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內瑞拉國內局勢近來持續保持緊張狀態。據俄通社-塔斯社4月19日報道,委國反對派這一天在首都加拉加斯發起名為“示威之母”的大規模游行,其目標直指現任總統馬杜羅!“游行隊伍分別從26個集會地點出發游行至市中心,要求總統馬杜羅下臺。”
山雨欲來風滿樓。在反對派的強大攻勢之下,有媒體指出,顯而易見,“總統馬杜羅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其下臺可能僅僅是一個時間問題?!鼻杆銇恚R杜羅登上總統寶座已3年有余,按照委國憲法,馬杜羅的任期差不多還有3年時間。目前,委內瑞拉的政局正處于大廈將傾的前夜。
縱觀馬杜羅的從政之路,一路可謂順風順水,平步青云。從一名身份卑微的巴士司機到國家最高領導人,馬杜羅是如何一步步登上權力巔峰的呢?
當人生軌跡與查韋斯相交際
尼古拉斯·馬杜羅(西班牙語:Nicolás Maduro Moros),1962年11月23日出生于首都加拉加斯市一個左派家庭,父親曾是工會領袖。
馬杜羅上中學時就顯露從政志向,他是1977年創建的“左派”政黨“社會主義聯盟”的成員——這一組織后來并入執政黨委內瑞拉統一社會主義黨。“1970年代至1980年代時期,他是一名杰出的學生領袖。”知情人士說。高中時馬杜羅還曾擔任過學生會主席,“時常出頭維護學生權益”,這為他后來從政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在馬杜羅的中學同學羅哈斯眼里,馬杜羅給人留下印象最深的,除了濃密的黑色小胡子和經常掛在臉上的笑容,還有他學生時代那些簡短卻鼓舞人心的講話。“馬杜羅和我的母校何塞·阿瓦洛斯中學位于委內瑞拉加拉加斯郊區一個工人聚居區。他在全校師生會上發言,常談及學生權利等主題。他說的不多,并不煽動學生做什么,但言語打動人心。”如今是這所學校校長的羅哈斯回憶說。
英國《衛報》稱,檔案顯示,馬杜羅高中尚未畢業就參加了工作,在“加拉加斯地鐵公司”當一名巴士司機。在地鐵公司,他繼承了父親的衣缽,在當時法律不允許的條件下,他違反上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實施的禁止成立工會法令,秘密建立了“加拉加斯地鐵公司”第一個工會,成為了“代表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地鐵系統卓越的工會領袖”。馬杜羅學生時代好友維萊加斯曾在委內瑞拉外交部供職,現為一家電臺主持人。他認為,馬杜羅在擔任工會領袖的過程中鍛煉出了不起的談判能力,為他獲得廣泛支持、躋身政壇高層打下堅實基礎。
不過,馬杜羅的真正改變還在于遇上了烏戈·查韋斯。當馬杜羅的人生軌跡與查韋斯相交際,他的政治生命開始熠熠生輝,迸發出了無窮的活力。
據報道,馬杜羅早在上世紀80年代結識查韋斯,當時后者秘密成立了一個反政府軍事團體。1992年,傘兵營營長的查韋斯發動軍事政變,政變失敗后被監禁。當時,同情政變的馬杜羅參與了營救查韋斯的行動,并成為查韋斯的“圈內人士”。此前,馬杜羅加入了平民組織“玻利維亞革命運動200”(MBR-200),該組織隸屬于查韋斯領導的反政府軍事團體,積極進行營救查韋斯的活動。
在經過兩年的監禁后,查韋斯于1994年被總統拉斐爾·卡爾德拉赦免。被釋放后,在馬杜羅協助下,查韋斯將MBR-200重新組織為新的第五共和運動(MVR—Movimien to Quinta República)。
