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8月凱恩斯主義
大變法:50年后
1971年8月15日,經濟史上一度輝煌的這個貨幣體系,連最后一絲遺跡也慘遭毀滅,美國學界、政界、商界和媒體精英們帶頭歡呼。第二天,道瓊斯平均指數躍升了32點以上。這個事實上不名譽的國家違約,被篡改成了某種巨大的解放:幫助人們掙脫困擾數代人的金融專制安排。半個世紀以后,這個弄虛作假的信息仍在延續,一邊是知識分子的信用破產,另一邊是該事件導致的金融破產。
我要談論的當然是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總統正式關閉“黃金窗口”的這個決定。美國政府當時有義務通過“黃金窗口”,以每盎司35美元向外國政府出售其儲備的黃金,即使在當時,這也是低廉的價格。由于尼克松政權鼓勵美聯儲膨脹美元,以支付其日益臃腫的軍事和福利開支,就像他之前的約翰遜和肯尼迪政權一樣,美元顯然正在迅速貶值。美國也在迅速走向衰落——而美元正隨著國家的威望而走上了下坡路。
到底發生了什么?世人對此眾說紛紜,我將給出幾種主要的說法,最后以奧派觀點壓軸——第一種是凱恩斯學派的,第二種是貨幣學派(芝加哥學派)的,第三種是供給側學派的,第四種是奧地利學派的。不過,在這之前,我將簡要介紹一下從1944年布雷頓森林會議開始并以國家恥辱而告終的事件,即使到了今天,美國官方敘事還矢口否認這是一種恥辱。
布雷頓森林會議并不是在真空中發生的。就在一個月以前,盟軍占領了法國的灘頭陣地,開始一步步逼迫德軍向東撤退。在整個歐陸,來自蘇聯的軍隊正從另一方向逐漸摧毀軸心國部隊。在太平洋地區,美國轟炸機開始將日本城市變成廢墟,而日軍正在遭受一場又一場失敗。美國及其盟國的最終勝利,雖然要再過13個月才會塵埃落定,但即使是在1944年7月,戰爭將如何結束的前景也是清晰的。
美國國務院解釋了會議的既定目的,那就是幫助重建戰后的世界貿易關系:
美國政策制定者從兩次世界大戰間隔期汲取了經驗教訓,為大會上設立的機構提供了有益的啟示。諸如總統富蘭克林·羅斯福(Franklin D.Roosevelt)和國務卿科德爾·赫爾(Cordell Hull)等官員,都是威爾遜信念的信徒,他們相信自由貿易不僅促進了國際繁榮,也促進了國際和平。20世紀30年代的經驗無疑表明了這一點。各國政府為對抗大蕭條而采取的政策——高關稅壁壘、競爭性貨幣貶值、歧視性貿易集團——-造就了一個不穩定的國際環境,沒能給經濟狀況帶來任何改善。這一經驗使國際領導人得出結論,經濟合作是實現國內外和平與繁榮的唯一途徑。
然而,文件里面的高調措辭,和威爾遜、羅斯福政府的實際政策全然脫節,這些政策在制造1917年至二戰結束的災難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假如理解了這一點,那么一些憤世嫉俗的態度,就是可以原諒的。但在當時,當政府的夸夸其談和事實真相交織在一起時,這種情緒就罕有發生。毫不奇怪,布雷頓森林體系意味著各國政府企圖施加更多干預來處理先前干預造成的災難性后果。
穆瑞·羅斯巴德(Murray N.Rothbard,在我對8月15日事件的解釋中,他將占據重要地位)在他的經典著作《政府對我們的錢做了什么?》一書當中,描述了布雷頓森林體系協議:
雖然布雷頓森林體系運轉的成效,要遠遠好于20世紀30年代的災難,但也不過是20世紀20年代金匯兌本位制下通貨膨脹的又一次復發,且和20年代一樣,這個體系只是在拖延時間、茍延殘喘。
