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縷梅是金縷梅科的落葉喬木,最早出現于距今6700萬年前地層中的活化石樹種,是目前發現的地球上最為古老的顯花植物(被子植物)種類,是國家Ⅰ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被稱為植物界的大熊貓,非常珍貴。銀縷梅也是寧波4種Ⅰ級保護種類的重要一員(另外3種:南方紅豆杉、中華水韭和象鼻蘭,象鼻蘭目前已無法在寧波見到)。
今年2月5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雖已有花蕾出現,但數量十分稀少,這是小年份的光景
今年3月8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大部分花苞明顯還沒有開放,開花期還要等上15天
今年3月8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個別花苞已微微張開,露出里邊紅色的雄蕊來
今年3月8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多數花苞明顯還沒有到開放的時間點
記得2016年3月20日,我在四明山區秀尖山上首次發現了銀縷梅。當時,我看到銀縷梅樹上是密密的花朵,不過這些花朵已全部開謝,只有最后一朵紫紅色雄蕊還未裂開。由于銀縷梅的花期實在有點早,我對這種奇特的開花植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最后鑒定結果是無比珍稀的金縷梅科植物銀縷梅,這是寧波境內首次發現銀縷梅,為寧波增加了一種國寶級的珍稀植物種類,意義重大!
今年3月8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樹枝上多數未見有花苞出現,這是開花小年份的跡象
可見2016年是銀縷梅的盛花年。之后的4年時間里,我又在余姚市森林公園附近、奉化區商量崗林區和雨施山區域、北侖區白峰街道等地發現過銀縷梅的多個分布點,并跟蹤銀縷梅的開花情況。
今年3月18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只有少量花蕾,開花大年份時,滿樹是花朵,表明今年是其開花的小年份
據報道,銀縷梅并不是每年都會開花的,通常是每2-5年才開一次花,加上它們的雌雄蕊的成熟時間錯開,因此銀縷梅的繁殖率很低,導致其自然分布的種群很小,自然就成為極其稀有的物種了。
今年3月18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剛剛進入始花期,紅色花藥初露,但花絲還未伸長
我的調查結果是銀縷梅在多數年份是不開花或少開花的。2019年我在奉化雨施山區域拍攝到少量開花的銀縷梅,2020年再去時發現開花的數量要遠遠多于前一年,表明2020年是銀縷梅的盛花年,而那棵上一年已經開過花的樹上許多花苞無法正常開放,可能是其營養供應不上,4年左右開一次花的目的就是為了積聚內部的營養物質,就像有些植物有開花的大小年一樣。
今年3月18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剛剛進入始花期,看上去有幾分紅梅的韻味
今年3月18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剛剛進入始花期,紅色花藥初露,這是其花朵的最美時刻
要準確預測一種植物的花期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2019年在雨施山區域的銀縷梅是3有30日才剛剛開出幾朵花來,而2016年3月20日秀尖山上銀縷梅的花期已經結束。
銀縷梅是種典型的風媒花植物,沒有花瓣,開花時花朵中只有長約1mm的花被片,整個頭狀花序依靠基部的5-6枚褐色苞片支撐。我對銀縷梅的花序進行解剖后發現,每個頭狀花序有4-6朵小花組成,每朵小花由10枚左右的雄蕊和中央處的雌蕊組成。雌蕊有2條彎曲的花柱狀的柱頭。
銀縷梅花苞特寫,每個花苞其實是個小型的頭狀花序,有4-5朵小花組合而成
銀縷梅開花時,雄蕊的花絲明顯伸長,花藥伸出苞片外下垂,這時花藥就裂開來,花粉撒出去后花朵就算是開謝了。但此時的雌蕊尚未發育成熟,理由是柱頭上沒有粘液出現,子房也很微小。接下來,雄蕊紛紛脫落,而雌蕊逐漸發育成熟,柱頭伸長且出現粘液質,可以接受花粉粒,準備授粉結實。與此同時,原本不顯眼的花萼也開始向上生長,變出一朵綠色的小花朵來。
銀縷梅花苞特寫,每個花苞其實是個小的頭狀花序,外面由革質的苞片保護
銀縷梅花苞特寫,里邊無花瓣,只有滿包黃色花藥
銀縷梅花苞特寫,外面的苞片替代花瓣的作用,里邊只有滿包的黃色花藥,這是種典型的風媒花,并不依靠昆蟲傳粉
銀縷梅的花粉粒呈三角狀球形,表面光滑無突起,具3個萌發孔,很適合在空中飛行。在顯微鏡下放大400倍后,可見其直徑約為50微米,這是種規格很大的花粉粒。
銀縷梅的花序特寫,外面的苞片替代花瓣的作用,里邊只有滿包的黃色花藥,這是種典型的風媒花,因此并不講究花朵的顏值來吸引眼球的
銀縷梅的花序縱剖面,可見有5朵花組成。每朵花各有1苞片與相鄰的花朵分隔開
銀縷梅的已開放花序特寫,開放時花絲明顯伸長,花藥裂開后花粉就灑出去了,雄蕊的任務完成了,但雌蕊并未成熟
銀縷梅的已開放花序特寫,開放時花絲明顯伸長,花藥裂開后花粉灑出,雌蕊尚在發育中
