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包作為蒙古民族文化的代表形式之一,已達到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地步了。特別是那一首《敖包相會》,更是讓敖包文化紅透大江南北,遠播海外。今天,就讓我們的目光穿越到100多年以前,看看那時的赤峰人是如何祭敖包的吧!
十五月亮
(男)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為什么旁邊沒有云彩?我等待著美麗的姑娘呀,你為什么還不到來喲嗬!
(女)如果沒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兒不會自己開!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喲,你心上的人兒就會跑過來喲嗬!
上面的這首歌,就是著名的《敖包相會》!
1953年,由東北電影制片廠(后來的長影)拍攝的、根據蒙古族作家瑪拉沁夫短篇小說《科爾沁草原的人們》改編的電影《草原上的人們》上映,王樹理、吳秀云首唱的這首《敖包相會》也隨之飄向了五湖四海,至今不衰。
敖包是蒙古語,意即“堆子”,也有譯成“腦包”、“鄂博”的,意為木、石、土堆。敖包,在《大清會事例》、《理藩院.疆理》中有這樣的記載:“游牧交界之處,無山河又為識別者,以石志,名曰‘鄂博’。”另據《蒙古秘史》記載:成吉思汗在被蔑爾乞特人追趕時,藏在不罕山里。蔑爾乞特人繞山三圈沒有抓住成吉思汗,遂遠去。成吉思汗下山后說:“不罕山掩護了我,保住了我的性命,我將每天祭祀,每日祝禱,讓我的子孫都知道這件事。”說完,他即“掛其帶于頸,懸其冠于腕,以手椎膺,對日九拜,酒奠而禱。”到了元代,忽必烈曾制典:皇帝與蒙古諸王,每年必須致祭名山大川。由于有的地方沒有山或離山較遠,群眾就“壘石像山,視之為神”。這種山只是“像山”,不是自然的山,是用石頭或土堆起來的“敖包”。由此可知,敖包最初是道路和境界的標志,起指路、辨別方向和行政區劃的作用。后來,演變為神物,即使是在尋常的旅途中,牧人們經過敖包時都要下馬膜拜。清人祁韻士有詩為證:“告虔祝庇雪和風,石畔施舍廟祀同。塞遠天空望無際,行人膜拜過殘叢。”
由來已久
其實,祭祀敖包的這種形式應本源于薩滿教。《漢書·匈奴傳》記載:“歲正月,諸長小會單于庭祠。五月,大會龍城,祭其先、天地、鬼神……”
那么,草原上的人們為什么要祭敖包呢?記者查閱了一些資料,比較統一的說法有五種:一種說法認為,敖包是各部落為紀念戰爭中英勇獻身的英雄們而用石頭壘成的石堆,也是天葬英靈的地方,敖包里一般存放英雄的遺物;第二種說法與第一種說法大體相同,即各部落打仗的時候,都要極力搶占山頭。勝利的一方,就把戰死的將士的遺體埋葬在山頭上,用石塊將墳墓覆蓋,以作紀念;第三種說法認為,敖包是祭天求雨的祭壇。自古以來,草原上的牧民靠天養畜,逐水草而居。遇到大旱之年,到處都缺少牧草。牧民們便用他們的傳統方法,在山頭上壘起石堆,由部落的首領領頭,在石堆旁邊祈禱,祭祀上天,降雨救災;第四種說法認為,敖包是遠行的商人們用石塊壘起來作為馬隊、駝隊的路標用的;第五種說法認為,敖包是部落打仗時傳遞信息用的,與中原地帶古戰場的烽火臺的作用差不多。