新體系基本上是20世紀20年代的金匯兌本位制,但美元粗暴地取代了英鎊,成為“關鍵貨幣”之一。如今,價值1/35盎司黃金的美元成了唯一的關鍵貨幣。與20年代另一不同之處在于,美國公民不能再將美元兌換成黃金;相反,30年代的體系仍在延續,只有外國政府及其中央銀行才能將美元兌換成黃金。政府而非私人才享有將美元兌換成世界黃金貨幣的特權。在布雷頓森林體系中,美國在黃金基礎上成倍擴張美元(紙幣和銀行存款),美元可以被外國政府兌現成黃金;其他所有政府都持有美元作為基本儲備,并在美元基礎上成倍擴張本國貨幣。(p.99)
換句話說,《布雷頓森林協議》實際上是一出花招,為的是假裝“健全貨幣”,同時確保一戰爆發前存在的健全貨幣制度得不到恢復。此外,當時正在為《紐約時報》撰寫社論的亨利·黑茲利特(Henry Hazlitt,這位杰出人士為此遭受事業上的沉重打擊)看穿了這一切,并預言新的貨幣安排將導致災難性的后果。他寫道:
美國對戰后世界貨幣穩定所可以做出的最大貢獻,就是宣布其穩定本國貨幣的決心。當然,如果其他國家也回歸金本位制,也會順帶對我國有所幫助。然而,只有在認識到回歸金本位主要有利于本國而非美國的情況下,他們才會這樣做。
但黑茲利特知道,1944年的政府在體制上沒有能力恢復健全貨幣體制,政府、學界和媒體精英們對法幣以外的一切都充滿敵意。最終因為不同意那個時代的凱恩斯主義經濟觀點,黑茲利特和《紐約時報》分道揚鑣了。《紐約時報》將繼續支持貨幣計劃經濟,今天則以保羅·克魯格曼(Paul Krugman)為主角,此人完全贊同“現代貨幣理論”(modern monetary theory)的印鈔術。換句話說,在布雷頓森林體系正式崩潰27年前,黑茲利特就預言了這個體系的消亡。
如前所述,美元被確定成世界“儲備”貨幣,定價為每盎司黃金35美元,這意味著外國政府和外國中央銀行如果不打算用手上的美元換取美元計價的商品和資產,就可以按這個價格購買美國黃金。羅斯巴德指出,由于這些協議將貨幣兌換價設定在戰前水平,美元被低估了,歐洲各國貨幣被高估了,對于美元的需求也就增加了。
(限于篇幅,我沒有介紹馬歇爾計劃以及國際貨幣政策如何遷就配合,以使該體系發揮作用。我只想說,馬歇爾計劃在歐洲戰后的復蘇中的功勞被極大高估了。在許多情況下,這個計劃實際上阻撓了復蘇,只有在西歐各國政府放松了在納粹占領期間就設定的經濟控制之后,歐洲才有了真正的經濟復蘇。)
對于美元有目的的貶值,使美聯儲有動力在戰后幾年及以后的時間里膨脹美元(今天它也在拼命這么干)。由于這項法律禁止美國人購買和擁有黃金(珠寶和官方錢幣收藏除外),美國政府不必擔心其通脹政策會造成國內黃金儲備遭到擠兌。然而,國外的情況就不是這樣了。
美國的經濟學家和政治家接受了凱恩斯主義理論,強調通過赤字支出來支持擴張性政府項目。少數持反對意見者,如經濟學家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和哈耶克(F.A.Hayek)被斥為“老頑固”和“反動派”,美國的媒體、學術和政治機構將凱恩斯“新經濟學”視為通往繁榮的捷徑。
歐洲各國政府,特別是戴高樂領導的法國政府,在古典金本位經濟學家雅克·魯夫(Jacques Rueff)的建議下,到了20世紀60年代,開始熱心地購買美國黃金。在戰后初期,持有被官方低估的美元是有意義的,但在不到20年時間內,美元相對于大多數歐洲貨幣已經被無可挽回地高估了。林登·約翰遜(Lyndon Johnson)的越南戰爭和他的“偉大社會”福利計劃必須得到資金支持,而政府選擇了通貨膨脹。外國政府為了繞過越來越不平衡的貨幣交換體系,以便宜價格購買美國黃金就成了一種手段。
