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一年春節(jié)過了,過幾日便是元宵,因又趕上當(dāng)今圣上恩賜家中老爺們升官爵,榮府到處張燈結(jié)彩,連府里的丫鬟小廝們也都喜氣洋洋的。
這一日午后,寧府打發(fā)一個管事的媳婦過來榮府送些時節(jié)上的東西,可巧她侄女兒是賈母房中一個二等丫頭,名喚翡翠的,便順路來尋。
此時兩姑侄正在院子里聊天,寶玉和湘云兩人手拉手從屋子里出來,原來是午間小憩后約好了要出去頑。寶玉自不必說,是政老爺老來得的小兒子,賈母日日捧在手心怕化了。
這湘云卻不是賈府人,而是賈母娘家史家的侄孫女,因襁褓中父母雙亡,賈母心疼這可憐孩子,自幼便接來賈府與寶玉一起養(yǎng)在身邊,又指了一個細(xì)心穩(wěn)妥的大丫頭名喚珍珠的特為服侍湘云。
現(xiàn)如今寶玉住在賈母房中碧紗櫥里,湘云住在靠西邊的暖閣里,兩人都是天真活潑的性子,脾性相投,愛說愛笑,又從極小一直養(yǎng)在賈母身邊,是極為親近的玩伴。
卻道這邊,看他倆人一晃神便不知去哪兒了,這寧府的媳婦就問她侄女兒:“剛才和你們寶二爺一起的可是史家那姑娘?”翡翠答應(yīng)道:“正是呢,我們屋里老太太從三四歲上便接了來養(yǎng)到現(xiàn)在的。”
那媳婦兒刻薄道:“那姑娘粉雕玉琢的小人兒似的,模樣倒是極好的,只是出生便克死了她父母,怕是個掃把星轉(zhuǎn)世,我看就是你們老太太糊涂了,誰知會帶來什么不祥呢。如今眼看養(yǎng)了這許多年,正經(jīng)史家還有人,巴巴地賴著咱們這兒不走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話音未落,只見湘云從院子里兩人身后的花叢里鉆了出來,帶著哭腔大喊道:“你們才是掃把星,你們才賴著不走呢!”說完糊了一臉的眼淚大哭著跑進(jìn)房里去了。
兩人嚇得非同小可,面上不由帶了羞慚驚疑之色,這時寶玉笑呵呵地跑過來,問道:“翡翠姐姐,你可知云妹妹躲在何處?我們玩兒捉迷藏,剛才似乎看見她往這邊院子來了。”這丫鬟忙道:“回寶二爺,不曾看見。”
說完,翡翠向她姑姑使了個眼色,這媳婦兒會意,便推說還有事匆匆走了。寶玉不解,在院子里尋了一圈沒尋著人,便又跑出去了。
到晚飯時辰,賈母因身體略微欠虞,只命小廚房特做了五六道精致可口的菜色擺在正房里,吩咐鴛鴦去將寶玉、湘云“那兩只潑皮愛頑的猴兒”找到,說今日不出去,叫馬上回來在家用晚膳。
鴛鴦費(fèi)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了寶玉,正待要問他湘云去哪里了,誰知寶玉竟反問起鴛鴦有沒有看見湘云,說是玩捉迷藏一下午也沒找到云妹妹。鴛鴦心下疑惑,領(lǐng)了寶玉回來,向賈母說了,賈母差人在府里各處找也并沒找到,心中更是萬分焦急。
這時,珍珠進(jìn)來了,賈母忙問是否知道湘云在何處。珍珠卻說:“云兒午后出去頑了一會子就回來了,一下午都在暖閣里歇息,說是身子不大舒服,叫我來和老太太說晚上不想用膳了。”
賈母舒了一口氣,心下方定,責(zé)怪道:“這么多人尋了云兒許久也沒個影兒,你這小蹄子倒沉得住氣,也不早些來說,真是急死人了。”方令眾人都退下。又說道:“這倒也罷了,只是我看云兒早上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人就不舒服了?”