1998年查韋斯首次競選總統,馬杜羅擔任其助手。不出意料,查韋斯在總統大選中獲勝,而被查韋斯視為心腹的馬杜羅也從此平步青云。此后他一直是查韋斯陣營的核心人物。2005年,馬杜羅當選全國代表大會主席,2006年,他被任命外交部長。
馬杜羅出任外交部長時,一些人懷疑“這樣一個沒讀完中學就去當巴士司機的人”無法堪當此任。然而,總統查韋斯卻力挺馬杜羅:“看看尼古拉斯(馬杜羅)現在什么樣,他曾經可是個巴士司機呢……想想吧,那些資產階級以前是如何嘲笑他來著?”不論是在什么樣的場合,查韋斯都鼎力支持馬杜羅。
6年外長經歷讓馬杜羅在對外打交道方面得到相當程度的歷練。不過,馬杜羅不但強力反美,也有“實用主義”的一面,在此時期成功改善了與鄰國哥倫比亞的關系。美國阿默斯特學院政治科學教授科拉萊斯對英國《衛報》記者說:“馬杜羅是(委內瑞拉)革命最具兩面性的人物。一方面,他是委內瑞拉統一社會主義黨最堅定的左派、反帝國主義的激進分子;另一方面,他有溫和,愿意和解的一面。過去兩年(委內瑞拉)與哥倫比亞關系改善令人矚目,他是這一轉變的設計師。”此后,馬杜羅在部長輪換頻繁的內閣中始終保有一席之地,并與查韋斯私交甚密。
一名歐洲外交官說,在查韋斯身邊的高層人物中,馬杜羅“最圓滑,最不愛動怒”。馬杜羅多數時候言辭溫和,不像查韋斯那樣語出驚人。不過,馬杜羅偶爾也把外交辭令扔到一邊。在2007年一個地區會議上,針對時任美國國務卿康多莉扎·賴斯對查韋斯政府關閉一家私人電視臺的指責,馬杜羅稱賴斯是“偽君子”,指責美國在關塔那摩軍事基地的所作所為是“希特勒時代以來最嚴重的暴行”。他還曾稱美國前副國務卿約翰·內格羅蓬特是個試圖把暴力引入拉丁美洲的“小官僚”。
馬杜羅險勝!
馬杜羅自稱是一個謙遜的人,這是他政治上的高明之處。他謹慎拿捏尺寸,正如《紐約時報》曾評論的,“在查韋斯身邊這么多年,他學到的無疑有一點:風頭不要蓋過查韋斯”。這讓他贏得了查韋斯的信任。
2011年,查韋斯患癌后,多次赴古巴接受治療。查韋斯在哈瓦那住院期間,馬杜羅陪伴在其左右。查韋斯也愈發倚重他。查韋斯贊揚馬杜羅“是個徹底的革命者,一個年輕卻經驗豐富的人,對工作、領導和處理最困難的情況都表現出了不起的奉獻精神和卓越能力”?!八悄芤詧詫嵉碾p手、堅定的目光和智慧、學識、領導力繼續推動革命進程的人?!?/span>
事實上,因為站在查韋斯這樣一個被奉為“神一般”的人身后,馬杜羅雖然一路高升,卻并沒有為大多數人所知。直到2012年10月被查韋斯任命為副總統,馬杜羅才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人們視野中。媒體報道,在10月的總統選舉中,馬杜羅開車的本事再次“派上用場”,他開著卡車帶查韋斯四處拉票。2012年12月,他在以典型的“查韋斯風格”結束一個演講后,當眾人齊聲呼喊他的名字,馬杜羅卻命令他們停止,轉而帶領人們高呼“查韋斯!查韋斯!查韋斯!”。
2012年12月,在赴古巴接受抗癌治療前,查韋斯再一次給了馬杜羅堅定支持,“尼古拉斯?馬杜羅不只是按照憲法在這個特殊時期執政,在我心里,如滿月般無比確定,并非常希望你們能在我不再有能力時,選舉他作為總統”。查韋斯還不忘開了句玩笑:“我沒法推薦任何人做副總統,因為要忍受和我這樣的人共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12月9日,查韋斯宣布馬杜羅為他的接班人。
在身患重病兩年和做過若干次外科手術之后,查韋斯于2013年3月5日在加拉加斯軍醫院的病房里與世長辭。