1968年,美國政府打算制定一項權宜之計,以阻止黃金流失。(羅斯巴德深入研究細節之后,指出這些措施注定失敗,因為它們立足于錯誤的經濟分析之上。)試圖讓美元與自由市場上出售的黃金之間脫鉤,約翰遜政府聲稱新措施將迫使黃金價格下降到每盎司35美元以下,使購買美國儲備變得缺乏吸引力。
然而,正如任何一位稱職的奧派經濟學家所預測的那樣,擠兌美國黃金的現象非但沒有減緩,反而加劇了,到了1971年夏,美國經濟陷入停滯,物價開始上漲,在8月15日這一天,尼克松總統宣布了他的“第一階段”經濟計劃,即實施價格控制和暫時關閉“黃金窗口”。同樣,任何一位稱職的經濟學家,都知道此舉將以失敗告終,但這一舉措起初在媒體和公眾當中很受歡迎。吉恩·希利(Gene Healy)寫道:
1971年夏天,并沒有出現全國性緊急狀況:失業率為6%(…)然而,在尼克松宣布這一計劃之后,市場大幅反彈,新聞界大跌眼鏡,而且,盡管他的講話搶在了廣受歡迎的《西部淘金熱》(Western Bonanza)播出之前,民眾還是喜歡這項計劃,民意調查顯示支持率高達75%。
在貨幣政策方面,下一步是在12月份實施史密森協議。這項協議將黃金的美國政府官方價格提升到了每盎司38美元,允許固定匯率有一些靈活性,但最終,美國通貨膨脹和國內經濟停滯的結合,將導致固定匯率的徹底崩潰。到了1973年,美元價值被令人絕望地高估了。最終,當前的浮動匯率制度占了上風。
凱恩斯主義政策
在“尼克松沖擊”事件中,最著名的聲明之一,就是總統對他的顧問們所說的:“我們現在都是凱恩斯主義者。”這是任何政府人士所能做出的最準確聲明。尼克松一舉切斷了與黃金的聯系,即凱恩斯所謂“野蠻的遺跡”。美元貶值將有助于出口,尼克松認為政府干預是必要的,有助于在工會和公司之間取得“勢力均衡”。
事實上,時任美聯儲主席阿瑟·伯恩斯(Arthur Burns)已經宣布自己效忠于凱恩斯主義經濟學,而尼克松本人也已經放棄了他之前的任何自由市場觀念,改而支持凱恩斯主義政策。公共廣播公司(PBS)的紀錄片系列《制高點》表明:
無論越南戰爭對20世紀60年代的國家共識有何影響,人們對于政府管理經濟的能力和通過“向貧困宣戰”等項目解決重大社會問題的能力信心大增。尼克松認同這些信念,至少是部分認同。1971年1月,他宣稱“現在我是一名凱恩斯主義者了”——使助手們疲于答復保守派支持者涌入白宮的憤怒信件。他提議凱恩斯主義的“充分就業”預算,其中規劃了減少失業的赤字支出。一位來自伊利諾伊州的共和黨議員告訴尼克松,他將不情愿地支持總統的預算案,“但我將不得不燒掉許多譴責赤字支出的舊演講稿”。尼克松對此回答:“我和你處境一樣。”
無論尼克松在政治競選期間承諾過什么樣的財政紀律,現在都統統被拋諸腦后了。即使他在學術界和政治界的敵人(他們人數眾多)總是對他滿懷憎恨,但尼克松還是給了這些人他們一直想要的東西:政府對經濟的控制。毫不奇怪,雖然他的政策一開始在政治上頗受歡迎,但20世紀70年代最終以滯脹(失業率和通脹率同時上升——凱恩斯主義者聲稱這是不可能的)、汽油和天然氣短缺(由于價格控制)和普遍的絕望情緒而聞名。
