。后來家書,唯登善《伊闕》、顏魯公諸碑版差堪承接。”如果和同作于永平四年(公元511年)的《司馬悅墓志》相比較,就會看得更清楚了。
《司馬悅墓志》,無作者姓名,整個墓志的筆畫細致俊美,結體規范嚴格,具有清新豪健,天趣自然的特點,是一篇水平高,而且相當成熟的楷書作品。但它較之《鄭文公碑》,則明顯看出受造像記的影響較深,方折、出鋒多,不夠含蓄渾厚,捺的結筆不穩定,有些長撇輕飄細弱。更主要的是缺乏《鄭文公碑》那種氣象雍穆,骨勢洞達的神韻。
那么要不要把鄭道昭封為“北方書圣”呢?我以為不必倉促下結論。但我們可以認為單就他的書法水平以及這些書法作品對于唐代楷法的貢獻,比之“二王”是各有千秋的,對后世的影響是巨大的,而且具有很強的生命力。 (佚名)
鄭道昭《大基山北朝摩崖刻石》(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