珍珠擔(dān)憂道:“我正想與老太太說呢,云兒下午回來以后就一直不言語,問只說不舒服,眼圈紅紅的,肯定是哭過了,卻問不出到底怎么了。”賈母聽了著實(shí)憂心,不顧自己身子不太好,即刻便令鴛鴦攙著自己,帶著寶玉,親自走到西邊那暖閣里頭看湘云。
湘云一個人安靜地躺在床上,頭發(fā)也解了,眼睛哭得紅紅的,臉上似乎還有幾條未干的淚痕。賈母抱住湘云,心疼道:“我的小乖乖,這是怎么了?”湘云只不說話。
賈母道:“是不是你寶玉哥哥欺負(fù)你了?寶玉,快給你妹妹道歉!”湘云眼睛看著地上,搖搖頭仍不說話。賈母急道:“云兒,到底誰讓你受了委屈,姑奶奶替你做主。”湘云忽地哇一聲大哭起來,抽泣著斷斷續(xù)續(xù)將“掃把星”“克死父母”“賴在賈府”之語訴出。
賈母聽了后登時大怒,立刻喚翡翠來,冷聲訓(xùn)斥了一通,翡翠還欲再辯,賈母愈發(fā)生氣,命人將翡翠趕出去好好反省,沒個十天半個月不許再回來。鴛鴦在一旁柔言勸解著,賈母方慢慢地好了,囑咐珍珠好生照顧著湘云,又安慰了湘云許久,才回房安歇了。
珍珠端來一碗燙得熱熱的奶子糖粳米粥和一盤糟鵝,勸道:“云兒,多少填填肚子罷,別到時餓得睡不著了。”湘云賭氣道:“我才不吃呢。”珍珠笑道:“這話當(dāng)真?昨兒是誰同我說好久沒吃到香噴噴的糟鵝,饞得口水都要掉下來了呢?”
湘云氣鼓鼓地說道:“你真討厭!”一面順從地將筷子伸向那飯菜。一口還未吃完,湘云破涕為笑,一邊嚼著一邊口齒不清地喜道:“珍珠姐姐,這糟鵝真好吃呀!”珍珠掌不住捂著嘴便笑起來。
這廂寶玉背著手悄悄走進(jìn)來,指著湘云道:“好呀,可被我拿住了!云妹妹,你們又趁我不在偷吃好吃的了!你瞧,這是什么?”
說著伸手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物什在湘云眼前晃悠。原來是一只精巧的布老虎玩偶,栩栩如生,是寶玉托一個小廝從外頭帶回來的,這些王公貴族的小兒們平日難得能出府一趟,因此這小玩意兒倒是十分珍貴了。
湘云欣喜得無可不可的,一下子便接過這玩偶把玩起來。寶玉又許諾說等到了元宵,要想法子帶湘云出府去放花燈呢。于是湘云聽了更為喜悅,兼本就天性豁達(dá)爽朗,在珍珠的服侍下洗漱上床,香甜睡了一覺后,便把今日的事兒全拋在了腦后,忘得干干凈凈,又同往日一般快活了。
話說這日眾姐妹正在賈母一處頑耍,忽來了個人報史家二奶奶沒了,史家正來人要接湘云回去奔喪。
湘云因從小接來賈府,與史家人暫還不大熟悉,此時聽聞二嬸嬸去了,家里人要接她回去,一時間對賈母、寶玉、珍珠及眾姐妹的不舍得倒大過于對自家親人去世的傷心。消息來得突然,湘云心下十分忐忑,不知如何是好。眾人見狀紛紛安慰她只是暫時回史家住一程子,過了這幾日仍是要回賈府來的。
史家的車轎到了賈府門口,湘云小時的奶媽周氏并一個媳婦兒下來便進(jìn)府里來接湘云回家。賈母擔(dān)心湘云家去不習(xí)慣,便令珍珠也跟著湘云一同去了。
卻說這史家位列四大家族之中,家底十分豐厚,四代保齡侯相傳,廣結(jié)人脈,是赫赫有名的官宦之家,不遜于賈家。
史湘云的祖父與賈母史太君是親兄妹,湘云之父史氏襲了爵,可惜與湘云之母一同英年早逝了,后二弟史鼐兄終弟及承繼了保齡候之爵,三弟史鼎位及忠靖侯。此番湘云回去奔喪的即是二叔史鼐的夫人。史鼐官位不低,其妻之喪禮規(guī)格自然極高,自其離世之日起停靈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開喪傳訃聞,這期間請了眾高僧高道超度做功德與好事,親友人來人往,王孫貴族紛紛來至吊唁。