民主黨人最終在三年后將尼克松趕下了臺,但他們贊同他的經濟政策,特別是他對價格控制的偏好。吉米·卡特(Jimmy Carter)將推行尼克松的工資價格“指導方針”,試圖降低兩位數的通貨膨脹率,但沒有成功,當參議員特德·肯尼迪(Ted Kennedy)在1980年競選民主黨提名時,他將價格控制作為其經濟政策的核心。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卡特和民主黨人確實開始了自己的供給側事業,解除了對金融和運輸部門的管制,并為放松電信管制奠定了基礎。因此,這個“新政”政黨實際上撤銷了羅斯福的部分遺產——確實為經濟提供了長期增長動力,但他們對自己的成就居然一無所知。
供給側學派
雖然那些自稱是供給側學派的經濟學家們點出了關鍵問題所在——政府對經濟的干預是如何造成滯脹和其他經濟弊端的,但他們對尼克松各項行動的表態是短視的。在1980年總統競選中,羅納德·里根(Ronald Reagan)決心與供給側學派共命運,在國會擁護供給側學派政策的杰克·坎普(Jack Kemp)宣稱,尼克松的錯誤在于采用浮動匯率,而非堅持《布雷頓森林協議》的固定匯率。
尼克松的行動,盡管不誠實,但并非憑空發生。堅持固定匯率和(深度)修正的金本位制需要的財政和貨幣紀律,自大蕭條以來就不存在于華盛頓了,當然也肯定不會從1971年8月開始。我們應該清楚:尼克松并沒有單方面破壞一個富有成效的安排。尼克松的行動無意間暴露了美國政府政策的破產,盡管他將其粉飾成是美國在抵御外國對美元和美國黃金供應的無理攻擊。
在國際金本位制時代,各國貨幣匯率是固定的,但并非相互沖突,而是都以黃金重量來衡量,這個系統于1914年之后就分崩離析了。任何試圖玩弄這個系統的行為——正如美國政府在戰后常做的那樣——都會很快被人發現,而黃金外流最終有助于打擊(政府)欺詐。盡管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建立,是為了模仿固定匯率的舊金本位制,但最終還是失敗了,因為國家政府是破壞性的。到1914年夏末,歐洲各國政府發動戰爭,將花了幾十年才建立的國際金本位制毀于一旦。1971年,用凱恩斯主義教條武裝起來的政府再次摧毀了一個經濟體系,幾乎就像“八月的槍炮”(芭芭拉·圖什曼著名歷史作品名稱,以一戰首月為故事中心)使西方文明屈服一樣。
貨幣學派
當尼克松宣布實施工資和價格控制時,芝加哥大學的米爾頓·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大聲疾呼,譴責這些措施是“徹底的失敗”。然而,正如羅斯巴德所指出的,弗里德曼也并非不樂意看到美元與黃金最后脫鉤。羅斯巴德解釋,作為一名浮動法幣匯率直言不諱的倡導者,弗里德曼多年來一直譴責美元與黃金之間的聯系。
自從美國在1971年8月完全和黃金脫鉤,并在1973年3月建立了弗里德曼風格的浮動法幣體系以來,美國和世界遭受了世界史上最激烈和最持久的和平時期通貨膨脹。我們現在應該十分清醒,這絕非巧合。在美元和黃金脫鉤以前,凱恩斯主義者和弗里德曼主義者以各自的方式致力于法定紙幣,他們自信地預測,當法幣體系建立之后,黃金市場價格將迅速下跌到非貨幣水平,當時估計約為每盎司8美元。在對黃金的輕蔑中,這兩個群體都堅持認為,是強大的美元在支撐著黃金的價格,而不是反過來。然而,自1971年以來,黃金市場價格從未低于每盎司35美元的老固定比價,而且幾乎總是高出很多。
弗里德曼在辯護中聲稱,浮動匯率并不是造成上世紀70年代通貨膨脹的原因。然而,這些浮動匯率沒有對美國政府施加任何財務約束,當情況變糟時,總統政府會將責任歸咎于外國政府。1978年,當美元對歐洲貨幣貶值時,卡特總統簽署了一項計劃,由美聯儲給大規模購買美元提供擔保,以便支撐美元。毫不奇怪,隨著時間推移,這項安排未能使美元走強。
奧地利學派