因此,按照有關史學專家的意見,敖包大抵分四種類型:一種是用來標明旗(縣)、省界的界標;一種是為了鎮鬼敬神、保佑旗民平安幸福而設置的;最多的是第三種,用來安葬蘇木達日嘎(鄉一級的長官)、扎薩克(旗長)、英雄、名人、活佛、喇嘛。第四種是作為道路的標記用的。清人姚元之寫過這樣的話:“壘小石于山巔,謂之鄂博,以志遠近。”
總之,敖包在草原人們的心目中,象征著神靈在其位。佛教傳入以后,更使其進一步被神化。
藏傳佛教在蒙古大地上盛傳之后,敖包崇拜就與源于苯教的瑪尼堆崇拜有了相似之處。不同的是,敖包是專門修葺的,一次建成,一般會比較高,整齊,而瑪尼堆比較隨意,是人們希望得到神的保護時找塊石頭加上去的。特別是路邊的瑪尼堆,都是藏民用一塊一塊石頭堆起來的,路過的人多了,瑪尼堆就越來越大了。在村落里面的瑪尼堆也會比較高大和精致,堆著的石頭上被精心地刻上六字真言。
敖包按不同的分類標準可分為:成年人崇拜的敖包,專供男人祭祀的敖包,專供女人祭祀的敖包;地區性集會的盟級敖包(楚古拉干敖包),旗級敖包(和碩敖包),蘇木級敖包(蘇木敖包);歸一屯所有或歸數屯所有乃至歸一家私有的敖包,等等。敖包數目也不等,有的是單獨1個,有的成群,7個并列,中間大的為主體,兩旁各陪3個;有的1個大敖包居中,東、西、南`北各陪襯3個小敖包,成為13個小敖包群。但敖包的形式大體一樣,即是在土堆圓壇上堆積石頭為臺,臺基上分成大、中、小3層,重疊呈圓錐體,約10余丈,形似烽火臺。
盡管祭敖包由來已久,但直到清朝時期,隨著喇嘛教的傳播開來,草原上才開始有了以部落為單位,每年舉行一次的“敖包大會”。屆時,還要請來眾多的喇嘛誦經。祭祀會一般要繼續三四天,如同過節一樣,遠遠近近的牧民,無論男女老少,都前往參加。
相約七月
不難理解,既然是要舉行大會,就一定會有組織者。
在《綏遠通志稿》上,記載著土默特旗有“官祭”敖包之俗:“官鄂博多在本旗邊境與他旗分界之山巔或原隰諸處,昔為本旗之最大祀典”。屆時旗里的行政長官都要參加,“名為祭祀,實寓有巡視所部與勘正疆界之意。”在鄂爾多斯也有類似的風俗,在《成吉思汗祭奠》一書中,就記載著:“祭禮在七眼井南崗的兩個敖包上進行以后,杭錦、鄂托克兩旗的王爺要朝北走去,劃出兩旗的邊界線。”清朝晚期以后,甚至出現了專為確定邊界而建立敖包的情況。比如烏審旗的德力格爾敖包,就是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哈日梅林為了阻止王爺放地,專門建立在內蒙古和陜西邊界上的。
近日,記者在查閱《喀喇沁旗文史》第二輯時發現,在大約一百多年前,我市也有類似的“祭敖包大會”,非常的熱鬧。更準確點兒說,每年的農歷七月初一至初三,喀喇沁右翼旗王府都會出面組織一場對敖包的祭祀活動,即所謂的“官祭”吧。
既然是官方出面組織的,本旗的王公貴族、協理都要參加,參領(扎蘭)、佐領們也是一個都不能少,有時還會邀請其他蒙古旗的王公貴族到會,以顯示喀旗王公的尊嚴和派場、權威及友好。所以,準備工作是萬萬馬虎不得的,提前半個月就得行動著了,打掃府院,準備伙食,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農歷六月十五那天,首先由帳房的處頭頭腦腦們召集差役成為搭帳房的專差人員,將所有的帳房運到敖包廣場上晾曬、修補后,即動手按一定格局、等級、順序一一搭建完畢。然后,還要對將要祭祀的敖包進行裝飾,先將石頭擺放整齊,插上楊柳樹枝,按五行方位插上彩旗,再做些烏鴉、喜鵲的木制模型插在敖包上,掛上藏文寫的經文旗幡,五顏六色而又莊重肅穆。