因此,看上去已經開敗的銀縷梅,其實還正在開花中,雌蕊正在期待接受別朵同類花飄過來的花粉呢!過去我們一直認為這是由于它是種6700萬年前的古老物種的緣故,這是種十分原始的特性。而事實上,銀縷梅的這種雌雄異熟的開花行為也是非常進化的特征。難怪銀縷梅能穿越6700萬年漫長的地質歷史而立于不敗之地,它是最早擁有異花授粉技能的植物種類。
銀縷梅的已開放花序特寫,開放時花絲明顯伸長,花心處可見每朵花各有2個花柱和一些淺棕色的毛茸,花萼還未發育
除去雄蕊花絲后,花心處可見每朵花各有2個花柱和一些淺棕色的毛茸,花萼還未發育
銀縷梅的已開放花序特寫,除去雄蕊花絲后,花心處可見每朵花各有2個花柱和一些淺棕色的毛茸,此時雌蕊才開始發育,但尚未成熟
銀縷梅的已開放的花朵特寫,此時雄蕊已脫落,花萼開始與花柱同時伸長增大
自從2016年首次發現銀縷梅后,我野外調查的中心工作一直是在尋找銀縷梅新的分布點。這個工作全部是利用業余時間自費進行的。我幾乎走遍了寧波大市的各個角落和山頭,已經到了搜江尋海的地步。功夫不負有心人,后來我終于又在北侖區的春曉街道和柴橋街道新發現了兩處數量不少的銀縷梅群落,加上白峰街道的分布點,北侖區一躍成為寧波境內,也是浙江省內銀縷梅最多的行政區域。其中在白峰街道的一處銀縷梅分布點有一片60多棵的純林出現。當我看到這片銀縷梅的純林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銀縷梅的花粉粒放大圖,略呈三角狀球形,具3個萌發孔,直徑約50微米,表面光滑無突起
銀縷梅是個偉大的物種,它喜歡生長在山風特別大的迎風坡上,此時海拔因素被部分忽略了!而且都會是在巖壁上或者土層十分瘠薄的環境中,通常這種環境其它樹木是無法生長的,人也很難攀登上去。或許銀縷梅就是利用自己這個與世無爭的生存策略才能一直好好地活到今天。
今年3月21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花絲已經伸長,此時才是真正的盛開時刻
為了弄清楚銀縷梅的開花周期,今年2月5日,我特地去北侖的高山上查看其今年的開花情況,當時絕大多數的銀縷梅樹上都沒有花苞出現,表明今年的確還是其開花的小年份,只有少數樹上已有不多的花苞。
到3月8日那天,由于前期氣溫偏高,我擔心其提早開放,結果到達現場后,只看到其花苞才微微張開。接著,3月18日我又去老地方時發現花蕾已張開,露出紅色的雄蕊來,剛剛進入到始花期。北侖的銀縷梅確定沒有到達開花的盛花年。
2020年4月4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花朵密集盛開,那才是其開花的大年份
2020年4月4日,北侖高山上的銀縷梅,花朵密集盛開,此時嫩葉片也已長出來
今年3月25日,奉化高山上的銀縷梅,花朵十分密集地盛開了,這一株是其開花的大年份,但邊上有的并沒有開花
那么奉化商量崗林區的銀縷梅是否也是這個情況呢?3月25日,我冒雨來到奉化高山上的銀縷梅生長點,卻發現有的大樹上花朵已十分密集地盛開了,至少表明這一株銀縷梅已經是其開花的大年份了,邊上也有開花不多的樹,它們并不同步。
今年3月25日,奉化高山上的銀縷梅,花朵十分密集地盛開,這一株是其開花的大年份,目前多數花朵已開敗了
今年3月25日,奉化高山上的銀縷梅,有的植株花朵剛剛開放,花絲還未明顯伸長,有幾分梅花韻味
而奉化雨施山區域的銀縷梅會否也已到了開花的大年份了呢?3月28日我利用一個下午的時間特地去造訪3年前見到盛花年的那一片銀縷梅。結果是這里的銀縷梅也只是有很少量的花朵,且花期已經結束。估計其盛花年差不多都是4年一次的。
今年3月25日,奉化高山上的銀縷梅特寫,有的花朵剛剛開放,花絲還未明顯伸長,花藥還是紅色的
銀縷梅花朵盛開時,花絲明顯伸長,紅色的花藥表明花粉還未揚出去,這是銀縷梅的高光時刻
銀縷梅花朵盛開時,花絲伸長,紅色的花藥表明花粉還未揚出去,花藥裂開后景觀立馬不雅了
聽說今年四明山鎮棠溪古村的那2棵銀縷梅大樹開了不少花朵,應該說是開花的大年份,而去年確實是沒有開花。我原先一直認為銀縷梅基本上是每4年迎來一次開花大年。現在看來這樣的判斷是過于簡單化了,它們的花期是不固定的,即使同一片樹也是不同步的。
銀縷梅樹桿有獨特的綠色斑紋,常有球形的小樹瘤突起,很有識別度
奉化高山上的銀縷梅的開花枝特寫,這是已經被編號造冊的名木,身份地位大有來頭
今年3月25日,奉化高山上的這一棵銀縷梅,花朵數量稀少,此為小年份現象的個體,同一片的樹開花不同步
今年3月28日,奉化雨施山區域的銀縷梅是開花小年份,樹上只有稀疏的花朵
今年3月28日,奉化雨施山區域的銀縷梅是開花小年份,雄蕊已凋零,雌蕊則已成熟,花萼明顯長大
今年3月28日,奉化雨施山區域的銀縷梅是開花小年份,有的樹枝上已有嫩葉長出
根據我三十多年的野外觀察經驗,我發現“沒有規律才是真正的規律”,而不是可以武斷地去概括一切自然現象的。原因是影響自然的因素太多,大的有氣候條件的變動,小的有與其生長地的地形有關聯,更有其自身的生長勢的變化。我們喜歡對所見的現象進行歸納和總結,但大自然的變化往往會超出我們的理解力。
林海倫 2023年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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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林海倫,寧波市藥品檢驗所主任中藥師,30多年來一直關注研究寧波的鄉土動植物資源,發現過大量珍稀物種,并長期致力于科普宣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