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文學名城里最重要的大教堂,《格列佛游記》的作者曾在此任職
圣帕特里克公園東北方向不遠就是都柏林花園,我們到都柏林第一天參觀城堡時來過,離開都柏林前的最后一天我們又回到這里,這回要參觀的是花園西側的切斯特·比替圖書館。
切斯特·比替(Alfred Chester Beatty,1875-1968)是美國的一位礦業巨頭,由于健康原因遷居倫敦,因為在二戰中為盟軍提供戰略性原料而獲封爵士。1950年,比替爵士舉家搬到都柏林,并創建了這座圖書館,將他一生收集的大量珍貴藏品向公眾免費展示。他也因此于1957年成為愛爾蘭首位榮譽國民。國內有些網站將此圖書館的名稱譯為切斯特·貝蒂,我個人感覺有些女性化,不太適合這位爵爺。
圖書館實際上更像個帶閱覽室的博物館,館內藏品包括宗教類和藝術類,以手稿、細密畫、印刷品和裝飾藝術為主,涵蓋了西方基督教文明、穆斯林文明和遠東文化藝術。一層是餐廳和商店,有個聲像室播放比替爵士的生平事跡和部分圖書館藏品的影像介紹。
真正的展覽廳在二層和三層。我們一上樓首先被一批中國古代珍品所吸引,其中竟然有一件大清皇帝所穿的龍袍。
做工精美的鼻煙壺和陶瓷玩偶。
這套折頁據介紹為19世紀的清朝人書寫和繪制,左邊寫的是北宋文學家蘇軾(1037-1101)的《雨中邀李范庵過天竺寺作》,落款卻是蘇軾的弟弟蘇轍(1039-1112,字子由)的名字和印章。右邊仿的是五代十國時期畫家李成(919-967)的山水畫。
這幅花鳥卷軸筆法細膩、形象生動,也堪稱佳作。
中國特色的青藍水墨山水。
這幅日本畫描繪的是日本神話故事《俵藤太》,故事講述了大英雄藤原秀鄉走過一座橋時,突然從水中躍出一條龍,眾人嚇得四散而去,唯有藤原秀鄉從容走過橋面。此時大龍轉而化身美女,向英雄求助,原來她在此受困多年,一直等待勇士的出現。后來藤原秀鄉幫助龍女殺死了仇敵,龍女送給他一座龍宮城和一袋永遠取不盡的大米。
這是一套關于大象的泰國書籍,制作于1816年。這里介紹,泰國人尊崇大象,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們認為釋迦牟尼是他母親與大象所生。回來后我也查了些資料證實此處所言不虛,傳說摩耶王后嫁給凈飯王多年未有生育,直到王后45歲時做了一個夢,夢中一頭六牙白象進入王后體內使其受孕。說來有趣,東西方歷史中的圣人多為私生子,除了古印度的釋迦牟尼,還有古中國的孔丘和影響了整個西方的耶穌。
這本15世紀的《古蘭經》來自埃及,文字之間的花飾被稱為“棕葉飾”。
這是一幅1485年繪制的波斯細密畫,題目叫《部落之戰》,描繪的是波斯文學史上最重要的詩人尼扎米(Nizami Ganjavi,1141-1209)所著的《五卷詩》中關于萊拉和馬吉農的凄美愛情故事。故事情節有點兒像《羅密歐與朱麗葉》,年輕的戀人萊拉和馬吉農分別來自互相敵視的兩個部落(就是畫中交戰的雙方),萊拉的父親因此拒絕了馬吉農的求婚請求,強行將女兒嫁給一位富商。萊拉因無法得到真愛傷心而死,而馬吉農因失戀而精神崩潰最終死于萊拉墳前。細密畫最初是用來裝飾書籍的精致小型繪畫,比如《古蘭經》的邊飾或插圖等,后來演變成一種獨立的繪畫形式,特點是線條纖細、色彩艷麗,強調裝飾性,但與歐洲繪畫相比顯得較為平面化,不太注重透視效果。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帕慕克(Orhan Pamuk,1952-)有本小說《我的名字叫紅》描述的就是古代細密畫家的生活狀態和繪畫技法,其中還涉及到細密畫受法蘭克畫法沖擊的情節,感興趣的不妨找來一讀。
這幅《旭烈兀登基》是印度畫家馬諾哈爾(Manohar,活躍于1582-1624)繪制的莫臥兒細密畫。巴布爾(Babur,1483-1530)征服印度建立莫臥兒王朝后將波斯細密畫引入印度,逐漸形成帶有一定地域特色的莫臥兒細密畫。此畫中的旭烈兀(1218-1265)是成吉思汗的孫子,他受哥哥蒙哥大汗(1209-1259)之命征討西亞,被冊封為伊兒汗并建立了伊兒汗國。