喀喇沁右翼旗祭祀的敖包為一組十三座,中間的高為九尺九寸,周長為九尺九寸,兩側的小敖包大約為五尺左右。
供品的擺放也是有講究的,敖包前先擺放四個兵器架,分兩側排列。前兩個兵器架上搭放兩張虎皮,兩張黑熊皮,后兩個兵器架子上插著刀、槍、劍、戟、金瓜、鉞斧、朝天蹬等兵器,俗稱“執事”。正中間要擺放三張約九尺長的供桌,前桌擺放酒具、香盤、蠟燭和銅錢等,后兩張供桌擺放著10個大木盤子,除了盛放一些干鮮果品等而外,還有宰殺的五頭豬、五只羊和兩頭牛等三牲供品。
鑼鼓齊鳴
七月初一這天早上的六點鐘左右,喇嘛們在敖包前的大人字形帳房內齊誦《甘珠爾經》,吹起大型的銅法號,鑼鼓齊鳴。上午十點鐘左右,祭祀正式開始, 喇嘛們站立兩側,誦經奏樂,放九響的“大王炮”。梅林念祭文,再由王爺或協理敬酒,燒香,燃表,向敖包上撒些銅錢。這時,所有參加祭祀的成員都要行跪拜之禮;王公貴族按品階或爵位著官服,士兵和學生都要穿操衣,運動員背上弓箭,按照喇嘛樂隊、蒙古王公、梅林、章京、參領、佐領、王府的騎兵、賽馬隊、射箭隊、摔跤隊、教員、學生和地方鄉紳的順序,排列成隊伍,轉敖包三圈。因為有扎薩克或協理參加,所以步伐整齊,都很注意自己的動作和儀表。
祭祀完畢,王爺會邀請梅林、參佐等屬下共進野餐,美美地大吃大喝一頓,以示關懷。仿照清廷的風格,由王府的廚師將烤好的整豬先抬到王爺或協理的桌前過目,然后將其肢解,送到每張桌上。這一天的中午,凡是參加祭祀的成員都要野餐,但飯菜是有等級區別的。
王府組織的這次盛大祭祀活動,還是一次聲勢浩大的軍事演習,借此檢閱府兵和部眾的軍事素質。因此,七月初二這一天,便由祭祀活動轉為賽馬和射箭、摔跤比賽了。當時錫伯河兩岸是牧場,王府門前沒有任何建筑物和耕地,便于賽馬和射箭,但必須劃分場地,立上標牌以示區別。參加賽馬的騎手有一百多人,分為騎兵隊、牧民隊。這叫快馬比賽,健兒們大顯身手,爭奪名次,要一直跑到上瓦房一帶。第二項是摔跤比賽,大約有三十多人參加,肩披跤衣,下穿五彩裙子,足登快靴,競爭激烈,圍觀的人高聲齊唱助戰歌。第三項是射箭比賽,參加的人比較多,蒙古王公貴族大多參加這一比賽。箭頭都是用牛角和骨頭做成的,有五個空洞,射出后帶有響聲,中與不中,一聽便知。貢桑諾爾布辦學后,崇正學堂、毓正女學堂的學生們也要在這一天參加競賽,項目有體操表演,長、短賽跑等。初三這一天,更是以檢閱府兵的素質為主了,科目有隊列表演,分集體和單兵,馬術、實彈射擊,如一馬三槍等。凡是在比賽中爭得名次的,由王爺或協理賞三杯酒,哈達一條,還有其它獎品、金錢等。
三天的祭祀活動,人員很多,達到幾千人,一些小商小販紛紛到來,搭棚設攤,經銷各種商品,還形成了一場很有民族特色的商品交易會。在旺王時期還會組織晚會活動,有兩處說蒙古書的,兩處說好來寶的,一處唱民歌的。
只是,隨著蒙古王公勢力的衰落,這種“官祭”的規模也越來越小,比如旺王執政時,每次敖包大會都要搭三十幾座帳房,到1900年以后減少到十幾座帳房。再比如從1923年開始,會期也由三天改為一天,1944年停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