4月14日,委內瑞拉迎來查韋斯去世后的第一場大選。在許多人看來,是查韋斯的評價扭轉了政治局勢,成為馬杜羅登上總統寶座的基礎。也有人指出,馬杜羅作為臨時代總統參加總統選舉的機會,甚至都是查韋斯賦予的。按照委內瑞拉憲法規定,國會議長迪奧斯達多?卡韋略理應擔任過渡時期的臨時總統。委內瑞拉最高法院說,由于查韋斯的欽點,副總統馬杜羅由查韋斯去世那刻開始,已經成為代總統,可以角逐總統職位。
作為總統候選人出席競選活動時,馬杜羅又一次撿起了他的老本行。媒體報道,他注冊成為總統候選人的當天,特意駕駛著公交車來到國家選舉委員會大樓,這種“不忘本”的行為受到了支持者們的熱烈歡迎。當地時間3月14日,在首都巴爾加斯的大街上,委內瑞拉代總統馬杜羅駕駛一輛公共汽車,為已經開始的總統大選造勢。3月15日,委內瑞拉選舉委員會宣布,已故總統查韋斯生前“欽點”的接班人尼古拉斯·馬杜羅在大選中勝出,以50.66%的得票率當選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的總統任期從2013年1月10日至2019年1月10日。
媒體報道,這位“平易近人”的前“藍領”從此登上了權力頂峰。是年,馬杜羅50歲。
不過,馬杜羅僅以不到兩個百分點的微弱優勢擊敗反對派候選人恩里克·卡普里萊斯。媒體評論稱,此次大選,馬杜羅險勝!據法新社報道,馬杜羅形容自己的勝利證明了查韋斯“仍然不可被戰勝,他將繼續贏得戰斗”。他表示:“今天我們可以說,我們公平地贏得了選舉”。
一些中國拉美事務專家分析,馬杜羅個人威望和魅力不如查韋斯。盡管查韋斯生前給予馬杜羅鼎力支持,但查韋斯的個人魅力和國民對其的崇拜,這些短期之內是無法傳給接班人的。民意調查員萊昂也指出,馬杜羅就算能繼承查韋斯的權力,“也肯定繼承不了查韋斯的個人魅力”,而查韋斯當政14年,把各種力量團結在一起靠的就是個人魅力。
有分析指出,由于委內瑞拉通貨膨脹率不斷飆升、失業率居高不下、社會治安狀況不容樂觀,因此對馬杜羅而言,當選后“真正的挑戰還在后頭”。
沖突和持續動蕩中的掌舵者
馬杜羅登上總統寶座之際,正值委內瑞拉國內形勢日益嚴峻,犯罪、暴力沖突事件層出不窮之時。由于國際油價下跌,經濟結構單一的委內瑞拉面臨嚴重的物資短缺和通貨膨脹,基本的食物和藥物面臨嚴重稀缺的狀態。
2015年前后,媒體報道,委內瑞拉陷入近代史上最嚴重的經濟危機,造成面粉、牛奶、肉品、豆類等主要食品短缺,通貨膨脹全球最高,經濟形勢和社會問題嚴峻。委內瑞拉曾經依靠豐富的石油資源榮耀一時,而隨著國際油價持續下跌,委內瑞拉經濟一落千丈。2016年,委內瑞拉的通脹率已經高達475.8%。按照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預測,今年這一數字還有可能會進一步擴張到1660.1%。物價瘋漲、物資短缺,委民眾日子越來越難熬,最基本的生活物資也需要排隊碰運氣。對于這個被認為是全球最大的石油儲存國來說,目前委內瑞拉全國的整個狀況可以用“動亂不定”來形容。當地的抗議示威活動已經在持續進行。有媒體報道稱,美國情報官員向外界透露,委內瑞拉已現政治和經濟全面崩潰的跡象,國內局面即將失控。
馬杜羅政府面臨著嚴峻的執政考驗。
因國際油價下跌和經濟陷入困難,馬杜羅政府一直窮于應付。對此,烏拉圭前總統何塞·穆???/span>諷刺道: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像“發瘋的山羊”,只知道對抗,卻不解決問題。對此,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回應稱:“穆希卡說得對,但我只是太熱愛自己的國家。” 馬杜羅在執政黨的一次集會上說:“是的,我就是一只發瘋的山羊,這是真的。我瘋狂地愛著委內瑞拉,玻利維亞革命,查韋斯和他的榜樣?!?