湘云回史家后因有珍珠相伴,史家人照料也精心,遂慢慢適應(yīng)下來了。此日是湘云回家后第四日,正值喪事開辦,史鼐雖傷心欲絕,仍強(qiáng)撐著料理事宜,把湘云托付給了史家眾女眷照料。
當(dāng)日來了眾多貴客應(yīng)席,北靜王、南安郡王等素日相知的王公并誥命女眷們都親來吊唁。湘云與家中幾個姐妹并夫人太太同一處,席間南安太妃看到湘云機(jī)靈可愛頗有眼緣,喚到眼前著實(shí)細(xì)看了一番,不住夸贊,說第一次看到這女孩兒,果然是個好的,賞了湘云金玉如意一個,大珊瑚手串一只,當(dāng)作見面禮。
湘云到底年紀(jì)小,又是個調(diào)皮好動的,坐著吃了一會子終久耐不住了,與大人打了聲招呼便離席往廳外頭去了,因人多且雜,雖走得不遠(yuǎn),也帶了珍珠陪侍在旁。湘云與珍珠兩人在大院里散了一會子心。
珍珠眼尖,看見近處墻邊上一個男孩子俯身賞著一株開得正好的蘭花兒,十分入神,她指著那男孩兒對湘云說:“云兒,你瞧那人,長得像不像寶玉?”湘云湊近了仔細(xì)看了看那男孩兒,說道:“胡說!他同寶玉一點(diǎn)也不像,我看倒比寶玉生得更好看呢。”
這男孩子聽到聲音,轉(zhuǎn)身朝湘云溫潤一笑,果真相貌出眾,氣質(zhì)超逸。兩人互通了名姓,原來這男孩子是金陵衛(wèi)家小公子,名叫衛(wèi)若蘭。這若蘭性情安靜和平,卻意外與活潑開朗的湘云十分投契,兩人說說笑笑聊得極熱絡(luò)。
轉(zhuǎn)眼四十九日到了,靈柩下葬后喪儀告一段落。這一日,湘云和珍珠兩人待在房里歇息。因無事可做,湘云便將寶玉送她的布老虎玩偶拿在手里摩挲賞玩,睹物思人念起了平日一同起居玩耍的寶玉哥哥與探春等姐妹,更覺此時在史家的百無聊賴。
湘云掰著手指頭問珍珠:“珍珠姐姐,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回去呢?”珍珠想了想,說道:“應(yīng)該快了罷,喪儀已結(jié)束好幾天了呢。”到了晚飯時辰,有人過來請湘云到史鼐院中與眾人一起用膳。湘云與二叔已多日未見,見面便好好寒暄了一番。
席間史鼐很是關(guān)心湘云,多次為其添菜,又問侄女兒這幾日在自己家住得可安心舒服。飯畢,史鼐帶著笑對湘云說:“云兒,我想賈府到底還是親戚家,以后你就在咱們自己家住,過幾日我便打發(fā)人送珍珠回去罷。”
原來這史鼐思來想去終是覺得不妥,因湘云三歲便被接去賈府,現(xiàn)已長了這么大了,自家叔伯還在的,雖是賈母心疼,卻斷沒有再送去賈府養(yǎng)的道理了,更想起大哥生前的囑托,因此特命人不必再接了回去了,應(yīng)當(dāng)親自收養(yǎng)了好好在史家長大才是正經(jīng)。
湘云雖十分不舍,但二叔對她極好,也體貼地答應(yīng)時常送她去賈府做客,況且這么大也明理了事了,遂從此在史家安心住下。賈母仍有些放心不下,又從賈府指了自己房中的大丫頭翠縷跟著湘云照顧著。
轉(zhuǎn)眼四五年便過去了,這一日湘云一直在自己房中做針線活,已是亥時了,手上的活計還沒有停下,翠縷也在一旁陪著。
湘云揉了一下眼,終是撐不住閉目養(yǎng)了一會子神,翠縷心疼道:“明日還要去賈府呢,今日做活做了一天,我看小姐眼睛都熬得通紅了,定是乏得狠了,不如我去燒水服侍小姐早點(diǎn)歇息罷。”湘云疲憊地沖翠縷笑了笑,說道:“不妨,這件罩衫馬上便做完了,到時我叫你便是。”