雖然凱恩斯主義者和貨幣主義者也許看不起作為貨幣的黃金(或任何與黃金的貨幣聯系),但奧派學者并不怕面對“精英們”的嘲笑。然而,像羅斯巴德這樣的奧派學者,比其他人更了解1971年發生的事情,他們沒有像其他學派一樣,被政府的各種貨幣把戲所愚弄。羅斯巴德寫道:
所有支持紙幣的經濟學家,從凱恩斯主義者到弗里德曼主義者,現在都相信黃金會從國際貨幣體系中消失;這些經濟學家都自信滿滿地預測,脫離了美元“支持”,自由市場的黃金價格將很快跌破每盎司35美元,甚至跌到據估計為每盎司10美元的“工業”非貨幣黃金價格。和他們預測相反,黃金的自由(市場)價格從未低于35美元,且一直穩定在35美元以上,到1973年初,已經攀升到每盎司125美元左右,就在一年以前,還沒有任何支持紙幣的經濟學家會認為這個數字是可能的。
雙價制的黃金市場遠沒有建立一個永久性的新貨幣體系,它只爭取到了幾年時間;美國的通貨膨脹和赤字仍在繼續。歐洲美元迅速積累,黃金繼續向外流出,而黃金自由市場價格的上漲,只是揭示了世界對美元信心的加速喪失。
美國經濟和美元在20世紀80年代反彈回升,部分原因是稅率降低,部分原因是卡特政府放松管制的努力。不幸的是,有利的經濟條件并沒有帶來財政穩健的成果,相反,這似乎鼓勵了華盛頓更加魯莽地行動。在過去22年里,美國經濟經歷了一個又一個金融泡沫:首先是20世紀90年代末的科技泡沫,接著是2008年破滅的房地產泡沫,現在是住房和股票的組合,其價格上漲看起來和市場基本面極不同步。
正如在1971年所做的那樣,我們這個時代的精英經濟學家是支持愚蠢財政政策的拉拉隊。為了避免有人認為我在夸大其詞,以下摘錄于克魯格曼最近在《紐約時報》上發表的一篇專欄文章,該報在編輯部領導層在辭掉黑茲利特后,就迷失了方向。克魯格曼在贊同所謂的《基礎設施法案》時寫道:
想象一下,用一個整數來表示,聯邦政府現在就打算去借1萬億美元——而且這么做,不需要為償還額外債務提供任何準備。也就是說,它不會增加任何稅收或削減任何開支來償還本金;它甚至不必做任何事情來支付利息,只需要在利息到期時借入更多的錢。
在這種情況下,債務會隨著時間推移而增長。但它不會增長得非常快:目前美國長期債務利率不到1.2%,所以十年之后,債務只會增加約13%。
而且,債務增長的速度將大大超過經濟增長的速度:國會預算辦公室預計,未來十年,以美元計算的GDP將增長50%。債務不會滾雪球;相對于經濟而言,它會融化。
因此,《基礎設施法案》實際上是用借來的錢來支付公共投資,這一點不需要我們擔心。如果投資是值得進行——也確實如此——我們就應該去這么做。
可以想象,克魯格曼會擁護尼克松的舉措,從廢除《布雷頓森林協議》到實施工資和價格控制。對于像克魯格曼這樣的凱恩斯主義者和他的前輩們來說,當政府花錢肆無忌憚、毫無約束時,經濟才能運轉得最好。
相比之下,奧派學者的頭腦始終保持著清醒。1971年貨幣秩序崩潰,反映了資源大規模錯位和不當投資,最終使這十年變成了一場場危機,而當前的經濟正面臨著更大的風險。不幸的是,凱恩斯主義者擁有這個時代的支配地位,就像五十年前那樣。查爾斯-莫里斯·德·塔列朗(Charles-Maurice de Talleyrand)在法國大革命后幾年對波旁王朝這樣評論,“他們什么(教訓)都沒學到,什么(愚行)都沒忘掉”。對于凱恩斯主義者,我們也可以這么說。在危機過去半個世紀之后,凱恩斯主義者似乎一心想要制造新的危機,并通過印鈔票來“解決”這些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