自2015年在議會選舉中失去議會控制權后,馬杜羅政府與反對派便陷入激烈斗爭之中,反對派一直試圖將馬杜羅趕下臺。意識到地位已經岌岌可危的馬杜羅開始反擊。與馬杜羅一派的最高法院在2016年初以議會選舉舞弊為由,奪取了議會的多項權利,并在今年的3月30號宣布取代國會行使最高立法權。對此,委內瑞拉反對派領導人、國會主席博爾赫斯當眾撕毀了高法的裁決文本,以示“最強烈”的抗議,并譴責馬杜羅政府發動了一場“政變”?!案褐疇帯毖杆偕?。
議會被“奪權”后,委政壇震蕩加劇,并引發地區國家及國際社會的關注。美國、歐盟、美洲國家組織均發表聲明,稱這是破壞民主的行為。秘魯、智利等國召回駐委大使。迫于國內外的壓力,委內瑞拉最高法院法官馬科爾·莫雷諾4月1號宣布,對30號發布的有爭議決議進行修改,將不會代替議會行使立法權。馬杜羅發表講話指出,“政府目前正在對抗來自國內和美國試圖顛覆其政府的企圖。美國旨在挑起帝國主義侵略以及使委內瑞拉陷入新的奴隸制度之中?!瘪R杜羅說,美國一方面承認了對古巴超過半個世紀的制裁已經失敗,另一方面不顧多個拉美國家人民的反對,對委內瑞拉實施新制裁?!斑@種自相矛盾的帝國主義行徑終將失敗,我們的美洲不再是任何人的殖民地”。馬杜羅還指責國民議會主席博爾赫斯卷入美國挑起的這場陰謀。
“處境不妙的馬杜羅不會就此罷休”,中國社會科學院拉美所拉美問題專家吳國平表示,馬杜羅還會與國會繼續“杠”下去,但這“最后一搏”很難挽回其頹勢局面。
“生命中的至愛”
上世紀90年代初期,馬杜羅加入了平民組織“玻利維亞革命運動200”。在參與營救1992年因軍事政變失敗而遭監禁的查韋斯的活動過程中,馬杜羅結識了女律師、比自己年長10歲的西利亞·弗洛雷斯(Cilia Flores)。
當時,風格強勢的弗洛雷斯擔任查韋斯和部分參與政變軍人的辯護律師,與馬杜羅志同道合,兩人很快成為“親密戰友”。馬杜羅公開表示,西利亞是他“生命中的至愛”。當時,弗洛雷斯所領導的法律團隊為查韋斯獲釋立下汗馬功勞。
弗洛雷斯畢業于委內瑞拉圣瑪麗亞大學法律專業,2006年當選全國代表大會主席,是委內瑞拉首名女議長,2012年出任總檢察長。不僅僅在黨內,在全國范圍內她都有很大影響。路透社說她是委內瑞拉最有權勢的女性。
2013年4月,弗洛雷斯助選馬杜羅,并使其成功勝出,可謂功不可沒。盡管身居高位,弗洛雷斯經常身穿牛仔褲等休閑裝,跟隨丈夫馬杜羅參加競選集會。馬杜羅當選總統后,弗洛雷斯不再擔任共和國總檢察長。但是,馬杜羅總統在國內視察或在國外出訪時,總能看到塞莉亞不離其身,并以“第一革命戰士”的身份陪伴著馬杜羅總統。
2013年7月17日,尼古拉斯·馬杜羅宣布,他已經和塞莉亞·弗洛雷斯“履行了所有的法律手續,正式結婚”。此前的20年,他們一直處于同居狀態。當地媒體報道,此前一天,7月16日,他們舉辦了一個“小小的婚禮”,而出席婚禮的只有加拉加斯市市長豪爾赫·羅德里格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