其實(shí)這湘云雖親生父母在襁褓中便雙亡,但并未受到叔嬸苛待,史家上下教養(yǎng)照料得還算周全,詩書禮儀是極通的,也不時帶著湘云到一些難得的宴會上露面走動。
只是一點(diǎn),史家家教略嚴(yán)了些,加上與賈家不同,持家崇尚節(jié)儉之道,就譬如這針線活上的事情皆是交給家里人親自來做,一是節(jié)省開支,一是補(bǔ)貼家用,取開源節(jié)流的意思。身為女兒,湘云常與家中大小女眷一同做針線活做到夜里三更,難免辛苦壓抑了些。
湘云又是個直率開朗,愛說愛笑的性子,她叔嬸便有意嚴(yán)加管教,時常勸她改改心直口快愛得罪人的毛病,日常行為舉止上要像個大家閨秀。久而久之,湘云有時便覺得不太自在,反而不如在賈府的自由與熱鬧。加上從小在賈府養(yǎng)了許多年,湘云始終覺得與那邊的姐妹們更為貼心,更兼心里一直記掛著二哥哥寶玉與珍珠,因此常往賈府走動。
次日下午臨去賈府前,史二奶奶陳氏便把湘云叫到跟前囑咐了許多。這二奶奶是史鼐后來續(xù)的弦,來史家不久便誕下了一雙兒女。
陳氏心地不算壞,只是平生最護(hù)重自己的孩子,心中不免為其思慮未來,偏生史鼐又十分疼愛大房留下的遺孤史湘云,陳氏看在眼中便不大受用。湘云天生伶俐可愛討人喜歡,襁褓中失了父母也怪可憐見兒的,因此陳氏對湘云的態(tài)度便十分復(fù)雜,一直隱隱約約隔了一層有些疏離的樣子,連帶著史鼐也不太似從前那樣關(guān)心湘云了。
湘云雖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感受到了家人的態(tài)度變化,只是她一貫不習(xí)慣傷春悲秋,偶爾一些齟齬只是一笑而過,不往心里去,偶爾去去賈府便很歡喜。
陳氏道:“云兒,已長成大姑娘了,此次去賈府做客定要留意言行舉止,不可讓人家看了笑話去。”湘云不由嘴快道:“二嬸嬸,那里沒人看我笑話,平時教我的我都記住了。”陳氏有些不滿:“多注意點(diǎn)總是好的。到了那邊,你姑奶奶他們說話時可千萬不能這么頂撞,知道嗎?”湘云道是。
陳氏又命丫鬟取出一件華貴但稍顯厚重的襦裙,道:“翠縷你過來,將這件衣服拿回去給小姐穿上罷,我看云兒身上太單薄了,到人家做客還是該穿得體一些。”湘云忙說:“嬸嬸,這衣服好看極了,只是我實(shí)在怕熱,不愿意穿這衣服。不如下次天氣涼了些我再穿罷。”
陳氏道:“還是今日穿著去罷。云兒聽嬸嬸的,賈府不比咱們家儉省,端重些為是。還有,云兒這次去賈家早些回來方好呢,姑娘家的到底大了,在親戚家終久不大方便。”湘云只得命翠縷把襦裙帶回去,告辭了嬸娘回房穿戴整齊了方才出門。
去賈府的馬車上,翠縷忍不住悄悄說道:“二嬸娘似乎太迂了些呢。我們小姐到底在賈府養(yǎng)了這么久,這些穿衣和說話上的小事是要注意不錯,倒不必這么細(xì)致的。”
湘云淡淡道:“二嬸嬸也是為我好。況且,”湘云笑道:“她說她的,我們不聽不就是了么。左不過到了賈府就把這重死人的裙子脫下來扔了呢。”逗得翠縷也笑了起來。
馬車?yán)^續(xù)緩緩駛著,湘云一下子便完全把這件事兒拋在了腦后。她輕輕撥開門簾縫,流蘇后面是街上來來往往的車馬行人,湘云不由看得出了神。
