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靠嘴吃飯到靠筆吃飯:我的十年蛻變之路
作者:徐俊霞
有讀者朋友希望更多地了解我,我不知道該怎樣評價自己:性格不討喜,做事特立獨行,在擅長的領域如魚得水,不擅長的領域弱智+白癡。總之,“毫不謙虛”地說缺點多于優點。還是聽聽我的同事、朋友怎么評價我吧!
1、徐大炮
這是那家單位的同事送我的“綽號”,我是換了好幾家公司才和那家單位結緣的,當時年輕無知無畏,對這座城市也不了解,不合適就趕緊走,千萬別耽誤自己和對方的時間。
入職不久,我就向老總借錢,老總問我需要多少,很痛快地讓財務大姐取錢給我。在城市里借錢有多難,每個在城市里生活過的人都心知肚明。老總的這份信任曾經讓我在一段時間內很感動!
同一部門里男同事居多,女同事只有兩個,我和主管的小姨子。主管是個兩面三刀的中年人,一肚子壞水,主管的小姨子是打擦邊球的,有人罩著自然萬事都好說。我一沒關系二沒人脈,凡事靠自己一點一滴積累。
行業競爭激烈,同事之間業務撞車常有發生,為了完成任務,有的同事還會把自己的利潤讓給客戶,真是傻帽。
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得理不讓人,經常舌戰群雄,和幾個男同事在辦公室吵得天翻地覆。背后里,他們就送我這么一個綽號——“徐大炮”!
據說那個時候,我留一頭利落的短發,斜挎個包,風風火火像個女漢子。除了早晚到單位露個面點個卯,其他時間我都在外面,不是到客戶那里喝茶聊天,就是找家書店看書。
那些男同事都很奇怪,他們一到客戶那里三言兩語就被人家打發了,我到客戶那里還有茶喝。尤其那個主管怎么也想不通:客戶怎么那么信任她,肯把大筆的廣告費交給一個小丫頭!
說實話,真沒啥,不過是專業過硬,人品過關,客戶愿意口口相傳,愿意提攜關照。
我在客戶那里喝茶聊天是工作,倘若我在辦公室坐著,就招人嫌了。職場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江湖,好在大家都是憑本事說話,誰也不能奈何誰。
一個人在一家單位待多久,除了薪水,還有人際關系。單位里日復一日的惡性競爭,勾心斗角的人際關系讓我非常反感,心理壓力非常大。我不怕當面鼓對面鑼,讓人防不勝防的是同事背后算計你,上司暗地里給你穿小鞋。
好心的同事告訴我這些內幕時,我很煩,這什么地方,這都是些什么人,烏煙瘴氣,如履薄冰,說不定哪天就被人賣了還幫著人數錢。
那年國慶節前夕,我以隨男友出國留學為由向老總提出辭職,自此結束了煉獄般地兩年生活。
那些同事呢,我離開后,有的和我成為朋友,共事多年,后來轉行去做房地產;有的注冊了自己的公司,獨當一面,漸漸地,便失去了音訊;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主管還是個小螻蟻,在業內四處討飯吃。
2、較真
我新入職的單位和原單位在一層樓辦公,兩間辦公室只隔著一堵墻。因為這件事,兩家單位的老總很長時間都不說話。新單位的老總很委屈:“我不就是沒提前告訴他挖你過來嗎?他至于嗎?”
說起來,我和新東家初次打交道也非常有趣。那時候我還不是他的下屬,我手上的一位客戶需要在他家做宣傳,我去找他談判,他中午剛喝了酒,信口承諾給我版面。隔幾天我去找他,他竟然不認賬了。
我哪管三七二十一,你承諾了我,我承諾了客戶,一口唾沫一個釘,哪兒能說反悔就反悔?他被我繞的頭疼,生氣地說:“你這孩子,怎么和我計較起來了?”然而,他終究沒拗過我的較真。
機緣巧合,沒多久,我們就做了同事,做了上下級。幾年的相處下來,我算是領教了上司的耳朵長忘性大,上司也領教了我的較真、倔強。我常和他開玩笑:“下次和你談工作帶上錄音筆,省得你前面說后面忘!”
話雖怎么說,哪兒好意思給上司錄音?何況上司的確有容人之量,我代理各家媒體的業務,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用單位座機打國際長途,他從來沒有說過我一句;我直呼其名,言語上偶爾對他不尊敬,他雖然傷心,卻從不放在心上。
連我今天這點舞文弄墨的本事都是從他那兒學的,我至今收藏著他出過的一本書,那本書里的每一篇文章,我都仔細看過,有的文章令我感動落淚,有的文章令我捧腹大笑……
每年元旦,老總都親自執筆寫新年刊首語,每次讀來都讓人熱血沸騰,連我的客戶都很佩服他的“一支筆”。
有位不打不相交的男同事,原來我非常討厭他的張揚跋扈,怎么看怎么不順眼,連請客吃飯都不肯叫上他。共事久了,我們竟然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這位同事學歷不高,起點低,酷愛文學,可是一個男人靠寫文撰稿養家糊口總是不現實,不得已以商養文。他和我探討今后的出路,掏心窩子的話都講,聊我們最初的原始積累,聊一年收入的多少,毛利潤、凈利潤這些詞都用上,讓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商業思維模式。后來,他開了自己的廣告公司。
有位人品不怎么樣脾氣卻超級好的同事,我們坐對桌辦公的時候,工作中他有不地道拿不上臺面的地方,我也撬過他不少客戶,沖他發過不少無名火。
在一起工作的時候,我經常沾一位姐姐的光,吃她抽屜里的零食,用她抽屜里的紙巾……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她處處關照我,她性格好脾氣好,彌補了我性格中的很多不足。
我們不做同事后,我遇到事的時候,生病住院了,腳扭傷了,冬天交不起暖氣費……她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邊。我到她家玩,連吃帶拿,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而我能為做她的少之又少!
