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 音 · 鄉 愁 · 鄉 情
——姐 姐 的 婆 婆
這是十年前發生在我二姐家里的真人真事,前幾日無意間翻出來,重讀一遍,還能讓我淚流滿面。事件發生在2008年6月2 日,文章寫于二十多天以后,因為在姐姐家里陪伴了她半個月。回家后,滿腦子都是姐姐一家老小無助的面孔,揮也揮不去,包括我去世的二姐夫。于是,觸景生情,爬于床上,一口氣寫下這篇文章。今天,呈現出這篇文章的原稿,與大家分享一下我的鄉音、鄉愁和鄉情 ......
我是不常去姐姐家的,即便去了,也很少與姐姐的婆婆 多說幾句話,見面了只是打個招呼而已。前些日子,姐夫為了搶救他的鄰居、一個身陷沼氣池中、面臨生命危險的婦女,不幸離世。之后的十多天,我一直陪伴在姐姐身邊,做些應做的事。期間,我依然沒能和姐姐的婆婆說上過多的話。因為我不敢注視這位飽經風霜的老人,不知道她能否經受住失去唯一兒子的打擊。
姐姐的家在渭北旱塬上一個叫東高城的普通農村家庭。膝下有一兒一女,他們長年在外打工,尚未成家。平日里,姐和姐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清貧而幸福的生活。在他們外出勞作時,母親為他們守護著這個家,享受著平靜而幸福的天倫之樂。
然而,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打破了這個寧靜的家,也打碎了這位母親的心。我真的擔心這個弱不禁風老人還能支持多久。事隔二十多天,我又一次去了姐姐的家。家里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是寧靜的讓人心酸。夏天的早晨,太陽升的老高,把滿院照的火辣辣的。早飯過后,我已經是滿頭大汗,于是,便索性坐在門口乘涼。姐姐的婆婆從后院的房門出來,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向我這邊走來。我急忙搬了凳子讓老人坐下,用不安的眼神注視著這位這在承受著巨大痛苦的老人。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了,滿頭白發顯的有些凌亂,那張長滿皺紋的臉龐顯的憔悴了許多。老人默默的在我面前坐下,長長的拐杖斜靠在腿上,目光有些呆滯,猶如一副油畫。
老人喃喃的說,這些天我不愿到大門口來,不想見人。看到家里的一切,摸到家里的一切,都是你姐夫親手干出來的。打藥機買下了,打藥氣袋買下一大盤,還沒有用過。瓷片買下好幾箱,也沒來的及貼。三輪車、打藥灌、摩托車啥都不缺,就缺他這個人。我下意識的環視著家里,無奈的說:“哎,沒辦法,實在沒辦法”。我想老人平時看起來少語寡言,心里卻啥都知道。
老人接著說,每年秋冬,蘋果園剪下的樹枝,都是你姐夫一個人拉回來的,剪成小節,整整齊齊的摞在門口。現在卻沒人管了。
“你姐夫一年下來不少掙錢,農忙時在家干活,冬季農閑,鄰村的朋友請他開拖拉機,給人平整土地,能掙好幾千。”老人說話很慢,但吐字清晰,聲音宏亮,思路也很清,我不由的驚呆了。如果不是親身感受,我真不敢相信這些話語是出自一位不久前失去兒子的年已八旬的老人之口。
除了敬佩之外,我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安慰老人,只是靜靜的聽著,陪伴著這位孤獨的老人。說話間,老人很激動,回憶起了自己的家史。“解放前,我是從河南嫁到這里,當時的家在村子的中間,屋里的院子窄的只能放一個桶。嫁來時,這里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把人急的大聲直哭。我一輩子有四個孩子,你姐夫是老小,上面有三個姐姐。那年,你姐夫只有一百零六天,我丈夫卻抱病離去。留下我們娘五人相依為命。”
“你姐夫18歲當家那年,老屋在村子南邊,當時只有幾戶人家。那年在新巷的最西邊批下了一院樁基。第二年,你姐夫東湊西拼,蓋起了五間房。屋里總算寬敞了些。有一臺四輪車,給人拉水、碾麥子,掙了不少錢。直到2006年,當時你姐夫手里只有一萬多元,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又蓋成了現在這個家。又欠下來幾萬元的外債。為了還債,那幾年,你姐和姐夫沒少吃苦。每年冬閑時,你姐夫在外開拖拉機,你姐在外給人包蘋果,下黃河灘,給人摘棉花。幾年下來,兩口子連一件新衣服也沒買。直到去年,才基本還清了外債,眼看著好日子就在眼前,你姐夫卻不在了。”不知是感動還是傷心,我的眼睛早已濕潤了,老人也用手帕擦試著早已流干眼淚的眼睛。
老人接著說,“你姐夫走了,兩個孩子也大了,不要緊。我也是有年沒月的人了,現在就是可惜了你姐。一個人孤零零的。”接著,老人突然提高了嗓門,堅定的說:“閻王爺叫我去,我也不去,我還要多活幾年,給你姐姐做伴。下地回來時,至少屋里還有我。”聽到老人這番話,一種敬佩之情再次油然而生,我為老人能夠這樣堅強的挺住而感到高興和放心。
凝視著眼前這位病弱的老人,我不知真正讀懂了她,還是沒有讀懂她。猛然的想起了那句老語,“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家中有老是個寶。”此刻,我感覺到姐夫是幸福的,姐姐也是幸福的!
張衛鋒,陜西大荔人。大荔騰飛高考志愿填報工作室首席高級咨詢師。長期關注教育事業、熱衷于與學生交流和溝通,并擅長于中、高考志愿填報輔導,有二十年的填報輔導經驗。同時,熱愛文學創作,現為同州網特約撰稿人,曾有《抹不去的兒時記憶——澇池》《家鄉的竹柿,我的鄉愁》等作品在同州網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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