她已經(jīng)滿懷期待地開始想,等會兒到了賈府給賈母請過安以后,是先去怡紅院找寶玉哥哥頑,順便把那支好看的寶石發(fā)簪拿給襲人姐姐;還是去瀟湘館陪黛玉看書寫詩呢,聽聞她最近身體不大好,得逗逗她開心。算了,先到寶姐姐的蘅蕪苑去罷,畢竟上次答應(yīng)寶釵要一同去放風(fēng)箏的……
湘云是我非常偏愛的一個角色,是紅樓女兒中獨(dú)樹一幟而濃墨重彩的存在。她的身世凄慘,襁褓中父母雙亡,卻因天性豁達(dá)樂觀,一直以來也很受眾人疼愛,故幸而未長歪,出落得明媚大氣。
《紅樓夢》原著中湘云作為主角之一,雖正式出現(xiàn)得較晚,但形象十分立體豐滿。開始創(chuàng)作之前,我將原文中所有出現(xiàn)湘云的回目都重新品讀了一遍,整理了有關(guān)她的情節(jié)內(nèi)容,大致梳理出了湘云其人的性格與形象,這也在這篇紅樓前傳中有所體現(xiàn)。
另外,在這篇紅樓前傳的小說情節(jié)構(gòu)思中,我主要運(yùn)用到了原著中這幾處內(nèi)容:
第十九回中,我們可知湘云幼時養(yǎng)在賈府與寶玉為伴,是比林黛玉還更早的青梅竹馬,賈母此時指的是襲人(珍珠)照顧她,湘云與寶玉和襲人深厚的友情正是年幼時朝夕相處的結(jié)晶;第三十二回提到,湘云在史家做針線活經(jīng)常到很晚也不能休息,同時還點(diǎn)到了湘云十分喜歡來賈府頑;第七十一回反映出,南安太妃與湘云和其叔叔很熟悉以及史湘云與衛(wèi)若蘭的一段姻緣等這些信息。
以這些信息為線索串聯(lián)起來,進(jìn)行了一些具體情節(jié)上的豐富補(bǔ)充和延伸想象,再加入了一些比較合理的其他新情節(jié)的編織,就有了這篇史湘云的紅樓前傳。
本文中的一些情節(jié)設(shè)置是有用意的。在第一部分中,我寫到了丫頭老婆們嚼舌根子恰好被湘云聽到氣哭了的場景,一是表現(xiàn)湘云雖然一直給人以大大咧咧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印象,但其實(shí)她到底也是一個心思細(xì)膩的小女孩子,聽到刻薄尖酸的話語也會忍不住傷心難過,卻也很懂事地不想讓賈母等人為她擔(dān)憂;一是表現(xiàn)賈母、寶玉、珍珠等人對湘云的疼愛、關(guān)心與喜愛,湘云雖父母雙亡,但到底在童年時也是有人疼有人愛的,充滿愛的環(huán)境澆灌出了充滿愛的花朵。
在第二部分中,我主要描寫了湘云在史家的生活。她辛苦地做著針線活卻很少抱怨,有著意想不到的堅(jiān)強(qiáng)與韌性;她面對與家人的一些不愉快時能夠很好地消解自己的負(fù)面情緒,豁達(dá)開朗地生活著。
在古代封建社會,身為一個貴族女子不一味賢淑嫻雅、恪守所謂女德已經(jīng)很難得了,更難得的是在世人所認(rèn)為的逆境中還能如此頑強(qiáng)樂觀、豁達(dá)爽朗,湘云正是這樣一個嬌憨可愛的女子。
“展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云飛”,曹公給了史湘云一個悲劇式的開頭,悲劇式的結(jié)尾,可是湘云卻在既有的框架中活出了大氣象,以優(yōu)雅姿勢撲向火焰。當(dāng)代作家王小波有這么一句話,“我不能選擇怎么生,怎么死;但我能決定怎么愛,怎么活”,這或許是跨越時空下史湘云一生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