3、各色
當我在傳媒的發展遇到瓶頸,轉型便提上日程。做新聞,彈丸之地沒有做新聞的大環境;做廣告、策劃、專題,換湯不換藥,都是變相創收;搞攝影,領導不支持。
曾經,我靠嘴吃飯,能言善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人不鬼說胡話。當我意識到舌頭轉的比腦瓜快的時候,我靠筆吃飯,手腦并用,惜言如金。
我與商業單位結緣純屬誤打誤撞,當我不是職場白丁,自然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小隱隱于野,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生活不在別處,在自己心里。
那家單位的同事背后向上司打小報告說我各色,上司說:她凡事都想到我前面,你們行嗎?那家單位的客戶向老總投訴說我各色,老總說:那孩子挺好的,做人做事可踏實了。工作中,不管我犯多大的錯,老總都是和風細雨,我自然不會有各色的地方。
所以說一人難稱百人心,你沒必要讓所有人給你打滿分!
入職那家單位之初,上司說你的工作只需要向我負責,不需要理那些龐雜的人際關系。這是一把尚方寶劍,當時,單位里上上下下五六千人,人多嘴雜,干點事難呀!
從一個自由自在吃涼不管酸的人變成一個挑大梁處處當消防隊員的人,我猶豫過,退縮過……高職高薪哪兒有身心自由重要?上司三番五次地游說,連老總都三顧茅廬,我何德何能何其有幸?我終究接下了這份擔子。
一個人身體里隱藏著多大潛力多大能量,需要有人逼一逼,這一逼,還真逼出一個不一樣的我。朋友說:你現在說話的語氣都和原來不一樣,原來吊兒郎當,現在擲地有聲。
那幾年,是我職場生涯成長最快的第二階段。我不是個隨和的人,一個部門的事就弄得我心力交瘁,其他平行部門犯錯,我也負連帶責任,氣急了,我也會口不擇言。
一次,我沖一個同事發火:“你有病呀,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那同事很委屈,在電話里接不上話茬。的確,他比我年長,入職也比我早,照理我不該這么說他,但你成天喝地醉醺醺地,工作稀里馬虎,你負責的部門出了差錯,老總都找我,以為我監管不力,我也兜不住呀!
有位客戶聲稱他是老總的同學,上門來聯系業務,經理辦不接待,推到我這里來,我肯定軟中帶硬,想方設法回絕。倘若你和老總關系過硬,不需要來找我做中間人,倘若你和老總關系一般,請按規則辦事,走正常程序。
單位內外傳言滿天飛,外面的人傳我是老總面前的紅人,深得老總器重。哪兒有那么玄乎?不過是知遇之恩當以涌泉相報。
內部的人更是八卦,一次晚上值班清場,有位保安說:早就聽說集團請了個人才,原來是你呀!我樂了:現在發現不是人才了,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普通人而已!
家里的電視壞了,售后的幾個小伙子上門維修,賠著笑臉一口一個領導,我和他們開玩笑:啥領導?和你們一樣,都是干活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經朋友引薦,一線有個女孩和我在一起吃過幾次午餐,她的主管訓斥她:她一沒背景二沒后臺,你和她走這么近,她能幫你什么?呵呵,我的本事就是我的背景和后臺,需要其他嗎?
也有同事說我不會給領導送禮。行走江湖多年,請客送禮這種事,我還真沒學會,倒是逢年過節,上司惦記著我,總想著慰問慰問。下屬給上司送禮,上司可以拒收,上司給下屬送禮,下屬悅納就好。是不是這么個道理?
平日里打交道多了,我過于犀利、直接的說話方式,經常讓上司哭笑不得:“也就我受得了你!”物以稀為貴,受得了我的人真的不能太多,太多了彼此就不珍惜了。
單位內外經常有人喜歡拿老總壓人,我從來不給面子,該駁就駁。笑話,我對老總的為人處世比你了解,老總這么管用的話,你讓老總親自來找我好了。光明磊落的人從來都不需要找閑雜人等當傳聲筒!
從傳媒到商業,從商業回歸傳媒。每每在事業巔峰急流勇退,盡管每次轉身都很漂亮,可這其中的酸甜苦辣、艱難困苦,局外人怎會懂得?當我在文字領域做得風生水起,方才領悟:江湖或一團和氣或險惡叢生,沒有誰能夠一馬平川、順風順水?
有朋友說我好了傷疤忘了疼,有朋友說我天生不安分,瞎折騰,也有朋友覺得不可思議,苦口婆心地勸我:“城市就這么大,好單位你都待遍了,差單位你又看不上,到最后沒有單位敢用你了!”這都是平時一起插科打諢,斗嘴耍貧的同事的肺腑之言!
張愛玲說過,走過平湖煙雨,歲月山河,那些歷盡劫數、嘗遍百味的人,會更加生動而干凈。我向來不會隨波逐流,也不會人云亦云,我相信心有定力才會走得更遠,看得更多!