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松樹都目送午夜
所有的手指
都向著靜寂

by 艾利蒂斯



夢魘如黑鷹墜落

作者｜菩提花花

心悸的厲害，嘗試過阿彌陀佛，抄錄心經，抬頭望向窗外，玄月巋然不動，依然獨自俯瞰，閱讀是件寂寞的事情，類似深夜重復的黑暗，眾生這時候的鼾聲基本上都是一個節奏。而黎明則是神秘的開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盛宴，翻來覆去地消耗他那些創造性的語言。

后來薄暮漸起，四月天的殘忍，并不僅僅屬于艾略特的荒原，如果你恰巧看見孤獨的烏鶇，不是泰戈爾隨性逼近詩意的飛鳥，它剛剛用爪子輕撫我新冠攻擊過的肩甲，酸澀不已，它的羽翅被初春的露水沾濕，所渴望的東西，與我走不出《南方高速》忐忑不安，近在咫尺，那會不會是多么不同的結局？

尼采熱愛隱士，但是我們學習不了他，甚至不能像他一樣脫離所謂的道德體系，這并非什么哲學問題，許久之前，在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找到一段話，“當他想向高處、向光明生長，他的根就會愈發強壯地向下、向著大地的方向生長，向著黑暗、深沉，向著邪惡?！?/span>

所以大多時候都不太想了解閱讀背后的厚重，而且特別厭倦很多人孜孜不怠翻閱的書籍，他們或許和我一樣疲憊不堪，只是無法脫離自己目前的道德體系，幾乎所有的動力，需要從原始的欲望里攫取，世俗的世界，人與樹沒有什么區別。

大抵寫作者什么也不能挽回，閱讀就像重復無數次的夕陽，等待路燈照明，生而為人的真相是，捧幾本還有點興趣的書籍，延緩我們記憶漸漸衰減的態勢，而這幾乎不太可能，活著便意味著繼續經歷失去，直到完全失去，那些真正逝去的，是被遺忘的，閱讀如何也喚不醒的那種。

實際上昨天和今天的氣溫都逼近了30度，似乎上一年份女人的妖嬈還沒有消失殆盡，圍墻攀援的薔薇，藤蔓捎帶著諸多花蕾，都是暗暗壓抑的玫紅，正午的櫻桃壓彎了枝丫，畢竟飛鳥和人，欲念轉換得太快，隨著荒草占據了腳下大部分路徑，頹唐四仰八叉地吞噬了冷清的玄月。

更多的晦暗，一直屬于《孽子》，書非借不能讀也，書中自有顏如玉，又從圖書館帶回了白先勇的另一個版本，一直捉摸不定那些游蕩在我們中間的靈魂，有可能就是白先勇自己的靈魂分支，他們在街邊公園里飄飄渺渺，被每個人要命的欲望燃燒著，類似現在我沉浸于白駒過隙的恐懼里，難以掙脫石楠花的腐朽。

與之相仿的還有《洛麗塔》，文字游弋的感覺言不盡的晦澀斑斕，在與《巴黎評論》記者對談時，納博科夫談到了《洛麗塔》，眼前飛出無數只蝴蝶。洛麗塔可能就是一個幻夢和象征，況且作為閱讀者的我們也被詩意化的欲望所控制，道德若有的話，也是男主亨伯特的，閱讀者始終無法窺見洛麗塔的內心世界。

不知道一本書能穿透記憶多久？譬如"薩福體"中隱隱約約的薩福，她遺失的那些詩作，女詩人差點就以永恒的姿勢缺席，她只能以豐富多彩女性生活，暫且留存于人間世的流言蜚語里。

大多日子，只爭朝夕，除了胸無大志的胡亂閱讀，還真得缺失能短暫抵御恐懼的其他什么，街道愈顯得瘦弱荒誕，直到從圖書館出來，撲面親昵的熱氣才釋然手中一大袋書籍。這個時候的光陰摻雜著從南方奔馳的黃沙，隔著紅綠燈，許多人站在對面空空地凝視，畢肖普的孤獨，恒常如新。

當然閱讀肯定無法預測今年和明年莫名其妙的區別，身心俱寂的我不知如何放空皮囊，上床前我打開了潺潺的泉水聲，很微弱地試圖用黑塞召喚睡眠，任何未來都被疲倦的時間，蠱惑的失去味道，貝克爾說的“遺忘”已經棲息在那里。

順勢躺倒以后，逐漸被蕎麥枕頭周圍的書籍包圍，瞧不清窗簾透露的月光，再也聽不見鄰人深夜夢囈的嘆息，蒼白的貓星人一直在為未來的伴侶嘶鳴不已，包括混沌的閱讀，我鼾聲如雷，夢魘如黑鷹墜落。

本篇圖片

藝術家 andy denzler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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