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珍貴的是人的希望,而有時希望就藏身于一粥一飯的人間煙火里。
癌癥往往摧毀一個人乃至一個家庭,但抗癌的道路上總有著感人肺腑的故事。有這樣一間小小的廚房,接續(xù)著成千上萬癌癥患者的生命火光。
01
在與江西省腫瘤醫(yī)院僅有一墻之隔的小巷子里,有一間露天廚房,煤爐火燒得正旺,木桌上堆著鍋碗瓢盆,幾十個人在灶臺前忙碌洗菜做飯。
他們大多互不相識,卻有著一個共同點——癌癥患者及其家屬,來自江西全省各地。
大家親切地稱這里為“抗癌廚房”,這十七年來,抗癌廚房滋養(yǎng)著無數(shù)病人和家屬的身心。創(chuàng)辦抗癌廚房的是萬佐成和熊庚香夫婦,故事開始于2003年,兩位老夫妻在這條學院路上擺攤賣早點。
一對夫妻帶著患病的孩子走到攤前,向熊阿姨請求在她賣完早餐后借用爐灶,因為孩子想吃媽媽做的飯。看著眼前這個十幾歲罹患癌癥的孩子,熊阿姨很心疼,她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從此,腫瘤醫(yī)院附近有地方可以炒菜做飯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病人和家屬都帶著菜過來借用爐灶。起初,每天有十幾個人,后來有幾十個人,多的時候超過一百,發(fā)展到后來,每年有一萬人在這里炒菜做飯。
起初,萬師傅和熊阿姨的廚房是免費的,隨著人越來越多,添置了一些鍋具,水和煤的開銷也增加了,家屬們過意不去,要給萬師傅熊阿姨付錢。
為了讓家屬們安心,也為了維持廚房的開銷,就炒一個菜收5角錢,一直到2016年才漲到一個菜1元錢,煲一個湯2元5角。
醫(yī)院附近的餐飲價格昂貴,病人和家屬帶著菜在這里做飯,可以節(jié)約一半以上的伙食費。而且,這里有著濃濃的人情味,這對于癌癥患者和家屬來說,是莫大的精神鼓勵。
02
年過半百的老李是抗癌廚房的老熟人。2015年,老李的老伴被查出宮頸癌,隨后癌細胞轉移到腦部并壓迫了神經,此后就癱瘓在床,需要靠老李準備一日三餐,老李說,有他這個堅強的后盾,老伴活下去肯定沒問題。
老李的拿手菜,是一道鱸魚豆腐湯。醫(yī)院附近有菜市場,老李去買了新鮮的鱸魚,來到萬師傅的廚房里,熟練地洗切一番,點上油鍋煎至金黃,放上蔥姜調料小火慢燉,等湯汁變白后再加進豆腐,這一碗湯鮮美醇厚,暖胃又暖心。
病房里的病友們來來去去,對于老李和妻子來說,在一起吃飯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家。
但癌癥當前,抗癌的道路艱辛而漫長,往往需要超常的體力,以及耐壓的心性。
老李用炒菜來放松自己,在廚房里和大家聊聊天,身上的壓力也就釋放了。像他一樣的患者家屬還有很多。
阿梅的丈夫患白血病半年多,家中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所有借錢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在扛。每天在醫(yī)院里面對醫(yī)生,聽著那些晦澀的病名和藥名,壓力真的太大了。
到飯點的時候,阿梅就帶著菜來到小巷子里,和熊阿姨聊一聊丈夫的治療情況,或者和其他家屬聊聊做飯,心里也好受了許多。
“每次來這里,都給了我再次踏進醫(yī)院的勇氣。”阿梅這樣充滿感情地提到抗癌廚房。
在這間廚房里,有丈夫給妻子做飯,有子女給父母做飯,也有一個人來做飯,做完飯還要回醫(yī)院化療,世間百態(tài)和人情冷暖,都在一鍋鍋香味四溢的菜肴里流轉著。
03
2019年7月,湖坊鎮(zhèn)政府出資13萬元,重新改造了學院路上的抗癌廚房。
裝修后的抗癌廚房,已經從室外擴展到了室內,一樓設兩間廚房,總體面積達到七八十平方,二樓的房間用于萬師傅熊阿姨居住,以及患者家屬存放物品。
但由于天氣比較熱,空間也有限,許多患者家屬還是在外面的巷弄里炒菜。
前來做飯的患者家屬各自提著水桶,里面裝著在菜市場買的菜和調味料,做好飯以后,再用桶將飯菜送到病房,在他們之中,有一些就是手上還貼著醫(yī)用膠布的患者。
一元錢炒一個菜,其實很難支撐抗癌廚房的日常開銷和運行,有了政府和社會各界的關注和支持,情況改善了許多。
“以前一百元就能貼補開支,現(xiàn)在水電費一千多一個月,煤球一個月四千多。但是,大家能快快樂樂開心開心的回家就行,能為他們省點是一點。”萬師傅這樣說。
萬師傅和熊阿姨已經年近七旬,在這條小巷上忙前忙后,天未亮就起來燒煤生火準備爐灶,然后連著一整天操持廚房的事務,體力上的消耗非常巨大。
在2019年下半年,兩位老夫婦關掉了經營十幾年的油條攤,但依舊留守著這間抗癌廚房,這里還有那么多病人和家屬需要他們,需要這巷子里的油鹽醬醋熏染出的勇氣和情分。
04
2018年2月,萬佐成、熊庚香夫婦榮登“中國好人榜”。提到廚房里的這對老夫婦,一名病人家屬說,他們真的是好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守了巷子里的抗癌廚房,一守就是將近二十年。
這些年里來來往往的病人,如果熟悉的面孔突然不在了,就有可能是他們的親人離開了,而活下來的人依舊努力地與病魔抗爭著,吃好每一頓飯,過好每一天。
這一間抗癌廚房,為病人和家屬們提供了實實在在的生活支持,他們之中很多人從外地趕來治病,點外賣也不放心,在“一元炒菜”之下節(jié)省了許多生活開支,而吃到了家里的味道,這對病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慰藉。
更重要的是,人們在這里彼此扶持,相互傾訴在抗癌道路上的壓力、挫折和苦惱,在平凡的一菜一飯里重新找到生活的勇氣。
他們互相切磋廚藝也好,聊聊家常也好,抗癌原本可能是一個人、一家人的奮斗,在這里變成了一整條巷子的并肩作戰(zhàn),這種強大而溫暖的精神力量,更治愈了無數(shù)的人。
當命運的殘酷判決交到了手上,當每天的生活只剩下治療和三餐,這間抗癌廚房里傳遞出的濃濃情味,就在那一道道家常菜里,一張張微笑的面龐上,也在一段段因此而改變的人生故事里。
二十年的堅守,小巷子里的人間煙火,讓無數(shù)與癌癥抗爭的人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和信心,家常菜的味道,鄰里聊家常的氛圍,病友分享的心事,一路陪伴著抗癌的愛心旅程。
無論抗癌廚房的未來會怎么樣,這種樸素真誠的愛和希望都會照亮更多的人。
守住情味,也就是守住生命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