莫臥兒王朝在第三代皇帝阿克巴(Akbar,1542-1605)統治時進入盛期,他推行的文化融合與宗教寬容政策使帝國的文化藝術空前繁榮。到第五代皇帝沙·賈汗(Shah Jahan,1592-1666)統治時,莫臥兒帝國達到巔峰。這里有兩幅沙·賈汗統治時期的細密畫,均繪制于1628-1629年。
《醉酒的法官和國王》描述的是一位法官不聽朋友的勸告,耽于酒色。有一天,他將年輕貌美的獸醫之子帶回帳中尋歡,國王聽聞后趕到帳中親自查證,見到醉酒的法官果然和那個美少年在一起,決定判處法官死刑。畫面中表現的就是此時的場景。不過故事的發展并未到此結束,法官從醉酒中驚醒后馬上向國王請罪,最終得到了國王的寬恕。
另一幅叫《病中的國王與男孩》,描繪的是躺在病榻上的國王經醫生診斷要用童子的膽汁作為藥物才能治好,于是命人找來一個男孩準備活體取膽(太可怕了)。取膽的人手握尖刀已然就緒,最左邊是男孩的父母,他們手中各攥著一袋錢作為報酬,期待取膽后的兒子還能幸存。此時,畫面中的白衣男孩仰頭望天,對國王說了如下一段話:“除非是神,否則我沒希望活下來,因為所有原本應該保護我的人都拋棄了我:生我的父母用我的生命換了錢;主持公道的法官卻判了無罪的我死刑;而國王您,本是保護臣民的,卻下令讓小民死。”聽聞此言,國王羞愧難當,隨即下令放走男孩,不再取膽,而他的病最終不用膽汁竟也痊愈了(沒能懲罰那個庸醫實在是有點兒遺憾)。
沙·賈汗的三子奧朗則布(Aurangzeb,1618-1707)廢黜了年邁體弱的老父親,殺死了兩位兄長和一個弟弟,篡奪了皇位。同時放棄了一貫的宗教寬容政策,企圖使印度完全伊斯蘭化,導致國內沖突不斷。在他死后,莫臥兒王朝走向衰落,逐漸淪為歐洲列強爭奪的殖民地,歷史上稱為“后期莫臥兒”。這一時期的畫作有些讓人看不懂,比如這幅《魔鬼和公牛》。它繪制于1810年代,畫中的魔鬼和公牛身體上都畫了很多動物甚至人物的造型,彼此糾纏在一起,不知是有什么特殊含義還是單純只因恰好能填補這些空間。不過,這樣的畫法倒是讓我想起16世紀意大利矯飾主義畫家朱塞佩·阿爾欽博托(Giuseppe Arcimboldo,1527-1593)所畫的用各種蔬菜水果組成的人物。
與漢語一樣,阿拉伯語也講究各種書法字體。這頁19世紀土耳其人謄寫的先知語錄就是用納斯赫體書寫的。這種字體圓潤柔美、轉角飽滿,最早為書法家伊本·穆格萊(Ibn Muqla,885-940)創造,后來又經過幾代書法家的改良,如今已成為使用最廣泛的阿拉伯文字體。
在歐洲藏品中,首先看到的是德國畫家丟勒(Albrecht Dürer,1471-1528)創作的版畫。這幅《慟哭》是《耶穌受難系列》五幅中的一幅,表現的是耶穌被卸下十字架后,眾人哀悼哭泣的場景,畫面下方還有丟勒的簽名。
另一幅《瑪利亞的誕生》是《圣母生平系列》中的一幅。與《耶穌受難系列》和《啟示錄系列》一起都是1511年在紐倫堡出版的。
歐洲書籍的裝幀同樣精美,這本美第奇家族出品的西塞羅(Cicero,公元前106-公元前43)名著《論演說家》在文字的周圍畫滿了花飾,下方中央是美第奇家族的標志,篇首的第一個字母加大號并畫上了人像圖案。
這張莎草紙上的《死亡書》出自古埃及墳墓,大約可以追溯到公元100年甚至更早。畫面中長著胡狼頭的阿努比斯被稱為亡靈的引導者和守護者,他用審判之秤將死者的心臟與真理女神瑪阿特的羽毛稱重比對,如果心臟與羽毛相當或更輕則死者可以進入永恒的來世,旁邊的見證者是地獄判官歐西里斯。
館中收藏的寫在莎草紙上的福音書大約為公元300年的產物,被小心翼翼地裝裱在木板上保存于一個個盒子中。
最后我們竟然看到一幅中國版畫,它是著名的圓明園西洋樓二十景圖之一,由滿族宮廷畫師伊蘭泰繪制,造辦處工匠雕版,1786年完成。此為第五幅《花園正面》,描繪的是俗稱黃花陣的迷宮。可惜圓明園于1860年為英法聯軍焚毀,如今只能據此畫稿修復原來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